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頁

字數:8424   加入書籤

A+A-




    老和尚雖然年紀不小,但是步履輕盈,走得挺快。更新快,無防盜上.bigexx.
    林重陽默默地跟著,猜測著老和尚到底多大年紀,看起來好像八十左右,可出家人注意養生,說不定有九十多了,因為他白眉比沈老爺子長。
    這個年紀居然耳不聾眼不花的,還真是厲害。
    原本沈老爺子那般樣子就讓他挺佩服的,這老和尚更厲害,不知道能否采訪一下,然後寫一本僧人養生錄?
    到時候可以留給後世作為科研材料嘛。
    想到這裏,他又偷笑了一下,恰好被老和尚回頭看到。
    老和尚朝他笑了笑,請他進了南邊角落僻靜處的一座禪院,這邊禪院規模一樣,看不出差別,據說方丈和小沙彌住的都一樣。
    進了禪院,林重陽發現和來青軒禪院不同,這裏三間正房院內幹幹淨淨居然沒有什麽花草,比起滿山的景致,這裏倒是樸素得可愛。
    林重陽跟著老和尚進去。
    老和尚指著禪房正中的一副畫道:“公子請看。”
    林重陽凝目看去,見那裏掛著一副三尺長的掛畫,畫上畫的正是這香山寺的俯瞰圖,仙霧繚繞、寺廟若隱若現,大雄寶殿的匾額露出一角。
    筆力精湛,畫工了得!
    但是,似乎沒什麽特別的?
    算得上是名畫,甚至……他靠前兩步,仔細看了看,可以算古畫,粗粗估計可能有幾十年曆史,甚至還能看出重新裱糊過的痕跡。
    他看了一會兒,誇了幾句。
    老和尚一直盯著他,“公子可有什麽發現?”
    林重陽搖頭,“不知道大師想要什麽發現?”
    老和尚似乎有點失望,專注地看著那幅畫,神情虔誠肅穆,像是看著自己的信仰,“就是畫啊,不一般的人會看出不一般的門道。”
    被他突如其來的傷感語調弄得林重陽心頭一跳,眼梢掃過那幅畫,突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幅畫上邊一角的雲霧層層疊疊,分明是油畫筆法和顏料!
    這……目前是不可能有的!因為國人喜歡寫意水墨、精致工筆,對油畫這種並沒有土壤。
    他突然就心跳加速,難道是……
    他忍不住問道:“大師,這畫是何年間的作品?”
    老和尚見他臉頰突然泛紅,不由得瞧著他低聲道:“前朝遺作。”
    林重陽驚訝地看著他。
    剛穿來的時候他不是很了解,後來隨著讀書、遊曆有了見識,尤其是沈老爺子的酒後真言,讓林重陽內心深處對前朝和本朝有了很多比較。
    雖然當初衛人傑暮年臨死前禪位給了明太祖,可其實太祖並未感恩,反而想盡辦法將衛元時候的痕跡抹去,時至今日,世人甚至都說不清衛元時候是個什麽樣子的朝代。
    那時候的書籍更是寥寥無幾,林重陽也隻見過沈老爺子藏的那一箱子。
    這樣看起來應該是本朝開國皇帝挺忌憚、反感前朝文化,所以才不遺餘力刪改抹除,不過林重陽也挺好奇衛人傑那時候沒有對社會進行過大規模改造?反正他沒有看到太超前的文化和物件——他又尋思可能就算穿越人士也各有所長,或許衛人傑就擅長打仗,若是自己可沒本事對抗鐵木真的鐵騎。
    所以沈老爺子說衛人傑是一個偉大的皇帝,正是因為他,才有本朝百年的海晏河清,如果不是他常年征戰北蒙,重創他們的元氣,現在蒙古人不會隻是在邊境小打小鬧,早就重整旗鼓南下了。更新快,無防盜上.bigexx.
    甚至不說蒙古人,就說紛亂的東瀛扶桑等海外蠻夷,遠渡東南,海盜、倭寇之亂也夠嗆的。
    估計衛人傑的精力都去對抗鐵木真及其子孫了。
    思及此林重陽又仔細觀摩那副掛畫,這裏居然光明正大地掛著一副露出許多蹤跡的畫。
    想必是官兵們檢查的時候覺得沒什麽異樣就沒去管了,除非是穿越人士,還真是看不出有什麽不同來。
    其實剛開始看出來有油畫一角的時候他還尋思是不是那位老鄉呢,他對那位沈小姐還是十分好奇的。
    現在仔細辨認,這的確是一件古畫,並非最近十幾年的作品,所以不是什麽沈小姐的作品。
    抱著找茬的心態去看這幅畫,很快他又發現了隱藏的諸多因素,圓靈應現也出現了,乾隆禦筆,其他還有好幾處……
    老和尚讓自己來看是什麽意思?
    哢嚓!林重陽腦子裏感覺被雷劈了一下,難道老和尚懷疑自己?
    這個倒是沒什麽,他懷疑好了,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是有根據的,除非莫須有的罪名,否則動不了他。
    老和尚看他表情變幻,笑了笑,“施主不必擔心,老衲時日無多,不過是看施主麵善,特意結識而已。”
    我擦!
    時日無多?
    你耳不聾眼不花,步伐輕盈,聲音清楚,你逗我呢?
    看得出他的驚訝,老和尚笑道:“老衲已經一百有十五。”
    115歲!
    厲害了老和尚,果然出家人六根清淨就長壽。
    老和尚又道:“有緣結識施主,還望施主不忘初心,一往無前,如有困惑,可來此處。”他指了指那副畫。
    這老和尚這麽神叨叨一弄,林重陽直接懷疑那副畫後麵是不是有個秘密保險箱,真想拉開看看。
    說完老和尚就席地坐在蒲團上開始打坐,嘴裏念叨著經文,雖然佛號莊嚴,老和尚也仿佛蒙著一層聖光,可林重陽還是心裏毛毛的,跟老和尚告辭轉身離去。
    老和尚並未回應,而是一直念誦佛號。
    林重陽不由得加快腳步,那誦經聲就如同飄在他腦海裏一樣越來越快,他忍住沒有回頭去看。
    出了禪院,聽不見那誦經聲了,他才靜下心來仔細想想,老和尚肯定有古怪,但是老和尚就像一潭水,澹泊寧靜,沒有任何威脅,所以他也並不擔心。
    他原路返回,經過那棵娑羅樹的時候卻看到一個熟人,她穿著月白色的裙子,披著一件湖藍色的大袖褙子,正仰頭不知道望著什麽出神。林重陽見她神情那般寧靜安然,整個人就好似放空一樣,便不好上前打擾。
    這時候一個小沙彌快步跑過去,低聲道:“小姐,師祖有請。”
    她便連忙跟著小沙彌去了。
    林重陽看著她的背影,心道怪不得這陣子沒見沈小姐,原來是在這裏。她和老和尚是認識的,那沈老爺子估計也認識,自己得回去找沈老爺子套套話。
    他回到大雄寶殿沒看到自己人便往來青軒去,路上卻被一個女子叫住,“林相公。”
    林重陽扭頭去看,一個笑起來很甜的丫鬟,不認識。
    他一猶豫的功夫,那丫頭已經湊上來,施禮,“林相公,能否借步說話?”
    林重陽有點方,不借!
    今兒這是怎麽了,都想借他步子,給多少錢啊。
    “對不住,在下並不認識姑娘。”他卻沒耐心相陪,要回去找老爺子套話兒呢。
    那丫頭急了,張臂擋住他的去路,“林相公,就在那邊,不耽誤您太久的。”
    林重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旁邊一叢朝開夕敗拒霜花,花樹旁掩著一個窈窕身影,桃粉色的披風襯得露出的一雙手白玉般的晶瑩。
    林重陽腦中警鈴大作,可別是有人算計自己!
    現在他可不想結婚,結婚也一定要取良家女子!
    這麽一想,嚇得他拔腳就走,管你丫頭不丫頭的,誰知道那丫頭卻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衣袖,眼裏都開始淌淚兒,哀求道:“林相公,求您了,我們姑娘病得厲害。”
    似是為了配合這個,花樹那裏傳來了咳嗽聲。
    我擦!
    更不能被賴上了。
    丫頭這麽一拉扯,就惹得別人看過來。
    林重陽惱她想用道德觀綁架自己,知道自己怕拉拉扯扯不好看被人非議,越發不想過去,管你病得厲害,死不死的,誰還沒死過?
    那丫頭卻賴上一樣,雙手死死地纏上了他的腰!
    林重陽屈肘想運暗勁將她推開,卻見一個綠色人影飛快地一把將那丫頭給拖開擰著耳朵就拖到另一邊僻靜處,聲音依稀可聞,“哪裏來的下賤玩意兒居然敢壞我們公子名聲,居然跑來佛門清靜之地耍無賴,真是不要臉,你是哪家的,回頭我給京城快報寫個文章,好好地幫你們姑娘宣揚宣揚,免得她這麽著急生怕嫁不出去!”
    竟然是綠渏!
    林重陽做了個擦汗的動作,回頭再道謝吧,自己先溜了。
    林蔚和趙文藻夫妻已經在,沈之儀夫妻還沒回來,下人們已經接了齋飯正在布菜。
    林重陽沒好意思說自己被人當街拉扯的事兒,丟人!
    他裝作若無其事,跟幾人聊一下,然後打發小廝去找沈之儀夫妻回來吃飯。
    他掃了一眼飯桌,眼珠子頓時被一物給黏住,當下就跑過去將那碗給捧起來!
    玻璃碗!
    雖然不是無色透明的,但是這真的是玻璃,而不是瓷器上的玻璃釉!
    這是什麽玻璃居然可以用來盛飯菜而不會被燙裂?
    “重陽,小心燙!”
    趙文藻和倆姐姐提醒他。
    林重陽這才燙得嗷一聲,趕緊把碗放下,又拿了一個新的白瓷碗將裏麵的素菜倒出來,然後看那玻璃碗底。
    一看之下他的熱情被熄滅了,並不是前朝自產的,而是前朝從海外運來的。
    自從古埃及人發現玻璃,古羅馬人發揚光大,歐洲人最終實現工業產業化,玻璃如同金屬、橡膠一樣,為人類鞠躬盡瘁。
    沒有玻璃窗怎麽能夠忍受呢!
    林重陽放下玻璃碗,隻覺得鬥誌昂揚,自己一定要努力,升官升官!官職大了權力才大,權力大了才能做更多的事情,起碼去文淵閣看個書不用那麽費勁吧。
    不過他終究不想去碰那碗菜,這時候的玻璃一般當裝飾品,相當餐具技術絕對不過關,肯定有重金屬滲出呢。
    他不吃,讓別人也不要碰了,將那菜撤下去。
    片刻,那夫妻倆從外麵回來,眾人吃了齋飯然後就收拾東西準備回城。
    下山的時候,女人們坐類似滑竿的那種肩輿,四周有席子做的篷子,前有簾,左右留窗口,掛著竹簾子,男人們則步行。
    三人並肩走著,林重陽有點心不在焉,趙文藻本來就是別人不主動他也話不多,沈之儀難得居然也很安靜,所以馮順幾個就覺得有點詭異,三位大人這是怎麽了,居然啞巴了一樣。
    走著走著,林重陽突然哎呀一聲立刻停下腳步。
    幾人忙關切地看他,“怎麽啦?”
    林重陽指了指前麵不遠處,“看著那丫頭了吧,我不認識她,可她不知道怎麽認識我,非要我見她家姑娘。”
    馮順一聽,立刻擼袖子,“做夢呢!”
    林重陽瞪了他一眼,你如果是吉祥這樣就罷了,你一個大小夥子要去跟一個女孩子動手?
    馮順嘿嘿直笑。
    趙文藻道:“咱們這許多人,她們想必不好意思的。”
    沈之儀扭頭看過去,頓時臉色一變,隨即眉頭緊蹙,林重陽和趙文藻覺察他不對勁,就問他怎麽了。
    沈之儀露出一個無奈的眼神,“估計是來找我的。”
    林重陽頓時如釋重負,對趙文藻道:“子斐兄,咱們快走,不要耽誤師兄好事!”
    擦的,居然又讓他背了一次鍋,找你的幹嘛在大路上拉著老子的胳膊哭哭啼啼,好像自己是個負心薄幸一樣,你沈之儀不是說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麽,你要是沒做,人家姑娘能追著你跑寺廟來?
    看他們倆躲瘟疫一樣,沈之儀臉都黑了,卻也沒辦法,等他們走遠了也隻能過去。
    早就等在路邊的主仆二人立刻圍上來。
    那姑娘未語眼先紅,貝齒咬著唇,一副無語凝噎的模樣。
    丫頭更是開始抹淚,“沈大人你怎麽不去咱家了,姑娘這陣子都病了,您瞧瞧,瘦的厲害。”
    沈之儀看了她們一眼,點點頭,“是瘦了,怎麽這麽不注意保養,歐陽姑娘?”
    歐陽傾頓時淚珠滾滾,丫頭就道:“沈大人,咱們去禪院說話吧。”
    沈之儀笑了笑,“難道有什麽不能說的嗎?你都叫我沈大人了,我哪裏還敢去?”
    丫頭頓時臉色一白,忙捂著嘴,“奴婢知錯,沈相公。”
    沈之儀看向歐陽傾,“是有人去搗亂嗎?”
    歐陽傾搖頭。
    “那、你們找我所為何事?”
    歐陽傾聞言臉色白得嚇人,猛地抬頭看著眼前的沈之儀,因為動作太急,耳底的碧璽墜子一個勁地亂晃,“沈郎?”
    沈之儀微微蹙眉,“從前的戲耍稱呼,歐陽姑娘還是改了吧,在下如今已經成親,不好再如那般廝混。”
    嗯,喝個花酒,聽個小曲的,同年好友們都會做,沒什麽好特立獨行的,現在成親了,再這樣會沒朋友。
    尤其不能讓林重陽鄙視,花柳病……簡直是最惡毒的詛咒了,老子成親還是處男呢!
    歐陽傾死死地咬著唇,有血珠滲出來,尖尖的下頜微微抖動著,似是不敢置信,“沈之儀?”
    沈之儀笑道:“在。”
    “你、你好狠心。”
    那丫頭也絕望道:“你給我們姑娘作詩填詞,還寫菜譜,那、那是什麽?”
    沈之儀緩緩道:“姑娘想必是有誤會,逢場作戲,在下以為姑娘懂,作詩填詞譜曲子,點評菜譜,也是為個熱鬧。”
    他總不能去和青樓姑娘來真的吧,再說同去的那麽多,大家都有作詩填詞,也不獨他,當然,他寫的最好而已!
    他也贏得了她的肯定和中意,暗示他留宿的。
    可他,沒有啊。熱門小說txt下載.bige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