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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重陽張了張嘴,居然沒說出話來。更新快,無防盜上.bigexx.
    沈之儀一副你懂了吧的眼神看著他。
    可是……自己隻是考生,考生之間做做小抄……這和主考官舞弊……
    不對,不能這樣雙標。
    林重陽腦子有點亂,他默默地坐下,兩手捧著頭陷入沉思。
    沈之儀說的不對嗎?很對,縱觀古今中外,不管是父母溺愛孩子,還是孩子愚孝父母,亦或者情人之間的無底線縱容,釀成的大禍數不勝數。
    那麽自己呢。
    就算林大秀沒要求,自己似乎也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的。
    以後如果有了孩子,實在太寵愛便生不出拒絕的心思,不舍的他她哭、受委屈、難過,會想盡辦法討好他她,若是他她生出非分的念頭,自己會不會同意?
    不同意,要忍痛拒絕?
    同意,要做違法亂紀之事?
    !!!
    更何況自己是穿越來的,在這世上總覺得沒有根,總覺得這一世是賺來的,過完就拉倒,可一旦有了孩子,會不會就有了一種紮根的念頭?
    orz
    自己拚命奮鬥,若子孫不上進,甚至成為別人家那種為禍鄉裏的紈絝惡霸……
    林重陽頓時冷汗淋漓。
    “哈哈哈”沈之儀大笑起來,雙手撐在桌上,低頭看著林重陽,“我說小學弟,你不是在擔憂將來老婆孩子的事情吧?第一,想得太遠,第二,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作遠憂。”
    林重陽回過神來,卻一身冷汗,他笑了笑,“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嘛,我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沈之儀卻麵色凝重道:“總之,郝令昌這個小三元是肯定的。以後隻怕與你也是千絲萬縷關係。”
    林重陽道:“沒事,院試之後我不參加鄉試,來年他參加鄉試,那就是沈案首的關係了。”
    沈之儀哂笑,“不是我瞧不上他,之前郝家找過我陪他讀書,給郝令昌抬名聲,我以自己黴運當頭為由拒絕了。他還真沒機會跟我一起下場,我估計他要空一屆,估摸著八成還是和你一起。”
    我擦,這是要賴上老子了吧,林重陽翻了個白眼,“希望我們想多了。”
    沈之儀隻說日久見人心。
    ??、警告、暗算
    當天晚上, 林重陽就知道自己還是太天真, 總用後世的一些思維來套這時候的人。
    這時候的人為了考試, 有時候真的是不擇手段的,當然,後世有人也是一樣不擇手段。
    這樣的認知來自於趙文藻的到訪。
    酉時林重陽正和王文遠、沈之儀以及林承澤等人在討論院試文章的事情, 能請到沈案首給他們開小灶臨前突擊, 那可是天大的臉麵。
    王文遠是自從被林大秀接受以後, 主動給與接濟,讓他退了客棧的房間搬來這裏一起住。
    沈之儀是為了他欣賞的學弟也可以有力競爭小三元,甘願奉獻,給林家堡一臂之力。
    聽說趙文藻一個人而且有點偷偷摸摸的, 林重陽有點納悶, 他讓大家繼續自己去瞧瞧。
    趙文藻站在門內樹下的暗影裏,似乎有些緊張。
    林重陽讓他爹放心, 自己過去,“趙兄怎麽突然來了,還是屋裏請吧。”
    趙文藻見他來了,忙擺手,低聲道:“林學弟不要客氣,我有幾句話跟你講, 講完就走。”
    林重陽看他似乎是竭力要隱藏在陰影裏, 也沒有辦法,隻得過去,“趙兄有話但講無妨。”
    這裏開闊, 他們又小聲說話,別人也聽不去的。
    趙文藻雙手用力地握在一起,捏得手指都泛白,他低聲道:“林學弟,院試的時候你一定要小心。”
    林重陽心頭一震,卻故作輕鬆,“趙兄何出此言?”
    趙文藻:“譚大人的安排學弟想必也都知道,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難道和沈之儀一個說辭?林重陽自然不會直接說出來,隻是疑惑道:“還請趙兄解惑。更新快,無防盜上.bigexx.”
    趙文藻有些急躁道:“郝令昌是一定要得小三元的,現在他將林學弟視為第一障礙。”
    林重陽神色凝重起來,趙文藻也這樣說,還趁夜上門,看起來還真是有問題了。
    “還請趙兄指點迷津,否則小弟一點頭緒也沒有。”林重陽沒說假話,自己專心複習,正常考試,不冒名不作弊,郝家還要如何對付自己?
    就算張居正對付湯顯祖也隻是不給他過……是了,難道譚大人會讓自己落選?
    不過是一個院試,他會冒這樣的風險?將縣試和府試的案首黜落?
    不可能。
    既然自己不會落榜,那、還擔心什麽呢?
    反正他也不強求一定要得院案首,不求小三元,跟郝令昌沒有直接衝突。
    趙文藻看他臉色,深深歎了口氣,用低沉的聲音道:“林學弟有所不知,縣試之前郝家就找到了我。”
    林重陽猛地看向趙文藻。
    趙文藻點點頭,“郝縣丞找到我,希望我陪郝令昌讀書,多參加文會,抬舉郝令昌的文名,他可以保我必過童生試。”
    林重陽嗤道:“趙兄就算沒有他保,也必過童生試的,再者說難道趙家還會怕郝家不成?”
    趙文藻臉上露出怨恨又古怪的表情,“趙家是不怕,可、我怕,我兄長臥床多年,說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
    林重陽好奇道:“令兄得了怪病嗎?可曾延請郎中診治?”這和郝家有關係?
    趙文藻搖頭,“治不好的,我兄長自幼聰慧遠超於我,當年郝家找到我們,想讓我哥哥抬舉郝令昌,給他營造神童之名,讓我哥哥做郝令昌的影子,替他作文給他造勢……就如林學弟這般,我哥哥自然不肯,結果郝家就冷笑而去。之後我哥哥就諸事不順,多次被一些無賴找茬勒索,後來直接被打成重傷……臥床不起。”
    林重陽怒火填膺,“居然有這等事兒?趙兄族裏不管嗎?”
    趙文藻冷笑一聲,“自然是有的,郝家能在掖縣隻手遮天,沒有這些喪盡天良的事情又如何能做到。林學弟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萬不可著了他們的道。”卻也沒有解釋趙家為何不管的事情。
    林重陽一揖到底,“多謝趙兄前來相告。”
    趙文藻擦了擦眼淚,又挺直了脊梁,微微頷首便施禮告辭。
    趙文藻走的時候,林重陽想了下,讓他爹趕緊派倆夥計,暗中跟著護送趙文藻回去。
    他也不知道趙文藻這次來給自己通風報訊,會不會被郝家知道,對趙文藻也不知道有沒有影響。
    林重陽悄悄找了林大秀和沈之儀,三人去書房說話,這事兒不宜太多人知道。
    他將趙文藻的話說了一下。
    林大秀眉頭緊皺,立刻道:“若真如此,我修書請你大爺爺過來陪你考試。”
    林重陽搖頭,“書信最快也得三五天到林家堡,我大爺爺來這裏也得四五天,後天就考試了,根本來不及。”
    沈之儀道:“也隻能見招拆招。”他臉色很不好看,似是受了什麽打擊一樣。
    林重陽看了他一眼,“沈兄可是不舒服?”
    沈之儀冷冷道:“趙文藻的兄長我認識的,當初有過幾麵之緣,算是投緣的文友,我隻知道他突逢變故,沒曾想這變故是這樣來的。郝家,郝家,還真是好啊。”
    林重陽道:“之前郝家也找了沈兄,你拒絕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麻煩。”
    沈之儀道:“他無需給我找麻煩,因為他把目光轉到了趙文藻和你身上。看來,這一次院試還真是沒那麽簡單了,林學弟,你還覺得隻是一場院試,不落選就行嗎?”
    林重陽內心泛起波瀾,半晌無言。
    沈之儀道:“還有兩天考試,你專心準備考試,我去求見知府大人,請他幫你保駕護航。”
    說完沈之儀就匆忙離去。
    林重陽看林大秀比自己緊張,笑了笑,安慰他,“爹,不用擔心,沈兄已經去求見知府大人,我小心謹慎,當不會有大問題。”
    林大秀卻也呆不住,總覺得要為兒子做點什麽才行,他就讓人去給趙一刀送信,將趙一刀叫來,使人悄悄出去打探消息,看看郝家以及提學道衙門有沒有什麽不利於林重陽的消息。
    還要重點關注一下那些潑皮誣賴、青皮流氓和郝家有關係。
    被趙文藻這一報信,弄得林大秀和林毓堂等人緊張萬分,林重陽顧念其他考試的族人,讓他們不要多說什麽,免得大家人心惶惶就不好了。
    十五這天一早,四更天大家就起來準備,五更天就齊聚在考棚龍門裏麵的大廣場上。
    因為擔心出事,林重陽這一次也格外小心,提前一天就和密水縣的教諭打好招呼,高腳燈籠和燈牌是什麽樣的,約定在哪裏等,所以五更的時候,他們就找到了密水的燈牌,一個燈牌上是個人名,十幾個燈牌密密麻麻地非常搶眼,一下子就能找到。
    因為考棚裏聚集的人太多,除了考生和送考的,還有小商販們以及腳夫們,林重陽路上還被踩掉了鞋子,黑燈瞎火的也找不到。
    好在林大秀早有準備,提前給他備了鞋子和衣裳,到了集合點直接換上即可。
    林重陽籲了口氣,“爹,你準備真齊全。這幸虧是分兩撥考,要是七個縣一起考,非得把考棚拆了不可。”
    林大秀一手給兒子拎著考籃,一手攬著他的肩膀護著他,免得被人撞到擦傷,“等會點名進場就好了。”
    林大秀很擔心在點名之前這段時間,會有人故意過來傷害林重陽,好讓他沒法考試,所以他格外小心。
    他還從文魁樓帶了兩個有眼力見的高大夥計,讓他們擋在林重陽外圍,千萬不能讓人磕碰到他。
    那倆夥計也負責,但凡人多的地方都是直接衝開人群護著林重陽過去的,饒是如此還讓林重陽掉了鞋子,可見人擠人擠得厲害。
    不過有林大秀幾個人對林重陽嚴密的保護,就算有人想做點什麽手腳也沒機會,所以林重陽平安抵達。
    林重陽覺得自己都被弄得要神經了,簡直就是護送要員的待遇。
    終於熬到五更天要點名了,大家都排著隊去龍門北邊的大廳前等待點名。
    林重陽差點沒認出來,這還是之前府試的考棚嗎?怎麽多了那麽多柵欄?曲曲折折的,跟春運高峰期的進站口差不多。
    可見院試比府試嚴格得多。
    這裏就是九龍廠,九曲折,兩邊木柵欄,中間兩三個人並行,到了盡頭,也就到了點名出。
    譚大人親自坐鎮大廳西間點名,時辰已到,大門洞開,知府、知縣、教授、教諭以及廩保們等候司儀呼聲分批入內參見。
    等長官們見禮完畢,接下來就是點名。
    第一批先是密州。
    密州知縣立刻出列站在譚大人身後,唱名點齊該縣的廩保,一起站在提學官背後,然後點考生名。
    點到考生名字,考生出列上前,會由廩保和挨保們驗明正身,無誤則高喊某某保,挨保交上考生的院試卷結票,即可去一側領去試卷進場。
    領卷後入場前還要接受搜檢,其嚴苛程度絕對比府試還要嚴厲幾倍。
    “筆墨留下,隻需帶一樣吃食入內!”負責搜檢的差役高喊著,讓考生將考籃中的筆墨留給送考之人,不得帶入考場,結果又引起外麵考生叫苦之聲。
    差役大喊道:“不得喧嘩!”
    這一次搜檢嚴苛得讓人發指,不僅僅是吃食被掰得細碎,還讓考生將頭發打散,衣服鞋褲都脫下來,甚至腋下腳底板都檢查,謹防上麵寫字,連同衣服也要裏裏外外搜檢過,不得挾帶不得寫字其上。
    原本都是最要麵子的考生讀書人,這一下子被搜檢一番,一個個全部斯文掃地,實在是堪稱受辱。
    其中有人挾帶小抄入內,被搜檢出來,嗬斥一番,但是有那倒黴的竟然將小抄本的聖賢書藏在褲襠裏,結果被斥責褻瀆聖賢拖出去跪在轅門外,直到院試全部結束才能放行。
    密州縣進場以後就是密水縣,林重陽是案首自然要第一個入場。
    聽見大廳內唱名:“林承陽!”
    林重陽已經將筆墨都交給了二伯等人,自己拎著小箢子裏的兩個餅一罐清水就喊到入內。林大秀站在譚大人案前,另外還有一名挨保董暉捧著一隻笸籮站在一旁。
    林大秀朗聲道:“考生林承陽確認無誤,林毓秀認保。”
    譚大人一直都在打量林重陽,卻沒有說話,看看點名冊上寫的信息,點點頭,蓋下一戳,這時候讓林承陽呈上院試卷結票去領試卷。
    林重陽看向董暉,提醒道:“董兄,我的結票呢?”
    董暉愣了一下,“什麽結票,不是你自己拿著嗎?”
    林重陽眸子一眯,冷冷地瞪著董暉,林大秀低喝道:“董暉!”
    那邊譚大人身邊的書吏高聲道:“何事喧嘩,呈上院試卷結票。”
    董暉這才驚慌失措道:“要是沒給你,那都在這裏的,我找找。”他立刻翻找笸籮裏的結票,都是他認保的考生,單單就是沒有林重陽的。
    那邊譚大人一眼就知道怎麽回事,卻依舊沒有吭聲,反而觀察林重陽,他看這小考生咬著牙關,分明要動氣的樣子,卻依然隱忍,並沒有發火更沒有亂了陣腳。
    林重陽上前按住林大秀的手臂,讓他不要著急,他對董暉道:“董兄,你是挨保,為我們掌管結票的,你想想是不是沒有都帶過來?”
    那邊嚴知府麵色一沉,上前對著譚大人拱手,“學督,林承陽的院試卷結票府衙禮房還有存底,下官這就讓人取來。”
    他狠狠瞪了董暉一眼,又派一名訓導趕緊去取,回頭對一名書吏道:“你接替董暉挨保。”他也不跟譚大人通報,直接吩咐道:“把董暉押下去立即審問怎麽回事!”
    董暉還想大喊自己冤枉,嚴知府一個眼神,就有人堵了他的嘴將他拖下去。
    做完這些,嚴知府給譚大人施禮,“讓督學大人見笑。”董暉是府學生,按說嚴知府不該當著督學大人的麵直接將學生給拘了,畢竟督學才是生員們的宗師。可嚴知府因為之前沈之儀求見所說的話,早就怒不可遏,今日是瞪大眼睛要看看到底還有什麽貓膩,自然不會客氣。
    譚大人並未動氣,正色道,“這等心不在焉的生員確要嚴肅處理,免得浪費一個廩膳生員名額。”
    有知府大人作保,林重陽沒有院試卷結票,就去領了試卷,他回頭朝著林大秀擺擺手,讓林大秀不要擔心,隻管等他的消息。
    林大秀已經感覺到一陣陣的惡意,之前縣試府試可從來沒有這樣的事情,這一次如果不是知府大人回護,隻怕入場這一關,兒子就不好過。
    這郝家也欺人太甚!
    他認定董暉是受人指使,否則怎麽可能出現這樣的紕漏,不過他還要耐著性子為後麵的人作保,隻能暫且忍耐。
    林重陽安慰了他爹就去接收搜檢,受到的搜檢自然比之前的人還要嚴格。
    那搜檢的差役甚至以他是孩子為由讓他連褻褲也脫掉。
    林重陽俊臉一板,冷聲斥道:“本童生是來考試的,不是任你羞辱的,你最好秉公搜檢,否則我要給督學大人上書參你褻瀆斯文!”
    那差役立刻笑道:“林案首誤會了,開個玩笑而已。”
    林重陽正色道:“這樣的玩笑少開得好。”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衣裳穿好,係好腰帶,原本雪白的衣衫都被人給揉捏得發黑,若不是沒有辦法,他真想直接丟掉。熱門小說txt下載.bige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