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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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周晏城從司機那裏得知沈群後來進了何瑾洺酒店的房間,最後和何沿一起出來送何瑾洺上車的時候,他正在簽署一份文件,那支鋼筆在紙上“茲拉”一聲劃出一條破碎的白線,他狠狠把鋼筆往牆壁上擲去!
何沿就這樣輕易接受了沈群?連何瑾洺都輕易原諒了沈群?他特意指使卓易然去揭開沈群劈腿的真相,那對父子究竟是泥人還是泥人,就這麽輕易讓沈群過關了?!
何沿……周晏城心裏暗罵,這個不爭氣的小東西,到底是怎麽想的,在自己麵前不是心腸很硬,不把自己往死裏氣不罷休嗎?怎麽到了沈群那裏什麽都能輕易帶過?何沿也就算了,何瑾洺居然沒打斷沈群的腿再把他丟出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何沿這好說話的性子原來都是承襲自他老爸?!
周晏城咬牙切齒,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跟沈群比更是個畜生不如的東西,按照他現在腦補的標準,他在何瑾洺麵前,隻配得到個五馬分屍的下場。
他煩躁地踢開椅子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上映著他單手叉腰的身影,他狠狠衝著自己的影子踢了一腳,罵道:“傻逼東西!”
何沿是深夜被電話驚醒的,他一看到來電顯示是“爸爸”,整個人都驚了起來,爸爸不會無緣無故這麽晚打電話給他……
“喂,爸爸?!”
那頭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請問,是何瑾洺的兒子嗎?”
何沿急道:“我是,您是哪位?我爸爸的電話怎麽在您那裏?”
“咳,”對方說道,“你父親出了車禍,現在在第三醫院,是我送他過來的,我看他手機上有你的電話……”
何沿眼前一黑,他已經掀了被子,跳下床鋪,他一邊急急穿衣服一邊還在問電話那端的人:“我爸爸怎麽樣?有危險嗎?”
“現在還在手術室裏……”
“我馬上過來!”
這時宿舍裏的其他幾人也都被這動靜驚醒了,程嘉荃第一個跳下來:“何沿,出什麽事了?”
何沿慌得手直抖,連襯衣扣子都係不動,程嘉荃過來給他係扣子,老大和君君也都爬了起來。
“我爸……車禍……”何沿哆嗦著說。
“別慌!我們陪你去醫院,”男孩們一邊穿衣服一邊安慰何沿,“沒事的,京都這個地方開不了快車,你爸不會有大事。”
他們急匆匆奔下樓,又叫醒了宿管的阿姨,幾個男孩一路狂奔到校門口打車,到了醫院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以後了。
何沿一路飛奔到手術室門口,那邊的長椅上端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何沿一瞬間頓住腳步,愣住了。
“何沿?”對方也微微驚詫,“你怎麽……啊,你是何瑾洺的兒子?”
“周……周先生,”何沿訥訥道,“您怎麽在這裏?”
他一眼看到對方手裏握著的手機是他爸爸的,驀然瞪大眼,這才想起電話裏的那個聲音極為耳熟,當時心急根本沒去在意:“是您送我爸爸來醫院,打電話通知我的?”
周晏城點頭:“是,沒想到這麽巧。”
“謝謝……謝謝您了,”何沿此刻滿心都是焦慮,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其他,“我爸爸怎麽樣了?”
“還在裏麵手術,我把他從車裏拉出來的時候他的意識還很清醒,腿受了傷,但是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周晏城凝視著他,“你別太擔心,會沒事的。”
何沿慌亂地點頭,這時三個室友也都跟上來了,他們一起在另一邊的長凳上坐了。
何沿隻沾了沾凳子又站了起來,他問:“周先生,醫藥費是您墊付的嗎?我還錢給您。”
周晏城盡量不動聲色:“不用,沒多少錢。”
“要的,等我爸爸醒了,我們再好好感謝您,但是這個醫藥費不能讓您墊,”他低頭摸口袋,卻發現自己匆忙中連錢包都沒拿,剛才打車都是老大付的錢,他轉頭讓三個室友把錢都湊了出來,
然而這還遠遠不夠。
親疏立見。
周晏城咬著牙:“不用急,改天還給我也可以。”
“要不叫沈群過來吧,讓他帶錢來?”程嘉荃問,說完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脖子,怎麽覺得脖子涼涼,好像有刀架過來一樣。
何沿抬頭看了看醫院牆上掛的時鍾,此刻已經是淩晨兩點,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周晏城緊繃的臉色這才鬆懈了些,然而何沿又轉身對他說道:“周先生,麻煩您了,您先回去吧,我跟室友們在這裏就好,錢我改天送到您的公司去。”
他又給周晏城鞠了一個躬,禮數完美至極,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
周晏城瞪著他微彎著的脊背,一隻手在身後握成拳,指尖狠狠刺進掌心肉裏。
他如同木雕一般立著,半晌努力牽起嘴角:“那好,我就先走了。”
何沿沒有注意到周晏城的步伐有多麽怪異而僵硬,幾個室友好奇地問:“何沿,這人誰啊?看著真有氣勢!”
何沿答:“宏時資本不是在咱院設獎學金嗎?我們昨天接待的就是他。”
“哇!那至少是個高層吧!”
“大概吧,不怎麽了解……”何沿心不在焉地應著。
幾個男生你一撘我一撘閑說著話,周晏城一步一步像個自己提著線的木偶僵硬地走著,直到身後的討論聲徹底聽不見。
宏時資本的人……這就是如今何沿對他的定義嗎?
何沿從頭到尾禮貌溫和,但是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在周晏城心尖上跳舞的刀刃。
如果不是前世在會所那樣特殊的一個場景相遇,他周晏城在何沿的眼裏不過是一個路人……他把自己偽裝得風度翩翩,溫文爾雅,謙遜有度,平易近人——何沿不止一次說過他喜歡這種類型的男人,還包裝出一個何瑾洺救命恩人的光環,在何沿的眼裏他依然隻是個“宏時資本的人”。
去他媽的!
周晏城在醫院門口停住腳步,惡狠狠地轉身,他就不該裝,他就應該回去把何沿扛走,帶回家裏去,狠狠地抱他,狠狠地親他,狠狠地占有他,把他皮肉一塊塊撕開骨頭一根根拆開都吞進肚子裏去!
他周身湧動著暴戾的罡風,跟在他身後的司機頭皮發麻,小聲問:“周總,是送您回家嗎?”
周晏城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回嘉禾國際。”
汽車在夜深人靜的車道上平緩行駛,周晏城呆呆看著道路兩旁一棵棵飛快退後的梧桐樹。
前世他和何沿的相遇並不美好,一開始他隻是把何沿當做一個獵奇的小玩意,一個十分幹淨漂亮撓得他心癢難耐的小獵物,以至於他們在以後長達四年的相處中從來沒有平等過。
重來一次,周晏城想把一切不完美的漏缺都填補上,他想給何沿一個美好的初遇,一個溫馨的開始,想完成何沿對於愛情的一切幻想,也完成他自己對於何沿的全部幻想。
可是重生以來他處處受挫,何沿沒有和沈群分手,沒有去會所,在學校初見何沿也沒有重視他,他救了何瑾洺何沿也隻是客氣道謝,何沿一點沒有因為這種種他精心謀劃出來的交集而對他有什麽不一樣。
周晏城以前從不去想會所那個相遇意味著什麽,現在他才意識到,他之所以在那晚能帶走何沿不是因為他周晏城有什麽了不起,隻是他恰巧碰上了何沿而已,那天無論是李晏城孫晏城隻要伸手攔住何沿都能夠輕易帶走這個正陷入重重落寞的男孩,沒有那一個特定的環境,他無論怎麽人模狗樣站在何沿麵前何沿都不屑一顧。
他想起前世在學校又見到何沿後,他讓司機在何沿的宿舍樓下攔住他,司機沒有把何沿帶來,而是帶來何沿的話:“如果周先生想見我,請他自己來,這是起碼的禮貌。”
如果說第一次何沿的不馴服是因為他無知,畢竟那時他不知道周晏城的身份,但是在學校相遇,何沿知道他就是宏時資本的掌權人,居然還能這樣硬起骨頭,這讓周晏城頓時感到無比興奮。
多新鮮哪,這個男孩太讓他覺得新鮮了,他幾乎沒有遇到過這麽對他胃口的,又漂亮又帶刺,激起了周晏城所有的征服欲。
他拿到了何沿的電話,那邊剛接通他就笑了:“小寶貝,還記得我嗎?”
何沿沉默著。
周晏城曖昧地說:“我可是非常想念你。”
“何沿。”
“什麽?”周晏城不解。
“我的名字叫何沿,不叫‘小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