“哥哥，那是什麽人？怎麽大半夜的來造訪你……哥哥，你哭了？”
    謝雲均擦了擦自己的眼眶，笑道：“不是，沙子迷了眼。”
    “那是誰呀？”謝雲瀾不相信，又問道。
    “江風。”
    “他就是江風？”謝雲瀾有些生氣，道：“真是無禮之人！大半夜的來擾人清夢，爺爺還被他吵醒了！”
    “爺爺也起來了？”謝雲均有些吃驚，但很快便有些了然了，自家爺爺肯定已經跟江風聊過了，隻怕爺爺猜到了江風的來意，為了避嫌，才沒有出現。
    謝雲均歎了口氣，道：“我已經請了江公子年後來你的及笄禮，屆時我再請他為你寫一首詩詞。”
    “我才不要呢！”謝雲瀾嘟了嘟嘴，問道：“江風那廝找你什麽事？”
    “不許無禮！”謝雲均哭笑不得道：“不要多問，回去睡吧。”
    “哼！人家關心你嘛！”
    ……
    “今夜江風，去了什麽地方？那車駕是誰人的？”
    婉兒站在自己屋內，房中點著火盆，但站在書生麵前，婉兒總覺得遍體生涼。
    “是……”
    “嗯？”書生眼中冷然。
    “皇宮裏的車駕…”婉兒低聲說道。
    書生吃驚不已：“皇宮裏的車駕？他一個區區解元郎，怎麽能得皇宮裏的車駕親自來接？”
    “這…我不知…”
    “嗬嗬，你不知？你是真的不知，還是假的不知啊？”
    婉兒死死咬著牙說：“我是真的不知，我終究隻是一個奴婢，怎麽能知道那麽多事？”
    這個理由很好，書生半信半疑，淡淡的點點頭，冷笑道：“但是你確實江風最信任的人，我今天晚上不追問，你最好弄清楚，這車駕是宮裏哪個貴人的！”..
    “那麽，此前我們曾派出的十六個人，是誰殺的？”
    “是十三樓的何七七。”婉兒低著頭說道。
    “那麽，此前刺殺兵部尚書府，葉秉文車駕的人呢？”
    “是……是喪將軍。”
    書生滿意的點點頭，伸手揉了揉婉兒的腦袋，像是撫摸一個聽話的狗。
    婉兒在書生觸碰到自己的時候，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身子，但強撐克製住了躲閃。
    書生見狀，露出笑容，手上輕柔撫摸著婉兒的頭發，眼裏也是病態的柔情：
    “乖，別怕，別怕。”
    書生站起，走到書桌旁，道：“他對你是極好啊，一個侍女，還有書桌筆墨可以用。”
    書生低頭看著書案上的一份手稿，笑道：“真是厲害啊，到底是何等天才的少年，能想出這種神機！神機連弩，真是好名字。”
    書生拿起了神機連弩的手稿，緩緩走到門外，回頭對婉兒笑道：
    “看來他對你真是極好啊，怎麽一副憔悴模樣？好好笑一笑吧，別讓他看出什麽破綻，若是他看出什麽破綻，你的身份不用我們說，他也能猜出來，到時候，你真的就孤家寡人了呀。”婉兒緊緊攥著拳頭，藏在袖子裏，關節緊繃得發白，一言不發的站在那兒。
    “我說了，讓你笑一笑，你沒聽到？”
    書生鬼魅般的聲音在婉兒的耳旁劃過，吹起了絲絲發梢。
    婉兒強撐著，露出一個蒼白的笑，麻木的雙眼裏看不到半分情緒。
    書生也開心的笑了起來：“好！好！好！笑得真好，哈哈哈哈！隱藏好，別被發現了，打聽他到底進宮去見了誰，說了什麽話，我都要知道，不然的話，你就等著看江風知道你身份時，那種驚恐與憤怒的表情吧。”
    “我想，那時場麵，一定很滑稽。”
    冷風吹過窗緣，撕出了哨聲。
    婉兒癱坐在地上，麻木的臉，浮現了悲哀，蜷縮著在冰冷的地上，無助得一如回到了曾經那個陰冷潮濕的黑暗地牢。
    ……
    江風走在夜色裏，他沒好意思回去借車駕，畢竟剛把人孫子推進火坑，總有點不好意思。
    江風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皺起了眉頭，他退下了朱門，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胭脂味。
    江風不懂胭脂，但是也聞得出來，味道不是很濃，家中也沒有女眷，倒是有侍女，但是平日裏侍女也不會弄胭脂。
    誰的胭脂味？
    江風翻牆進家，不想打擾到別人，兀自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剛進門，看到婉兒的房裏還亮著燈火，便走到門邊敲了敲門。
    婉兒立馬就開了門，開門時掀起了暖風，江風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這胭脂味兒……
    江風笑了笑，道：“婉兒還弄起了胭脂，是少女春心萌動了？”
    婉兒一愣，看著自家少爺，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好。
    江風又皺起眉，問道：“婉兒的臉色怎麽那麽差？”
    婉兒連忙低頭，不敢讓江風看到自己的臉色，也沒有想好自己應該用什麽說辭來搪塞少爺的問話。
    江風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恍然大悟道：“啊，婉兒不會…哎呀，少爺錯了，最近太忙了，都忘了關心一下婉兒，差點忘了婉兒現在也不是小姑娘了，是大姑娘了。”
    婉兒沒反應過來，不知道少爺自顧自的說什麽話呢。
    江風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給婉兒穿上，然後離開了院子，去廚房冰窖裏拿了點食材，花了點時間，熬煮了一壺紅棗糖水。
    江風提著糖水回到了婉兒的房裏，將銅壺放在了火盆邊上溫烤著，說道：
    “婉兒現在是大姑娘了，但還是個小姑娘心性，這個時候要注意保暖，可不能冷著，半夜起來想喝水，就喝碗熱得糖水，明日少爺在吩咐廚房，煮兩個雞蛋，燙燙肚子才好。”
    江風自顧自的說著，倒了一碗糖水，讓婉兒捧著。
    婉兒愣愣的看著這一切，看著江風忙碌，好像她才是少爺似的。
    婉兒心裏酸楚不知怎麽的，在這一刻好像悄無聲息的決堤而出。
    淚水落在了碗裏，蕩起漣漪時，婉兒才反應過來。
    江風有些詫異，“怎麽了？怎麽哭了？”
    婉兒本來還想趁江風不注意，趕緊擦了淚水，憋回去！
    但是江風關切的聲音響起，就再也止不住了，婉兒放下了糖水，抱著雙腿，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