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暴怒的崔老虎

字數:10187   加入書籤

A+A-


    一路上琢磨演技打崔老虎,走到村頭後遙遙就聽到一陣哭聲,心中不由的一陣詫異:“誰家辦白事?”
    還不等他想明白,下一刻一群人烏泱泱的衝了過來,哭天愴地的跪倒在地。
    “崔老虎,你養出的好兒子!”
    “崔老虎,你養的孽種,做的好事!”
    “崔老虎,你還我父親命來!”
    “……”
    看著那一地屍體,崔老虎勃然變色。
    崔家小院內
    崔漁悠閑的晃蕩著搖椅,也不知過了多久,小女奴聲音響起:“公子,飯已經做好了。”
    一碗粟米,還有一大塊烤肉。
    崔漁自修煉中醒來,拿起米飯往嘴裏扒啦,隻是才吃了一半,就聽院門‘砰’的一聲巨響,氣勢洶洶的崔老虎自門外走來,在其身後楊二郎擠眉弄眼,拚了命的對崔漁使眼色。
    “孽障!你給我跪下!”崔老虎來到崔漁身邊,一腳伸出將崔漁踹翻在地,米飯與烤肉撒了一地。
    看著村頭淋漓鮮血,崔老虎此時是動了真怒!
    他可以容忍崔漁年少輕狂顧事不周,但萬萬不能容忍崔漁漠視人命,踏上邪路。
    他崔老虎雖然不是什麽正派人,但也不能培養一個劊子手。
    崔漁眉頭皺起,也不曾起來,隻是坐在地上,看著怒發衝冠、鼻青臉腫、身上滿是鞋印的崔老虎,不知道崔老虎發的是哪門子瘋。
    “還不給我跪下!”崔老虎迎著崔漁平靜的目光,心中怒火更是翻了翻。
    惹出這麽大禍事,還當沒事人一樣,今要是不給你長個教訓提個醒,以後全家不是都要被你牽連到?
    崔老虎本來平白無故被陳家人打了一頓,就窩了一肚子火,待看到村頭慘狀,那上百顆滾滾人頭之後,整個人更是怒火衝霄。
    崔漁目光落在地上的烤肉飯上,然後抬起頭看向崔老虎:
    “憑什麽?”
    發火總要有個理由。
    崔漁看著崔老虎,那個憨厚老實的漢子,記憶中十幾年來從未發過火,今日竟然麵容猙獰,仿佛地獄撲來的餓鬼。
    “二弟,還不快跪下。”楊二郎在旁邊勸阻,來到崔漁身邊,壓低嗓子道:“你今日借助項家的勢,在村裏大開殺戒,死了幾十口人,先前大伯回來的時候,有村民告到大伯那裏,找大伯算賬去了!”
    崔漁聞言眉頭一皺,正要開口說話,那邊崔老虎聽聞崔漁的‘憑什麽’,整個人更是‘暴跳如雷’:“憑什麽?你在問我憑什麽?”
    老子在陳家無辜替你挨了一頓揍,你問我憑什麽?
    崔老虎一步上前,扯住崔漁的耳朵:“你去聽聽院子外的哀嚎,你竟然問我憑什麽?人家隻是求個情,你竟然將他們全都殺了!如此行徑,與妖魔何異?老子平日就是這麽教你的嗎?”
    耳朵扯的生疼,似乎要被活生生的扯下來一樣,疼的崔漁呲牙咧嘴,腦瓜皮仿佛被撕了下來。
    “對方肯冒著得罪項家的危險來求情,必然是交情深厚,殺掉難道有什麽錯嗎?陳勝父子害的咱們家破人亡,這些人不是不知道。既然知道此血海深仇,卻依舊還敢來說情,必然是關係深厚,為了避免他們日後為那王家父子複仇,他們不死誰死!”崔漁開口解釋。
    崔漁被崔老虎不分青紅皂白直接踢翻飯碗,心中也有一點點火氣升起,但卻依舊忍耐著不快,細心為對方解釋。
    他認為崔老虎一個平民,這輩子沒見過大場麵,是小民見識,這並不能怪崔老虎,自己解釋清楚就好了。
    前世中可是告訴過他‘斬草要除根啊!’
    多少電視劇、多少血淋淋的教訓啊。
    崔老虎沒看過,不能怪他!
    但是:你就算是我老子,也不能砸人飯碗啊。有事情好好說不行嗎?
    “你放屁!哪裏來的歪理邪說!”崔老虎拽著崔漁耳朵,人命什麽的,他在乎嗎?
    他本來就是想要找個理由打人……不對,是給對方一個深刻的教訓而已。
    但現在崔漁那種不將人命當回事的態度,叫崔老虎有些心中發涼。
    可不能墜入邪道啊兒砸!
    這種念頭很危險,必須要掰過來!
    “你混賬!都是鄉裏鄉親的父老,你竟然絲毫不顧及情麵,簡直是邪魔!你可知道,被你殺掉的陳家大娘,曾經在你母親難產時,親自為她接生?”
    “被你殺掉的馬三爺,在你妹妹受了風寒無錢請醫生的時候,曾經借給咱們十兩銀子,才把你妹妹的命撿回來。”
    “王二叔更是在你八歲那年患了重疾,深夜黑燈瞎火一路背著你去縣城找大夫。”
    “……”
    崔老虎一邊怒罵,直接將崔漁按倒在地,不知從何處拿來鞭子,裹挾呼嘯向崔漁屁股上抽打了過來。
    “你叫我如何麵對村中父老?你叫我如何交代?”
    “又能如何交代?又何須交代?咱們有了權勢,為何要交代?村中父老見了權勢,隻會巴結阿諛奉承。”崔漁幹脆將虞壓在身下,露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你說他們對我有恩,可那次不是用錢換來的?”
    “馬三爺是借了咱們十兩銀子,可卻要咱們還三十兩銀子。”
    “王二叔背著我,黑燈瞎火去城中,還不是你拿了五兩銀子?”
    “哪有什麽恩義!若有恩義,王家害我女奴的時候,就該一樣站出來。”崔漁梗著脖子說話。
    崔老虎聞言氣勢一弱,心中一愣:“這些事他怎麽知道的?說的好像蠻有道理啊……但我才是老子啊!敢和老子頂嘴?”
    眼睛一轉,打人的借口又有了!
    和老子頂嘴,就該打!
    眼見著辯解不過,崔老虎忽然覺得打兒子的氣勢有點弱,這還了得?連忙轉移話題:
    “村民的事情暫且不提,我問你:陳家既然開口想要平息此事,你為何不同意?非要激怒陳家動手?”
    “你是不是非要害死咱們全家你才甘心啊?你唆使項家流放陳勝,陳家豈會咽下這口惡氣?陳家不敢找項家麻煩,豈會放過咱們?”
    “到時候你小弟、你妹妹、你母親、二郎怎麽辦?難道都要跟著你去陪葬?”崔老虎破口大罵,聲嘶力竭,鞭子抽的猶若鞭炮劈裏啪啦作響,轉眼間整個人已經血肉淋漓。
    “我打死你個禍害!打死你個沒有人情味的孽畜。”崔老虎又打了兩鞭子,隻是見到血淋淋的崔漁靜靜的看著自己,不躲也不鬧,心中忽然軟了。
    這是自己兒子啊!
    打的這麽狠,很疼吧?
    他心軟了,舍不得了怎麽辦?
    可要是不打一頓狠的,對方能長記性嗎?
    說教一萬次,也比不上打一頓。
    不打?這麽闖禍,遲早為家中惹來禍事。
    “陳家找你麻煩了?”看著鼻青臉腫的崔老虎,聽著崔老虎罵罵咧咧,再看看崔老虎臉上的鞋印、血漬,崔漁在重重鞭影中忽然開口問了句:
    “不然你怎麽知道陳家的事?陳家找過你了?”
    崔漁心中恍然,看著脾氣暴躁的崔老虎,對方不但被找到,反而替自己吃了虧。
    怪不得火氣如此大!
    “此事不用你管,我隻問你,陳家要是牽連下來,你如何應對?”崔老虎拿鞭子指著崔漁:“叫你弟弟妹妹和你一道去送死嗎?”
    “你行事如此魯莽,以後陳家報複在你母親、小妹身上,你又該如何?逞一時痛快,不肯化解恩怨,卻將所有人都陷於絕望之地。”
    崔漁看著崔老虎,扯的傷口生疼:“你放心,我絕不會牽連到你。至於說家中的人,我也已經安置妥當,明日你們就去項家,我與項采珠說好了,項采珠會收留你們的。陳家絕不敢在此時惹怒項家!至於說陳家?早晚一遭,絕無化解餘地。既然結下死仇,撕破麵皮又如何?”
    聽到崔漁的話,崔老虎拿著鞭子,一雙眼睛有些飄忽。
    問:打兒子打錯了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提前安置去項家避禍?倒也有些腦子,難道是我打錯了?不對,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他要是真處理妥當,老子今個能挨揍?”崔老虎心裏罵罵咧咧:
    還有,不牽連到我?不牽連到我你老子今天為啥挨揍?
    沒打錯!絕沒打錯!叫老子在陳家替他遭受一頓羞辱,就衝這個也該打!老子沒錯!而且,他這件事處理的太毛糙,害得老子白白挨揍!
    崔老虎心中不斷給自己打氣,他是絕不會承認自己打錯了的!
    他能說自己被人莫名揍了一頓,想要找崔漁出氣嗎?
    那小子惹的禍,憑什麽揍自己
    但是打到一半忽然收手,會不會顯得自己理虧?會不會顯得自己底氣不足?
    而且看著崔漁身上的傷口,崔老虎也有些心疼了,手中鞭子揮舞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下來。
    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
    “不要打主人!不要打我主人!”
    就在此時虞從屋子裏端著熱水走出,看到眼前一幕後,手中熱水落在地上,然後一步上前竟然將崔老虎推了個趔趄,然後趴在崔漁身前,猶如一隻老母雞,將崔漁護在身下。
    崔老虎愣在原地,萬萬沒想到虞竟然敢推自己?
    一個奴隸竟然敢伸出手去推自己?
    好嘛,先還在心疼自己兒子,現在有替打的人了!
    這小子平日裏最心疼小女奴了,分明是被美色迷了眼睛,才惹出一連串的事端,將整個家都牽連了進去。
    打小女奴,比打他有效果!
    而且一個奴隸而已,打死了也不心疼!
    “美色誤事啊!今日就叫他長個記性,美色是行走江湖第一關。唯有像你娘那樣的賢惠女人才最適合做老婆!美有什麽用?要賢惠顧家才是真香啊!”崔老虎心中想著,手中動作卻不停,一鞭子向小女奴打去:
    “你個禍頭!賤人!要不是你,家中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你個不知禮法的東西,竟然敢推我?你竟然敢推我?索性今日將你打死,教你知道誰是老爺誰是奴隸!”崔老虎手中鞭子徑直向虞打了下去,絲毫沒有任何留情。
    崔漁反應不及,隻聽身上女奴一聲慘叫,然後連忙翻身將小女奴護在身下,麵對崔老虎鋪天蓋地的鞭子,猛然伸出手去,將崔老虎的鞭子自重重幻影內一把握住。
    此時見到崔老虎牽扯到無辜,崔漁心中也火了。
    小女奴有什麽錯?
    崔老虎抽了一下,可鞭子不動如山。
    “還敢反抗?看來都是那奴隸教唆的,今日非要將她打死不可!”崔老虎怒視著崔漁。
    “打死?奴隸的命,就不是命嗎?”
    “你先前還在嘲笑我殺了那些村民,原來與我也是一路人,都把人命不當命。”崔漁看著崔老虎,聽見對方要打死虞,崔漁心中怒從中起,開口嘲諷。然後鬆開崔老虎手中的鞭子:
    “想要打你就打吧,反正事我已經做了。隻是卻不能牽扯到無辜的人!虞是無辜的!”
    “你……奴隸和平民怎麽能相比?怎麽有可比隸是貨物,不是人!”崔老虎盯著崔漁。
    崔老虎看著崔漁,覺得這小子思想有問題,奴隸怎麽是人呢?。
    看著滿臉認真,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誤的崔老虎,還有在懷中瑟瑟發抖的小女奴,崔漁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悲哀。
    就連身在最底層的崔老虎都不把身為底層的奴隸當成人,這世道還有救嗎?
    同為被貴族生殺予奪的底層螻蟻,奴隸與平民又有什麽區別?
    這是屬於時代的悲哀,奴隸與平民都是最底層的人,貴族為了防止他們聯合起來,卻故意劃分出一道鴻溝。
    “雞同鴨講,無話可說。”崔漁看著崔老虎,毫不退讓的道:“虞是我的!就算是奴隸、牲口,那也是我崔漁的牲口、奴隸,別人無權處置!”
    “在你眼中,奴隸不是人,可在我眼中,那些村民何嚐是人?與奴隸有什麽區別?殺就殺了,我有能力殺!有本事你叫他們來殺我啊!”崔漁振振有詞。
    崔老虎打他可以,但是不將小女奴當成人不行!!!
    “你還有理了!”見到崔漁因為一個女奴頂撞自己,崔老虎心中火起,又是劈頭蓋臉的一頓鞭子:“平時告訴你低調做人的事情,你怎麽一點都不記得了!”
    虞在崔漁身下被嚇得哇哇大哭,崔漁卻麵色如常,隻是將瑟瑟發抖的小女奴護住,卻並不開口。
    一旁楊二郎急忙上前架住崔老虎,將其拽到一邊:“大伯息怒,小弟所言未嚐沒有道理。”
    “你也幫著他說話。”崔老虎氣急敗壞的指著崔漁:“小崽子,老子養了你十幾年,簡直白養了。就是一頭白眼狼!為了一個奴隸,現在竟然敢頂撞老子了,你行事如此自私,怎的不為你小妹、弟弟、妹妹考慮一下,考慮一下他們的安危。所有人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女奴嗎?我看你是被這狐媚子迷了眼睛。”
    “這個小女奴就是禍頭,才叫你性情大變。要麽今晚打死,要麽明天賣掉!”崔老虎罵罵咧咧道。
    崔漁聞言麵色一變,他可以容忍崔老虎打他罵他,但針對小女奴?卻不行!
    將擔驚受怕的虞拉起來,崔漁看著崔老虎,此時也是心中煩躁,尤其是崔老虎這種不將女奴當成人,不把人當成人,明明自己處於最底層,卻還依舊瞧不起同處於底層的奴隸,這種世道叫崔漁心中升起一股無奈與絕望。
    大家都是最底層的人,何必互相迫害?
    看到崔老虎如此,根本聽不進自己的話,也不問事情緣由,崔漁也心中逐漸火氣升起。
    和這蠢貨解釋什麽?
    解釋不通,幹脆就不解釋!
    崔老虎一輩子的眼界就那麽大,注定他解釋不通,雞與鴨講。
    但是看著小女奴身上血淋淋的傷口,崔漁也是有些急眼了:
    “白眼狼?養育之恩歸養育之恩,做事的辦法歸做事的辦法。你養我歸養我,我如何做事卻自有我做事的道理,我隻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情!至於說養育之恩?養育哪裏有什麽恩德?你既然生了我,就該養我!你不但該養我,還要給我錦衣玉食的生活,若有半點苛待我,就是你的不是。你養不起我,幹嘛把我生下來?”
    “你沒錢沒勢還生孩子,也配做個父母?叫我在你家十幾年吃糠咽菜的,你也好意思?”崔漁振振有詞。
    崔老虎打他,他不能還手,但還不許他氣他了?
    他怪崔老虎嗎?
    他其實並不怪崔老虎,崔老虎隻是一個老實人,隻是一個平民,沒有眼界沒有魄力,一輩子求的隻是安穩二字而已。
    他隻是對這個世道絕望而已!
    就像在後世,你明明知道有很多人在官官相護,你卻無能為力一樣!
    你明明知道有人把國有資產賤賣中飽私囊,你卻無能為力!那是無數老一輩血液換來的,就那麽被他們糟蹋了!
    金礦為什麽國家不開采,非要承包出去?煤老板幾千億的個人收入,那是什麽錢?那是國有資產流失!那都是全國人民的礦!
    你知道某地官員允許日本人在自己的土地建立學校、養老院,你卻無能為力,眼睜睜的看著!
    你看著國企高管年薪百萬,兩桶油卻天天虧錢!
    你天天年薪百萬吃的肥頭大耳,國家可不虧錢!
    世道如此!
    你知道某電腦品牌賣國,你能咋辦?全國人民都搬不動!
    你知道各種食品安全問題、爛尾房問題,可你無能為力!
    馬雲說過,那些人的食品、飲用水都有特供,這次空氣問題他們沒辦法了!開始不讓農民燒火做飯了,鍋都給你拔了!
    那是一種對世道的無奈!
    清醒比渾濁更絕望!
    “你……。”崔老虎指著崔漁,氣的身子都在顫抖,一時間說不出話。
    這小子明明歪理邪說,但好像是很有道理的感覺啊!
    你沒有財力養不好孩子,不能給他優質生活,生下來就叫他受苦,給人做牛做馬,合計著人家還得感謝你唄?
    這歪理邪說哪學來的?崔老虎有些牙疼!
    崔漁攙扶著小女奴走入屋子,留下崔老虎在院子裏暴跳如雷,罵罵咧咧的砸著竹筐、筒子
    屋子裏
    虞站在崔漁身邊,眼睛裏有淚珠掉落,一雙眼睛看著崔漁:“主人,都怪奴!都是奴不好,才叫主人與老爺起了衝突。”
    “不幹你的事情,他是小民見識自欺欺人,總以為息事寧人事情就會過去。”崔漁嗤笑一聲。
    “睡覺吧。”崔漁摸著虞的腦袋。
    “奴給你上藥。”虞看著崔漁的傷口,眼睛裏露出一抹心疼。
    “哈哈哈,哪裏有傷勢?先前不過是糊弄那個老糊塗的障眼法而已。”崔漁伸出手臂,潔白細膩哪裏還有傷口。
    ps:崔老虎演技怎麽樣?這一章鋪墊一下,下一章給大家看看“越想我越生氣”崔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