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年少多才，你該去長風鎮看看，那裏的百姓過的是如何的富足生活，他一個人，能給這些百姓過上吃飽穿暖的日子，這難道不是功績？”
    薑崇恒有些訝異，但也僅僅是有點驚訝而已了，“父皇明鑒，這是功績，但不過是一縣之令的功績，僅憑這點就要封他做侯爵？”
    “朕說了，少年高才，現在工部諸多圖紙皆是出自江風之手，利於民生，利於軍事，這難道不是功績？憑借這些圖紙，薑國的軍隊實力能提升上一個更高的層次，更快的糧道，能運更多的輜重！”
    “父皇明鑒！這些不過奇淫巧技罷了，多給些賞賜就是了，何至於封侯啊？”
    “隻是奇淫巧技嗎？嗬嗬…”薑元胤笑了笑搖了搖頭，沒有反駁，接著說道：
    “那繼往聖之絕學，也是奇淫巧技嗎？”
    “這當然不算！”薑崇恒連忙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薑元胤點點頭道：“還不算太糊塗！”
    薑崇恒心裏一個咯噔，連忙小心問道：“父皇的意思是，江風為往聖繼了絕學？”
    薑元胤揮揮手，李公公立馬上前，捧著一個托盤，薑元胤似乎早料到會有這一幕，讓李公公做了準備。
    薑元胤將托盤上的一張考卷遞給了薑崇恒：“這是楊師所出題目，你看看，能否解出？”
    薑崇恒看了一眼題目，因為是楊師出題，所以他神色凝重，並不敢輕視。
    “回稟父皇，兒臣能解。”
    薑元胤和魏忠武聽到這個回答，不約而同的臉上都出現了一種曖昧不清的笑容。
    “好啊，那你就解，現在就解，給他拿紙筆！”
    薑元胤麵帶笑意。
    禦書房中，對弈棋子的回響紛來遝至。
    薑崇恒就坐在一旁，他不認為這一道術數題有什麽困難的。
    在薑國，終究還是以文儒為尊，這些術數和格物，到底還是次要的，在很多人看來，術數並不困難，隻有詩詞文章才是值得鑽研的東西。
    但盡管如此，國子監中依舊有術數這一門功課。
    在科考之中，也添加了術數這一類的題。
    薑崇恒一開始信心滿滿，落筆之後，卻突然皺起了眉頭。
    這道題並沒有他看起來那麽簡單。
    此時正值夏季，禦書房中門戶大開，周遭還有一些冰塊納涼，可是大皇子薑崇恒的臉上卻布滿了汗珠。
    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急的。
    皇帝薑元胤與鎮國大將軍魏忠武那邊也沒有理會薑崇恒的窘迫，才不過短短兩局棋遊，隻看到薑崇恒那邊的桌案上已經堆積起了滿滿的白紙，紙上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
    這副畫麵在二人的預料之內，二人相視一笑，淡淡的注視著薑崇恒。
    “恒兒。”
    “父，父皇。”薑崇恒有些艱難的抬起頭。
    “怎麽樣，解的出來嗎？”
    “回稟父皇，楊師出題，看似簡單，實則玄妙，兒臣無能，解不出來！請父皇降罪！”
    薑元胤點點頭道：“解不出來就解不出來，有何罪？不隻是你解不出來，多的是人解不出來，此題乃是去歲秋闈的附加題，你知道多少人能解嗎？”
    “兒臣不知，請父皇示下。”
    “一人。”
    “誰人？”
    “江風。”
    薑崇恒目瞪口呆：“他是怎麽解開的？”
    “你知道他用時幾何嗎？”
    “幾何？”
    “半個時辰。”
    薑崇恒愣了下，這才神色有所緩和的點點頭，道：“也是，半個時辰，此題精妙絕倫，短時間自然不能破解…”
    “朕說的是，江風自進入考場，半個時辰後便交卷離開。”
    “什麽！！他，他半個時辰，能寫完所有？包括楊師出的題？他不是交了白卷吧？！”薑崇恒失聲叫道。
    “朕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你這副反應，但若他真的藐視科考，他還能做朕的玉公子麽？”薑元胤淡淡的說道。
    “也就是說…玉公子半個時辰就寫完了所有試題，還將楊師出的題也解開了？他，他是怎麽做到的？”
    薑元胤很滿意自家兒子這副反應，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啊！
    “事後，朕詢問了考場中的監考官，他們說了，這半個時辰，得有一炷香時間，江風趁熱享用了帶進來的美食。”
    “這……”
    薑元胤笑了笑，道：“他怎麽寫的那些考卷，暫且不談。”
    說這話的時候，薑元胤與魏忠武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又不動聲色的挪開了目光，看來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大家都不說。
    薑元胤將一本手書遞給了薑崇恒：“此乃九章算術，是江風撰寫的，據他所說，是他從各種古書之中，翻閱查找歸攏起來的古代先賢之智慧，楊師出的題目，他用一個公式，隻用了不到兩分鍾就解開了。”
    “兩分鍾！”
    薑崇恒不敢輕視，雙手接過那本手書，翻開閱覽起來。
    “最終的答案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共計…十億七千三百七十四萬一千八百二十六兩銀子。”
    “是好書！字也是好字，隻是這字跡怎麽是個蠅頭小篆？未免太失陽剛之氣了！這江風莫非也是個纖細柔弱的書生？”
    “纖細柔弱？”魏忠武有些不樂意了，反問了一句。
    薑元胤瞪了薑崇恒一眼，道：“這不是江風親筆，這是你妹妹抄的！”
    薑元胤一把奪過了《九章算術》，又說道：“這九章算術已經在國子監中傳授，日後也會加入科考之中，你說，江風這難道不算為往聖繼絕學？”
    “算！但僅憑這些，便要封侯麽？江風如今也才隻是個五品官，父皇可以為他晉升品階啊！”
    “你覺得還不夠？”
    “不夠！父皇執意如此，隻會讓天下人覺得父皇…”薑崇恒止住了話頭。
    “覺得朕昏庸？天下人懂什麽！”
    薑元胤冷笑道：
    “江風能以十六歲少年之身，出使周國，能在周國招攬大批流民，前往我薑國秦川府道之地，填補飽受北涼之亂之後，秦川府道所損失的百姓人口，讓秦川府道九州之地不至於遍地荒蕪！這難道不是功績？不該封侯？”
    “在出使的途中，江風協助靈舟縣謝雲均查清一連串的貪腐脈絡，查清蟄伏的巨貪，收納貪銀數百萬兩，這難道不是功？”
    “江風在周國境內，一己之力，膽敢假傳周國皇帝聖旨，輾轉周國數個州府，以計謀令這數個州府的知州迫害周國之民，形成一個鏈條式的巨貪規模，事後他還能前去收割，將這些巨貪的財富收入囊中！這不是本事？”
    “江風於周國國都，孤立無援，攪弄周國朝政，斡旋於周國重臣之間，謀利於皇室之內，迫使周國政事荒稗，人倫崩壞，在各方之間獲取最大利益！”
    “他一個文人，敢刺殺周國太師夏青霄，敢一人麵對潛伏在周國境內的雲氏餘孽，敢威脅周國宰相，敢叫板周國皇帝，他在周國國都遭受到了禪宗，雲氏，還有北涼的刺殺，險些死了，他能讓這些人恨他入骨，足以說明了他的本事，這樣的人，朕難道不該給他該有的功勞？”
    “如今江風已在周國近四月！他隻是一個文官，卻做了許多武將想做而沒有能力做，甚至不敢做的事！”
    “此前朕親率大軍壓周國境，所為何事？他在周國捅破了天，他拿周國太子與周國皇帝博弈，氣得周國天授皇帝要殺他，他帶著僅僅兩千天策軍在周國境鬧得翻天覆地，最後周國皇帝還殺不了他，還要給他封伯，他現在是薑國的玉公子，是周國的渝瑾伯！”
    薑元胤越說越激動，指著薑崇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說，朕該不該給他封侯？”
    “此等天資人才，周國天授皇帝都要搶，朕難道不該留？”
    “朕該拱手讓人？該讓周國搶了去，然後反手滅了我薑國！？”
    “這數年的戍邊曆練，你的腦子都喂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