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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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開門就看見楚昭遊翹著嘴角, 站在門檻邊上,兩人距離不過臂。
好像知道他會開門, 故意站在這裏幸災樂禍地氣人似的。
天底下為什麽有這種人,昨晚逼他服毒,今天就敢不怕死地湊上來?
“攝政王公務繁忙,不想見朕也可以。朕幫你把這些奏折搬進來就走。”楚昭遊彎腰, 搬地上的奏折。
他身上隨意披著的毯子隨著動作落下來, 露出被玉帶束得纖細挺拔的腰身,仿佛芝蘭玉樹生於庭階。
楚昭遊抱起奏折, 似有所感地往後看了眼, 果然看見兩個湊熱鬧的武將。
有什麽好看的, 想看國之君求攝政王幫做作業?
楚昭遊嘴角勾:“錢大人來得正好,幫朕收錢,老規矩每人兩。錢大人武功好,那些屋頂上、樹上的, 可別漏了。謝將軍是頭次聽,收他百兩吧。”
屋頂上、樹上的:“……”
謝朝雲:“……”憑什麽?
楚昭遊說完自顧自進了書房, 把奏折往桌上放。
桌子上攤著本書,剛才攝政王就是喝著熱茶看著閑書, 讓朕在外麵空等?
幸好他會唱曲兒。
謝朝雲眼神控訴地看著攝政王, 你就在這,不能管管他嗎?
蕭蘅頭疼“錢財乃身外之物。”
錢世成悄悄拉住謝將軍,以過來人的語氣道:“別急,去府庫領回來就成, 我們上次就是這樣。白聽場戲,賺了。”
小皇帝唱戲不好聽嗎?
恐怕除了攝政王,在場人都在心底裏佩服小皇帝的專業,說是天籟之音也不為過。
錢世成這個大老粗都能打心眼裏欣賞,可惜人家是皇帝,價錢貴得很,也沒人敢點。
更遺憾的是,攝政王不喜歡聽戲。
好像也不對,兩次聽小皇帝唱戲,都是因為攝政王,第次是攝政王逼他們去聽,第二次是小皇帝唱給攝政王聽。
錢世成總感覺跟緊攝政王,以後還有機會。
蕭蘅看那兩個人就知道是來看熱鬧的,他走到院門,對錢世成道:“說。”
錢世成被迫站在北風,淒涼地匯報主子交給他的任務。
“大軍已經準備好,隨時可以啟程。”
“嗯。”蕭蘅頷首,看了眼謝朝雲。
謝朝雲會意,“我就是過來和你說聲,待會兒去地牢提章回吉,下午就走。”
蕭蘅淡淡點頭:“注意安全,是打是和,切由你全權行事。”
“是!”
大楚和月斥國談判,由謝朝雲帶著章回吉前往南邊交接,換回月斥國在邊境擄走的去月斥皇室為奴的大楚百姓。
章回吉就剩半條狗命,下半輩子隻能跟風似的躺在床上,興不起風浪,能換回個大楚百姓都值了。
蕭蘅:“去吧。”
謝朝雲和錢世成剛進來,就又走了,都沒挨到椅子。
錢世成不怕死地道:“那聽戲的錢,王爺幫忙收收。”
然後和謝朝雲起倏地躥沒。
謝朝雲哥倆好地搭著錢世成的肩膀,“你說那武百官是不是廢物,個早朝能上那麽多奏折。”
錢世成老實道:“不能這樣說。”
主子組建的班底嗎,差不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哪能沒有攝政王,朝廷就立刻運行不下去。怕不是某人故意讓大臣們裝傻子。”
楚昭遊放好奏折就想溜,東西他已經帶到了,隻要他溜得夠快,攝政王就沒機會拒絕。
書房門口,蕭蘅攔住鬼鬼祟祟要走的楚昭遊,“那奏折拿走。”
楚昭遊瞪眼:“大臣們給你的奏折,關朕什麽事?”
朕不批奏折,朕隻是個搬運工。
蕭蘅嘴角抽,老皇帝臨死前煞費苦心布局,能讓楚昭遊這句話從棺材裏氣活。
蕭蘅狀若隨意地翻了翻桌上的奏折,果然隻要內容寫得複雜點,沒有前因後果,小東西就謹慎地不敢下決斷。
為君者個決策能影響多少百姓,謹慎是好事。
“風大,關門。”蕭蘅道。
“哦。”楚昭遊乖乖地跑去關門,順便把自己關到了門外。
走了!晚上來拿奏折。
木門吱呀響,蕭蘅黑著臉把楚昭遊拖回去。
“這江山目前還姓楚,陛下要學會自己批奏折。”
蕭蘅把楚昭遊拎到了椅子上,拿起支小狼毫,蘸了兩下紅顏料,遞到他手裏。
“翻開第本,念。”
楚昭遊趕鴨子上架,小聲道:“按新法稅收,承郡今年共收稅……”
楚昭遊有些恍惚,自己竟然在攝政王的書房,坐在了他的座位上批奏折,攝政王還站著。
蕭蘅耐心解釋:“本王去年起,在承郡實施新法稅收,意在減輕農戶負擔,鼓勵勞作開墾,若是可以,將來全大楚推廣……”
楚昭遊念本,蕭蘅和他解釋本,大多是他主持的新政策,時間跨度長,不可半途而廢。
楚昭遊聽寫樣,把攝政王的後續指導寫在奏折後麵。
他寫著寫著不太高興,為什麽攝政王副要把這些事都交給他的樣子。
他放下筆,暗示道:“朕記不住,大楚還是要靠攝政王。”
蕭蘅氣定神閑地喝茶,“陛下不是說要本王留點麵子,你姨母要來了,就為了來看看你還是跟十年前樣,還是什麽都不會,把她氣回梁州?”
“昨晚給本王下毒怎麽說的?要本王給你年時間,本王給你。”
楚昭遊冤枉地放下筆,他又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讓你放假年!而是讓朕舒舒服服過年,年後自然知道朕的良苦用心!
他賣慘:“朕記不住,朕對不起天下百姓,朕有罪。”
蕭蘅是個好夫子,深入淺出,通俗易懂,楚昭遊聰明記性又好,以前史書新聞也沒白看,怎麽會記不住。
當皇帝都沒有放假的,怎麽能連攝政王也跑了。
楚昭遊懷疑蕭蘅是不是故意的,以為他要爭權,就故意把政事都傾倒給他,讓他知難而退。
篡位的言論可還在耳邊呢。
他摸到桌上最後本奏折,打開去看,卻是沒見過的。
梁州趙城寫給攝政王,請求進京。
看下方的時間落款,奏折已經到了好幾天。
楚昭遊直白地問:“你不肯讓他進京?”
單獨趙夫人進京,其實是很危險的事情,不小心姨母陪小皇帝起陷在京城。
蕭蘅:“梁州乃兵家重地,牽製西北、西南多方,年前本王都不會讓他離開。”
為什麽是年前,難道今年還有什麽大動作?
日頭偏西,楚昭遊肚子叫了聲,提醒他該吃今天的第三頓了。
這下攝政王不能再讓他繼續上課了吧。
楚昭遊從椅子上起來,被蕭蘅叫到架書架前。
“記不住就是理解不深。”攝政王從書架上挑磚頭厚的書給楚昭遊,“你要做的,隻有偃武修,治國□□。”
很快,楚昭遊懷裏有了《治國政要》、《群書治要》、《聖祖訓》、《資治通鑒》……
冊好十幾本,堆起來比水桶還重。
楚昭遊苦著臉:“攝政王,朕的腰有點痛。”
攝政王聞言頓,沒有把本書接著壓上去,而是伸手替他托住底部接了過來。
“腰痛?”攝政王眼神仿佛看個嬌氣包。
“太重了,朕就是會腰痛。”楚昭遊把手負到身後,快把書拿遠點。
蕭蘅把書交給門外的親衛,“帶回福寧殿,兩月之內看完。”
“兩個月?”楚昭遊突然覺得這輩子唱戲不錯。
難得今天楚昭遊天都沒有和蕭蘅嗆起來,除了唱曲兒逼他開門那段。
蕭蘅也多了些耐心,看著楚昭遊苦惱的臉色,不由得心情愉悅:“嗯。”
本王明白了,小東西之前就是太閑,沒事找事專門找他麻煩。
小東西若是像本王樣,每天睜眼就是堆奏折,保準他蔫巴巴低聲下氣地來求他。
除了原先的目的之外,蕭蘅忽然有了不樣的收獲。
他知道怎麽治楚昭遊的囂張了。
“陛下今年才十九,正是讀書的年紀。”
楚昭遊看著睜眼說瞎話的攝政王,擱現代,朕是在讀大學,擱古代……“朕明明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
這句話不知道踩到了攝政王的哪個雷池,他臉色放:“陛下老老實實讀書,其他的想都別想。”
楚昭遊不由得想起太後說過的話,他對之前的事情了解不多,但太後攝政王鬥了那麽多年,互相有些把柄也是正常的。
所以說……攝政王生不出兒子是真的?
因為他自己不行,連媳婦都懶得娶,所以看不得朕成家?
這種“我沒有、你也不能有”的心理,楚昭遊十分理解。
何況對方是攝政王,兢兢業業為大楚奉獻,要是日子過得反而沒有左擁右抱的傀儡皇帝舒服,那攝政王心裏肯定不舒服,要找別人麻煩。
楚昭遊心想,還好他目前對娶妻沒有興趣。
正下懷。
晚飯楚昭遊在攝政王府吃,也是頭回新鮮。
桌上擺著蟹粉獅子頭、荷花酥等,正是他早上下朝時嚷嚷著要吃的菜品。
楚昭遊在大楚當了個月的鹹魚皇帝,猛地被蕭蘅按著讀下午奏折,肚子餓得都比平時快。
他吃得又快又優雅,也沒看出來這些菜的精心之處,隻覺得攝政王府的廚子分外合他心意。
蕭蘅端著碗筷,無語地看著楚昭遊。
句“大楚不缺陛下這點口糧,隻要不鋪張,想吃什麽盡管讓禦膳房做,吃什麽炒飯,看不起國庫?”在嘴邊滾了幾圈,咽回肚子裏。
是本王多慮了。
……
攝政王府離皇宮不遠,出個門,走過段長街,就到了另個門,甚至有人把攝政王府比作實權皇宮。
蕭蘅冷著臉把楚昭遊送到宮門口,“明天早上,趙夫人就要抵達京城,陛下可要去城門迎接?”
楚昭遊眼睛亮:“要。”
姨母可是冒著風險上京來幫他的,怎麽能不迎接,隻是有顧慮,怕太過張揚,反而對手握兵權的姨父不利。
既然攝政王開口了,那就是可以。
果然,攝政王是守信之人,說給朕麵子,就毫不弄虛作假。
翌日早,楚昭遊裹著大紅色的披風,盡量把自己往喜氣洋洋的小輩搗騰,像過年走親戚樣。
他出了城門,卻發現攝政王也在。
蕭蘅還是那身黑衣,騎著威風凜凜的駿馬,他居高臨下,睥睨著小皇帝從馬車裏出來。
楚昭遊出來時驚了下,城門戒嚴,普通人進出城必須走另外三個門。城外的空地上整裝列兵,還是驍勇善戰的騎兵,北風颯颯,個個手握長纓,立於馬下,麵帶肅意。
這陣仗未免也太大?
謝朝雲回京時,攝政王也隻是帶了幾個人出城幾裏相迎罷了。
楚昭遊早已派人告訴姨母要進哪個城門,不多時,十幾輛車馬由遠及近,車上貨物較多,速度並不快,遠遠望去行煙塵。
楚昭遊有些緊張激動,既有些想見見唯的親人,又怕到時候被姨母認出是冒牌貨。
他不由得看了眼攝政王。
蕭蘅都看不出來,姨母大概也沒事吧?
蕭蘅眯了眯眼,他視力好,已經能看見車裏的趙夫人探出身子,也急切地往這邊看。
這就是楚昭遊的姨母?
眉眼確實有幾分相似。楚昭遊和先皇長得並不像,長相隨母,他的生母蕭蘅並沒有見過,此刻見了狄燕,倒是能想象幾分。
失蹤前的楚昭遊性格也隨母,失蹤後倒是更像姨母了。
蕭蘅牽了牽韁繩,空地上的千餘士兵像是接到了某種信號,紛紛上馬掉頭,動作整齊致。
楚昭遊驟然轉頭去看攝政王。
蕭蘅目視前方,“幽州魏史謀反,本王要離京兩個月,順利的話年前回。”
不順利的話,戰事就遠遠不是能隔空估算時間的了。
情況沒有這麽簡單,預州刺史虧空糧草,朝廷有內賊。預州緊鄰幽州,蕭蘅若是要鏟除魏太後的最後方依仗,必然要在兩州地界開戰,從預州直接調糧草供應前線。
前陣子得知預州糧草虧空,蕭蘅調查了陣,多方考慮,最後打算直接拔了魏史這根刺。
出其不意,加上,蕭蘅本身所剩的時間也不多了。
朝廷上下瞞得緊,連楚昭遊都不知道。昨天,謝朝雲已經帶著章回吉南下,個廢物還不值得謝朝雲親自交接,主要是防幽州亂,月斥跟著作亂,因此先派謝朝雲過去守著。
楚昭遊愣愣地看著他,突然說不出話,即將見到姨母的興奮蕩然無存。
他昨天還想著不願意批奏折,但是有的人又要帶兵上前線了。
“這麽突然?”
蕭蘅不欲和楚昭遊多說,便道:“不是什麽大事。這兩個月,陛下自行處理政事,不懂就和大臣商量。本王直沒動太後,魏史既已謀反,陛下和趙夫人,想怎麽算賬就怎麽算賬。”
楚昭遊瞬間竟然產生“攝政王故意把太後留給姨母處置”的念頭,因為趙夫人手上可能有太後謀害皇帝生母的證據,有仇就要全部算清。
可是轉念想,“留著太後穩住魏史,現在魏史謀反,太後也不用留了”好像更符合攝政王的作風。
沒有道別,甚至連句“保重”也不需要,仿佛隻是隨意地說完句話,蕭蘅便策馬而去,騎兵井然有序地跟上,會兒就密密挨挨擋住了最前頭的人的身影。
楚昭遊無意識踮了踮腳,隻看到片滾滾黃塵。
作者有話要說:不能光看結尾基調低,你們要懂得這是時光飛逝!不是嫌肚子大得慢嗎!快進兩個月。
發現很多讀者誤會了,作收是作者收藏的縮寫,指專欄收藏,不是章收藏,不是我耍賴不加更啊!!
瞅瞅湊我的新的預收:《我真的是反派》名字暫定。
受是個天生作精大美人,看著溫柔善良,實則戳啪嘰冒堆壞水,以當反派為畢生追求。
偏偏他看上了個聖父攻。
攻是頂級心理學家,終極聖父,舉世景仰。
承認喜歡攻是不可能的,大美人就見不得聖父的存在。
他裝了三個月的失學小可憐,成功打進攻心裏,打算讓攻近墨者黑,道德滑坡。
同吃同住,攻依然品質堅定,毫不動搖。
大美人眉頭皺,想到個絕妙的主意——
懷個攻的孩子,但定要隨自己,也是個惡毒的小奶包,給聖父造成毀滅性打擊。
後來他帶球跑路了。
四年後,某邊陲小鎮連續三個月報道匿名好人好事。
反派揣著他的小奶包,極力否認。
我不是,我沒有,我真的是反派!
誰讓他生了個不輸他爹的小聖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