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因拿著平板的手頓了頓, 眉眼間劃過一抹思量，處｜女作嗎, 所以那就是顧笙人生裏寫下的第一個故事了……
    “顧笙，你剛才提及的那個本子，現在還在嗎？”時因看向顧笙問道。
    那個本子……顧笙點了點頭道，“還在的。原本是打算把它，還有其他與那部漫畫有關的資料都一並銷毀了去的, 但是後來發現沒有任何作用, 也就沒有精力再去折騰了, 把它們都鎖在了儲物間的一個櫃子裏。”
    時因陪著顧笙去儲物間取了那個本子，也一並把與漫畫相關的其他資料都取了下來。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練習本, 封麵已經磨損了些許，紙張也星星點點泛起了黃暈, 一看就知道有些年頭了。
    應該是保存不當, 練習本受了些許潮意, 裏麵的字跡和一旁的插畫都有些暈開了, 不過並不影響。
    時因翻開練習本, 一頁一頁認真看了下去。
    這是一個有關主人公患有多重人格障礙症的故事。
    主人公是一個成長環境很複雜的人, 一個反社會人格的父親, 一個懦弱的母親, 是他童年的全部。
    兒時的時候，因為父親不滿他軟弱、愚蠢的性子，曾多次被父親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目睹了父親瘋狂虐殺動物和殘忍施暴殺人的過程, 對他的心理造成了無法治愈的嚴重創傷。
    父親的瘋狂並沒有因此止步，為了拿到高額保險金額，設計殺死了母親，他想衝進火海去救母親，卻被父親綁了起來，眼睜睜看著母親葬身大火中。
    後來父親用高額保險金成立了公司，成了披著人皮的成功人士，認識了離異的某財閥千金。父親的長相很具有欺騙性，斯斯文文，像一個考究的學者，最擅長偽善，後來那位財閥千金成為了他的繼母，與此同時，他也多了一個同歲的姐姐，是繼母帶來的女兒。
    那是一位長得很漂亮而且性格很好的女孩，喜歡花花草草和小動物，養了一隻肥肥的橘貓，也喜歡看課本之外的小書，書桌裏經常藏著各種漫畫書和，趁著老師不注意偷偷瞄上兩眼，那表情愉悅地像一隻偷了腥的小貓，讓看到的人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揚。
    據說，女孩在八歲那一年遭遇過一次車禍，忘記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他想，如果是不好的記憶，忘記了也好。隻是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和她產生什麽交集。
    時因看到這裏的時候，翻頁的動作慢了下來，她有種感覺，在八歲之前，主人公和那位女孩，一定發生過什麽事情。隻是，她把本子從頭看到尾，也沒有找到相關之事。
    是顧笙在寫這個故事時，把這個伏筆忘記了嗎？
    不過，這個故事，本來就有一些細節很模糊，而且，顧笙有說過，它是一個磕磕絆絆、並不是完整的故事。
    時因抿了下唇，繼續把本子上剩下的故事看完。
    主人公知道自己的父親娶女孩的母親，目的很不單純，隻是他有心阻止卻無力阻止，眼睜睜看著那對母女踏了進來。
    後來，繼母無意發現了他的秘密地下倉庫，便再也沒有回來。那時，主人公的父親，已經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繼母的存在對於他而言，沒了利用的價值。
    他知道，那個秘密地下倉庫，一定是父親誘導繼母發現的。
    再然後……
    時因往後翻著，目光一凝，是一串的毛邊，後麵的內容被人撕掉了。
    她指腹輕輕劃了下，抬眸看向顧笙：“顧笙，練字本最後麵的這幾張，是你撕下來的嗎？”
    顧笙表情有些茫然：“應該是的吧。”她抬手揉了揉眉心，
    神色顯得很疲憊，“大概是時間過去的有些久了，有些細節不怎麽記得了。”
    是這樣嗎？
    時因試著把類似的事情放在自己身上想了想，十幾歲的時候……她神色頓了頓，好像不能這樣子類推，雖然十一二歲時候的事情，她還都有印象，但是很明顯她和顧笙兩個人相距那個點的年齡差不一樣，並沒有太大的參考性。
    她又往回翻了翻，本子上的這個故事，從頭到尾，出現的人物都是沒有名字的。而且，上麵隻是提及了主人公有多重人格障礙，並沒有細說主人公多重人格障礙的事情。
    時因總感覺怪怪的，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東西，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究竟是什麽。
    她一邊翻著那本練習本，一邊向顧笙求證道：“顧笙，你寫故事的時候，習慣性不給故事裏麵的人物起名字嗎？”
    顧笙聞言微微愣了一下，然後輕聲嗯了一聲：“剛開始的那段時間，故事裏的人物都沒有名字的，最多不過是一個代號，後來才慢慢有了名字。”
    “是習慣使然嗎？”
    時因知道搞創作的人，一般都有自己的小習慣。比如許端，寫從來不列大綱，想到哪裏就寫到哪裏，不過，就算如此，許端筆下的故事卻從來沒有被她寫崩過。所以，即便有一些行為或習慣她不怎麽能理解，也不會想當然地認為不合理。
    有一句話，不是叫做存在即合理嗎？不過，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尤其是拐賣婦女兒童的人和強｜奸犯，除了罪惡，她至今也沒有想明白他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顧笙目光落在那個泛黃的本子上，點了點頭：“嗯，是習慣使然，一開始我確實不怎麽喜歡給故事裏的人物起名字。”隻是，故事中的人物沒有名字，讀者容易混淆，而且多數讀者也是不買賬的，所以，後來才慢慢改了這個習慣。
    不過，她內心裏還是不喜歡給故事裏的人物起名字。這大概就是起名廢吧，顧笙漫不經心地想。
    時因抿了下唇，手指在平板上滑動，網上連載的那個漫畫是以本子上的故事為大綱，細細寫的，無論是人物，還是情節，都刻畫得很豐滿很立體。看了一圈下來，時因也終於明白，為什麽這部漫畫會大火了，因為真實，很容易觸動人心。
    故事中，主人公許默有九重人格，每一個人格都有屬於自己的名字和來曆。隻是，伴隨著每一個人格出現的那段記憶會有不同程度的模糊。
    夜空是主人公許默最先出現的一個人格。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時的許默還不知道自己父親不為人知的一麵，有一個玩得很好的朋友，有一天，父親讓他帶好朋友來家裏玩，他很開心，還用自己所有的零花錢買了玩具和好朋友一起玩，然後，他徹底失去了他的好朋友，此後也再也不敢有好朋友。
    他認為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好朋友，每天都活在痛苦和害怕之中，巨大的愧疚和自責幾乎壓垮了幼小的他，再加上對父親深深的厭惡和恐懼，最終形成了第二人格。
    每當他偷偷羨慕別人有可以說話、分享的朋友時，第二人格就會出現，在夜空看來，他這個害死朋友的人是不配擁有友情的，也不配羨慕別人，注定要孤獨終老。
    之前在看那個練習本時，時因就隱隱有猜測，八歲之前，主人公和那個女孩一定是一同經曆過什麽事情，漫畫給了答案。
    女孩名叫陳歲，是漫畫中的女主人公，曾經養了一隻哈士奇，隻要出了家門，就不知道家在何方，天大地大沒有它撒歡大。有一次，狗狗走丟，小女孩在尋找二哈的途中，與家裏的阿姨走散，誤入了主人公父親的秘密“倉庫”，小女孩覺得情況不對，正要離開時，主人公的父親出現了，把女孩關進了地下室的籠子裏。
    那一天，主人公許默恰好因為父親不滿其軟弱、愚蠢的性子，而被關進了父親“秘密倉庫”的地下室。
    那個地下室裏，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漫畫中並沒有提及，隻是知道，在這件事情中，產生了許默的第三人格白鯨，最終救了小女孩，兩個人在逃跑的途中出了車禍，小女孩醒來後，沒了之前的記憶。主人公許默醒來後，第三人格陷入了沉睡。
    他因為這件事情，被父親關在了地下室將近一個月，被迫目睹了父親如何用殘忍的手段虐殺動物和殺人的過程，因為主人公無法忍受這樣的事情，導致精神崩潰，產生了第四人格，危城。
    結合漫畫前後看，危城這個人格，應該就是主人公童年的陰影縮影，不僅擁有主人格的部分記憶，還擁有主人格失去的記憶，這個人格，冷漠而暴力，最痛恨虐待婦女兒童和小動物的人，行為處事，有自己的一套規則，是所有人格中，危險係數最高的一個人格。
    主人公的第五人格是一個叫做寧寧的小姑娘，母親的死亡刺激了主人公的記憶，喚醒了一段隱藏很深的過往。
    那是許默三歲時候的事情，小姨去世後，留下了一個剛出世不久的嬰兒，作為唯一的親人，母親收養了那個孩子，取名叫寧寧，小小的一團很可愛。那時候，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陪妹妹玩逗妹妹開心。
    有一天，母親不在，父親帶他和寧寧出去玩，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父親的“秘密倉庫”，裏麵有一隻很凶的狗，盯著他和寧寧的目光很瘮人。
    他和寧寧很害怕，吵著要回家，隻是那天晚上，回家的隻有他一個。
    當天晚上，他就生了一場大病，燒得很嚴重，據說，再晚一點點送到醫院，人就要被燒傻了。醒來後，有些記憶就模糊了。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直到眼睜睜看著母親葬身火海，記憶裏那場深埋的大火也突突燃燒了起來，惡狗的撕咬，絕望的尖叫，試圖毀去罪惡的大火……那是主人公第一次喚醒了次人格的記憶。
    初中的時候主人公多次萌生過自殺的念頭，有一次，他終於付出了實施，第六人格凹凸出現了。這是一個膽小懦弱、逃避型的人格，也是主人公內心深處最不喜歡的一個人格。
    烏托邦是主人公產生的第七個人格，是所有人格中最單純、最活潑的一個人格，仿佛生活中從來沒有經曆過痛苦，有的隻是簡簡單單的快樂，是主人公逃避現實的一個人格。
    第八個人格，是一個警察，勇敢而正直，強大而溫柔，不懼怕任何的惡勢力，對弱小群體有一種很強的保護欲。
    至於最後一個人格……
    時因視線落在平板上，漫畫中還沒有來得及出現。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這個故事看得她很壓抑，讓人有種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大口大口喘氣的衝動。
    不過，她一直記得23456說過的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時因看了看顧笙，她不禁有些懷疑，這個故事，真的是顧笙在十幾歲時隨意寫的一篇作品？
    雖然說具體的情節是顧笙後麵才構思填上去的，但是……時因微微垂眸抿了下唇，怎麽說呢，她覺得事情應該不是這麽簡單。
    也許……顧笙和漫畫中的那個故事有什麽關係。
    不過，現在一切都還隻是她的猜想。
    時因沉默片刻，抬眸看向顧笙：“顧笙，在原來的漫畫中，主人公許默出現的第九個人格，是什麽樣的設定？”
    顧笙正不知在出神地想著什麽，聽到時因的聲音，幽幽回神，抬手揉了下因為長時間睡眠不足
    有些酸澀的眼角，輕聲道：“是把所有的人格融合為了一個新的人格。”
    說完，她一邊探身在一堆資料裏翻著，一邊道：“按照原來的設定，還有最後兩回這部漫畫就要完結了。”說話間找到了幾張夾在一起的紙，遞給時因，“這是後麵的內容。”
    時因接過那幾張紙正往下看，又聽到顧笙道：“事情發生後，我想過把漫畫強製完結，會不會結束一切，卻發現，自己沒辦法完結那部漫畫，而且，後麵原來的劇情，也無法更新。”
    她試了多次，無論是換數位板，還是換地方，甚至讓別人代筆，都沒有任何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