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太太講話自然不會不會偏著誰。”齊老太太用龍頭拐杖戳了兩下黃泥地：“我說這些話, 隻不過是為了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 心裏對得起自己而已。”
    “那是當然。”李隊長趕緊說：”齊老太太我們怎麽會懷疑你呢？”
    李隊長又看了一眼顧先渡：”老太太，你剛才說你願意為唐雨作證，揭發顧先渡，請問您是知道了些什麽了嗎？”
    “哎，說來造孽。”
    齊老太太歎了一口氣, 像是不忍回憶往事一般地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開口說道：
    “上上個禮拜五，我一個人去給我我過世的婆婆和丈夫上香, 我年紀大了了, 出門太久, 身體有些撐不住, 感到有些累了, 就坐在那裏的空地歇歇腳，然後我就好像聽見了一點什麽聲音，細細聽來竟是那種事的聲音, 起先我還以為自己頭暈耳花地聽錯了, 隻是後來那聲音越發地清晰了起來，又響了許久，這我才知道自己恐怕是撞見醜事了, 真是阿彌陀佛, 罪過罪過了。“
    齊老太太念了兩聲佛, 緩了一口氣，又接著說道：“後來我就看見顧先渡知青從大榕樹裏走出來，再之後唐家的姑娘也跟著出來了，我老太婆在這大莊村生活了一輩子，現在雖然年紀大了，眼睛也還是使得的，總不至於會認錯了人的。”
    “後來唐家姑娘看到了我，還求我不要把事情講出去，我也答應了。要不是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我是怎麽也不會講出來的。”
    ……
    齊老太太的一番話，徹底扭轉了原本的局勢。本來顧先渡憑借他的口吐蓮花，已經將原本不利於他的情況扭轉成了與唐雨五五開：有的人選擇相信唐雨，也有的人為他說起了話。
    可是原本的信任被欺騙，這才是最叫人憤怒的。
    那些之前還為顧先渡說話的人，聽完齊老太太的話，頓時感受到了極大的羞辱，原來顧先渡竟然是在騙他們，顧先渡估計是把他們當猴耍了！現在，他們氣得都想把顧先渡千刀萬剮了。
    原本就站在唐雨這一邊的人，更是被顧先渡這一頓操作惡心到了，這顧先渡要是敢做敢當的話，也就是個行為失格，大家也還能接受一點。可他竟然睜眼說瞎話，把髒水都往唐雨身上潑？這要不是齊老太太站出來講了幾句話，照著剛才的局勢下去，顧先渡還真的有可能顛倒黑白，那唐雨得被他害成什麽樣子呢？懷了他的孩子壞了清白，還不被他承認，這樣的詆毀哪個姑娘受的住啊？
    想到剛才顧先渡狡辯時候的淡定自若，伶牙俐齒，竟然將許多人都哄騙了過去，不少人現在都在背後冒冷汗，他娘的，這讀過書的人果然還是厲害啊，鬥不過鬥不過。
    現在所有人都用充滿鄙夷或者不屑再或是嫌棄的眼神盯著顧先渡，顧先渡慌了神，他千算萬算，本來都快要算成功了，誰知道半路上會冒出來一個齊老太太？
    李隊長也很生氣，顧先渡畢竟是他們村上的人，做出這種敢做不敢當，為了自己的名聲去汙蔑別的村上的姑娘的事情，他作為隊長也感到丟臉：“顧先渡，你還有什麽話要說的？”
    顧先渡也不知道現在自己還能說些什麽，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能保持沉默，一定要說些什麽來救救自己的，要不然容得這樣的局勢再繼續下去，他就完了。
    “也許，也許真是老太太看錯了呢，畢竟老太太年紀大了，總有看走眼的時候，你們也不能完全憑借她的話，就給我定了罪啊……”顧先渡已經慌得口不擇言了，竟然連說齊老太太的話也編排得出來。
    大莊村的人現在完全被顧先渡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給惹怒了，齊老太太那是什麽人，她在村民的心目中那就是圖騰一般的存在，不說她自己的為人處世值得人讚頌，就是當年老村長抗洪留下的福澤，也夠保得老太太一世的了。
    人人都對齊老太太隻有尊敬，這麽多年來，說都沒說過齊老太太半句是非。顧先渡憑什麽認為大家會為了他去懷疑齊老太太？況且今天發生的事情與她沒有半分錢的利益關係，她怎麽樣也犯不著為了外村的人來汙蔑本村的知青。
    顧先渡分明是敢做不敢當，被齊老太太戳破了麵具還在那裏給自己找台階下，真的是臉都不要了！
    “顧先渡，你給老子閉嘴！齊老太太是你能說的？”李隊長吼出了聲，打斷了顧先渡的話，吼顧先渡的魂都快嚇沒了：
    “你最好老實一點，咱們好好把事情解決了，你要是再想什麽歪點子，老子直接把你送到縣城裏去，你這是犯了流氓罪你知道嗎？你真以為你不承認的話，我們就治不了你了！退一萬步來說，到時候唐雨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了，做個檢查，你就是嘴巴裏真說出一朵花來都救不了你！”
    李隊長也是被顧先渡搞得煩躁了，一番吼罵嚇得顧先渡腿都軟了，嘴巴閉得緊緊的，隻有些輕微的顫抖，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顧先渡麵目也蒼白得厲害，嘴唇更是快沒了顏色，滿頭滿頭的汗從他的額頭上滴落下來。
    這時候，一直安靜著的唐雨站了出來，她的眼淚已經被自己抹幹淨了，隻是眼眶仍舊是通紅的，讓人心生憐憫。
    平心而論，這件事唐雨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大家都知道。無論唐雨再怎麽說自己本來是不情願發生這種事情的，但它畢竟最後是發生了，唐雨要是真的底線原則強一點，這種事情是絕對不會發生的，隻能說，事情鬧成現在這樣，唐雨也並不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可是人比人，氣死人，有顧先渡這麽無恥的行徑在前麵作鋪墊，就唐雨做的事那簡直就不叫個事兒，是以現在大家都對唐雨抱著極大的同情心，畢竟她差點就就被顧先渡汙蔑成了隨便給肚子裏的孩子找爸爸的那種無恥之人。
    唐雨麵色戚戚對著麵如死灰的顧先渡開口道：“顧知青，我知道你是城裏的高材生，而我什麽都不是，我唐雨配不上你。”
    說著說著，唐雨的眼淚又流出來了，她吸吸氣，將眼淚擦幹，繼續說道：“你要是真的那樣不想要我和你的孩子，直接說就是，我又不會纏著你，大不了我以後當成孩子他爸死了，自己撫養他一輩子就是了，你之前說的那些話，還說是什麽你與我沒有什麽關係，是我不要臉地過來纏上你的，你這簡直就是要逼死我啊。”
    說到這裏，唐雨已經泣不成聲，止不住地啜泣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了。
    眾人見唐雨這副模樣，更是咒罵著顧先渡的忘恩負義，狼心狗肺：
    “這顧先渡也太不是個東西了吧，我要是唐雨，之前被他那樣汙蔑，我怕是真的會去撞牆。”
    “你說咱們村裏怎麽盡來些這樣兒的知青啊，之前的餘歡，現在的顧先渡，這都是些什麽樣的人啊。”
    “別別，別這樣說，知青裏麵還是有通曉詩書的好人的。”
    “就是，而且餘歡都成那樣了，聽說天天臥在床上，被柳杏兒整得可慘了呢，人家已經夠可憐了，咱們就別說她了，專心罵顧先渡就好了。”
    “反正這顧先渡真的是個壞家夥，你說他要是直接承認了，大家能這樣罵他嗎。”
    “誰說不是呢，真的是又壞又蠢。”
    “呸，人家可不蠢呢，要不是齊老太太碰巧知道事情，現在把他的真麵目揭穿了，咱們有多少號人剛才就被他蒙蔽了？說不定最後還真的能被他蒙騙過去了呢。”
    “哎，可惜腦子不用在正道上，偏偏做些壞透了心的事。”
    ……
    眼看著顧先渡就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李隊長站出來平息眾怒，他問唐雨說：“唐姑娘，這件事確實是我們村的顧先渡做得不地道，不知道你想怎麽處理？“
    “怎麽處理？抓到縣裏牢房去！竟然那樣汙蔑我們家的人，能的他的！“唐雨還沒說話，她那個潑辣的娘就先忍不住說話了。
    唐雨走過去，按住她娘，轉頭對李隊長說：“李隊長，我被怎麽說都不要緊，隻是我想著，我以後的孩子以後不能被人罵成是沒爹的野種啊，小孩子畢竟是無辜的。”
    李隊長悟到了唐雨的話，接過她的話茬說：“那就這樣你看行不行，咱們趕緊定個日子，讓顧先渡娶了你，就當這件事情處理了，你看行不？”
    唐雨她娘一下就跳腳了，她尖叫著：“那怎麽行，這樣也太便宜那個王八羔子了！“
    “娘。”唐雨捂住她娘的嘴巴不讓她再說話，對李隊長說道：“行，李隊長，我就聽你的了。”
    顧先渡被晾在了一邊，他聽完事情的處理結果，還想開口說些什麽，被李隊長一個眼風刀殺了過去，他的警告意味明顯：
    “老子不想再在你們這樁破事上拖拖遝遝耽誤事兒了，你要是識相就閉嘴，否則後果你自己承擔。”
    況且平心而論，這也是顧先渡現在能得到的最好的處理結果了，所以唐雨她娘才會如此地不滿。
    顧先渡畢竟還沒有失智，隻能不甘地閉上了嘴巴，將滿口的不願意咽下了肚子。
    李隊長問顧先渡：“顧知青，這樣的處理結果，你怎麽看？”
    “李隊長，我覺得這樣處理好極了。”顧先渡如是說。
    “唐伯父，你怎麽看？”李隊長討好地對唐雨她爹說。
    唐雨她爹用鼻子哼了一聲，瞟了李隊長一眼，眼睛便看向別處，不回答李隊長的話，看起來是默許了。
    “那好，我宣布，下個月初八大莊村的顧先渡就娶了流水村的唐雨過門，這就是這件事的最後處理結果了。”李隊長下了最後的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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