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次日周堯醒來時，不過六點，外邊的天都沒亮。
    他從書桌上起身，衣服隨著他的動作掉落，一晚上不舒服的睡姿讓他渾身酸痛。周堯往床上掃了一眼，看趙西欒還維持著昨晚的姿勢，心中不免有些驚訝，沒想到幾年過去趙西欒睡覺這麽本分了。
    一晚上過去，趙西欒臉上的紅點消失了不少，隻剩下一點點還留在臉上。周堯走到床邊，彎下腰拿手試了試趙西欒體溫，看他沒有發燒，又在房間裏呆了一會，見趙西欒一時半會醒不過來，周堯才走出臥室。
    昨晚收拾的匆忙，沙發那邊亂的很，地上還有沒丟進垃圾簍的紙巾。周堯一見這場景，昨晚的黃色記憶又竄回腦裏，弄的周堯臉有些燒，他動作利索的收拾好東西，想到昨天跟岑薇的對話，又進了廚房，準備弄些吃的，讓趙西欒在離開前能吃到早餐。
    放在以往，周堯早上是不會在家裏開火的，大多都是在去上班的路上隨便買點吃的，有時候忙起來更是直接不吃。不過雖然周堯不開火，可是冰箱裏的菜卻是時常換新，所以現在周堯才得以給趙西欒做點吃的。
    周堯下了一碗青菜雞蛋麵。做好麵後，他拿起筷子本來是想端到臥室裏叫趙西欒吃的，但是才一轉身，就和站在廚房門口的趙西欒來了個視線對視。
    周堯端著麵的手一頓，不過很快就恢複了過來，臉色如常的端著麵走出了廚房，把下好的麵放在桌子上。
    剛才出臥室前，周堯把洗漱用品放在了床頭，確保趙西欒一醒來就能看到。他將筷子遞給趙西欒，說，“剛做的正熱乎，你快點吃，不然等坨了就不好吃了。”
    說完他在旁邊坐了下來，視線卻故作不經意的掃過趙西欒，看他神情平靜，不像是記得昨晚事的模樣，跟著鬆了一口氣。
    趙西欒沒說話，低頭安靜的在吃麵。
    “昨天你喝醉了，岑薇一時趕不過來，就拜托我照顧你一晚。”周堯睨他，語氣平淡，“回京的機票昨晚就幫你訂好了，等下吃完東西你直接去機場就行，岑薇會在那邊接你。”
    “我不回去。”趙西欒擱下筷子，目光認真的看著周堯，“我要在海城呆兩天。”
    說完似乎是怕周堯拒絕，趙西欒還補充道，“你上次答應我的，說下次我來海城你會陪我的。”
    周堯知道他說的是哪次，但是有了昨晚那回事，雖然有他答應之實，周堯並不想在這段時間裏和趙西欒有過多接觸，所以他直接拒絕道，“不行。”
    “聽你經紀人說，你最近通告不少。”周堯說，“而且正在籌辦的演唱會可由不得你任性。”
    趙西欒原本因為周堯的拒絕而稍顯低落的心情，在看到周堯對他的事如此了解之後，又變好了不少。不過趙西欒並沒有因為這樣就放棄了他原本的選擇，“演唱會已經準備的差不多，等下期《nature 》錄完就可以開始了。”
    “至於通告確實是多，但大多數都已經趕完了。”趙西欒回答，“好不容易才到這邊來的，不可能輕易就回去。”
    周堯嘴角翹了一下，也不知道在笑什麽，他盯著趙西欒，問出一個從節目錄製一開始就讓他疑惑的問題，“我想知道，我來參加這節目…是你動的手腳嗎？”
    正在吃麵的趙西欒一愣，聞言抬眸看向周堯，眼睛裏有不解。
    周堯看他這樣，知道是他誤會他了。當初第一期節目裏，周堯在看到趙西欒後，第一直覺是以為這些事和他有關，他甚至以為謝林昊會派人參加這個節目，完全是因為趙西欒在中作祟。
    “不是我。”趙西欒苦笑，解釋說，“那次也是我…八年來第一次正式見你。”
    “周堯你該知道的，如果真的是我做的，我不會什麽都不說直接出現在你麵前的。”
    周堯也不是真的要聽到什麽不一樣的答案，此刻聽趙西欒說不是他，也算是了了心裏一個困惑。他看趙西欒喝的急，怕他嗆到，起身給他倒了杯水，放在一邊。
    周堯知道趙西欒是個強的，知道他做了決定的事不會輕易改變，也沒想著再要跟他浪費嘴皮子，隻說，“那我幫你訂間房，你和經紀人溝通。”
    趙西欒再次放下筷子，剛才因為麵是周堯下的，他強迫自己吃了不少，可是他實在是沒什麽胃口，加上聽到周堯說的這些話，胃口更差了。
    “我不出去住。”趙西欒停頓，後又說，“跟你一起住就可以了，省了那筆開房錢。”
    趙西欒哪裏會缺那點房錢，他隻是想和周堯多呆一會罷了。周堯臉色沉了下來，頓頓的看著趙西欒不說話，而趙西欒卻像沒注意到周堯的表情一樣，說，“剛剛我看了眼這裏還有客房，我收拾下住這裏就好了。”
    “聽葉心婉說第四次錄製快到了，到時候我們一起過去就行。”趙西欒說，“這樣比我回京城再去錄製節目要方便的多。”
    周堯看著趙西欒，對他居於主人地位的態度，一時沒有發表意見。但在他說完後，忽地撲地笑出了聲，他說，“趙西欒你沒搞懂重點嗎？”
    “我不是不樂意你留在這裏。”周堯笑了一下，緩慢道，“我隻是覺得你不適合留在這。”
    可周堯的這句話卻戳中了趙西欒心裏的點，然他激動起來，“不合適？為什麽不合適？”
    周堯不說話，也不解釋。
    趙西欒放在桌子上的手緊拽成拳，習慣了現在的周堯，不會像以前那樣對他細心解釋。他抿了抿嘴，苦笑道，“昨晚那人是誰啊？”
    不知怎麽的，周堯莫名覺得趙西欒說的人是沈珩。果然下一秒他的猜想得到印證，“跟你一起在…秦淮樓的，蠻年輕的。”
    周堯唇微抿，沒有料到趙西欒來的這麽早，更沒想到趙西欒會看到他和沈珩，如果趙西欒看到了沈珩，那他後麵的舉止…周堯抬眸去看趙西欒，隻聽對方說，“我吃醋了。”
    一句吃醋，後麵的諸多事情都有理有據了。
    “堯哥。”趙西欒叫他，懷揣著希望問，“那人是誰啊？”
    聽到這裏周堯突然笑了，明白了趙西欒的用意，可是他沒有按趙西欒想的回答，甚至完全相反道，“你都猜到了，還問我做什麽。”
    趙西欒臉色一白，怔怔的白天沒說話。
    周堯自然是注意到趙西欒的表情的，在看到趙西欒這般怔愣的表情後，心裏莫名生了一股得意，“分開八年，我總不可能不談戀愛。”他頓頓，才又說，“你也總不會八年空窗吧？”
    “我…我是。”趙西欒幹巴巴的接了一句話，臉色依舊不好。
    原本有滿肚子要說的話的周堯，在聽到趙西欒這個回答後，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因為他是真的沒想到趙西欒會八年沒談戀愛。
    趙西欒破罐子破摔，索性坦白道，“前兩年是想過要談的。”他閉上眼，仿佛重回了那段時間，趙西欒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稍顯嘲諷的笑，“但是我很絕望的發現，除了你，我已經在別的人身上找不到心動的感覺了。”
    周堯心跳有些加快。現在和趙西欒的相處狀態，讓他找回了一絲曾經的感覺，連帶著曾經的心動也回來了。
    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趙西欒，等他繼續說下去。
    “周堯，那種感覺很糟糕。”沉默良久後，趙西欒突然冒出一句這樣的話。
    當年出國後，趙西欒本來多瀟灑啊，不同於國內的風土人情，金發碧眼的帥哥，生活中每一點都是挑著他喜歡的樣子來的，趙西欒覺得沒有比這更好的了。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後，趙西欒發現他實際上過的生活，和他想象中的差了很多。
    再沒有每天固定的電話消息，也沒有人叮囑他要照顧自己，最主要的是他以為他會談戀愛，然而在見了那些人後，趙西欒悲哀的發現他內心毫無波動。
    或者可以說，身邊已經沒有人會讓他情緒波動。
    突然醒悟比從未擁有要讓人難受的多。
    趙西欒垂眸，不願再去想那段時間發生的事，免得想到不該想的，又鬧的頭疼。可是他這幅模樣，落在周堯眼裏，卻又是另一種意思了。
    聯係到上次電話連線環節裏趙西欒的表現，再看現在麵前情緒不高的周堯，他能確定影響趙西欒的就是在國外的他幾年。
    他張了張嘴，在心裏打了個草稿，忍了一會沒忍住道，“當年在國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才讓你一提起，就如此諱莫如深。後半句話周堯沒說出來，但是趙西欒卻聽懂了。
    趙西欒看周堯，唇邊掛著一抹笑，讓他和周堯之間的氣氛，一點都不像舊情人破鏡重圓，反而更像老友會麵的聊天。
    他的目光落在周堯的臉上，死死的盯著他臉看了一會，想記住他的輪廓。趙西欒知道周堯問這問題的用意，也曉得他的本心是在關心他，可是關於當年種種，且不說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僅那段事的狗血程度，趙西欒就不想多提了。
    趙西欒不想提出來讓周堯有什麽心理負擔，或者拿這個作為籌碼，讓周堯看到他幾年不好的國外生活，從而對他心生憐憫。那段事情他肯定是會說的，但絕不是此刻。
    所以現在聽完周堯的問題，趙西欒隻重複了一句他說過的話，“我沒有真的八年不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