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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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空,無盡的墜落。
    墜落的時候,人才能感覺到最絕望的無助。
    因為沒有依靠的墜落,最後的結果就是狠狠的砸在地上。
    按理說如果伽利略的自由落體定律沒有錯的話。
    這幾百米的高度不可能墜落這麽久。
    要知道華山雖然險峻,但是還不至於像是天塹一樣平整毫無凸起。
    幾百米的高度,要不了幾秒鍾就會砸在一塊凸起的嶙峋山石上,砸斷脆弱的肉身和骨骼。
    劇痛隻需要零點幾秒就會侵入江風的大腦,整個人會被痛到暈厥,然後再痛醒。
    然後一路滾落,直到腦袋撞到什麽堅硬的磐石。
    痛苦也在那一刻結束。
    啪嘰。
    真就是這麽滑稽的聲音,啪嘰一下,這肉體凡胎的砸在地上,連個坑都不會有,巨大的衝擊力和堅硬的地麵相撞,將這肉身炸開。
    能炸成兩截就算他上輩子積德了。
    這可能是這可憐的人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真是殘忍的死法。
    啪嘰!
    江風猛地睜開眼,滿身冷汗,一場夢,做得他虛脫了。
    整個人甚至連騰坐而起的力氣都沒有。
    馬車搖搖晃晃的。
    馬車很寬敞,軟席很舒服,但是江風的冷汗卻浸濕了單衣。
    江風扶著車廂壁坐起來,看著身旁睡著的葉長淑和薑靈月二女,她們睡得可香了,兩個傾國傾城的女子抱在一起,畫麵很香豔也很美好。
    可江風卻沒有心思欣賞。
    他沒有驚動她們,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有些茫然。
    這個夢他還是第一次做。
    真是古怪,回憶起這麽慘痛的畫麵。
    江風掀開簾子,來到外頭。
    明月在雲,烏雲綽綽。
    車隊緩慢行進著。
    “少爺,您怎麽起來了?您怎麽……”張梁有些錯愕的看著江風。
    江風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夜風一吹,反倒有些涼意了。
    江風道:“我出來透口氣。”
    江風皺著眉,回憶那夢中,除了過程有些虛幻,其他的都好真實。
    墜落的無助絕望。
    腦子裏其實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想。
    甚至可以說什麽都沒有來得及想,他就隻聽到啪嘰一聲。
    就好像一塊豬肉砸在了案板上。
    之後就沒有了意識,再之後,就到了通州。
    “我到底是怎麽死的?”江風喃喃道。
    “少爺,您說什麽?”
    江風搖搖頭,沒有回答。
    這初夏的夜風有點涼爽,吹了一會兒,江風的腦子漸漸清醒了過來。
    此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死究竟是怎麽回事。
    直到……
    直到禪宗浮念那業鏡法眼中,那座由心魔幻化出來的枉死城。
    枉死城,在禪宗的佛法中,隻有引刀自刎和稀裏糊塗死了的死人才會去的地方。
    除非這是禪宗嚇唬人的幻術,否則的話,就是他前世的死有什麽蹊蹺。
    江風靠著車框,想了好一陣,沒有任何頭緒,有些失神的喃喃道:
    “我一個生死邊緣行走的人,從華山失足墜崖,這死得憋屈,黑色世界的那群狗雜碎指不定怎麽嘲笑我呢。”
    “我怎麽會失足墜崖呢?”
    嗯?!!
    江風猛地坐直了,他恍然大悟:
    對啊,我怎麽會失足墜崖呢?那麽多人都沒有墜崖,就我墜崖了,這不就是最蹊蹺的地方嗎?
    “少爺,您沒事吧?”
    江風沒有理會他,又頹廢的靠了下去,蹊蹺有個屁用,現在想這些有個屁用。
    死都死了,如今自己已經融入這個世界了,前塵舊事,還有什麽好想的。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雖然曾經是個業內標榜,但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這事兒也不是沒有過。
    而且仇家太多,根本沒辦法去鎖定目標,隻希望局長老狗在自己死後能調查出點什麽。
    被人暗殺,也好過自己一腳踩空了來的不那麽丟臉。
    江風長舒口氣,吹了好一陣夜風,感覺冷汗吹幹了幾分,便又返回去睡了。
    真是晦氣,離開幽都城三天了,竟然在這時候做這種夢,臨了要去收割韭菜了,這不能是個壞兆頭吧?
    江風不知道的是,寧清焰今夜也不安寧。
    他是摔落砸死在地,寧清焰是被人開槍打死。
    她再次在夢中看到了那海邊公園裏撿垃圾的久之糖。
    她如同情景再現一樣,買了肉包子給他,一回頭,看到了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她在視線消失的那一刹那,似乎聽到了那個凶手的聲音,他在哼唱著一個曲調。
    這小曲好耳熟。
    這讓寧清焰感覺非常屈辱,她就這樣被人殺死了。
    在花一樣的年紀,殺掉她的時候,對方還唱著歌,好像隻是幹了一件隨手就能幹的小事。
    憑什麽啊,她可是個好人啊,憑什麽要被這樣對待。
    雖然不是什麽大善人,但是在路上見了什麽貓貓狗狗也都喂一喂,她可連戀愛都沒有談過啊!
    命運怎麽對她開這種玩笑?
    寧清焰顯然比江風要樂觀一點,算算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十幾年了,她是直接轉世投胎的,對這個世界的融入比江風要更加深刻。
    她對夢境的不滿,僅僅是那個殺了她的家夥,竟然在哼曲兒!
    能不能稍微認真一點啊!
    其實也睡不了幾個時辰了,天明時分,江風等人便走到了渝州城。
    江風沒有讓張書武等官員進城,而是吩咐他們以及他們帶著的官兵在城外紮營,不要進城打草驚蛇。
    隨後江風便帶著十三樓以及天策隱殺二軍進了城。
    江風知州府的時候,王廷讚早早的便在此地等候了。
    在前一天,估摸著即將抵達時,江風便派遣天策軍騎乘快馬給王廷讚送了一封信。
    王廷讚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當江風來到之時,看到隊伍浩大的天策軍和隱殺軍,不由得還是打了個嘀咕。
    “賢弟,你這是,如此大張旗鼓,豈不是要引人注目?”
    江風擺擺手道:“兄長多慮了,這些都是我保命護身的底牌,若是沒有這些人,我們怎麽保護我們的私有財產?兄長不必擔心,幽都城方麵我已經安排好了,他們會穩住朝廷方麵,兄長可否已經準備好了?”
    “都準備好了,我在這渝州城裏的所有家當都變換成了現銀,地契什麽的也都全都賣掉了,按照賢弟教我的法子,我將渝州境內下轄的所有大小官員都拉攏進來了!現在渝州下轄所有的官員的家當都在我的手上!”
    “所有?”
    “所有!還有一些大士族大豪紳!”
    江風心裏不住的狂喜,但是表麵上還得裝作不動聲色,“所有的官員都進了局?”
    “嗐,這還不簡單嗎?我作為知州,想讓他們入局,他們自然蜂擁而至,就算有個別人不願意入局,也拗不過主流!他們也貪啊,哈哈哈…”
    江風點點頭道:“那可太好了,這些銀錢可都裝箱好了?”
    “弄好了!在哪?”
    “在城外!我自然不能把東西都放在城內,否則若是要走,這那麽多的金銀,隻怕很難不引人注目!”
    江風豎起一根大拇指,道:“兄長深謀遠慮!事不宜遲,請兄長家眷上車,我們即刻就走,便不要客套了,茶水什麽的,等到了薑國我請兄長喝最好的。”
    “好,好!我這就吩咐人啟程,賢弟稍等,我讓人帶路。”
    江風轉頭走到了自己的車駕。
    王廷讚正要吩咐人啟程,卻突然被人拉住了。
    “父親,我怎麽感覺好像有些不對勁?”
    “有什麽不對勁?”
    “不知道,就是感覺好像有點不對,您看,這麽多的人馬,他們穿戴如此整齊,根本不像是從幽都城逃竄出來的,而且此前傳出消息說,玉公子在幽都城被天授皇帝通緝緝拿,而今卻完好出現在您麵前,還帶著一隻此前從未見過的軍隊,人數也更多了。”
    王廷讚皺了皺眉道:“別瞎說,能有什麽不對勁?”
    “您說,玉公子被天授皇帝擒回幽都城的時候,不會拿你換他的命了吧?”
    王廷讚臉色一變,不過很快便壓下這一份疑慮,道:“不會的,若是真如此,那同來的,應該還有幽都的官兵,這一隻軍是玉公子在薑國的親兵。”
    王廷讚說完,壓了口氣在胸口,略作幾分思量,道:“等我們啟程之後,你帶人前往老宅,為父先跟他們出城去,若是沒有問題的話,我便回來接你,若是有什麽不對,你就帶著老宅的財寶離開渝州城!”
    “可是,父親,他們若是真的有問題的話,那您不是危險了?”
    “不會,你帶走的錢,能保我的命。”
    “是!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