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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何是好?
林重陽的學問是沒法抹黑的,這個知府大人一試就知道深淺。更新快,無防盜上.bigexx.
所以不能做文章說林重陽剿襲。
當務之急,是要讓他閉嘴,不能隨意告訴人家郝令昌的文章是他寫的。
好在文會那日的文章如今在自己手上,別人並沒看過,就算他林重陽一張嘴,卻也空口無憑。
他看兒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突然又心軟了,氣也沒了,“算了,你也別想太多,一如既往,就當這事兒什麽也不知道。那篇文章,就是你做的!”
郝令昌點點頭,然後抬腳就走了。
郝縣丞顧不得管他,隻讓小廝好好盯著免得他露陷,又讓人去請諸位先生來好好商量一下。
他郝家是掖縣大族,又世代把持掖縣縣衙,實際權勢比知縣還大,現在掖縣知縣要做點什麽都要跟他討教。
掖縣百姓都說“流水的知縣,鐵打的郝家”,郝家才是掖縣的真正知縣。
這時候林重陽也正在想郝家的事情。
今日他沒去看榜,而是在文魁樓和人聊天一邊品品文魁樓新出的菜式和甜品。
文魁樓雖然還不盈利,但是每日賓客盈門,來往的都是文人雅士或者富商巨賈,他在這裏一天能學到不少東西,打探到不少信息。
之前他已經給黃老板和二伯提點建議,讓他們參考著改進經營。
夏天到了,改進一下冰碗、酥酪,以及做點奶油甜點,這東西的原料不是問題,難度在於打發的速度和持久力。
實際上這時候是有奶油製品的,隻不過和後世有所區別,大家的發展方向不同,一旦有人給他們提出發展思路,那些大廚、吃貨們立刻就能集思廣益,沒多久就做出這暢銷甜品來。
比如說消暑的冰激淩,男女老少都愛,這就成為文魁樓的一大亮點,也是文魁樓的獨家招牌甜品,哪怕萊州城最大的納福樓也比不上。
他用勺子挖著粉彩高腳盞裏盛著的冰激淩,奶油味十足,裏麵還放了一些新鮮的水果丁,清涼解暑,甘甜可口。
青瓷盞裏的放了酥糖、堅果等,高熱量要少吃,所以份量不大。
水晶盞裏放著的是……
他正吃著就接到了報喜的,那是府衙的差役,那嗓門洪亮的,在樓下一報,隻怕文魁樓後院都能聽見。
雖然隻是一個府試,可畢竟是案首,那賞錢自然少不了。
賞錢還是黃老板親自給的呢,足有三錢銀子。
黃老板打探了消息就上樓跟林重陽說,尤其是並列案首的事情,順便他還得跟林重陽匯報一下郝家的消息。
這是林重陽之前讓他收集的。
“林相公,那郝家可是掖縣大戶中的大戶,在掖縣是可以隻手遮天的。”黃老板用他白胖的手比劃了一下。
林重陽放下長柄瓷勺,看了他一眼,“那咱們文魁樓豈不是要被我連累了?”
黃老板笑出一朵菊花來,“林相公放心,那不會的,咱們每個月拿那麽多銀子去打點府衙呢,那也不是白打點的。”
林重陽就放了心,“所以我說該打點的就打點,不用怕花錢。”
等他中舉以後,基本就不需要打點了。
林重陽看時候差不多了,他起身道:“我去找我爹說話,哦,對了,黃老板,這個甜品記得提醒顧客們,不能過量食用,這份量還是減半吧。”
成本是其次,要為大家健康著想,再說了,吃不夠才是好的,要是讓他們以為有錢就能隨便吃,那多沒勁。
黃老板笑道:“好嘞,價格不變,份量減半,一天定量供應一百份。”
林重陽走到樓梯口,回頭笑道:“那些見天買的,要為他們健康考慮,讓他們隔天買,否則強製不賣。”
有些有身份有地位有錢財的老爺們有怪癖,越是巴結著他們,他們越是瞧不上,若是對他們傲一點,他們反而覺得親近,還覺得特舒服。更新快,無防盜上.bigexx.
來文魁樓住的這些天他就發現了。
??、格局、境界
林重陽回到後院, 林大秀等人已經得到消息, 知道他再中府案首, 一個個都比自己中了還高興。
畢竟林家不缺秀才,可是小三元還沒有呢。
如果林重陽能中小三元,那可是了不起的事情呢。
林大秀正親自修書還將林重陽文會題目的事情也一並寫在信裏, 然後打發人往腳行送, 囑咐加錢送個急遞, 爭取早日讓家裏人都知道這個好消息。
林重陽笑道:“爹,你說你們這麽高興,萬一我院試沒考好怎麽辦?”
林大秀笑而不語,林維民等人笑道:“小叔叔, 你就打趣我們吧, 你都連中倆案首了,院試的時候提學官怎麽也要給高中啊, 要不以後他來萊州,還想不想吃飽飯啦。”
提學官要是不給知府麵子,那知府也不是好相與的啊,人家千選萬選的案首,你能不給個好成績?
“維民侄子說的是,到時候小九再中個院案首, 給咱們家捧個小三元回去, 這可是大喜事。”林承澤笑著插話。
林承澤、林毓熙等人這一次要一起參加院試,正背誦文章呢,聽得說小九又中了案首, 高興得都從房間裏跑出來。
林毓熙也喊道:“去告訴二哥,給咱們來桌席麵,今晚上要好好慶祝一下,痛飲幾杯。”
林毓堂大步從外麵進來,笑道:“早就給你們備了,等院試結束以後,保管讓你們喝個夠。”
大家正說著,外麵有夥計來報,好多書生來給東家道喜。
林重陽連中兩個案首,密水的同年們是肯定要來的,隻是沒想到這樣快。
林重陽自然要親自去迎的,他讓林承澤陪他,長輩們就隻管忙去。
林承澤和他一起往外走,笑道:“承潤那小子要是知道,保管會有壓力,以後也能好好收心讀書。”
林重陽道:“承澤哥,其實承潤哥學習挺賣力的,等他和我興哥十三四歲下場,必然也能一次過的。”
林承澤笑道:“我是不擔心他們的,有你照拂,也是他們的福氣。”
說話間到了院門外,就見王文遠、陸延以及莊繼法、藍琇等人都來了,卻不見宋晟張時幾個。
王文遠譏諷道:“人家忙著去巴結郝案首呢,就算來恭喜林學弟,也得明兒吧。”
密水密州本就同氣連理,即密考生們因為沈之儀和林重陽的關係,自然也都來了。
他郝家在掖縣做大,又不是整個萊州府做大,這些人自然也不是都買他的賬。
林重陽一一拱手致謝,每一個都叫出來者的名字,哪怕是其中幾個沒過府試的,他之前在考棚點名的時候看見也就記住了。
陸延等人心道:無怪人家小小年紀就中了案首,這記性和心性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我們同縣的有些考生都叫不上名字呢,人家林重陽都能叫出來。
寒暄之後,林重陽請他們去奉茶,順便留下吃頓便飯。
有些人是為了蹭飯來的,但是陸延等人絕對不是,陸延和藍琇幾個要告辭,卻被趕來的林毓堂給留下。
林毓堂雖然隻是一個童生,卻也是林案首的長輩,眾人自然要給麵子,也就順勢答應了。
席間酒過三巡,王文遠就說起了文會題目的事兒,“那日林學弟的題目恰好就是這次府試的陽數第一題,不知道咱們諸位可有人還做了其他考題?”
眾人紛紛搖頭,都驚訝道:“我們不曾碰到,難道林學弟之前做過考題?”文會的時候林重陽的文章並沒有公開,所以他們不知道。
林重陽見眾人都看向他,便點點頭,這事兒既然之前就告訴了別人沒隱瞞,那此時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就是文會的時候碰到一個府試的題目,沒什麽大不了的。
眾人又紛紛問當日林重陽的破題。
林重陽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有點記不清了。”
怎麽可能是記不清是不肯說吧,有什麽不好說的啊?眾人心裏都猜測著。
很快他們就明白,這是不想讓人將他和郝令昌的文章比較呢,畢竟現在兩個案首每人一篇文章,內容不同,若是同一個題目,那就很容易被人比較高下。
這也是不想起紛爭。
王文遠卻已經將他看成自己的偶像,林學弟的文章,比郝令昌的可好多了,這是沈之儀說的!
他道:“我卻記得林學弟的破題呢。”眾人催他快說。
王文遠就將那日馬車上林重陽說的破題給說了出來。
話音剛落,筵席上一片寂靜,驚得有點詭異。
王文遠詫異道:“怎麽啦,我說錯了嗎?”
林重陽默默地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白水,這肯定是有問題了。
半晌,眾人跟要憋死一樣大喘了一口氣,莊繼法道:“郝令昌的破題正是這個。”
眾人又是一片寂靜。
林承澤道:“我弟弟四月初一就做了這文章,至於郝令昌府試寫的什麽他卻不知道的,沒想到竟然這樣巧。”
哪裏是巧,分明就是有人抄襲了唄。
王文遠第一個不能忍,“這掖縣沒有讀書人了不成?那日王訓導還誇趙文藻呢。”
莊繼法、陸延、藍琇幾個也表態,這事情的確很蹊蹺。
陸延氣道:“咱們要給知府大人上書,請知府大人徹查此事。”
眾人都看向林重陽。
“東翁隻管放寬心,林案首若是敢主動狀告咱們郝公子抄襲他的文章,那絕對討不到好去。”鄔先生輕搖著羽扇,一副非常篤定的樣子。
郝縣丞道:“鄔先生何處此言?”
鄔先生指了指案桌上的那篇文章,“當日他交文之時,誰也沒有看過,王訓導都不清楚他寫的什麽內容。而當日這篇文章原件現在我們這裏,製造一個府學拿不出那日卷子的名目還是很簡單的。考試那日他與公子鄰座,如今閱卷結束結果已定,案首文章也流傳在外,他若說公子剿襲於他,可有憑證?”
郝縣丞擊掌讚道:“鄔先生好思慮,一言定人心,這下子就不擔心了。他林家若是敢說,咱們就絕對不能息事寧人忍氣吞聲,一定要大張旗鼓找他去知府大人麵前對質,給我兒一個清白。”
鄔先生羽扇輕搖,淡淡道:“正是如此。”
郝縣丞笑道:“就怕那小兒不知深淺,真個忍不住鬧起來,少不得要費點力氣,還是早日悄悄地使人讓林中和知道的好,他是林家當家人,若知道這件事,必然能看出輕重,會息事寧人的。”
鄔先生搖頭。
郝縣丞詫異道:“難道林中和也會想鬧?他們家也出了一個府案首,有甚麽好鬧的?”
鄔先生道:“不是歸農公會鬧,是那林案首隻怕不會鬧。”
郝縣丞驚訝道:“他一個孩子,先生竟然如此看重他?”
鄔先生道:“若他是一個鬧騰的孩子,便寫不出這等老道沉凝的文章,他能寫出這種文章,必然也不會看不穿這點事情。所以,東翁放寬心,林案首不會鬧的。畢竟鬧開了,贏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輸,他林家又輸不起。”
看得出來,林家是將所有籌碼都壓在這個孩子身上了,希望他能進士及第甚至高中的。
北京的林毓鋒兄弟倆,雖然也是少年英才,可本身沒有破除林家不出進士這種怪圈的能力,來年必然還不會中進士,再這樣下去,估計林毓鋒會以舉人身份補偏遠知縣的缺,讓林毓雋繼續試試。如果林毓雋三次不中,估計也會走這個路子。
這兄弟倆是這一輩裏最傑出的,如果他們不中,那就隻有看下一輩,而小一輩裏麵這個林案首就是最優秀的。
甚至可以說在這一屆府試中,也是數得著的。
鄔先生覺得如果不出意外,說不定林案首可以破除林家不出進士的這個怪事。
這樣一個有前途的人,不是沒有計較的,為了長遠計,也不可能計較眼前這一點事兒。
那孩子不是連府試放榜都沒來看麽,可見他對府試的要求就是中即可,越是這樣的心態和氣度,反而越是可以高中。
知府大人的錄取結果就很好地說明這個問題。
郝縣丞歎道:“沒想到鄔先生對他評價如此之高。”心裏竟然略微有些酸溜溜的,雖然想盡辦法聘請鄔先生為西席,可鄔先生不過是看在譚大人的麵上,並非是真心欣賞令昌那孩子。
這不得不說很讓人不是滋味。
鄔先生笑了笑,“這叫知己知彼嘛,若是不知道對手如何,又如何走下去?咱們得這個題目,也是無意中,知府大人都不曉得怎麽回事。”
郝縣丞在掖縣根深勢大,在府衙自然也是有一定勢力的,不需要影響知府,隻需要在關鍵時候知道一些看似無用的細碎線索就好。
知府大人獨身來上任,並未帶家眷,所以後宅書房有專門的書吏伺候。知府大人出題的那幾天,雖然沒有跟書吏講什麽,可每日看什麽書、聊了什麽,那書吏卻都悄悄地告訴了廚娘,廚娘再借著采買的時候告訴郝家管家,每日裏鄔先生整合一下這些信息。
他就猜到了知府大人可能會出這道題。
這的確是猜題,不是泄漏考題,而且如何猜的也不會讓知府大人知道,隻當是巧合碰上的,他也沒有跟郝令昌說一定會考,隻是八成而已。郝令昌就拿了這題目去試探林案首,而要想探知知府出什麽題目不容易,可要求證是不是有這道題還是有辦法的。
確定了有這道題,再讓郝令昌坐陽數座,這個也不困難。
難就難在人心易變,誰也沒想到郝令昌竟然會頭腦發熱,直接用了林重陽的文章,憑空生出這些事端來。
得了鄔先生的話,郝縣丞就等於吃了定心丸,他林重陽不說是狀告哪怕是公開說一句令昌剿襲他的文章,就不能讓他好過!
他告辭鄔先生,趕緊去安排妥當。
林重陽被眾人注視著,他是真想拍案一躍而起,痛罵一句“丫的郝令昌真不是東西,居然玩這麽一手”
這家夥不是幼稚,是瘋子。
可自己不能和他一起瘋,自己要的是榮耀與遠方,而不是為一個兩個腦殘羈絆住前進的步伐。
他緩緩起身,朝著眾人拱手,“多謝學兄們對小弟的維護,不過這件事……咱們就當不知道,可否?”雖然違心,卻不得不如此說。
“林學弟,為何啊,你現在把文章都寫出來,我都可以肯定除了破題一樣文章必然也多半重合。”王文遠憤憤道:“他郝令昌剿襲得了個案首,分明就是……”
林重陽朝著他笑了笑,“王兄,他郝令昌是案首,我也是嘛,就算他不是,我也不能得雙倍案首不是。”
話雖如此,可讀書人一根筋,總覺得眼裏揉不得沙子,他郝令昌居然敢抄襲還抄成一個案首,那實在是讓人不齒。
林重陽繼續道:“再者說,這並非泄題,隻能說郝令昌運氣好猜對題目背了一篇時文,而那篇時文恰好是我的而已,如果時文不是我的而是別的程文呢,是不是就不那麽難以接受?”
在座的諸位,縣試也有人靠著猜題背文章高中的,所以林重陽這樣一說,他們也就不響了。
林重陽之所以要如此,也是現實所迫。
第一當日的文章,隻有他自己知道,別人都沒見過,告訴沈之儀和王文遠的也隻有破題,現在默寫出來一點用處都沒有。
他甚至懷疑現在去找自己那篇文章還能不能找到。
那日去找黃教授的時候,如果將文章默寫出來直接交給黃教授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畢竟那時候郝令昌的文章大家還沒見過。
可當時誰也想不到郝令昌會這樣瘋狂啊。熱門小說txt下載.bige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