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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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昭遊發愁地坐在地上,黑衣人跟他起坐著,愁成兩團黑霧。
    他手腕抵在膝蓋上,手掌拖著下巴,思考對策。要是普通的戒嚴還好,現在是任何人不許出城,他不會飛天遁地,這可怎麽好。
    更何況,身邊還跟著隻黑色大號拖油瓶。
    “跟著我幹嘛?”楚昭遊問。
    黑衣人言不發。
    楚昭遊:“你幹什麽的?”
    要是個通緝犯可千萬別跟著他了。
    黑衣人張了張口,在楚昭遊的虎視眈眈下,皺眉道:“我、我不知道。”
    別是個傻子吧。
    楚昭遊又問:“你知道這裏是哪裏嗎?”
    “……”
    “你幾歲了,娶妻了沒?”
    “……”
    “現在是什麽年代?你知道攝政王嗎?”
    “…………”
    問三不知。
    楚昭遊確定了,這定是死士,沒完成任務,毒發毒傻了。
    “真可憐……但你也不能跟著我啊。”楚昭遊摸摸他的頭,“你知道我要幹嘛嗎?我要出去,帶著你我出不去。”
    他指了指高聳的城牆。
    “唉——哎?”
    失重感攀升,楚昭遊陡然驚,腰身被緊緊圈住,整個人壓在黑衣人身上,腳底離地麵越來越遠,甚至能看清遠處燈火閃亮的皇宮。
    宛若隻蝙蝠攜帶秋葉似的,悄無聲息地掠過了四合的城牆,護龍衛首領正帶著人馬趕赴下個搜查點,連頭也沒回。
    楚昭遊驚呆了,下巴都合不上,宛如山區人第次坐上高鐵。那把銅錢買車票撒得值!
    夜風很涼,兩人路掠過京城外麵的民房、郊外的樹林,直到他們又進了座山,楚昭遊不由自由摟緊的對方取暖。
    楚昭遊呼吸噴在黑衣人脖頸上,月光把那裏的皮膚照得清白如玉,而掌心是硬實的肌肉,冰肌鐵骨,玉削而成。
    我也不是很嫉妒。
    楚昭遊吹了會兒風,發現這個人隻是個勁兒地往前衝,似乎他不開口就不會停下來。
    前麵是片湖。
    而後麵的山林裏,他們剛剛路過座破廟。
    “停停停!”楚昭遊兩隻手做喇叭狀,貼在黑衣人耳邊喊道。
    個急刹,楚昭遊差點脫手甩出去。
    “你很厲害!”楚昭遊誇獎,他指了指後麵隱藏在樹林裏露出破落屋瓦角的山廟,道,“我們晚上在廟裏歇息。”
    山下不遠處就是進京的官道,如此繁華的大路邊,山廟居然人跡罕至,佛像殘缺,楚昭遊皺了皺眉,這裏該不是鬧鬼把香客嚇跑了?
    自己嚇自己,楚昭遊蹦到黑衣人身後,揪住他的衣袍,問他會不會鑽木取火。
    “鑽木取火?”黑衣人跟著念了遍,好奇地看著楚昭遊。
    “又忘了你是傻的。”楚昭遊蹲下,隨意撿了塊大木頭,和堆枯葉擺在起,又尋了根棍子,在木頭縫隙裏摩擦。
    “就這樣,直到弄出火來。”
    他搓了會兒木棍,手就酸了,不太抱希望地把棍子交接給對方,“弄不出來也沒事,我們湊合睡——”
    噗哧——朵小火花閃了出來。
    “唔!”
    微弱的火光映得楚昭遊眼神格外有神,他拍了拍旁邊人的肩膀,眼裏都是崇拜,配上他那多情的桃花眼、鵝黃垂絛的衣裳,仿佛私奔的小女兒看情郎般。
    楚昭遊撥了堆枯葉和樹枝架上去,勉強弄出個火堆,把整個破廟照得亮堂堂,映出了牆上斑駁的壁畫和菩薩低垂的眉眼。
    “咦,你脖子怎麽這麽紅?”楚昭遊看見黑衣人脖頸處紅了片,擔憂地湊過去看了看,“還好,不是過敏……是不是我剛才湊太近,捂熱了?”
    這種比較高深的問題,黑衣人是不會回答的,楚昭遊自顧自點了頭,又說起廢話:“你餓不餓……餓了我也沒吃的。”
    他有點後悔剛才沒把肉包子分個給黑衣人,畢竟人家幫了這麽大忙。
    明天帶他買點吃的吧,楚昭遊閉著眼睛數懷裏的銀子,五兩轉眼去了兩,花錢如流水。
    “下次看見山雞,我們抓來烤了吃,這樣省錢。”楚昭遊睡前美滋滋地想。如果是他個人,他頂多掏個鳥蛋,但身邊有高手就不樣了。
    ……
    攝政王府。
    錢世成前來負荊請罪,他全城搜查了圈,沒有找到陛下的點蹤影,後天,南邊的月斥國便要進京朝貢,陛下不在,這可不好辦。
    雖說月斥國彈丸之地,不足為懼,但國土臨海,島嶼星羅棋布,打不死滅不完,旦失去管理,月斥國的軍隊轉為倭寇,必是臨海患。
    他辦事不力,萬死難辭其咎。
    攝政王府今晚的氣氛不太對,人影匆匆,飛進遁出,看著竟比護龍衛還事態緊急。
    錢世成徑直入了內堂,就見內堂主位空著,蕭蘅的暗衛首領眉頭緊鎖。
    周奇負責暗監察百官,借著做生意的由頭走南闖北,代主巡檢,糾察地方,而錢世成是明麵上的護龍衛首領,除非大事,兩人是碰不到塊的。
    不等他開口,周奇便道:“王爺失蹤了。”
    “什麽!”錢世成找陛下的時候沒慌,這下慌了。
    說到底,陛下對於大楚,隻是個吉祥物的存在,國家大事全由攝政王拿主意,哪怕外國朝見,托個龍體欠安的由頭不見人,也於兩國邦交無礙。
    前提是,攝政王在。
    “後天便是月斥國來朝,若是王爺不在,那就隻能由太後做主了。”
    太後野心勃勃,直與王爺爭權,而月斥國國主也不是省油的燈,若是這兩人搭上線,密謀些對大楚對攝政王不利的事情……
    錢世成的眉頭越皺越深,“你確認了?”
    周奇臉色不好:“這麽大的事,我開什麽玩笑。”
    他副弱書生打扮,與錢世成這武將相去甚遠,兩人見麵說不了三句就要吵架,但事關重大,周奇按著耐心和他解釋:“主子今日早起便說頭疼,他向來能忍,會說出口的肯定是到了人體極限……主子與你同時出宮,接著他身後的近衛便跟丟了,到現在都沒消息。”
    “你今天搜城的時候,點收獲也無?”
    錢世成低頭:“末將無能。”
    “護龍衛或許有人不認識陛下,但絕對認識主子,他們也沒發現?”
    “沒有。”
    周奇:“主子向來會安排好切,絕不會這樣無故失蹤。那麽就有兩個可能,,主子出事了。”
    錢世成想到周奇提的,攝政王早便頭痛,也不禁往最糟糕的方向想——王爺被人下毒謀害。
    “二,主子去城外找陛下了。”
    “對對對,這個可能!”錢世成大聲道。
    周奇嫌棄地看了他眼:“陛下和攝政王起失蹤,朝野上下定然是瞞不過的,特別是太後那邊。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萬是太後出手,我們就被動了。我這邊盯著太後動向,你加緊派人去城外尋找,立刻動身!”
    “好。”
    ……
    楚昭遊剛入睡就被人叫醒,手裏突然被塞入毛絨絨的溫熱物,他激靈,差點原地蹦起來。
    “什麽東西……雞!雞?”
    “嗯。”黑衣人,或者說,蕭蘅點了點頭。
    楚昭遊說要有雞,於是他就抓了隻雞,誰讓它不長眼路過破廟。
    楚昭遊小心翼翼地避開撲騰的雞,問:“你會烤嗎?”
    蕭蘅想了想,遲疑地搖搖頭。
    “我也不會。”大晚上的,放血拔毛都不合適,楚昭遊撕了條綾紗,讓蕭蘅把雞腳捆住,“我們明早拿它換點糧食。”
    他靠著蕭蘅,覺得他簡直是個人形許願瓶,想要什麽都有。
    楚昭遊突然想到自己不知道他叫什麽,“你叫什麽?”
    “蕭——”蕭蘅後腦勺痛,腦海剛隱隱約約浮出來的東西,頃刻間化為迷障,罩在他眼前,壓得雙眼發黑。
    “小什麽?”楚昭遊看著蕭蘅的口型,覺得是“h”的音,不是小黑就是小黃。
    果然是死士,楚昭遊目露同情。
    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隻有代號。
    “小黑還是小黃?”
    蕭蘅沉默了片刻:“……小黑。”
    “名字跟你衣服很配。”楚昭遊大力讚揚,縮在他身邊睡著了。
    半夜,頭痛症又發作了次,劇痛使人喪失理智,蕭蘅拳揮向柱子,試圖轉移痛苦。
    楚昭遊翻了個身,發出聲輕輕的囈語。
    拳風驟然距離牆壁寸處收住,蕭蘅改為掐自己的大腿,滿臉隱忍,聲不吭。
    “怎麽了?”
    楚昭遊卻心有所感地醒來,清醒得仿佛不曾入睡,兢兢業業地給他按太陽穴,又唱了半宿的《世上隻有媽媽好》。
    蕭蘅緊緊抱住他,兩人這樣睡了後半夜,楚昭遊連做了三個被攝政王用鐵鏈綁回去的噩夢。
    翌日。
    兩人繼續趕路。
    說實話,楚昭遊也不知道去哪,蕭蘅就更不知道了,兩人跟白癡似的,見道就走。
    “你拿這隻雞,去村口第戶那裏換點熟食。”楚昭遊本來想自己去,但是這裏離京城太近,他還是不要露麵比較好。
    怕這傻子不會說話,楚昭遊句句教他:“我現在是你媳婦,懂嗎,你去敲門,看見男的……男的就是像我這樣的……”
    楚昭遊舌頭磕,覺得這句話不太好,果斷改口:“男的就是像你這樣的,你就叫大哥。看見我這樣的,呃,女的,就叫大嫂子,說你帶媳婦去尋醫,盤纏不夠,昨晚在山上抓了隻野雞,能不能換點路上吃的。”
    他讓小黑複述了幾遍,覺得沒問題了,躲在棵樹後麵,“行了,你去吧。”
    蕭蘅回來得很快,手裏隻拿了兩個窩窩頭。
    “就這兩個?”楚昭遊難以置信,三斤肉換了五十克麵粉?
    蕭蘅板眼:“大嫂子說,她家吃素,不收山雞,但是看在我媳婦病了的份上,可以送兩個窩窩頭。”
    “雞呢?”
    “大嫂子留下了,說要放生。”蕭蘅認真地學大嫂子的原話,“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放生隻雞,金雞報恩,明年媳婦生個大胖小子。”
    “你信她個鬼話!你有媳婦嗎!”
    蕭蘅皺了皺眉,無法處理這前後矛盾的情況。媳婦是什麽東西,剛才明明說有的。
    楚昭遊臉都氣紅了,不知道是不是他氣出幻覺了,小黑看起來,似乎比昨天更傻了。定是小黑開口就讓人看出是個傻子,人家當傻子蒙呢!
    連皇帝的雞都騙!還有沒有王法了!
    作者有話要說:楚昭遊:朕是平民。
    大嫂子:我跳預言家。
    攝政王:我不是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