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吃，”趙西欒笑著把菜夾到周堯碗裏，“我吃其他的就好了。”
    周堯看著碗裏被趙西欒夾過來的菜，好一會兒沒回神。剛才趙西欒的動作，算得上是下意識的，而且他眉眼間的笑，也燦爛一如當年。
    可是這每一樁每一件事連在一起，卻讓周堯怎麽都不舒服，就好像剛才趙西欒夾過來的菜，雖然是他喜歡吃的，可是因為經手趙西欒，所以他吃不下去。
    不是厭惡，唯是介意。
    周堯放下筷子，做出嚴肅的表情，抬眸看向趙西欒，張嘴說，“我們…”
    “你嚐嚐這個，”趙西欒又夾了道菜到周堯碗裏，“我看網上評價，說這道菜很不錯，你試試看。”
    周堯沒嚐，接著剛才的話說，“我想我們應該……”
    “那就看看這個，你應該會喜歡。”
    趙西欒喝了口果汁，看周堯還是沒嚐，就又笑了下，說，“這些菜都不合胃口吧。那我們重新點一份，按你喜歡的來。”說完趙西欒就要起身，想去外麵叫服務員。
    但是周堯叫住了他，“趙西欒，你坐下，別瞎忙了，我有話跟你說。”
    趙西欒的躲避，周堯還不至於看不出來。隻是他不可能放著讓趙西欒躲下去的，話遲早要說，早說和晚說沒什麽差別。
    果然周堯話音一落，趙西欒的身體一僵，臉上本有的笑，也都消失不見。推薦坐回原來的座位，捧著果汁喝，不去看周堯的眼，低聲說，“你要說什麽？”
    安靜下來的趙西欒，倒讓周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抿了抿嘴，隻道，“你心裏清楚。”
    “我不知道。”趙西欒情緒激動，像是周堯的話成了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周堯，不說了行不行，我不想聽。”
    周堯一點也不溫柔的補充，“但是我們分手了，已經八年了。”
    趙西欒嘲諷的笑笑，跟著放下筷子，靠著椅子往後躺下去，側頭睨周堯，眼神裏盡是周堯不懂的東西，很小聲的說了一句，“我都知道啊。”
    “八年夠長了，足夠我們開啟一段新的人生，”周堯扯扯嘴角笑了，沒聽明白趙西欒的嘀咕，“所以趙西欒，不管你為什麽回來，等節目結束，我們也就結束了。”
    言下之意，節目結束，所有的聯係都不必要再有了。
    趙西欒忽地笑了，看著麵前的周堯，終於願意承認，他成長成了一個他不熟悉的人，眼前的周堯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寵他哄他溫柔的周堯了。
    他頓了頓，抬手擦掉眼角不知是笑出來的淚，還是純粹傷心的淚，看著沒什麽表情的周堯，突兀的叫了一句，“堯哥，”然後他停頓了下，笑著說，“你對我好狠啊。”
    周堯側過頭，不願去看趙西欒盈滿淚的眼，對他說的話也不做反應。
    看周堯這樣，趙西欒本就憋屈的心更委屈了，他想到這幾天的生活。為了能挪出時間和周堯見麵，他從節目錄製結束後，就一直在趕通告，硬生生將本來一周才能完成的任務，在四天完成，才空出時間來和周堯見麵。
    本來趙西欒以為，就算他和周堯還沒和好，那經過這麽久的節目錄製，兩人也能夠坐在一起好好的吃飯了，要是運氣好，說不定周堯還願意多陪陪他。隻是趙西欒怎麽都沒想到，周堯會這麽狠心，一上來就提這麽絕情的話。
    如果他真的做的到周堯說的那樣，那他又怎麽會回來？
    周堯還是不答，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垂在桌子下的那隻手，早就緊拽成了拳。趙西欒一句堯哥，讓他差點把持不住止了嘴。
    見周堯還是原來的表情，趙西欒心裏慌了，也有股破罐子破摔意味，索性也不再藏著掖著，猛地站了起來，看著周堯，一字一句道，“不可能的，周堯，你說的都不可能的。”
    無論是不打擾，還是就此別過，他趙西欒都不可能同意。
    趙西欒理所當然的語氣，點燃了周堯骨子裏埋了幾年的火藥桶，他也跟著站了起來，盯著趙西欒，嗤笑道，“你憑什麽不同意？”
    “當初分手是你說的，出國是你決定的，”周堯冷笑，傷人的話像刀子一樣刺進趙西欒身體裏，“我是沒找你了，還是就輕易放棄你了？”
    “都沒有。”周堯語速很快，“你說分手，我來挽回，你要出國，我來找你，讓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到時候陪你一起出去。”
    “可是拒絕的都是你。”周堯挪開眼，不想看到趙西欒的臉，“所以現在你憑什麽說你不願意？”
    “當年我也不願意啊，但是你管我的意見了嗎？”周堯吼出最後一句話，然後累極了的坐了下來，抓起桌子上的酒一口悶。
    趙西欒被周堯一席話說的不知怎麽開口，如果周堯說的都是假的那他還能壯著膽子反駁，可偏偏周堯說的每一字一句都是事實，讓他無處反駁。
    他蹲了下去，不複當年趙家少爺的囂張，拿手捂著臉，輕輕的抽泣起來。“可是，我知道錯了啊，就不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周堯壓下心中怪異的感覺，沒回答趙西欒這個問題，隻是說，“我以前和你在一起，覺得一天比一天開心，喜歡你比糖甜，那段生活到現在也是我心中的top3。”
    趙西欒鬆開手，怔怔的望著周堯。
    周堯嘴角上翹，給人一種他接下來要說什麽哄人開心的話，然而事實上，他說出的話卻一次比一次傷人心，“我是很喜歡那段生活，但我不願回去也是真的。”
    “所以趙西欒，就這樣吧，對誰都好，留一段好的回憶就夠了。”
    剛剛喝下的酒，像火一樣在燒他的喉嚨。周堯抿嘴，在壓下身體突然來的難受感的同時，也逼斷他的退路。
    趙西欒癡癡的笑了，他看著周堯，對周堯這一番話，隻一個勁說，“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周堯不知道，在那些絕望的日子裏，是他支撐他走了下來的。
    沒有周堯，就沒有現在的趙西欒。所以對於趙西欒來說，周堯早就不僅僅隻是一個忘不掉的前任，更是他世界裏的一道光。
    是他趙西欒的曙光。
    趙西欒站了起來，坐到椅子上，抽了幾張紙擦掉眼角的淚，然後若無其事的拿起筷子，給周堯夾了塊魚，笑著望著他說，“快來吃飯吧，不然菜涼了。”
    周堯鬆開拳頭，盯著趙西欒看了一會，似乎是想要確定他的狀態，同時也在疑惑趙西欒的變化。在他的認知裏，趙西欒是不可能這麽快妥協的，所以他還準備了一肚子話要跟他講道理，不怕他不答應。
    今天過來周堯是做了十足的準備的，他是鐵了心要談定趙西欒的事的。
    周堯跟著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吃起菜來，沒再抵觸趙西欒夾過來的菜。他低垂著眼，沒去看對麵趙西欒的表情，心想，不管趙西欒到底還想怎麽樣，至少現在他是說完他想說的話了，所以兩人再怎麽樣，也都是知根知底，不用揣著明白裝糊塗，因而在後麵的相處中，周堯也能明著麵兒離他遠點兒了。
    隻要說開就好。
    後麵兩人沒再說話，安安靜靜吃完了這頓飯。最後的賬是周堯付的，因為他怕要是趙西欒過去付錢，會吸引來不少人的視線
    吃完飯後，趙西欒就要去機場趕飛機，沒時間再和周堯浪費，周堯也忙，所以在知道趙西欒要趕飛機時，他是鬆了口氣的。
    周堯和戴著帽子口罩的人走出大門，趙西欒徑直往馬路邊走，想去打車。周堯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知怎麽的，突然開口道，“我送你吧。”
    這個點兒車很難打，要是真留趙西欒在這打車，估計車沒打到，錯過飛機就算了，大概還會被路人認出，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趙西欒聽周堯這麽說，立馬走了回來，跟著周堯去停車場，生怕他反悔。哪怕一路無話，能跟周堯呆一個空間，趙西欒也是開心的。
    確實是一路無話。
    機場不算遠，周堯送趙西欒到那兒不過二幾分鍾。周堯將車停好，準備等趙西欒進機場後，再開車離開。
    不想走到一半的趙西欒，卻突然走了回來，敲了敲車窗，在外邊對著周堯笑。
    周堯心中疑惑，降低車窗，看著趙西欒，問，“怎麽？”
    “有件事忘記跟你說了。”
    “？”
    “我就是為你回來的，”趙西欒笑了一下，“既然都說清楚了，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
    趙西欒頭探進車窗，眼睛一瞬不動的盯著周堯，慢慢道，“堯哥，我會追你的，直到成功。”
    說完也不等周堯回答，轉身背對著周堯揮手，進了進場。
    周堯看著趙西欒的背影，回想剛剛他的模樣，覺得那一瞬間他有一點像曾經的趙西欒。
    還是那麽囂張啊。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周堯嘴角上翹，啟動車子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