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子的到來淡化了空氣中的火藥味, 他示意站在兩旁的光明騎士將坎貝卡斯的屍骨抬下去，目光掃過加布裏爾和瑞絲, 微抬下巴, 淡淡地說道“教皇陛下身體不適，有關於黑女巫的事情改日再談。”
    他說完不給其他人回應的時間就轉身離開, 加布裏爾抬腳跟在了他的身後，瑞絲則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衣袖。
    聖子停頓了一下，扭頭看了瑞絲一眼, 疑問道“瑞絲？”
    瑞絲抬眸瞥了他一眼, 慢悠悠地走到了他的身後。
    三人離開禮堂之後, 其餘的人才各自散去, 唐秋還沉浸在聖子是否與神族後裔有關這件事上，一出禮堂就被三四個主教攔截住了。
    唐秋的腳步一停，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這幾人一眼, 唇角微勾，柔聲說道“各位是為了坎貝卡斯大主教的事才攔住我的麽？”
    坎貝卡斯的幾個心腹唐秋在進入中央教廷時就提前了解過了, 然而前方的這幾個人她隻認出一個。
    能被坎貝卡斯信任的人都不會是蠢笨之人, 坎貝卡斯死了就相當於他們的靠山倒了, 聰明的人恨不得趕快擺脫“心腹”這層關係呢, 誰還敢主動找上門來。
    攔住唐秋的幾個人的確是為了坎貝卡斯的事情而來, 他們覺得此事有蹊蹺, 而這個金發主教身上的疑問最多，“格蕾絲主教，我懷疑坎貝卡斯大主教的死有蹊蹺, 我希望你能夠交出你的護衛隊，我們要仔細調查。”
    唐秋挑眉，好脾氣地說道“好啊。”
    其他人臉色放晴，但還未說話就聽到唐秋又說道“護衛隊在瑞絲大主教那裏，你們直接去她的莊園調查吧。”
    其他人臉色一黑，他們要是敢闖瑞絲的莊園，何至於在這裏攔截唐秋啊。
    為首的人皺著眉頭正要說些什麽，肩膀突然被拍了拍，他轉頭看去，有些驚訝地喊道“埃布爾主教。”
    埃布爾點了點頭，他看起來有些困倦，目光隻在看向唐秋時才有一點精神，“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他打了一個哈欠，招呼唐秋，“格蕾絲主教，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唐秋也懶得和這些人繼續糾纏，對著埃布爾微笑了一下，直接跟著他離開了。
    兩人離開禮堂範圍見周圍沒有雜人之後才開始交流，埃布爾臉上的困倦完全消失，眼睛瞪圓了一些，驚奇地問道“你是怎麽殺死坎貝卡斯的？”
    他的語氣滿是好奇和驚歎。
    唐秋輕笑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去外麵看看就知道黑女巫有多厲害了。”
    她和埃布爾互相握著對方的把柄，但這不代表她相信這個人，真相怎麽可能會輕易地告訴他。
    埃布爾當然知道唐秋的心思，他嘖了一聲，有些不開心，“剛剛可是我把你從那些人身邊救出來的。”
    唐秋對著他微笑了一下，真誠地說道“謝謝你。”
    埃布爾“……”
    從這個女人的身上套話實在太難了，埃布爾歎了一口氣，收起玩鬧之心開始談起正事，他湊過去，神情微微正色，壓低聲音說道“坎貝卡斯死了，你有什麽想法麽？”
    唐秋側頭和他對視，天藍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柔聲說道“比如說？”
    “他可是教皇的心腹。”埃布爾暗示般地眨了眨眼，抬手比了一個數字，“主教隊伍中有三分之一都是他的人。”
    這些人並不重要，他們身下的位置才是決定著一個紅衣大主教手裏握著多少分量的權利。
    紅衣大主教的推選甚至是教皇的推選都需要主教的參與。
    有教皇撐腰，坎貝卡斯這幾十年來肆無忌憚地收攏權利，瑞絲出現之後，他才被迫收斂，手下的權利也被分出去一些。
    唐秋在設計坎貝卡斯時就已經盯上了他手上的權利，所以對於埃布爾的暗示她也心領神會，“你代表的是誰？加布裏爾大主教麽？”
    埃布爾大方地承認，“我知道你和瑞絲大主教的關係不一般，所以要不要考慮合作？”
    合作麽……唐秋探究般地看了他一會兒，微微垂眸沒有直接給出回答。
    坎貝卡斯死了，教皇不知道是被打擊到了還是精力不足看起來好像無意出來收拾殘局，但是這隻是一種假象而已。
    坎貝卡斯留下的“遺產”隻是一個炸彈，誰貪心一口吞下隻會引起教皇的警覺，從而被引爆。
    加布裏爾不敢輕舉妄動，但如果加上一個同等實力的瑞絲，雖然會冒險但也可以試一試。
    沒有永遠的敵人，這是雙贏的局麵，加布裏爾相信瑞絲肯定會動心的。
    瑞絲和加布裏爾從聖子的莊園離開時天色已經微暗，兩人的馬車停在道路的兩邊，加布裏爾在上馬車前態度溫和地和瑞絲告別，但瑞絲隻是冷淡地點了一下頭。
    馬裏奧看到瑞絲出來走過去，低聲喊道“瑞絲大主教。”
    瑞絲點了點頭，示意馬裏奧跟著她一起進馬車。
    聖子閉關期間堆積了不少教務，瑞絲看了一天頭都有些疼了，她抬手按著額頭，靠著車廂閉目養神。
    馬裏奧安靜地坐在對麵，給了瑞絲休息的時間，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聖女陛下剛剛派人過來邀請您過去她的莊園。”
    瑞絲皺眉，冷淡地說道“不去。”
    馬車裏安靜了一會兒，瑞絲微微睜眼，瞥著馬裏奧，詢問道“護送格蕾絲這一路還順利麽？坎貝卡斯到底是怎麽死的？”
    以防信件被攔截泄露，所以馬裏奧並沒有提前寫信向瑞絲匯報，瑞絲和其他人一樣，隻知道坎貝卡斯死在了黑女巫的手裏。
    “路上很順利，格蕾絲主教有很多……朋友。”馬裏奧沉吟著說道“坎貝卡斯大主教死在了血族和狼人的圍攻中。”
    瑞絲頓了一下，倒是不怎麽意外，“狼人和血族麽。”她知道唐秋有一些狼人和血族朋友。
    馬裏奧想起他發現的金發主教的怪異之處，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我覺得格蕾絲主教有點奇怪。”
    “哦？”瑞絲蹙眉問道“什麽意思？”
    馬裏奧將他在精靈族領地親眼看到金發主教捏起一支黑暗之力凝聚的長箭甩飛出去命中了一個黑暗精靈的事情和瑞絲說了，然後又將那晚的亂戰按照順序描述了一遍，語氣凝重地說道“當時格蕾絲主教在護衛隊的保護下消失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血域遮擋著視野所以我一直沒有找到格蕾絲主教的行蹤。”
    狼人出現之後，局麵被控製住了，馬裏奧當時就有意識地尋找著金發主教的身影，但是發現她已經不在附近了，一起消失的還有坎貝卡斯。
    後來金發主教回來，和血族還有狼人都有交流，但看起來和狼人更加親密。
    狼人這麽排斥教廷的種族，居然能和一個主教友好相處，真是怎麽想怎麽怪異。
    瑞絲聽完馬裏奧的陳述，眉頭慢慢皺起，她單手撐著額頭，碧綠色的眼眸垂下，陷入了沉思，馬車裏的氛圍一直到達了莊園都保持著沉默。
    回到莊園就有神官過來向瑞絲匯報唐秋和莫妮卡正在花園裏喝茶，瑞絲腳步一頓，轉身直接奔著花園走去。
    剛進入花園就聽到了莫妮卡和唐秋的談笑聲，瑞絲透過繁茂
    的花枝隻能看到莫妮卡的側臉，見她神情放鬆唇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瑞絲靜靜地盯著莫妮卡，因為站在陰影當中，碧綠色的眼眸看起來一片暗沉，但紅唇卻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
    自從將莫妮卡帶到中央教廷，瑞絲很久沒有看到她這樣發自內心的笑容了。
    瑞絲在陰影處站了一會兒，發現唐秋時不時地掃向這邊，知道她看見了自己就抬腳走了出去。
    唐秋抬眸看著瑞絲過來，戲謔笑道“你再不回來，茶都要涼了。”
    莫妮卡聽到腳步聲卻沒有回頭，她背對著瑞絲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斂了，微微垂眸無意識地抓著手裏的杯子。
    瑞絲走到莫妮卡旁邊坐下，掃了一眼桌上的茶壺，語氣懶散地問道“誰煮的茶？”
    唐秋看了對麵的莫妮卡一眼，含笑說道“莫妮卡主教。”
    “哦？”瑞絲挑了挑眉，抬手將莫妮卡手裏的杯子搶過來，低頭嗅了嗅，勾唇說道“火候不夠。”
    莫妮卡一怔，臉色微冷，皺眉說道“你搶我的杯子幹什麽？”
    杯子裏隻剩下一杯的茶水，杯壁還能透出淡淡的溫熱，瑞絲沒說話，隻是漫不經心地晃著裏麵的茶水。
    莫妮卡瞪了她一會兒，突然發現她眉宇間染著淡淡的疲憊，就連眉頭都無意識地蹙起了一些，心中的怒氣緩緩消散，她猶豫了一下，冷著臉拿起桌上的茶壺將瑞絲手裏的杯子倒滿。
    瑞絲愣了一下，抬眸看向莫妮卡，莫妮卡別開視線，起身麵無表情地說道“你們聊吧，我走了。”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唐秋瞥了一眼莫妮卡的背影，搖頭輕笑，“你和莫妮卡的心結還沒有解開麽？”
    瑞絲回神，又恢複了懶怠模樣，她單手托腮，淡淡地說道“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心結可解。”
    她們之間的裂痕不是心結那麽簡單的東西。
    這是瑞絲和莫妮卡之間的私事，唐秋見瑞絲不願多談就識趣地轉移了話題，“白天的時候埃布爾找到我，和我談了一些事情。”
    瑞絲看著唐秋的眼睛，心不在焉地問道“什麽事情？”
    “他是代表加布裏爾來的。”唐秋摩挲著手裏的杯子，淡然地說道“加布裏爾想和你聯合吞了坎貝卡斯留下的人脈。”
    瑞絲嗤笑一聲，語氣冷淡，“這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