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姝抱著闕南(兩隻手都環上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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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南聞言, 那雙含著碎星一般的眸子,定定看著姚姝,一眨也不眨。似乎是想要通過她的皮肉, 看穿她的每一寸骨骼經脈。
他的眼神有那麽片刻, 讓姚姝覺得害怕, 但是沒等姚姝這樣的情緒開始蔓延, 闕南就閉上了眼睛。
姚姝見他又做出這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 知道他不信。
確實很難相信, 她糾纏了瞿清那麽多年, 連她自己現在也很難相信, 她麵對瞿清, 提起這個瞿清名字時,心中居然能夠那麽淡然。
但姚姝沒有再解釋什麽, 她跟闕南也解釋不著。
姚姝有些想走, 但是照顧闕南的外門弟子,因為懼怕姚姝,已經離開了青瀾苑。
姚姝今夜怕是還是得看著闕南。
姚姝索性又坐下了, 她看到闕南的唇邊有剛才她弄撒的營養液。
想到自己剛才對闕南那麽粗暴, 皺了皺眉。
她總是在麵對闕南的時候, 忍不住要暴露她惡劣的本性。
上輩子是這樣, 這輩子也……哎。
闕南認識她可真是倒黴。姚姝想。
她伸出手指,想要去吧闕南唇邊的營養液給抹掉。
奶白色的營養液, 說真的就這麽沾著, 有些不堪入目。
但是姚姝的指尖一碰到闕南的唇,闕南就飛快地抓住了姚姝的手腕, 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眼中有赤色光影飛速流動,像一捧落入其中的大火, 更像某種詭異的符文。
姚姝怔了下,闕南就已經恢複了正常,依舊是那雙清冷漆黑,卻又平和到帶著死氣的眼睛。
姚姝眨了眨眼,覺得自己是被長明燈給晃花了眼。
她和闕南對視,掙了下手腕,眼神帶著些許無辜道:“闕南長老不必這麽緊張,我沒想占你便宜,我就是給你擦擦嘴……”
這話說的姚姝其實是有些心虛的。
不過闕南這樣反感她碰他,姚姝以後不會再亂碰的。
闕南很快放開了手,姚姝也轉了轉手腕,沉默下來,看著他又閉上了眼睛,心說:一個癱子,勁兒還挺大的……
那上輩子那兩次,他毫無推拒之力,是癱了太久了沒勁兒?
姚姝晃了晃頭,甩開自己的胡思亂想,閉目開始打坐修煉心法。
而闕南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最開始是裝睡,後來漸漸地,真的睡著了。
彈幕因為姚姝閉目入定,也關閉了直播。
屋子裏靜悄悄的,半夜待到靈力在身體裏循環了一個大周天,姚姝吐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就看到闕南睡得十分安穩。
姚姝在椅子上坐得屁股疼,看向床裏麵的一大塊空地,對於闕南的睡相十分滿意。
她悄悄脫靴上了床榻,盤膝坐下之後,又看向闕南。
屋子裏的長明燈映著闕南如玉的眉目,姚姝靠著床裏麵看了半晌,想到他上一世墮仙之後,處處與墮魔的瞿清作對,根本無法將此刻的闕南和上一世聯係起來。
姚姝意識到,她上一世到底將這個本來一生朗月清風的人,毀成了何種模樣。
姚姝想著想著,就悄悄地掀開了被子,然後拉起了闕南的褲腳,將手掌覆蓋在闕南的腳腕之上。
闕南的體溫哪怕是有被子蓋著,也有些冰涼,不知道是不是腿上的經脈淤堵的原因所致的冰涼。
姚姝以靈力探入闕南的腿,嚐試著為他溫養那些撕裂的經脈。
闕南這一次沒有醒過來,他似乎睡得非常地沉,姚姝後半夜都沒有閑著,將闕南的兩條腿調換著,以靈力細細梳理過。
雖然沒有很大的作用,不可能讓闕南因此站起來,卻至少梳理了他一些細小的經絡和血管,讓血流恢複通暢。
於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打坐了一夜的姚姝,靈力幾乎耗盡,唇色也有些蒼白。
她在闕南醒過來之前,離開了闕南的屋子,回去自己的房間洗漱束胸。
這個時候外門的弟子還沒有過來,姚姝走了,屋子裏就隻有闕南一個人,姚姝將門輕輕地關上之後,闕南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睛,眼中根本沒有半點睡意。
沒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醒的或者……是一直沒有睡過。
他看向窗外的晨曦映在窗扇之上,眼中滿是晦澀湧動的波濤。
姚姝回到自己房間束好了胸,穿好了盤璧山的弟子服,又從床底拽出了一個大箱子。
姚姝將箱子打開,裏麵全都是一些小玩意,甚至有一些是已經消耗空了的靈石殘渣。
這些都是那幾十年裏瞿清給她的東西,但凡是能夠留下的,姚姝都非常珍重地留下了。
不過姚姝蹲在地上,伸手到箱子裏麵撥了撥,仔仔細細將這些扔在外麵都沒人要的東西看過去,沒有什麽懷念的心情,倒是有一種無聲的憤怒在心中蒸騰。
“看呀,”姚姝對著彈幕說:“這就是我喜歡了好幾十年的大師兄,曾經帶給我的所有東西。”
姚姝自言自語道:“這麽一看,他對我的情意還真是低賤,我居然還視若珍寶。”
姚姝將箱子砰地關上。
然後將重劍飛羽收入了儲物袋,麵無表情單手提著大箱子,也不好好舉起來,就“哐啷哐啷”地在地上拖著走。
她直接帶著這一箱子破爛,去了瞿清居住的清渠苑門口。
瞿清現在是盤璧山的代掌門,獨自居住在盤璧山靈影大殿前麵,他的院子前麵,便是弟子們平時聚集交流切磋和曆練秘境入口的曆練台。
姚姝托著大箱子,走過兩天前被她的飛羽紮出蛛網裂痕,還未來得及修複的曆練台,有種時過境遷的百感交集。
她停在清渠苑的門口,“哐”地一聲將大箱子踢到了門口正中。
守門的兩個弟子,早就聽說了姚姝最近的異樣,掌門太微不在山中,姚姝本來非常聽瞿清的話。可是現在她連瞿清都照樣冒犯,還揚言要和瞿清恩斷義絕,根本沒有人敢惹姚姝。
守門的弟子連忙迎上來,恭恭敬敬地叫了大師姐,才對姚姝說道:“大師姐是來尋大師兄的嗎,我這便進去通報。”
“不是。”姚姝叫住要朝著院子裏跑的小弟子,語氣淡淡,她仰頭看了一眼清渠苑的匾額,這裏她從來沒有來去自由過,但是她見過文瑤來去自由。
姚姝輕笑了一聲,滿含嘲諷,不過嘲諷的是昔日的她自己。
她一腳將箱子踢翻,對著守門的小弟子說:“我並非是找瞿清,隻是來還他一些東西。”
箱子翻過來,裏麵的破爛都掉在地上,大多數都是哄小孩子的玩意,那是他和瞿清幾十年的歲月,不過那些歲月大多數停留在文瑤進山之前。
文瑤拜入山門之後,自從太微仙尊讓瞿清多照看著新入門的弟子那一天開始,瞿清除去處理盤璧山中的雜事之外的所有精神,就都用在了文瑤的身上。
這個笨蛋九師妹,似乎比陪伴他幾十年,對他言聽計從的姚姝好玩多了。
姚姝歎息了一聲,卻也是為自己不值。
她又踢了一腳箱子,那裏麵的破爛徹底都掉了出來。
這個時候曆練台上也聚集了不少的弟子,都在朝著姚姝的方向看過來。彈幕都躍躍欲試,這些弟子又不知死活說難聽的話,他們一定要鼓動係統對這些弟子施以懲罰。
畢竟這也算在維護宿主的人身不受侮辱。
隻不過因為昨天的事情,因為姚姝的決絕,這些弟子現在根本就不敢靠近。他們既是忌諱姚姝的修為高深遠在他們之上,更是忌諱於姚姝昨天說的話,還有她對瞿清的態度。
大師姐如果隻是一個如市井婦人一般鑽營,對著掌門師尊阿諛奉承,對著大師兄窮追不舍,對著小師妹嫉妒羞辱,甚至搶占她的姻緣,又在出事的時候表現出害怕,他們才敢說上幾句不陰不陽的話。
如果大師姐什麽都不在乎了,不光頂撞赤閣長老。對她和大師兄之間的情義嗤之以鼻,對太微掌門親手賜下的東西棄如敝履,誰敢惹她?
很多時候人就是這樣,你越是表現得好欺負,瞻前顧後在乎良多,那就連路邊的狗都想來朝著你腿上撒尿。
可一旦你不按照某種約定俗成的規矩來行事,尖銳地豎起身上所有的刺,那麽就連附身的惡鬼,都不會選擇你作為對象。
世道就是如此,當然前提是你有足夠自保,和足夠囂張的能力。
至少姚姝就有。
她將重劍從儲物袋中取出來,舉在身前,仔仔細細地看過重劍紋路,然後運轉靈力充斥於劍身,令飛羽劍霎時間光芒大盛——
不遠處圍觀的弟子見狀都膽戰心驚,在門派之中,他們從未見過姚姝這般,就連在曆練秘境之中,她也會顧及著不傷到其他人,並不會使出全力。
但是此時此刻,她將全力灌注於重劍,而後高高揚起,半空中揮了一圈——接著手臂帶動腰身,腰身帶動長腿,雙手抓住飛羽劍劍柄,自半空中披風而下,狠狠劈在了那一堆破爛的箱子之上。
“砰”地一聲,劍身強橫的劍氣自半空而下,裹挾著千鈞之力,還未等真的觸及到箱子,箱子便已經四分五裂,轟然炸開。
而姚姝的重劍,去勢白虹貫日,卻在重重落下的時候,險險地停在了那堆破爛的上麵。其中有個稻草的小娃娃,在她的重劍之下,娃娃頭頂的稻草輕顫,卻未傷分毫。
遠處觀望的弟子們紛紛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是何等強悍的控製力?
要知道重劍去勢凶狠,是重劍的特色,但是重劍最難練的,是收勢。
姚姝的重劍重逾千斤,乃是闕南長老親自融了飛羽鳥的妖骨煉製。去勢凶橫異常,但是能夠這般精準地收住,需要的控製力不止是手腕的腕力,更多的是修為的收放自如,甚至是全身的協調和與重劍合而為一的神魂控製力。
弟子們看得目瞪口呆,守門的兩個弟子嚇得都抱頭朝著院子裏麵跑去。
姚姝將飛羽收住,麵上露出一點笑意。
而後起身輕飄飄地將重劍收回了儲物袋,對著抱頭蹲在門邊上的小弟子道:“告訴你們大師兄……”。
“告訴我什麽?”這麽大的動靜,瞿清但凡不是死在裏麵了,都該知道了。
他不知道姚姝是怎麽了,這麽多年了,她從來也沒有這麽鬧過。
他微微皺著眉看向姚姝,但是在看到地上那一堆東西的時候,眼中猛地一凝。
瞿清快步走到姚姝的身邊,問她:“你有什麽話不能同我說,非要弟子轉告?”
姚姝倒也不意外他出來,看了看他說:“那還不簡單嗎?不想見你。”
姚姝說:“不過既然你都出來了,那便直接告訴你,你給我的所有東西,我都已經還來了。”
姚姝指著箱子毀掉之後,那一地的破爛,說:“你看看,應該什麽也不少,我連小時候你在人間給我買的糖葫蘆棍子都留著呢。”
她這樣說,也不知道是想羞辱誰,“不過我今天瞧了瞧,你給我那些東西的價值,沒有再比吃完的糖葫蘆棍子更貴重的了。”
“瞿清你看,”姚姝說:“你對我的情誼,便是低賤至此。”
“姚姝!”瞿清麵紅耳赤地提高了一些聲音,姚姝說什麽都好,但是說他們之間幾十年的情誼低賤,瞿清簡直無法忍受。
姚姝故作害怕道:“你喊什麽?我也是你的師妹,文瑤也是你的師妹,論先來後到,我做你師妹的時候更久呢,你對文瑤那麽溫柔,為何對我這麽凶啊?”
彈幕見瞿清被姚姝說得額角青筋都蹦出來了,都覺得非常爽,禮物刷的歡快。
姚姝見刺激得差不多了,就收勢了。
畢竟瞿清從來不是個好性子,他身為門中大師兄,代掌門多年,說一不二,性情酷烈。要是真的被姚姝惹急了……姚姝打不過他。
於是姚姝踩在瞿清徹底惱的邊沿,又麵露憂鬱,說:“反正我把東西都還你了,你這些年收了我的東西,也請盡快還給我。”
姚姝把闕南給搬出來了,故意道:“闕南長老說了,不跟你斷得幹幹淨淨,他就不讓我上床睡覺。”
姚姝的聲音不大,但是在曆練台漸漸聚集的弟子們,包括她麵前的瞿清,都聽得清清楚楚。
姚姝說完,轉身便走,徒留瞿清站在原地,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要活活憋死了。
彈幕一片笑哈哈。
絕啊,絕!闕南真好用啊。
沒人會跟闕南求證的,這可比死無對證還厲害。
這直播間的人都怎麽回事兒,你們忘了姚姝冒領功勞?毀人姻緣?就算瞿清不愛她,那瞿清又有什麽錯?
瞿清看著也不像是一點不在乎姚姝……
樓上的你行不行,誰在乎瞿清的在乎!
不就是,這輩子讓姚姝獨美吧。
二樓的人間清醒啊,眾人皆醉,你獨醒!
……
姚姝朝著飯堂走的時候,見彈幕吵起來了,然後她邊走,邊非常誠懇道:“確實是我做得不對,瞿清從沒有說過喜歡我。”
姚姝說:“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對門中盡心,對同門負責。他就隻是不愛我,但非常珍重我們之間的兄妹情,從不會讓我難堪。”
姚姝認真自省的樣子,讓係統都略感欣慰。
姚姝又說:“他對所有的師弟師妹一視同仁,除了對文瑤有些例外。”
“我甚至能想到,我的東西文瑤要去,瞿清甚至都覺得沒所謂,他有其他的通信玉牌,他不在乎的。”
“我隻是厭煩了這份不在乎。”姚姝說:“所以鬧成今天的局麵,都怪我自己,你們不要吵架。”
彈幕都開始刷姚姝可真是人間小天使。
隻有係統在見改造對象這麽配合,去檢測了下恨意值的時候,沉默了。
如果它是個人,那麽現在它的笑容肯定已經逐漸消失,表情變為呆滯。
升級之後,雖然係統依舊不能讀取改造對象的想法,卻能夠檢測到她的恨意值變動。
她的恨意值一點也沒有落下來,她絕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麽通透。
但是係統看著姚姝平和的眉眼,和彈幕互動的模樣,又覺得或許是自己的檢測係統出了毛病。
然後他又去檢測了好幾次,卻發現依舊是恨意值沒有波動。
姚姝卻還在哄著彈幕給她刷禮物,被彈幕指導著係統的各種隱藏功能。
她不在乎罵聲,能夠心平氣和地認錯。被誇獎了,也會露出嬌羞的神色,她知道彈幕喜歡看什麽,更知道怎麽去利用他們,甚至利用自己,輕而易舉達到某種目的。
係統突然覺得,這個宿主怕是比郭妙婉還要難搞。它就說,郭妙婉的性子,怎麽可能給它好的建議,郭妙婉當時給它選人不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是人之將死,要拉著別人一起死啊!
不過現在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也來不及了,係統一經綁定,無法更改。
係統不甘心,又自掏腰包花了大筆積分兌換了權限,看了看隱藏劇情之後,它自閉了。
姚姝去飯堂吃飯,今天打飯的居然還是老阿嬤,這個點兒飯堂的弟子並不多,但是姚姝一進去,依然瞬間寂靜。
不過和昨天的狀況完全不同,打飯的老阿嬤看見她都腿哆嗦。她生怕姚姝想起昨天的事情,還要計較追究,於是給姚姝打的菜非常多且紮實。
還主動給了她角羊乳,甚至是溫度適宜的。
姚姝卻看也沒有看她一眼,端著飯坐在角落,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飯堂裏麵彌漫著壓抑和寂靜,沒有人敢陰陽怪氣。因為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他們在姚姝還沒有進入飯堂的時候,就已經聽說了姚姝去找大師兄鬧了。
並且姚姝走後,被她劍氣給砍到的清渠苑牌匾,就砸在瞿清的麵前,從“清”字中間裂開,瞿清震驚得久久無言。
因為他想到,這牌匾,當初也是姚姝親手幫著他雕刻更換。
他的師妹,是真的要和他恩斷義絕。
就因為文瑤嗎?因為……情愛?
瞿清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頭,可是有些事,他無法和姚姝解釋啊。
姚姝吃過了飯,便又去了百獸崖,彈幕都非常歡快地不斷和姚姝互動著。
今天喂完了仙獸,姚姝早早地回了青瀾苑。照顧闕南的外門弟子們,現在看到姚姝,就像是耗子見了貓,飛快地貼著牆邊兒溜走。
姚姝進屋之後,便又看到闕南躺在床上,還是早上她離開的樣子。
姚姝坐在床邊,有些苦口婆心地開口道:“闕南長老,你這樣躺下去,要長褥瘡的。”
姚姝說:“流膿淌水,非常可怕的。”
闕南呼吸微微一頓,姚姝抬手在他耳邊撥了一下他的碎發。
闕南睜開眼睛,偏了下頭躲開姚姝,卻沒有看向姚姝。
姚姝雙手撐著自己的臉,拄在床邊的小案上。
“這樣吧,你明天隨我一起去百獸崖。”姚姝說:“你放心,我保證你不會被傷到,那裏景色特別好。”
闕南不吭聲,姚姝又說:“闕南長老難道不喜歡仙獸嗎?門中長老都有坐騎的,闕南長老沒有嗎?鱗馬有沒有你的?”
闕南將頭轉過來看著姚姝,姚姝對著他勾了勾唇。
闕南說:“今日瞿清來找你了。”
姚姝先是眉梢挑得高高的,因為闕南和她說話的字數超標了。
但是很快她表情就沉下來了。
“他來給我送東西吧。”姚姝麵帶嘲諷說:“我要他將這幾十年我給他的一切,都還給我。”
闕南呼吸微頓,看向姚姝的眼中帶著一種難以理解的深重擔憂。
隻不過姚姝因為低頭沒有看到,闕南很快收回了視線。
彈幕雖然看到闕南偷看姚姝,卻看不清他眼中神色,於是都在胡亂猜測,會不會闕南其實喜歡姚姝?
姚姝也看到了彈幕,表情微微抽搐。
闕南喜歡她?
闕南……姚姝閉了閉眼睛,覺得心口有種悶痛。
來得飛快,去得也飛快,沒有來由。
難道是今天砍牌匾的時候,不小心傷著內府了?
她閉目查探自己的經脈,很快又睜開眼,她的經脈好極了,並沒有任何異樣。
她又看向床上的闕南,說:“你不說話,就是代表你同意了,我明天帶你去百獸崖。”
姚姝說完等著,等著闕南說不去,或者要她出去。
不過姚姝等了好一會兒,闕南也並沒有說話,姚姝就笑了起來。
彈幕也都在哇哇哇,有些人已經斷定了闕南喜歡姚姝。
姚姝從係統空間兌換出了很多的營養液,扶起闕南,一瓶瓶地喂他喝。
闕南沉默且無聲地張口吞咽,姚姝突然問:“你不怕我下毒嗎?我給什麽你都敢喝。”
闕南不吭聲,隻是側過眼看向姚姝明媚的笑臉。
他眼神依舊沉鬱,好像濃化不開的墨一般。
死氣沉沉。
姚姝不喜歡他這樣,雖然如果換成了自己癱在床上不能動,她怕是要比闕南還嚴重。
姚姝又給他喂下了一瓶藥,見闕南沉默地咽了,問他:“你這些天好歹喝水了,不想方便?”
彈幕笑死,姚姝總是繞不開這個話題似的。
闕南又閉上眼不理她了,但是由於姚姝還撈著他的脖子半抱著他,闕南窩在她懷裏的樣子,顯得委屈巴巴的。
“行吧。”姚姝放下了闕南。
兩個人雖然隻有這簡單的互動,但是他們共處一間屋子,莫名的和諧。一個若遠山曲水,一個如烈日紅花,十分的好磕。
尤其是熬夜修仙的一些看直播的,半夜三更還能看到姚姝醒過來,關閉的直播再度開啟。
然後姚姝就會悄默默地掀開被子,拉起闕南的褲腿,將手掌按在他的腳腕上,為他輸送靈力,梳理經脈。
每當這個時候,熬夜看直播的就會露出姨母笑。
今天晚上依舊不例外,闕南睡著了之後,姚姝運行了一個周天的靈力又睜開了眼睛,輕車熟路地拉開了被子,將闕南的褲腳掀起來,抓住他的腳腕。
姚姝並沒有辦法讓痊愈的經脈恢複,那必須要找到專門治療經脈的草藥。那草藥名為元冥融血芝,隻生長在堆積的腐屍之上,隻有在幾月之後才會開啟的白陽秘境之中的獸皇穀才會有。
白陽秘境每一年開啟一次,但是能夠到獸皇穀的寥寥無幾。
上一輩子這種草藥,是兩年之後,未能尋到機緣飛升,回到了門中的太微仙君親自去了白陽秘境,才將這能夠續接經脈的元冥融血芝取回來。
不過姚姝可以用自己的靈力為闕南梳理溫養細小的經脈,至少讓他的雙腿血液通暢,不必像上一輩子兩年之後那樣,用藥之後重新續接經脈的時候,過於痛苦不堪。
而且耗盡靈力,也是修煉的一種方法,輔助她上一世在文瑤那裏得到的心法,姚姝的進境不可謂不快。
一夜過去,清早姚姝回到自己的屋內洗漱換衣,修者不必每日都換衣服,清潔術能去除一切的髒汙。
但是姚姝每天都要重新束胸,所以她索性便用尋常的方式洗漱換衣。而且她今天早上回去,目的也是為了查看一下,昨天瞿清親自來了一趟,到底把她的東西送回來了多少。
一進屋子,姚姝看到擺放滿桌的東西,稍稍斜了一眼,撇了撇嘴,便直接進了裏屋去換洗。
姚姝早就已經料到,瞿清就算是把腦袋給撬開,將裏麵的腦汁全都倒出來,一點一點地細數,也根本就數不清姚姝到底給了他多少東西。
瞿清送回來的這些不過是九牛一毛,姚姝如果真的跟他要,她能把瞿清逼的連底褲都不剩。
不過這一次送回來這一些,就先緩他一些時日,姚姝過段時間還會去要。
姚姝並不打算得饒人處且饒人,她決定同一個人劃清界限,就是要兩不相欠,就是要決絕到底。
她換好了衣服出來,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東西,有法器,有已經用了一段時間的筆和硯台,有小香囊,有劍穗,甚至有玉冠和束發帶。
這些東西大部分瞿清都已經用過了,姚姝掌心運起靈力,而後朝著桌上狠狠一拍。
哢的一聲,桌子四分五裂。
姚姝頭也不回地出門,還沒等出屋,彈幕之上便已經看到了那些瞿清送回來的東西,連落地的機會都沒有,便已經化為了飛灰。
夠絕。
彈幕紛紛都在可惜,一看那些就都是好東西。其中有一個懂玉的人,撕心裂肺的在叫,說姚姝毀掉的那頂玉冠,是最上等的帝王綠。
姚姝卻連頭也不回,這些她曾經費盡心機得來的,又萬分珍重獻給心愛的人的東西,現在隻配在她手下化為飛灰。
她關上了自己屋子的門,走到了闕南的房門口,照看他的外門弟子已經過來了,看到姚姝之後,恭恭敬敬地行禮問好。
姚姝點了點頭,進門之後對闕南道:“我先去打一些飯,你等等我,我一會兒回來接你。”
闕南睜著眼,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姚姝轉身出門,兩個外門弟子站在門口手足無措。
今天……到底還用他們不用?
而姚姝直接去了飯堂,距離姚姝冒名頂替的事情才過去了幾天。
姚姝記得上輩子自己這個時候正在到處試圖討好同門,沒有同門買賬,她就不太敢露麵,再百獸崖一直窩到了懲罰結束。
而這一世,姚姝拋卻了一切所謂的情誼,現如今她成了整個門中無人敢惹的人。她一進入飯堂,這一方小天地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彈幕都非常的解氣,果然這個世界上適當還是要做惡人,還是要張狂一些,才會好過。
而姚姝在打飯的時候,恰好文瑤也過來,文瑤就在姚姝的後麵,打飯的老阿嬤一張老臉都快抽搐到一起,她拿出了一杯角羊乳,先是地給了姚姝。然後等到文瑤的時候,她又拿出了一杯……文瑤剛要伸手接,就被姚姝搶走了。
姚姝說:“我今天要兩杯,闕南長老也要喝的。”
姚姝說著,笑得像一朵帶毒的花,她對文瑤說:“你那麽喜歡闕南長老,不介意讓給他一杯羊乳吧?”
文瑤哆嗦著將手收回袖子,她身後跟著的人,有兩個。麵上出現了不憤的情緒,但是姚姝輕飄飄地看過去,沒有人敢站出來為她說話。
文瑤點了點頭,麵上那種脆弱的痛苦,絲毫不作偽,她是真的非常喜歡闕南。
可文瑤也根本不敢惹姚姝,她說道:“都給大師姐。”
彈幕都十分的爽,但是爽完了之後看著文瑤痛苦脆弱的眼神,又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他們自然而然地被姚姝帶著,全部都站在了姚姝的視角之上,而姚姝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做適可而止。
她笑著看著文瑤身後的兩小弟子,開口語帶嘲諷:“呦,我怎麽瞧著你今天的護花使者少了不少?讓我來查查……”。
“少了足有五個呢,”姚姝驚訝地說:“而且他們為什麽不叫了呀?”
姚姝非常認真地問文瑤:“他們不是很能幫你叫喚嗎?今天少了一杯角羊乳,你一會兒不會昏過去吧?”
姚姝說:“你們兩個,對說的就是你們兩個,快點一左一右扶著點你們的九師妹。”
“要不然等會兒因為少喝了一杯羊乳昏倒,再去赤閣告我一狀,說我欺辱同門可怎麽好?”姚姝邊說著邊將打的飯朝著食盒裏邊放。
放好之後提著食盒路過文瑤的身邊,看著她慘白的小臉,又笑了起來。
她湊近文瑤,抬手極其親昵地捏了捏文瑤的臉。
文瑤被嚇得整個人都哆嗦起來,姚姝貼著文瑤的耳邊說:“闕南長老的腿非常長,皮膚細膩得……比你的臉都好摸。”
彈幕刷得密密麻麻,大部分都在刷太爽了,在各種小說生成的世界當中,他們最討厭的就是文瑤這種隻會哭哭啼啼的白蓮花。
而姚姝這種愛憎分明的角色,是他們最喜歡的,尤其是姚姝重生之後大徹大悟,那種不愛一個人就完全決絕的灑脫,讓他們非常的讚同。
可是也有一些人在刷,姚姝這種行為引人不適。姚姝一出了門口,提著食盒朝著山上走的時候,看到了彈幕上麵的言論。
非常痛快的道歉:“對不起,我剛才的行為過分了,我知道的。”
姚姝說:“但是我真的好傷心啊,九師妹頭上係著的那個發帶是我的,你們應該也發現了,跟今早桌上的那個是一對。”
姚姝神色黯然,眼中帶著晦澀:“我當初買了一對,我想著和大師兄一人戴一個,但是我給大師兄的時候忘了把我那條拿出來……”。
“這發帶名為通靈帶,”姚姝說:“是用通靈蛇皮做的,帶上發帶的兩個人,能夠感知到彼此的危險。”
“我是想著我和大師兄如果一起出去曆練,分別帶著弟子的話,用著發帶能夠感知到彼此的危險,相互增援。”
“但是我想起來回去找的時候大師兄說另一條發帶丟了。”姚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仰著頭似乎是要將眼中的淚水給逼回去。
姚姝搖了搖頭,抽了抽鼻子說:“我以後不會再做這麽幼稚的事情,對不起,是我一時沒有控製住,我不知道……丟掉的發帶為什麽會在小師妹的頭上。”
彈幕上已經炸了,炸開了花。都是各種惡意地揣測,揣測著發帶是不是瞿清故意給了文瑤,或者幹脆就是文瑤偷的。
姚姝繼續提著食盒,很快恢複了情緒,神色平靜地走進了青瀾苑。
但是係統搜索了一遍劇情,隔了一會兒又搜索了一遍,一共搜索了五遍,並沒有在這個世界找到通靈帶,連通靈蛇這種生物都沒有……
姚姝走進房間,對兩個外門弟子說道:“你們回去吧,今天我來照顧闕南長老。”
兩個外門弟子飛快地從屋裏出去,姚姝走到闕南的旁邊,將食盒放在闕南床邊的小案上。
她打開了食盒,將裏麵的角羊乳拿出了一杯,抬手直接勾起了闕南的脖子,扶著他坐起來,將羊乳送到他的唇邊。
簡短地說了一個字:“喝。”。
闕南敏銳地感覺到了姚姝的情緒不對,他沒有立刻張開嘴,而是側頭看向姚姝。
姚姝麵上帶著笑意,然後手臂環過闕南的脖子,捏開了他的下巴,直接將羊乳對著他的嘴朝裏麵倒。
來不及吞咽的羊乳順著闕南的嘴和下顎滑向了他的脖子,流進了衣襟,他被嗆得咳了起來,姚姝卻執著地將最後一點都倒進他的嘴裏。
彈幕都一臉懵,係統直接死機了。
姚姝抱著闕南,兩隻手都環上了他的脖子。
拍著他的後背,對闕南說:“這杯角羊乳本來是文瑤的,是文瑤讓給你的,怎麽樣?”
姚姝湊近闕南的耳邊,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問:“有沒有覺得特別好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