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這像一場驟然清醒的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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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姝本來在這個時間節點, 因為被揭穿了冒名頂替的事情心虛,也因為對於闕南心中還有崇敬,根本不敢靠近他的屋子。
更遑論進來這麽明目張膽地非禮他。
姚姝根本不喜歡闕南, 她就是想要他親自煉製的重劍飛羽, 就是想要搶文瑤的東西, 好讓文瑤痛心徹骨。
隻有文瑤痛心, 才能平複姚姝的痛心。
憑什麽文瑤根本不需要努力, 就什麽都有。師弟師妹們的喜愛和維護, 師尊的另眼相待。
憑什麽她走路摔個跟頭能撿到極品靈草, 曆練的時候隨便跌入了個山洞, 就剛好救了曆練途中進境失敗的闕南長老。
就連飯堂裏麵打飯的老阿嬤, 都說文瑤像她凡間死去的女兒,平時仙獸肉和仙獸乳, 從來都是給她留的獨一份兒。
這一切倒也罷了, 姚姝縱使妒忌,也不至於喪心病狂。
可憑什麽她戀慕大師兄瞿清幾十年,圍著他前後轉了幾十年, 半點未能撼動他冷漠心腸。
文瑤一來, 不足三年, 她那素來冷酷, 對任何人都不苟言笑的大師兄,就像是他奶奶的枯木逢春, 老牛發情。
姚姝怎麽能甘心?文瑤若是天資絕佳, 仙姿玉骨倒也罷了,她不過平平一個黃毛丫頭, 璧山劍法第一式練了三年,到現在還能把自己砍了。
姚姝曾在上輩子不甘, 去質問過瞿清,為什麽。
瞿清說她笨。
幾十年的陪伴輸給了一個笨蛋。
姚姝要是不發瘋,她那幾十年就都是喂了狗。
不過現在看來,那幾十年也確實喂了狗。
後來她死得那麽慘,就是她對她那癡夢一場,付出的代價。
姚姝此刻騎在闕南身上,居高臨下和他對視,她忍不住想起了她上輩子有幾次被文瑤和瞿清刺激得瘋了,無處發泄,欺負過闕南兩次。
闕南當時癱在床上,陰鬱而沉默,像失去生機的瀕死仙獸。
姚姝本不欲和他過不去,但是誰讓他是文瑤喜歡的人。
當時幾乎整個門中,整個天下,連路邊的野草恨不得都幫著文瑤,姚姝能讓文瑤露出痛心表情的,隻有一個闕南。
兩次她都是奔著讓誰也不好受去的,姚姝現在還能清晰地回憶起闕南動也動不了,隻能紅著眼睛咬著布巾隱忍的樣子。
後來……闕南墮仙,姚姝根本無法將那個妖異又瘋狂的邪仙,和現在的闕南聯係到一起。
若是這世界她唯一肯承認對不起的……便隻有闕南。
姚姝願意去補償的,也就隻有闕南。
所以她不會和係統對著幹,而是會按照係統說的做,盡可能地去補償闕南。
見闕南睜眼了,姚姝放開了扯著闕南腰封的手。
她笑了笑,抬起手示意自己不會亂來,然後從闕南的腰上下來了。
彈幕之上還在嘰哇亂叫,一些人表示可惜,他們想第一視角體驗欺負美人,但是一些人在瘋狂地譴責姚姝的行為。
姚姝看了一眼,又看向了重新閉上眼睛,一副生無可戀模樣的闕南。
姚姝說:“闕南長老……喜歡文瑤九師妹嗎?”
闕南睫毛顫了顫,沒有睜眼,姚姝看來便是默認。
她把“那我和你解除道侶契約,你和文瑤在一起”在舌尖轉了幾圈,又咽回去了。
要取得闕南的原諒,便不能跟他劃清關係,有道侶契約束縛,他們好歹還能說上話,沒了道侶契約,她連青瀾苑都進不來。
並且上輩子她主動提過解除道侶契約,闕南也沒有同意。
他當時怎麽說的來著?
他說沒有意義。
姚姝當時還不理解,不過現在理解了,確實沒有意義。
闕南不可能和她解除契約就又和文瑤好上,那樣會被人唾棄不忠,畢竟他們是得了天道認證的道侶。
每一年,結為道侶的人很多,但是得到天道祝福的,卻鳳毛麟角,據說天道隻會認證忠貞不二,誓死不離的道侶。
姚姝一直都不懂,為什麽她和闕南的道侶契約,會得到天道的認證。
忠貞不二。
姚姝笑了笑,上輩子他們連話也沒有說過幾句……但確實除了和彼此之間那兩次不甘不願的相互折磨,沒有過別人。
誓死不離……
姚姝想到闕南墮仙去了魔族之後,一直到姚姝死去,他們也都沒有解除道侶關係,算是誓死不離吧。
姚姝歎口氣,她不說話,闕南是一句話也不會跟她說的。
於是姚姝隻得再主動開口,她說:“那次救你的確實不是我,是我撿了文瑤身上落下的仙羽,冒名頂替了救命之恩,同你結為道侶。”
闕南似乎終於有了點反應,他慢慢側過頭,用那雙烏黑的鳳眸,看著姚姝。
姚姝舔了舔嘴唇,說:“但是頂替都頂替了,我們已經結為了道侶。我不會同意和你分開,你就算喜歡文瑤,心裏有她,想到她就氣血攻心,心魔難除……也給我憋著。”
彈幕顯然沒有想到姚姝居然不是道歉,而是威脅……頓時許多人跳出來聲討,熱鬧的程度不亞於白天討伐姚姝的那些師弟師妹。
隻有更難聽,沒有最難聽。
係統也卡了下,說好的配合改造的小可愛呢!
闕南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姚姝繼續道:“我會想辦法為你尋藥,讓你重新恢複,等到你重新恢複修為……那時候你若是想要和文瑤在一起,隨便你。”
闕南垂下眼眸,長睫閃了閃,像是對於姚姝說的話,沒有興致聽一般。
姚姝也不意外他這副模樣,畢竟上輩子,闕南和她攏共加一起說話的次數都用不了十個指頭。
他像個活著的啞巴。
姚姝本來懶得理的,可是她看了眼直播彈幕,想到自己現在是個演戲的旦角兒,頓了頓,湊近了闕南。
闕南已經重新閉上了眼睛,但是感覺到了姚姝的湊近,睜開了眼睛,這麽近距離地看,他的鳳眸顯得竟然有些逼人的淩厲。
姚姝心裏很抱歉,可是她小的時候,跟著自己的母親看過很多戲。
她知道旦角演到什麽地方,台下的老爺最高興。
於是她近距離看著闕南,問他:“我們是道侶,闕南長老,我能親你嗎?”
彈幕的啊啊啊又蓋住了惡言惡語,闕南卻微微張大了眼睛,他的眼中映著長明燈和近在咫尺的姚姝的影子,蓋住了驚愕。
他的呼吸頓住了。
姚姝卻還在等著他的回答,就距離他形狀姣好、色澤紅潤的唇邊不足一指。
她可以為所欲為,因為闕南現在毫無抵抗力。
但她又折磨人似的問了一句:“行嗎?嗯?”
闕南喉結滾動,屏息並沒有讓他的臉色變紅,反倒是他的眼中漫上了細小的血絲,讓姚姝立刻便想起了上輩子他墮仙之後的模樣。
雙目血絲密布,眼中的碎星隻餘一片傾落過後的灰燼。
可縱使他當時變成了那樣,他也沒有找姚姝算賬。
後來碰見的幾次,他每次都隻是用那雙血絲密布的鳳眸看著她,表情冰冷,眉心有一地如血濺落的裂痕,他看著姚姝像在看著一個仇人,但從未和她起過衝突。
姚姝現在這麽看著闕南,倒是有些明白,他這般霽月清風的人,就連成了墮仙,也是不肯讓自己變得喪心病狂、滿心仇恨的。
這麽好的一個人,確實是她對不起他。
於是姚姝由衷地看著闕南說:“對不起。”
然後低頭朝著他的唇上壓去。
闕南現在唯一能動的地方就是頭,他迅速轉了下頭,姚姝的唇便落在了他的唇角。
彈幕刷黑了。
啊啊啊啊啊——
放開他!欺負一個不能動的人算什麽本事!讓我來!
操,這個混蛋惡女,她怎麽能這麽過分!呲溜)
這個直播間還有沒有正常人啊啊啊
我從上個世界來的,說真的,啥正常不正常的,公主說得對,我們就是看熱鬧的點煙)。
媽媽我要看付費內容!
叔叔上啊!
不行,係統這樣還不懲罰改造者?她這不是欺辱補償對象嗎!
……
係統不想說話,這種它們是不歸類在欺辱這一類的。
姚姝不意外闕南的躲避,掃了一眼彈幕的老爺似乎很滿意,她便知道這一下也差不多了。
不過她見闕南側頭閉著眼,眼睫狂顫的樣子,突然間就想起了上輩子她欺負他的那兩次。
姚姝發誓她那時候最開始隻想羞辱他,可最後都失了控,闕南這種相貌,做出這幅拒絕的虛弱模樣,看上去就像是欲拒還迎。
姚姝就像上輩子那兩次後來無法自控一樣,入魔似的捏過闕南的下巴,逼著他麵對自己,然後重新重重將唇壓上去。
毫不遲疑地手上施力,生捏開他的齒關。
等到姚姝回過神的時候,彈幕都要刷到係統卡頓,姚姝手扯著闕南的衣襟,已經拉著他坐起來了。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她迅速鬆手從床邊站起來。
闕南“砰”地摔了回去,本來一絲不亂的長發,現在全亂了,鋪了滿枕。
闕南眼中滿是慌亂,唇色紅得像是要滴血,他的手順著床邊垂落,簡直如上等玉雕大師雕琢的修長手指,無力地顫抖著。
明明隻是一個親吻而已,他們嚴格來說還是夫妻關係。
可是姚姝現在背對著闕南在床邊站著,擦著自己的嘴,胸口劇烈起伏,滿臉不知所措。闕南躺在那裏,雙眸有些沒有聚焦,像是被刺激得狠了。
這畫麵看上去,莫名其妙的……淫糜。
姚姝不知道自己的呼吸帶顫,她緊緊攥著拳頭,手背使勁兒蹭著自己的嘴,片刻後抬手在自己的頭上砸了一下,這才深吸一口氣將情緒平複下來。
彈幕是第一視角,他們聽著姚姝這長長的一聲歎息,戴耳機的直接崩潰。
姚姝迅速恢複,轉頭有些手忙腳亂地給闕南整理。
把他的衣襟弄好,長發理順,唇上擦幹,把他的手擺回去。
然後非常誠懇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闕南已經再度閉上了眼睛,呼吸平穩,看上去像是方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隻不過他袖口中還在抽搐的手指能夠窺探出他此刻不平靜的心緒。
姚姝轉身想走,她的直播彈幕上刷了不少的禮物,係統已經全部陳列給她看了。
今天的“老爺”們的賞錢都拿到了,她可以收手了。
但是她走到門口,又想到為闕南守夜的外門小師弟讓她趕走了,闕南現在經脈撕裂,心魔反噬,不良於行。
他體內撕裂的經脈無法存住任何的靈力,沒有修複之前,基本和一個普通的殘廢差不多,他連一杯水也無法自己喝到,他是需要人照看的。
這時候再去找外門小師弟不太好找,於是姚姝走到了門口,就又轉了回來。
她重新坐在了床邊,眼尖地看到闕南顫抖了下眼睫,分明是怕了她。
頓時有種難言的感覺,但更多是想笑。
“闕南長老不必害怕。”姚姝說:“我不會再欺負你了,我又不是什麽喪心病狂之人。”
但其實姚姝就是很喪心病狂,上輩子她就欺負人來著,還欺負的十分透徹,把他活活逼成了墮仙。
“我知道錯了。”姚姝認錯認得十分真情實意。
可惜不光闕南不信,彈幕都不信。
隻有姚姝自己信。
姚姝留在闕南的房中守夜,她起先是坐在凳子上打坐的。
但是凳子上無法盤膝,闕南的屋子裏擺設非常簡潔,簡單點來說,就是什麽都沒有。
所以姚姝後半夜看著闕南似乎睡著了,就脫靴上了床,坐在了床裏麵,打坐修煉。
她現如今的修為同四年後根本沒法比,雖然一時間回到了四年前,可是她無法把那些功法帶回來。
重劍是需要經年累月的練習,才會穩紮穩打的進境,現在她隻能重新練。
不過勝在她上輩子練劍的技法和心得,她都記得。上輩子到後來得到的一部輔助重劍的心法,也都沒有遺忘,可以重新練起。
於是一整夜,她都在調息,臨近天亮的時候,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覺得通身舒暢。
這部心法沒有名字,說來還是她從文瑤那裏搶來的,文瑤說是闕南給她專門從古籍之中融合了各家心法精髓,找出來的。
當時給文瑤美壞了,然後第二天就被姚姝偷來了。
姚姝不知道這心法適不適合文瑤,倒是練起來非常適合輔助她的重劍,正好補充了她揮劍氣勁不足的缺點。
想到這裏,姚姝看向了還在沉睡的闕南,她一直不知道闕南到底傷得多嚴重,頓了頓,抬手去以靈力探入他的經脈。
姚姝本來是想要抓他的手,頓了頓想到昨晚上他被親一口就嚇得手指發顫的樣子,轉而去抓他的腳腕。
畢竟他似乎最嚴重的就是雙腿,上半身挺好用的,下半身有些地方也還……挺好用,隻有雙腿不好使。
殊不知趁著人家睡覺抓手就夠冒犯了,抓腳腕那簡直是變態行徑。
姚姝其實是有點粗枝大葉的,關鍵是心細如發的人,她也練不了重劍這種大開大合的武器。
於是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太正常,她抓住了闕南的腳腕,便探入了他腿部的經脈。
但要知道……以靈力探入經脈,是會發熱的,闕南清早上感覺到了異樣,睜開眼,然後見了姚姝抓著他腳腕,頓時眼中流露出了驚慌和愕然。
怎奈何他雙腿一動也動不了,隻能躺在那裏看著。
但姚姝的靈力順著他的雙腿散向全身的時候,闕南不得不開口出聲打斷:“出去。”。
他的聲音帶著晨起的低啞,卻依舊非常好聽。
和他的長相非常符合,是一種山水之間廟宇之上敲響的鍾聲一樣的聲音,寧靜悠遠,聽了之後餘音似在耳畔,久久不絕。
雖然隻有簡短的兩個字,但是一語雙關,他即是要姚姝將靈力從他的身體裏撤出去,也是要姚姝從這屋子裏出去。
姚姝已經探查得差不多了,收手之後,居然也聽話地穿靴下地。
不過並沒有從這屋子裏出去,而是隨手捏了個清潔術,為闕南和自己清理後,這才走到桌邊,端著水壺出去。
闕南見姚姝走了,鬆口氣的樣子。
他的視線很快從門口,挪到了床裏,那裏的被褥有一點褶皺,是姚姝先前坐著一夜的原因。
闕南以為姚姝走了,沒多久姚姝又回來了。
手裏端著水壺,這一次倒了一杯水,溫熱適宜。
她端著走到闕南的身邊,坐在床邊,不由分說地將手臂穿過闕南的脖子,圈著他的脖子讓他半坐起來。
然後就維持著這麽半圈著他的姿勢,把水杯遞到他的唇邊。
“喝點水。”姚姝說。
彈幕上這會兒已經有幾個人出來了,大清早上的看到姚姝照顧闕南的一幕,倒是沒有人再惡語相向,姚姝看上去真的像是悔改了。
然後下一幕便是闕南不張嘴喝水,隻是又說道:“出去。”
姚姝挑眉,她上輩子沒有和闕南近距離接觸過幾次,他們更多的時候像是住在一個院子裏麵的陌生人。
她倒是不知道,闕南居然這麽厭煩她?
好吧,倒也不讓人意外,畢竟姚姝現在斷定闕南喜歡文瑤,愛而不得,總是容易令人發狂,就像上輩子的自己。
於是姚姝把杯子朝著闕南的唇上又碰了碰,用這種親親密密抱著他的姿勢,對著他說:“你不喜歡喝我喂的水,沒關係。我這就下山去弟子院,把文瑤給你綁過來。我用劍架在她的脖子上,逼著她像昨天我親你那樣,嘴對嘴地喂你,你覺得怎麽樣?”
惡魔低語。
彈幕一大早笑死了一群。
因為他們發現,姚姝並不是故意要為難闕南,她的表情太認真,仿佛隻要闕南點個頭,姚姝就真的會把文瑤綁過來。
闕南眼睫猛烈地顫了一下,乖乖張開了嘴喝水。
他很顯然渴得厲害,他又不可能要求姚姝給他倒水喝,所以一直渴著。
姚姝看在眼裏,又給他倒了一杯,都喂他喝下去,然後把杯子放在旁邊,問闕南:“想方便嗎?”
闕南喝完水就閉上眼裝死,姚姝的問題讓他呼吸又頓了頓,結果他隻會說:“出去。”
姚姝聽的都笑了,但是她也沒有再問。闕南七境修為,早已經辟穀,之前什麽東西都不吃,現在就算經脈撕裂,以後要吃東西維持,這才剛喝了幾杯水,也不至於要方便。
於是姚姝也不再問了,將他放回床上。
但是也沒馬上走,而是像是離家的丈夫要交代行蹤一樣,對闕南說:“我方才已經告知了山下,一會兒便有弟子來看顧你。”
姚姝說:“我因為冒名頂替文瑤和你結為道侶,被罰了。”
姚姝說這話的時候,語調之中居然帶著調侃。姚姝一直都覺得她自己本性惡劣,她生下來不像她純良軟弱的母親,更像她那禽獸不如的父親。
之前還因為身在門中,想要博得同門的好感,好歹偽裝一下,現在是連裝也懶得裝了。
係統隻說要她補償闕南,做個好人……好人分很多種。
“心直口快”也算啊。
她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
姚姝嘖了一聲,說:“我今天要開始去百獸崖上喂仙獸,我被罰了兩個月呢。”
姚姝看著闕南閉目不語,也不再折騰他。
反正闕南的憎恨,確實姚姝不愁消不掉,畢竟闕南的本性就是一個非常清風朗月之人。
上輩子他們到最後變成那樣,闕南也沒有報複她。這輩子她知道什麽草藥能讓闕南痊愈,她為他取來,再和他解除了道侶契約,闕南不會恨她。
姚姝對自己的認知都沒有對闕南的品性這麽有信心。
於是姚姝說完,轉身出門,正巧碰到了來伺候闕南的小師弟和一個小師妹。
都是外門弟子,姚姝看了一眼準備離開。
不過很快她又站定,回頭看了一眼闕南的房間,說:“那個小師妹,你回去,換個男子來。”
“是大師兄讓我……”。
“你大師兄腦子被驢踢了。”姚姝說:“闕南長老是男子,還是個有道侶的男子,現在他不能動,卻找女子來伺候,你能扶著他去方便嗎?”
小師妹的麵色被說得青青紅紅,卻和昨晚上的小師弟一樣倔著不肯走。
姚姝微微皺眉,哼笑了一身說:“怎麽,還不走?你還真想伺候闕南長老方便不成!”
小師妹頓時哇的一聲哭著跑了。
剩下一個小師弟瑟瑟發抖,看著姚姝手足無措,也想跑,被姚姝拎住了後領子。
“你跑什麽,你跑了,誰來照料闕南長老。”姚姝仿佛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語氣有多惡劣,模樣多麽嚇人。
小師弟很快一溜煙地溜進屋子裏,屋子裏聽著聲音的闕南雖然閉著眼,但是胸口綿長地起伏了一下,似乎也鬆了一口氣。
姚姝離開青瀾苑,不過她沒有馬上去百獸崖,而是先去了飯堂。
她現如今是三境中品修為,她可以食用辟穀丹,這樣有助於修煉。畢竟人食五穀,還要專門去清除體內雜質。
但是她把她辟穀丹的份例都化在水中給闕南喝了,能避免他因為方便的事情難堪,辟穀丹能讓他不餓,不食五穀的話,光是喝水,能少許多麻煩。
闕南那樣的人,姚姝上輩子沒了解過他是怎麽度過床上的兩年生活,他必然是羞於對任何人啟齒他的任何需求。
但是辟穀丹給了闕南,她就得去吃飯了。
有了上一世的記憶和心法,吃點東西不會影響她修煉,況且她也是想要吃的,畢竟上輩子她苦修半生,什麽好東西都不曾多碰。
於是姚姝在昨天發生了那種事情之後,大搖大擺地去飯堂吃飯。
一進飯堂,這時間正是吃飯的時間,滿屋子的師弟師妹們霎時間寂靜下來。
他們是真的沒有想到,姚姝會出現在這裏。她竟敢這麽出現在大家的麵前,毫無悔改之心,她不是應該在百獸崖思過嗎!
短暫的寂靜之後,眾人又沸騰起來,他們本來就對昨天赤閣長老的處置不滿意。現在應該受罰之人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他們都覺得這個盤璧山上簡直沒有法規了。
而昨天那件事的中心人物,九師妹文瑤也在其中。
她的護花使者們頓時拍案而起,對著正在打飯的姚姝道:“某些人真是枉為人,不要臉到這種地步,倒也真是令人發指!”
“你坐下。”文瑤弱弱地出聲開口。
但是她越是這樣表現出畏懼,不想惹事,便越是又拴不住的野狗要狂吠。
“九師妹,這件事絕對不能就這麽算了,你的姻緣就這麽被毀,等到師父回來,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對!”。
眾人開始七嘴八舌地說起來,文瑤在勸眾人不要這樣,但是她的聲音沒有人聽,很快被淹沒。
飯堂裏麵一時間熱鬧非凡,人聲鼎沸。
但是被眾人言語攻擊的姚姝,卻隻當他們是一群夏夜河塘裏麵吱哇亂叫的青蛙。
或許是說得太難聽了,姚姝不在乎,她腦中的彈幕聽不下去了……
一群什麽人啊這是,太不要臉了,這本書的女主角是個綠茶嗎?
都是角色設定,這本書應該很早古了,看走向就知道,笨蛋小白花。
叔叔,你的大刀呢,砍他丫的,就那個長得一雙老鼠眼的叫得最歡!
2333叔叔,那不是大刀,是重劍啦,我看到她收在儲物袋了。
不行了,我要按不住我的鍵盤了,可惜不能對線!
姚姝也太淡定了,她都不生氣嘛……
她生什麽氣,她不是活該嗎?
頂替人的功勞,終究是不對的。
……
姚姝還真的不在乎,但是她不在乎這群小崽子亂叫,不代表她就能不在乎別的。
比如打飯的老阿嬤不知道是不是也聽了她的事情,手抖的像是在篩糠,抖了之後姚姝的碗裏就隻剩下一點菜湯。
好幾個菜,姚姝從頭打到尾,就泡了一大碗的菜湯,然後看向了還大半盆的菜盆,她今天第一次有種罵娘的衝動。
她抬頭看向了老阿嬤,最後給了她一次機會。
“給我一杯角羊乳。”姚姝甚至已經看到了盛放角羊乳的小盆,裏麵雖然剩下的不多了,但是足夠一杯。
姚姝甚至知道,這是給文瑤留的,因為老阿嬤覺得文瑤像她的死鬼女兒。
“沒有了。”老阿嬤一張老臉拉著,和赤閣的那個賀言長老如出一轍的溝壑遍布,偏見橫生。
姚姝今早戲耍了闕南的快樂,在這一瞬間徹底地消磨殆盡。
她端著碗,站在打菜的台子前麵,沉默不語。
麵上沒有幾分怒意,但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飯堂裏麵隻是嘰嘰喳喳大放厥詞,卻不敢上前的那些雜碎,頓時幸災樂禍了起來。
“還有臉吃東西,吃個屁!”
“哈哈哈哈……如果是我,我早就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滾蛋吧,我們真的不想要你這樣的大師姐。”
……
彈幕已經瘋了,如果他們能順著網線爬出來,現在必然是午夜場的貞子頻道。
像這樣的小說生成世界裏麵,姚姝是一個惡毒女配的角色,所以注定這世界的人,都對她抱有難以理解的惡意。
而身處風暴中心的姚姝,將飯碗放在打菜台的邊上。
低頭片刻,又抬頭說:“永平三年,你被你那個爛賭鬼的兒子作為賭資抵押給賭坊,吃的是豬食,過的是豬狗不如的日子,最後也被像豬狗一樣處置,人還未咽氣,就被扔到了亂葬崗。”
姚姝輕飄飄地說:“是我在驅邪路過的時候,把已經渾身潰爛隻剩一口氣的你,從亂葬崗裏麵弄出來。又因為你兒子被人打死了,你孤苦一人,無依無靠,我隻好帶你回山……”
姚姝每說一個字,對麵的老阿嬤表情便抽搐一分,嘴唇顫巍巍地哆嗦,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在場所有的弟子,也都沉默,他們大多是低階弟子,進山不久,根本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過去……
“當時盤璧山不收凡塵之人,你無任何靈根,又老又病,連外門都容不下你,是我!”
姚姝一雙桃花眼射出淩厲,直直刺入老阿嬤的身體,她說:“是我跪求師父,分你洗髓丹,力排眾議,讓你留在山中,還留在了飯堂這麽好的地方。”
“人可以知恩不報,”姚姝說:“但是不能對著恩人落井下石。”
她一把抓起了飯碗,直接朝著老阿嬤扔過去,擦過她的耳邊,“哐當”砸在廚房裏麵。飯碗四分五裂,那小盆裏麵的羊乳撒了老阿嬤滿身。
所有人在場的人都倒抽一口涼氣,個個噤若寒蟬。
老阿嬤嚇得蹲在地上哆嗦,嘴裏低低地討饒。
姚姝卻咄咄逼人道:“你個忘恩負義的老東西,竟然敢欺負到你姑奶奶的頭上來了!”
“你信不信,我當年怎麽力排眾議,讓你留在這盤璧山中,我就能讓你連鋪蓋卷都沒有,怎麽來的,怎麽滾出盤璧山!”
老阿嬤嚇得不輕,已經老淚縱橫。她確確實實是因為姚姝留下的,可是年頭一多,什麽恩情厚意,都會被時間所消磨掩埋。
她當時也是發誓要對姚姝好的,但這些年聽姚姝的壞話聽了太多了……
“出來吧,現在便隨我去赤閣,按照盤璧山山規,不能修煉的人,不可以留在山中。”姚姝說:“我會讓赤閣弟子好好送你回、老、家!”
最後三個字語氣特別重,簡直像是在說要將這老阿嬤送上西天。
老阿嬤嚇得癱在地上不會動了,姚姝不顧她的求饒來拉她。沒有人會覺得,姚姝隻是說說而已,眾人再度騷動起來,因為老阿嬤看上去已經眼神渙散,渾身癱軟,被姚姝提小雞仔一樣從廚房給提出來,看著太可憐了。
而且永平三年,距今都已經好幾十年,老阿嬤的家人幾十年前就沒了。
沒有仙山靈氣的滋養,老阿嬤這樣不能修煉的凡人,下了山可不就是上西天嗎。
“饒了我,饒了我……嗚嗚嗚……”
她在求饒,但是姚姝充耳不聞。
彈幕上簡直出了一口惡氣,都在刷著爽。
不過就在姚姝真的要拉著老阿嬤去赤閣的時候,沒等出門口,便迎麵碰上了一個像姚姝一樣,本是絕不應該出現在飯堂的人。
男子身高腿長,一身青衫,道骨仙風,模樣更是擔得起俊美無儔四個字。
隻不過麵容冷肅,像個冰雕雪塑之人,迎麵走來都帶著冷風一般,氣勢淩冽。
姚姝對上他清肅的眉目,微微一怔。
男子看向了她手中的老阿嬤,又看向了欲要來阻攔姚姝蠢蠢欲動的弟子們。
微微蹙起眉,聲音如清泉悅耳,似冰裂清脆,他問姚姝道:“師妹,你在鬧什麽?”
姚姝那片刻的愣怔,很快因為他開口破碎。
到底是她喜歡並且追隨了許久的人,乍一見他未曾入魔的模樣,難免有一些感慨。
但是這感慨很快便隨著他裹挾著偏見的質問徹底煙消雲散。
“大師兄……”姚姝仔仔細細地咀嚼她叫了無數遍的這三個字,她看著瞿清的眉目,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昔日為何要對這樣一個人執著致死。
這像一場驟然清醒的大夢,她沉醉多年,可一轉頭,她早已經在瞿清身上找不到當初她沉醉的影子。
那個照顧她,遷就她,會柔聲叫她師妹,無論什麽好東西都會分給她的大師兄,已經不再是她的大師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