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周堯揉了揉太陽穴，在黃教授旁邊坐了下來。聽黃教授說，今天的比賽是半決賽，通過層層篩選，走到這一步的都是各個學校厲害的人，比起最開始的初賽，半決賽顯然是要有看點的多。
    隻是半天下來，周堯作為特邀嘉賓，坐在黃教授旁邊，卻是一點兒也看不進去。
    下麵在比的什麽，周堯也不清楚。
    “怎麽了？我看你精神不太好。”黃教授注意到周堯的異常，關心的問了一句。
    周堯不想被看出不對勁，所以隻是搖了搖頭，說，“沒事。”
    然而事實上，半宿的失眠，讓周堯現在頭鑽著疼，眼睛也處於一種極度不好的狀態，隻要盯著一處看久了，便眼皮極重。
    昨晚周堯在吼完那句話後，也沒心思再和趙西欒慢悠悠蕩，於是在走到校門口時，周堯跟趙西欒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可是回到住的地方後，麵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剛才被趙西欒挑起的情緒，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周堯將電腦往沙發上一丟，然後任由自己倒在床上，陷入柔軟的被子裏。
    極度清醒的精神，配上高度疲憊的身體，周堯沒多久就睡了過去。然而夜裏十一點多，周堯卻因為噩夢而驚醒，然後躺在床上再也沒睡著。
    許是下午和趙西欒的一番糾纏，挑起了周堯記憶裏的往事，讓他夢見了從前的事。
    周堯夢回了趙西欒離開的那年。
    在夢裏周堯還是高三生，按理說他應該坐在教室裏寫一輪接著一輪的試卷，然而因為趙西欒提分手，而他又聯係不上他，所以周堯翹了周末的補課，拿著他每個月攢下來的零花錢，買了去趙西欒大學在的城市的火車票。
    鄰南市在江南，江城則在中國北方。周堯買的是周五夜裏的火車票，從鄰南出發，搖搖晃晃數十個小時才能到江城。
    心裏堆著事，周堯睡不著，拿著手機坐在座位上發消息。可是火車上的信號極差，好不容易有了點信號，下一秒前麵又是一個隧道，所以周堯打好的那些消息，前麵都顯示著一個紅色感歎號，標誌著發送失敗。
    等到江城時，已經是早上了。周堯隻去過一兩次趙西欒的學校，然而在知道趙西欒要念這所大學後，周堯就偷偷去網吧，百度了關於這所學校的信息，並且打印了地圖，默默將學校的每一條路記在心中，就怕後麵去趙西欒學校找不到人。
    然而當周堯坐公交到趙西欒宿舍樓下，準備去找趙西欒時，卻被宿管阿姨擋在了門外，說沒有學生證不讓進去。無奈周堯隻得退了出去，坐在宿舍樓外的椅子上，掏出手機再一次給趙西欒打電話，然而這一次聽到的卻還是熟悉的客服女聲。
    周堯不願放棄，幹脆坐在宿舍樓下等。他來的尚早，不用上自習的高年級都還沒起來，趙西欒肯定也是，周堯不相信他守在這兒會等不來趙西欒。
    事實上周堯這樣想是對的，他也確實等到了人，可卻不是他想等的趙西欒，反而是高中和趙西欒玩在一起的幾個男生。正是這幾個男生，給周堯帶來了驚天噩耗，讓他在後麵好長一段時間將自己鎖在一個困境裏走不出來。
    跋山涉水的辛苦沒讓周堯彎下腰，但是在那幾個男生走後，周堯卻在趙西欒的宿舍樓下，低頭擦了下溢出眼角的淚。
    被嚇醒後，周堯睜著眼躺在床上，翻來翻去卻再也睡不著。夢裏的一切曆曆在目，仿佛昨天才經曆，可是瞥到手機上的日曆，就又明晃晃的在提醒著周堯，那事已經過去八年了，他也不是高中沒畢業的小屁孩。
    黃教授帶的學生的比賽在下午，周堯中午吃了點東西，回去休息會後，就又趕到了比賽的場地。
    許是參賽人員是本校的，周堯能明顯感受到現場熱情勝之上午。又在比賽場地呆了兩三個小時後，本就不舒服的周堯終於撐不住了，於是找到在參賽學生身邊的黃教授，湊到他耳邊說了兩句話，就轉身走出參賽場地。
    不比昨天白天明媚的大太陽，現在雖然才下午，可是外邊卻是黑壓壓的一片，也冷了很多。
    周堯裹緊今早加穿的羽絨服，在z大四處轉了轉，想放鬆放鬆眼睛，也好醒醒精氣神。
    然而二月的天說變就變，周堯還沒走多久，原本陰沉的天空，竟然緩緩飄起了雪花。很多還沒走進室內的學生，哪怕下雪在北方很常見，可是見到此景，還是沒忍住驚呼，拉著身邊人分享這盛景。
    周堯站在她們身後，眼中隱隱藏著羨慕。他又靜靜在原地站了會，觀察路上不同學生的表情，然後扯扯嘴角露出個微笑。
    遇到有趣的事，轉身就能找到人分享，實乃福事一件。
    不過周堯也沒在這呆很久，畢竟他剛才跟黃教授隻說是出來透透氣，在外麵呆太久也不合適。然而周堯剛剛隻是走了一會，卻已經離比賽場地好些距離。
    周堯知道這個地方，往左走就是z大有名的情侶坡，每年春天各個院的單身男女都會去哪裏覓良緣。情侶坡景色一流，坡上種著櫻花，沿著坡往下走，則是另一些關於其他三季的特色植物，讓人沿路走來領略到不同季節的景色。
    以前來比賽時，周堯也在比賽休息間隙來這玩過，然而那次卻讓周堯吃了滿打滿的狗糧，情侶坡上盡是成雙成對的男女，做著親密的動作。
    看到那些情侶的一瞬間，周堯幾乎是定在原地，因為情侶間總是有不同於其他人的氣氛，哪怕是不同類型的情侶，可是對於周堯這個單身狗來說，情侶間的甜蜜氣氛，還是讓他羨慕的緊。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不敢再在情侶坡多呆一會，怕那種甜膩人的氣氛會打破他心中好不容易建築起來的城牆。
    可是現在周堯看著情侶坡的方向，心裏不知怎麽的，他隱隱有股衝動想要過去，也許是純粹的想要知道這麽多年他有沒有長進，也許隻是昨天遇到了…趙西欒，讓他不由自主想去那兒看看。
    然而無論是哪個可能，在此刻看起來都沒那麽重要了，因為周堯在心裏有了那個想法後，他就徑直朝情侶坡走去。
    和上一次一樣，此時的情侶坡人依舊很多。但是也有和上次不同的點，那就是這次人多的卻不盡是情侶，相反更多的是女生。
    周堯不解，卻沒有就此停下，依舊是繼續走下去，想再去看一看曾經來過的地方。隻是周堯才往前走了一點，就注意到了情侶坡的不同。
    因為在錄《nature》，所以周堯能夠很輕易就認出情侶坡下圍著的那群人手裏扛著的是專業攝像機，一般都用來拍攝節目，也就是現在有節目組在z大取景。周堯想到了昨天遇到的趙西欒。
    按理說周堯應該立馬離開的，可是就如他來情侶坡前說不明白的心情，周堯也講不清楚他為什麽要留在這裏。
    漫天大雪裏，圍觀的學生很多，然而盡管是如此，周堯卻還是穿過重重人海，將目光定在了最前頭的那個人身上。
    昨天雖然遇到了趙西欒，兩人也聊上了天，但是趙西欒並沒有跟周堯他拍的是什麽廣告。隻是這會兒周堯看著隻穿了一件單薄毛衣，還在和女演員互動的趙西欒，周堯慢慢反應過來他拍的是什麽了。
    突如其來的大雪，增加了導演想要的浪漫，所以盡管天很冷，導演還是抓緊時間讓明星頂著嚴寒在拍，而一邊的趙西欒，哪怕此刻凍的嘴唇有些發白，卻一句話也沒說，按著導演說的要求做出相應的動作，再念出已經爛記於心的廣告詞。
    周堯有一點受觸動。
    顯然圍在周圍的女生撲捉到趙西欒的帥，紛紛拿出手機拍照，定格這位趙小鮮肉的顏。
    “啊啊啊啊，好帥，”女生拉著她的朋友，低聲急道，“我當初怎麽沒粉他呢？”
    “少爺真的超好看的。”
    周堯站在她們旁邊，自然是聽到了她們的嘀咕，然後視線掃過前麵的趙西欒，見他因為劇情需要‘不經意’上挑的嘴角，襯的他越發清俊。
    周堯垂眸，聲音如蚊，也不知道是說給誰的說了一句話，“是啊，他真好看。”
    那邊的拍攝還再繼續，導演大聲吼出他想要的效果，周堯再抬眸睨了一眼，目光死死定在趙西欒身上，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來，然後似下定決心般轉頭欲走。
    可此時旁邊突然有一個人急走過來，拍了拍周堯手臂，靠近他說，“周老師，請隨我來。”
    周堯步子一頓，側頭看站在他旁邊的人。
    因為今天要跟黃教授一起去看比賽，所以周堯特意戴了副眼鏡，瞬時遮住了他三分之一臉，加之頭發不似節目裏那樣特殊弄過，因而周堯敢肯定，他走在路上不會被人認出。
    所以剛才聽到有人叫他時，周堯才會那麽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