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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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獻春最開始特別的緊張, 不過劉炳元極其好相處,加上又有求於顧蜜如,對司獻春的態度特別好。
    開始跟著劉炳元學東西的時候, 司獻春就放鬆下來,顧蜜如呆在司獻春身邊, 跟劉炳元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顧蜜如待到中午就回去了,這是司獻春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在外頭。
    如果是平時的話, 在兩個人沒有挑破那層朦朧的感情之前, 顧蜜如肯定舍不得司獻春這樣一個人在外頭, 說不定會花一整天的時間陪他到天黑。
    但是既然決定要整理感情, 顧蜜如是絕對不會給司獻春任何希望的。
    晚上的時候該去接司獻春顧蜜如都沒去,章錢把司獻春接回來, 顧蜜如等著司獻春吃晚飯。
    晚飯的時候,顧蜜如也沒有主動詢問今天白天的事,沒有詢問她走了之後司獻春和劉炳元之間到底是怎麽相處的。
    顧蜜如其實在等著司獻春主動跟她說, 如果司獻春說的話,顧蜜如一定會做一個很好的聽眾。
    但是司獻春隻是在吃飯的間隙抬起頭看了顧蜜如幾眼, 他那一雙眼睛裏麵全都是話,可是到最後他一個字也沒有說。
    顧蜜如不喜歡他說喜歡, 不喜歡他觸碰,不喜歡他親近。
    那司獻春就不說不觸碰, 隻是這樣看看她。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一點沉鬱, 具體體現在顧蜜如的身上, 之前都是顧蜜如一直關心著司獻春的衣食起居,關心著他的心理健康。
    但是現在她多說一句話都害怕司獻春誤會, 害怕司獻春會生出什麽妄想。
    因此兩個人之間吃東西的時候是沉默的, 吃過了之後各自回到自己的屋子裏呆著, 一句話都沒有說。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兩個人都是這樣的相處方式,像一對最熟悉的陌生人。
    司獻春除了雕刻好一些簪子,會交給顧蜜如說上兩句話,其餘的時間都不會主動找顧蜜如說話。
    他是真的非常聽話,顧蜜如不喜歡他,他就完全不往上湊。
    隻是偶爾在顧蜜如轉過頭的時候,比如早上坐車去送司獻春,顧蜜如覺得太沉悶了打開馬車的車窗朝外看的時候,司獻春才會將視線落在顧蜜如的臉上。
    他的眼神沒有哀傷,沒有幽怨,隻是一片平靜如海麵一樣的淺藍。
    他並不因為顧蜜如對他無所回應,或者是顧蜜如對他敷衍而表現出怨恨或者是傷心。
    可是他這樣的平靜,反倒是讓顧蜜如心中難以平靜。
    顧蜜如能夠感覺到司獻春的隱忍,他欲語還休的眼神,還有他想跟自己分享喜悅的那種心情。
    但兩個人現在就隻有沉默,除了一起吃東西碗筷碰撞的聲音,兩個人之間連眼神交流都沒有。
    係統整天在顧蜜如的腦中唉聲歎氣,它也以為司獻春會死纏爛打,會裝可憐。
    如果是那樣的話顧蜜如反倒是知道怎麽對付的,連係統都知道怎麽對付,因為顧蜜如在這麽多個世界當中,對付過太多這樣的人。
    可是司獻春偏偏不走那條路,就這麽靜靜的默默地,無論顧蜜如給予他什麽,他都珍重地接受。
    包括冷漠和疏離。
    第八天的早上,顧蜜如正準備上馬車送司獻春,司獻春在顧蜜如的身後開口:“我已經不害怕了。”
    “劉師傅人很不錯,我可以自己去了。”
    司獻春其實非常舍不得顧蜜如,舍不得顧蜜如跟他每天早上這短暫的相處時間。
    他想一直就這樣哪怕不說話,也跟顧蜜如靜靜地相處下去。
    但是司獻春害怕這樣耽擱顧蜜如的時間久了,徐攬翠那邊不滿意。
    早上是店鋪最忙的時候,司獻春不想讓顧蜜如因為自己惹到任何的麻煩,或者有任何不開心。
    他這兩天聽到顧蜜如歎氣……實在是太頻繁了。
    司獻春希望顧蜜如笑,像以前一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開心的總是歎氣。
    如果司獻春知道……如果他早知道自己不控製自己的情緒行為,會造成兩個人這樣的結果,司獻春這一輩子都不會表達出喜歡顧蜜如這件事。
    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司獻春隻能盡力地去彌補。
    顧蜜如在看到他的時候歎氣,司獻春就盡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每天從木匠鋪子一回家,就埋在自己的屋子裏,埋在那一堆木料當中。
    他不會發出任何的聲音,製作簪子越來越快越來越好,他那一個錢袋子已經裝滿了,掛在門口每次有人進來就會發出稀裏嘩啦的響聲。
    他們約定好了袋子裝滿了就一起去下飯館的。
    但是司獻春不敢提,顧蜜如看見他會不開心。
    所以司獻春今天早上鼓起勇氣提起,讓顧蜜如以後不用送他了。
    顧蜜如背對著司獻春在馬車旁邊愣了一下,眉頭飛快地皺起,又迅速平複。
    她轉過頭看了司獻春一眼,這是這麽多天兩個人第一次這樣對視。
    司獻春一時之間有點激動,他一激動眼圈就紅了起來,再怎麽能夠克製隱忍,他到底也遮蓋不住自己眼中的那些情緒。
    他在顧蜜如的眼前就是一張白紙。
    他所做的那些努力……那些努力不讓顧蜜如討厭的舉動,那些小心翼翼隱藏著開心和不開心的表情,顧蜜如全部都看在眼裏。
    她此刻能在司獻春的眼中看到開心,那掩藏不住的愉悅猶如深海之下的狂瀾,並未曾突出平靜的海麵,卻在海中攪起了漩渦——就僅僅隻是因為自己看了他一眼。
    顧蜜如這些天收拾好的情緒,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被這漩渦帶了起來,海生物一樣在其中暈頭目眩。
    顧蜜如迅速挪開了視線,到底還是誇獎了一句:“你適應得很快,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開始。”
    “我以後早上就不送你了,你好好跟劉師傅相處。”
    顧蜜如說完就迅速離開馬車旁邊。
    司獻春的視線一直目送著她的身影進店,這才收回視線上了馬車。
    他因為顧蜜如看他一眼,跟他說了一句鼓勵的話,整整開心了好幾天。
    他開心的時候看著顧蜜如的眼睛都清清亮亮的,這種清亮像一種高溫的烈火白焰,比正常的火更能夠灼傷人。
    但是兩個人之間的交流還是越來越少,到最後就隻有一日三餐,是在一起吃的。其餘時間完全不見麵。
    司獻春的身體也恢複得越來越好,他並沒有因為跟顧蜜如之間發生了改變就自暴自棄。他每天除了去學習製作各種各樣的東西,還會抽出時間鍛煉走路甚至奔跑。
    他看到過顧蜜如拿著一截木頭在後院練武,就悄悄地給顧蜜如雕刻了一把木質的長刀。
    沒過兩天長刀的旁邊又有了一把長劍。
    然後是木棍,木質的長.槍,甚至還有木質的龍鐧。
    顧蜜如每次都隻是沉默,盯著依次按排插在木架子上的東西看上一會兒,然後拿起新的武器,耍一套司獻春從來沒有見過的招式。
    顧蜜如本來還想找個演武師傅象征性地教她幾天,過渡一下然後再展示自己的武藝。
    但是現在看來都不用了,她從來沒說過自己來自哪兒,為什麽會突然間出現取代了原角色。
    司獻春卻從來都沒有問過,他用自己的態度用自己的行為,每時每刻都在告訴顧蜜如——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隻是顧蜜如本身。
    這樣的時間轉眼過了一個多月,顧蜜如每天固定煮飯,顧店加上練武。
    司獻春每天晨起吃飯,坐馬車去學習木匠,回家吃飯,然後將自己關在屋子裏麵雕刻東西。
    顧蜜如已經把店鋪兩側的門上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簪子,銷量確實是很好的,已經裝滿了四個錢袋了。
    錢袋放在門口很招眼,顧蜜如就把它們都收起來,獨立在店裏的賬冊之外。
    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卻跟火熱的簪子銷路完全不同,他們之間像凝固了一樣,像是時間停止在了某個時期,就再也不曾走動過。
    四月初八,這個世界上廟會的時間。
    每年這個時候未成婚的少女們便會去廟中求取姻緣,成了婚的少婦們也會去廟中求子求福。
    這個時間是深宅女子們名正言順出門的時間,即將成婚的司靖柔本來是沒有機會出來的,但是廟會就連家中大夫人也是沒有理由阻攔的。
    所以司靖柔趁著廟會帶著仆從,偷偷地跑過來了。
    再有十天就是她要嫁給寧親王的日子,司靖柔這段時間已經聯係好了家中那兩個對她母親忠心的奴仆,設計好了成婚那一天的事情。
    不過這種大事司靖柔一個人做了,肯定是需要找個人說一說,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什麽遺漏才能夠徹底放心。
    司靖柔的到來,讓司獻春和顧蜜如被動地打破了僵持的關係。
    司獻春從木匠鋪子回來的時候看到了自己妹妹來了,第一感覺是慌亂,他跟顧蜜如現在的關係如果讓司靖柔知道了,司靖柔肯定會特別的擔心。
    她肯定會說:“你看我就說了,你跟顧蜜如做不了真正的夫妻,她就是圖你的新鮮!”
    司獻春不想讓司靖柔那麽說顧蜜如,更不可能把顧蜜如不是那個顧蜜如的事情告訴司靖柔。
    所以他慌亂,害怕,但是在見到顧蜜如久違的笑意的時候,司獻春的心就放下了。
    顧蜜如雖然拒絕了他的喜歡,雖然生了他的氣,連話都不怎麽跟他說,但是顧蜜如還記得,再司靖柔的麵前跟他扮演親密。
    “哥哥你回來了!我聽嫂子說你最近都在跟木匠學習,這可真是太好了!”
    司靖柔雖然要嫁的人不是什麽如意郎君,但她這個人天生就是個小傻子,不知明日愁。
    要不是這樣的人設,也沒有辦法打動寧親王那樣的因為突遭大難,又被父皇貶斥之後,內心滿是陰暗的人。
    所以司靖柔沒心沒肺地根本就沒有看出,司獻春和顧蜜如之間有任何的異樣。
    她看到司獻春比之前更加的精神百倍,而且能夠獨立行走,還學了他最喜歡的木匠,對顧蜜如的態度也越來越好。
    親切地叫顧蜜如嫂子,挽著顧蜜如的手臂嘰嘰喳喳地像一個小雀兒。
    家裏麵沉鬱的氣氛一掃而空,晚飯的時候司靖柔簡直聒噪。
    司獻春和顧蜜如雖然是在司靖柔的麵前偽裝,可是他們兩個人之間重新恢複親密顯得那麽自然而然。
    仿佛他們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任何的裂痕。
    司靖柔吃過飯之後因為外麵天色太晚了,就借口要留在這裏。
    其實她是不想回家,在家裏麵呆著實在是又無聊又忐忑,跟司獻春和顧蜜如待在一塊兒,司靖柔才能夠放鬆。
    她隻把這兩個人當成家人的。
    顧蜜如想說我讓家中馬車去送你,但是最後看著司獻春那麽開心的樣子,就沒舍得開這個口。
    結果到晚上睡覺的時候,顧蜜如又開始發愁。
    因為司靖柔要在他們家留宿。一個人就要占一張床,顧蜜如總不能讓司靖柔跟她的哥哥睡吧?
    也不能讓司靖柔去後院跟下人翠蓮一起睡,這主院裏麵就隻有兩間屋子,還是連在一塊的。
    所以就隻能是顧蜜如和司獻春一起睡,畢竟兩個人還在司靖柔的麵前假扮親密。
    而且顧蜜如不想拆穿這件事,因為她就算是不打算跟司獻春繼續發展,也還是選擇要走生病死亡那條路。
    那這樣就沒有必要讓司靖柔生出什麽擔憂自己哥哥的心思,因為顧蜜如會在合適的時候死掉。
    這樣司獻春能夠名正言順恢複單身,繼承這個豬肉店鋪,以後再找妻子的話也比較容易。
    因此顧蜜如晚上趁著司靖柔挑選司獻春雕刻的發簪的時候,把司獻春拉到旁邊,對他說:“你一會兒把被子抱過來,今天晚上跟我一起睡。”
    司獻春看向顧蜜如,眼神當中滿是感激。
    顧蜜如卻很快轉開了視線,她一點也不想讀懂司獻春,但司獻春這個人太好懂了。
    一點點的好,他總是能放大很多倍。
    晚上司靖柔住在司獻春那屋,顧蜜如給她拿了新的被子。
    司靖柔休息之前又跟顧蜜如把之前顧蜜如教她的那個計劃,重新說了一遍。
    顧蜜如聽了之後沒有什麽遺漏,點了點頭說:“可以,照這樣操作就可以,司家一定會給你補上一大筆嫁妝。”
    司靖柔開心的眼睛亮晶晶的,跟他哥哥一樣的傻,不知道進入寧親王的府內才是狼窩虎穴的開始。
    顧蜜如本來十分不想管這種事,可是司獻春是沒有辦法舍下他的妹妹的,為了司獻春以後,顧蜜如也得管一管。
    於是顧蜜如又跟司靖柔溫聲軟語地交代:“你成婚的時候我和你哥哥會去觀禮,但我們可能不會出現在寧親王府,我們會在路上看著你出嫁。”
    “你哥哥不打算進王府當中,是害怕給你惹麻煩你明白嗎?”
    司靖柔聽了之後眼圈紅了,一個勁兒地點頭還朝顧蜜如的懷裏鑽。
    顧蜜如無奈地把她腦袋挖出來,這兄妹兩個都什麽毛病,這麽喜歡依賴別人。
    顧蜜如微微蹙著眉說:“我還是想提醒你,跟寧親王成婚之後,才是你日子變得不好過的開始。”
    “如果你聽我的話,你或許能好過一點。”
    “我聽的我聽的,”司靖柔說:“嫂子你說,我要怎麽辦?”
    “我聽說寧親王性格陰晴不定,我需要討好他嗎?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麽討好,我要像婢女一樣照顧他嗎?”
    原著當中的司靖柔確實是走這種路子的,結果寧親王因為自己突遭大難心性突變,總覺得司靖柔是有別樣的心思。
    出各種各樣的難題為難她,故意把她陷入各種各樣的危險境地想要試探她,讓司靖柔非常的痛苦。
    讓司靖柔和他一起沉淪在地獄裏麵,到最後寧親王終於找到了反擊的機會,才總算是肯相信為他擋了無數次生死劫難的司靖柔。
    這表麵是個救贖的故事,卻實在是個悲傷的故事。
    於是顧蜜如說:“為什麽要討好他?不要理會他,他遭遇橫禍整個人都廢了,肯定是陰晴不定極其難搞的,你往上湊就是自己找罪受知道嗎?”
    “不要理會他,不要往他的跟前湊,就算他摔倒在你的麵前,你也要繞過去。”
    “啊?可是他是我的夫君,我以後不是要靠他……”
    “你以後可以靠你哥。”
    顧蜜如說:“他一個王爺娶一個商女,早晚都要休了你,以後靠你哥哥,你哥哥會越來越好的。”
    “實在不行就跟他和離,不要試圖和他同房是最好的。”
    “守好你的嫁妝,做好隨時改嫁的準備。”
    司靖柔聞言耳根紅了起來,但是一個勁地點頭說:“我知道了!我肯定不會管他的!”
    係統這個時候在顧蜜如的腦中歎氣:【祖宗你怎麽又幹涉主線劇情啊……】
    顧蜜如回道:【我就隻是說說而已,我又沒有插手,女主角不聽話我能怎麽辦呢?】
    這屬於鑽係統漏洞了。係統被鑽的沒脾氣。
    顧蜜如交代完了司靖柔之後,正要走,卻被司靖柔拽住了袖子。
    司靖柔紅著耳朵,賊眉鼠眼地朝著顧蜜如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從袖口當中摸出了一個小人,塞在了顧蜜如的手中。
    笑著說:“我哥哥雕刻人都很好看,但這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一個。”
    “這也是我第一次見他雕刻我和母親之外的人,你看看,這是嫂子你呢。”
    司靖柔說:“我哥哥的性子有一些遲鈍,但是他從小到大認定了什麽事情是絕不會改的。”
    “小時候他喜歡拿著刻刀到處雕刻,被父親抓住狠狠打了一頓。小小年紀被打得後背上都是藤條的血印,但是手裏麵抓著的刻刀始終沒有鬆開過。”
    顧蜜如看了一眼那個小人……心中像是被揍了一拳一樣,悶悶疼疼的感覺開始擴散。
    確實是她。
    可是這衣服的樣式,分明就是司獻春的母親穿著的。
    所以司獻春是後來才改了,他是什麽時候改的?
    是在兩個人……出了問題之後吧。
    他一個人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自己躲在屋子裏麵雕刻她?
    顧蜜如表情看上去有點太嚴肅了,司靖柔又推了推她說:“哥哥把這個藏起來了呢,放在一大堆簪子的
    “估計是想要送給你的禮物,嫂子你看過了就好了還是放回去,等到他想送給你的時候肯定就送給你了。”
    不會有機會送的。
    顧蜜如點了點頭,那一些動容在她的心中迅速消散。
    她神色淡淡,把那個小人拿著又壓回了一大堆簪子的下頭。
    顧蜜如根本就不打算問司獻春,她拒絕了司獻春,就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牽扯。
    顧蜜如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司獻春已經洗漱好很自覺地卷成一個卷,滾到了床裏麵。
    兩個人之前在一起睡的時候都是這樣的姿勢,顧蜜如鬆了一口氣,她現在有些害怕麵對司獻春的視線。
    那眼神實在是太過純粹,司獻春的感情像一捧清水。
    清澈見底,什麽都藏不住。
    顧蜜如洗漱好脫掉了鞋子和衣而眠,司獻春的呼吸均勻,但是顧蜜如知道他根本就沒有睡著。
    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卻是同床異夢。
    顧蜜如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反正是在床上躺了挺久,腰背都已經僵了的時候才睡著。
    結果才剛剛睡著沒多久,突然間就感覺自己的上方有人。
    顧蜜如在這個世界被壓製了,但她的五感還是很敏銳的,察覺到異樣之後就立刻從淺眠的狀態睜開了眼睛。
    昏暗的光線之下,顧蜜如抓住身上的人,然後翻身將人壓在床上,手臂橫在這個人的脖頸之間——隻用了不到一息。
    司獻春驚呼聲被卡在了喉嚨當中,瞪大眼睛看著顧蜜如。
    顧蜜如看清了是他之後皺眉,壓低了聲音問他:“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覺想做什麽?!”
    顧蜜如的聲音咄咄逼人,她以為司獻春是想夜襲她。
    司獻春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伸手敲了敲顧蜜如卡著他的手臂。
    顧蜜如這才把他給鬆開,司獻春深吸了兩口氣,輕咳了兩聲,這才看向壓他身上的顧蜜如,粉著一張臉說:“對不起……”
    顧蜜如眉頭皺的更深,還真讓她猜對了嗎?
    結果司獻春又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想起身去方便一下,晚上的湯很好喝我有點喝多了……”
    “我不知道會把你給吵醒,我並沒有碰到你,我已經腳都踩到地上了……”
    然後被顧蜜如給抓著翻了個身壓在床上的。
    顧蜜如撐著手臂在他的頭側,看著司獻春散了一被子的白發,動了動嘴唇,突然間就有些啞口無言。
    司獻春怎麽可能敢夜襲她呢,他這雙眼睛……裏麵從來都沒有汙穢的東西。
    顧蜜如本來可以馬上就起身,但她迷失在這一片淺藍之中,和司獻春近距離的呼吸交纏。
    兩個人之間有什麽在無聲地發酵,司獻春不懂情愛,可他現在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從那種身體虧空狀態變成了一個正常的男人。
    他才剛剛十九歲,青澀的像一枚剛剛成熟的果子的年紀。
    他喜歡的女孩子和他離得這麽近,這是兩個人戳破那層朦朧之後第一次如此近,如此毫無間隙地貼在一塊。他的身體不由他控製給出歡喜的反應。
    顧蜜如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眉梢不受控製地一跳,耳根也不受控製的發熱。
    司獻春直勾勾地盯著顧蜜如,整個人都憋成了粉色,他像一隻遊到淺海的海妖,在輪船的旁邊跟看到他的人類對視。
    他的長發海藻一樣散在水中,水流在他的雙眸之中輕晃,他張開嘴,吐出了一串泡泡。
    他說:“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我怎麽……”
    他第一次遇見情.欲,卻根本不受他自己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