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輕鬆的氛圍再一次消失幹淨。
    沒有人有開玩笑的心情，車裏的氣壓達到了最低。
    南宮雋的手輕輕地按在蘇冬凝的手臂上，給了她溫和的力量。
    蘇冬凝原本緊繃的心，稍微放鬆了幾分，也反手扣住了他的手。
    剛到病房門口，爭吵聲音就傳了出來。
    “媽，有您這麽做事的嗎？我可是您親兒子，他們要把拆遷款全部都給拿走，你忍心看著我們一家人被他們這麽坑？”
    宋赫一臉無奈的看了過來，衝南宮居然攤了攤手。
    不是他不插手這件事情，而是這老太太脾氣居然也挺倔的。
    這麽大年紀的人了，吵起架來倒是也不含糊。
    蘇百裏聲音尖銳地開口道：“既然今天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在乎撕破臉皮了。
    媽，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你要是不把這拆遷款分我，你以後就算是老死在床上，我也不可能給你養老送終的。
    你之前那麽窮，我當你兒子就已經夠委屈自己了，現在還想道德綁架我，根本不可能！”
    方沁也陰陽怪氣的開口：“要我說，您向來就偏心他們，要是這次還一樣要偏心他們的話，我看這為人父母，您也沒什麽資格了。”
    之前不管他怎麽鬧，蘇高岑都能忍。
    原本他也沒打算一個人霸占著所有的拆遷款。
    大部分用來給爸媽盡孝，剩下的一部分他們兄弟兩個人平分。
    今天之所以會故意嚇他們，主要是為了讓他們收斂收斂。
    卻沒想到這家人居然瘋成這個樣子！
    他直接衝了上去，一把抓住蘇百裏的衣領，沒好氣的開口道：“你還要不要點臉，怎麽跟媽說話的，有你這麽做兒子的嗎？！”
    蘇百裏就算是再不怎麽樣，至少體重在那裏擺著。
    蘇高岑又高又瘦，被他狠狠一推，便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差點摔倒。
    蘇百裏也同樣惡狠狠的抓著他的衣服，惡狠狠地道：“你別來和稀泥！這錢要是不拿出來，別怪我不念兄弟情分！”
    就在這時，老太太忽然身子劇烈的抽搐起來。
    她身上插著的各種各樣管子，開始滴滴滴的報警。
    所有人的臉色一變。
    蘇冬凝和蘇冬易更是二話不說就衝進了病房。
    “奶奶！”
    病床上的老太太身子痛苦的掙紮著，臉色鐵青，嘴唇失去了顏色，隻有兩隻眼睛瞪得很大。
    她顫抖著指尖指向門外的方向，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蘇冬凝顫抖著指尖按響了房間裏麵的呼叫鈴，手緊緊的抓著奶奶枯瘦的指尖。
    “奶奶！我們馬上叫醫生過來，你別生氣，很快就沒事了。”
    老太太卻閉上了眼睛，手也無力的垂了下來。
    兩行濁淚順著她的眼上劃過，她沒有說出口的話，最終還是消失在無盡的痛苦中。
    很快醫護人員就衝了進來，經過檢查之後，臉上同時露出了沉重的神色。
    蘇百裏和蘇高岑臉上都帶著緊張的神色：“情況怎麽樣？要不先送去急診室？！”
    醫生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已經沒有太多的意義了，現在即便是送去，也隻是圖個家屬心安而已，心跳已經停止了。”
    蘇高岑的思維都好像慢了一拍似的，許久說不出話來。
    足足過去了有小半分鍾，他才猛地從痛苦情緒中抽身，然後一拳捶在了蘇百裏的臉上。
    “都是你幹的好事！”
    蘇百裏雖然嘴裏咒過老太太去死，但到底是有賊心沒賊膽，這畢竟是他的親生母親。
    眼前的場景也把他嚇住了，他顫抖著沒有血色的嘴唇，慢半拍地探向了老太太的鼻息。
    果然已經沒有呼吸和脈搏了。
    蘇冬易更是捏緊了拳頭，恨不得把他的鼻梁砸斷。
    “當時就應該讓你這個畜生直接坐牢，也省得你出來禍害人！”
    “怎麽可能呢？媽怎麽會死？”蘇百裏嘴哆嗦著，“這小老太太不是挺能活的嗎？”
    蘇高岑充滿滄桑的眼眸發紅：“閉嘴！”
    門外的方沁和溫靜淑也白了臉，都沒開口說話。
    就連南宮雋看著眼前的場景，都略微有些觸動。
    他靠著牆，無聲地看著這眾生相。
    原來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就這麽一點錢能讓他們擠破頭，甚至罔顧親情血脈。
    “醫生，麻煩您還是搶救一下吧。”蘇冬凝冷靜的聲音響起，“實在不行，我們再準備後事。”
    “好吧，我們盡力。”
    蘇冬凝跟在醫生後麵，一起送老太太進了急救室。
    雖然大家都知道，其實已經沒什麽意義了。
    但此時，她平穩的聲線卻像是一個定心丸，讓所有人的情緒都平靜了下來。
    就連南宮雋都頗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沒想到，第一個站出來的人居然是他。
    十幾分鍾之後，醫生還是遺憾的宣布，老太太已經沒有了呼吸和心跳，醫學意義上的正式死亡。
    蘇高岑此時已經心如死灰，連打蘇百裏的心情都沒有了。
    他抿著唇一言不發，動作麻木的往前走去。
    蘇百裏也追了上去，“哥跟你一起。”
    “滾！”蘇高岑冷聲開口，“媽活著的時候你什麽態度，現在裝什麽？”
    蘇百裏的臉色微微一變，猛地往前走了一步，正要翻臉。
    南宮雋衝宋赫了個眼色。
    宋赫直接衝上去，強行把蘇百裏拖了回來。
    “閉嘴。”
    蘇百裏剛才已經被他收拾過了，是真的怕他，瞬間就老實了，不敢吭聲。
    蘇冬凝表麵上看似勉強，保持鎮定。
    實則手一直在下麵緊緊的揪著衣擺。
    直到親眼看著一輛蓋著手術藍布的車被推了出來。
    她差點站不住，身子一軟，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
    南宮雋反應迅速，順手將她攬在懷裏。
    蘇冬凝轉身看了他一眼，眼睛紅了一圈，緊緊的抓著他的衣服。
    “我還記得奶奶之前跟我說過，她的葬禮不喜歡大操大辦，她之前就很喜歡安靜。”
    “爸，記得選一個安靜的地方。”
    蘇高岑紅著眼，輕輕點了點頭。
    方沁看自己的老公被按著，急得不行。
    “不是，你們到底什麽意思啊？你沒看他媽都死了嗎？
    他這個當兒子的，總該給老的養老送終吧，現在把人按到這裏算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