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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暖哥兒該喝奶了吧,就吃一小碗米油?
吉祥道:“老爺被沈老爺子叫去,太太帶著人去兩位姑爺家了,晌飯都不回來吃的,您想吃什麽告訴奴,奴去給你做。更新快,無防盜上.bigexx.”
林重陽搖頭,“還早呢,再說吧。”他就逗暖哥兒,看暖哥兒喝米油。
暖哥兒飯量大,王柳芽的奶不夠,開始的那個月餓的哇哇哭,後來林大秀讓林安去找個奶娘來,幫著喂了五個月。暖哥兒也不挑食,極好養活,沒倆月就吃得白白胖胖的。後來林大秀覺得他太胖了就把奶娘退了,林安家的就開始給他添加米油,他也吃得樂嗬嗬的。
林重陽覺得弟弟就是個喝水都會長肉的主兒,比自己小時候胖多了,都導致林大秀有點不平衡,有時候跟王柳芽嘀咕“小九兒這麽大的時候瘦得跟小雞仔一樣,人都說四個月不到,暖哥兒比□□個月的孩子還大,太胖了,讓他少吃點。”
喝了一小碗,暖哥兒一雙眼還巴巴地看著林安家的手裏的勺子和碗,然後扭頭看林重陽,小嘴癟癟的。
林重陽對林安家的道:“大娘,他沒吃飽,得喝奶吧。”
林安家的道:“太太得晌後才回來呢。”
林重陽想了想,“讓人去西市的牲口市場看看,買頭下奶的母羊回來,給暖哥兒喝點羊奶兒。”
羊奶不上火,暖哥兒已經六個月,吃米油、蛋黃都不過敏,吃羊奶也沒問題的。
林安家的笑道:“還是爺最疼咱們暖哥兒。”那倆爹娘整天忙活,孩子都顧不上管。
這麽一想她又心疼林重陽,哎呀,小九最可憐了,小時候沒有娘照顧,一個不靠譜的爹,都說餓得三歲了還跟兩歲孩子一樣,瘦得一雙大眼睛格外大,看得人直心疼。
都說小九是神童,小小年紀能作文作詩,還中了秀才,可也不想想那麽小個孩子就學這些個別扭嘴的東西得有多難啊,又費腦子,否則小九也不會比同齡人個子矮一些了。
現在小小年紀就要上翰林院當值修書,伺候那些官老爺、皇帝老爺們,結果他們還欺負他,每天早起晚歸的,風裏來雨裏去,勤勤懇懇,結果都升官了也不給他升。
作孽喲,這是欺負咱們小九性子溫柔啊!
林安家的抱著暖哥兒,“讓九哥哥休息一下,咱們出去消消食,再吃兩口蛋黃,打發個人去給暖哥兒買奶羊去。”下了地,她對吉祥道:“讓爺休息一會兒,別總惹他說話,傷神兒。”說著就抱了暖哥兒出去,一邊走一邊跟暖哥兒道:“暖哥兒,小九哥哥最辛苦,對暖哥兒最好了,暖哥兒可要記著啊。”
??、安慰、平靜
吉祥見她走出去了, 才朝著林重陽吐吐舌頭, 也不敢說話, 輕手輕腳地去給林重陽拿枕頭讓他歪一會兒。
林重陽道:“我又不困。”不去翰林院,他睡到自然醒,起來射箭打拳, 悠閑得很呢。“拿那一摞書來給我瞧瞧, 看看有沒有錯處。”
吉祥小聲道:“爺, 看書傷神兒,歇歇吧,那書吉祥和哥哥幫您看過了,沒有錯處。”
那是林重陽編寫的一本孩童聲律啟蒙, 其實就是把現行的一些複雜的音律書重新編訂一下, 用他的智慧進行簡單化,要求更加清晰簡單, 小孩子也能朗朗上口。
日常生活,哪怕是不走科舉之路,能夠吟詩、唱曲、對個對子什麽的,也能豐富業餘生活,關鍵是有了文化的熏陶,百姓們普遍可以講究一些, 文雅一點, 就不至於太過粗鄙。
如果老百姓做工之餘,多研究文化,那些攪弄是非的就會少起來, 也能更加豐富穩定。
於國於民都是有利的。
所以他暫時並不想為了那些文化人編寫更高水平的書籍,更傾向於為文盲、初初識字的人編寫基礎的書籍,引導他們的興趣和學習路子,讓他們能夠持之以恒,保持下去。
希望精神和物質能夠同步增長。更新快,無防盜上.bigexx.
這最基礎的東西,吉祥和馮順的確能幫忙檢查了。
不許看書,林重陽就說把他的長簫拿來,有些日子沒有吹奏過了。
這個吉祥倒是樂意,去將林重陽的長簫,還有書房裏的笛子、排笙都拿來,另外還有一架七弦琴。
林重陽笑道:“拿琴做什麽,我們又不會。”
他現在差事多,並沒有時間學琴。
吉祥道:“上一次沈小姐她們過來,她和沈太太一起彈的曲子真好聽,要不爺你也教教我吧。”
林重陽雖然沒學,可她對自家少爺的水平非常自信,隻要他看看譜子,摸索著彈兩下就會了。
林重陽尋思換換腦子也不錯,就讓她去拿那本沈老爺子留下的《琴操》,這是一本簡單的入門書,講了宮商角徵羽,以及撫琴的標準動作、指法,還有簡單的練習曲子。
吉祥雖然現在可以識文斷字,卻看不懂這樣專業的東西。
林重陽先對著琴譜教著她認弦以及學簡單的手法,吉祥聰明伶俐,學東西很快,林重陽又有一定的音律基礎,雖然自己不會彈琴,但是一些指法卻也懂,所以能教得不錯。
林重陽誇她,“會做飯繡花的女孩子心靈手巧,你女紅好,彈琴就更簡單了。”
被他這麽一誇,吉祥心裏比吃了蜜還甜,也不謙虛,“爺,等吉祥學會了,以後你要是累了奴就彈琴給你聽。”
林重陽說好。
吉祥學了幾個基礎的指法後就不再讓林重陽教,免得累著他,林大娘要來講的。
“爺,奴給您吹笛子聽吧。”
林重陽的長簫如今已經有大家範兒,不過他並不長吹,反而喜歡聽人吹。
吉祥學了吹笛子,在他和沈老爺子的指點下,也有不錯的水準。
林重陽道:“你吹一曲春江花月夜,再來一曲平湖秋月。”說完又指了指另一邊,“去北炕上吹。”
笛聲太近,不適合欣賞。
吉祥順從地過去,很快就有悠揚悅耳的笛音在房間裏流淌,如水一樣,蕩滌心靈,讓人覺得十分舒服。
雖然林重陽覺得自己不困,可靠在大靠枕上,聽著這樣含蘊,雋永的調子,就覺得心情平和寧靜,很想入睡,這首春江花月夜原本是吳曲,隻是原曲不存,現存多為後人填曲。所有填曲中以唐代張若虛這首最有名,哪怕後來宋代婉約派詞人也多有佳作,林重陽覺得還是張生的最有意境,雖然內在感情激烈,卻自然舒緩,平心靜氣,雖然悲壯慷慨,卻也並不哀傷悲切,反而含蓄雋永。
哪怕是溫八叉填寫的詩詞也不能與之比肩的。
哀而不傷,婉而不媚,清新雋永,淵源悠長,這樣的作品才能永流傳。如果感情太過濃烈,一味地悲切、憤怒、控訴,可以一時拔高,卻不能超凡。
聽著聽著,林重陽就睡著了。
這時候外麵趙文藻、陸延還有莊繼法、藍琇幾個則結伴而來。
他們都有不同程度的升遷,可林重陽卻原地不動,這讓他們覺得心裏不是滋味。
按照陸延之前的性子,是要上疏為林修撰鳴不平的,當然會被另外三人給按住。
最後他們就約著一起來瞧瞧林重陽。
趙文藻和陸延兩家上個月都添丁進口,趙文藻家是一個大胖小子,陸延家是個閨女,林蓉和林蔚在這裏沒有別的親戚,王柳芽就義不容辭地兩家跑去看望照顧她們。
走到院中的四人也都學過音律的,現在聽屋子裏傳來這首春江花月夜的曲子,幾個人紛紛都覺得有些心酸心疼他們這位少年狀元郎。
隻怕他是最難過的一個,但是他從小就懂事,既不想讓大家為他擔心,也不想讓人知道他因為不能升職而難過以免招來非議。
四人交換了個彼此都懂的眼神,聽著那曲表麵平和自然、悠揚動聽實則內在憂傷的曲子,內心都替林重陽不平。
陸延等不及想進去卻被趙文藻拉住,趙文藻他搖搖頭,“等他吹完吧。”
結果等春江花月夜吹完,又換上了平湖秋月,下一曲又是悠揚的放牛娃。
四人:……
陸延忍不住了,走到窗下往裏看,窗口中間已經換了透明玻璃,他雙手遮著眼睛看進去,就見北邊炕上一個窈窕少女端坐在那裏正吹笛子,卻沒看到林重陽。
視線往眼前一轉,就看見林重陽正睡得香呢。
陸延拿不準這是傷心過度,還是正悠閑自在地聽曲睡大覺呢,又不是晌午,睡得哪門子覺啊,定然是夜裏睡不好的,看來還是傷心的。
他朝著眾人擺擺手,然後幾人去了正院堂屋一邊下棋一邊等候。
那邊吉祥吹完了曲子,看林重陽睡得很香就輕手輕腳地給他蓋上薄被子,然後去廚房瞧瞧,就見那四個已經將林家當自己家的人正下棋聊天喝茶呢。
“吉祥,你家大人情緒如何?”莊繼法問。
吉祥上前行禮,“四位大人有禮,我家大人好得很啊。”
幾人卻不信,又問了幾句,非要從吉祥的回答裏解讀出林重陽難過的情緒然後開始心疼他。
吉祥抿嘴直笑,擺手道:“四位大人切莫這樣,我們大人真的沒有什麽難過的,好得很,你們若是如此,反而讓我們大人納悶呢。再說了,我們大人還年輕時間還長著呐,也不急在這一時,有什麽好難受的呢。”
被她這麽一說,那四人笑起來,藍琇道:“看吧,咱們白讀了那麽多書,還不如吉祥一個丫頭看得透徹。”
趙文藻笑道:“也不看看這是誰的丫頭。”
吉祥臉頰微紅,“幾位大人就不要打趣奴家了,奴去廚下瞧瞧,給諸位大人備酒菜,等我們大人醒來也就可以用飯。”
莊繼法卻道:“也不忙活的,你過來坐,我們問你點事兒。”
吉祥搖頭,“大人們跟前,哪裏有奴坐的地方,奴站著就行了。”
莊繼法卻非要她坐,吉祥沒辦法隻好坐下。
陸延白了莊繼法一眼,“我說續宗,你怎麽個意思,不是看上重陽這個伶俐丫頭了吧,我說你可別混心眼,朋友……”
藍琇打斷他,“別瞎說了,你的半壁江山被子斐兄踹掉了。”
陸延哎呀一聲,笑道:“我一時不察,差點被子斐兄默默端了老窩。”
那邊莊繼法問吉祥多大了,家裏還有什麽人,學吹笛子多久,誰教的等等,吉祥都乖巧地答了。
陸延笑道:“你們不讓我說,你們看他啊,有這麽問話的嗎?你想幹嘛?”
莊繼法一副無辜的樣子,“我能幹嘛啊,我就問問。”
陸延嗬嗬,“咱們去喝酒,那麽多女子,也不見你就問問。”
莊繼法笑而不語。
趙文藻就道:“重陽今年十四歲了吧。”
陸延點頭,“有問題嗎?”
藍琇道:“有點問題。”
“什麽問題?”陸延納悶起來。
莊繼法看著他,詫異道:“子順兄,你怎麽變得天真起來了?”
陸延睨了他一眼,“我當然天真,我就一個媳婦,本本分分的,不去喝花酒,不摟酒樓的歌姬美娘,我不天真誰天真。”
莊繼法原本覺得沒啥,被他這麽一說倒是臉頰一熱有些不自在起來,在文人圈子裏很自然平常甚至是必須的事情,在他們這個小團體裏麵反而就是異類。
他趕緊解釋道:“哎,咱們不是來安慰重陽的嗎,怎麽反而要彈劾我了呢?我不過是跟著幾個同僚去喝了幾杯酒,這不是為了打探一下消息,也好讓咱們知己知彼嘛,子斐兄,玉林兄,我這樣沒錯吧。”
兩人就笑,藍琇道:“沒錯,重陽也說,咱們不能抱團,不能畫地為牢,不能搞小團體,要開放包容,要多出去和別人交流,擴大信息量,了解整個官場的動向。你這樣做一點錯都沒。”
“喂!”陸延見一直最支持他的藍琇居然替莊繼法說話??年??不幫襯自己,“那誰說要去眠花宿柳了嗎?”
莊繼法也急了,“你怎麽能詆毀兄弟呢,我哪裏去眠花宿柳了,就是去喝幾杯酒而已啊,你不是也去了嗎?”
陸延嗬嗬,“我去了,可我後來就走了。”
莊繼法:“我也沒留宿啊。”
陸延:“你摟著人家歌姬那麽戀戀不舍的,我們還以為你重色輕友,不要兄弟了呢。”
莊繼法:……
“怪不得這兩天你陰陽怪氣的,我還尋思重陽不能升職咱們也著急,就原諒你脾氣不好,原來你找茬啊。”
趙文藻立刻道:“別開玩笑了,吉祥去把你們少爺叫起來吧,這個時辰睡哪門子覺,晚上還怎麽睡。”
吉祥已經忍不住幾乎要笑出來了,她知道幾位大人感情好,經常會互相損、打嘴架,一般來說自家少爺是調和劑,少爺不在就是趙大人。
“好的。”
不等吉祥去林重陽自己就起來了,聽下人說幾位大人來了,他就直接過來。
他正要跟幾位見禮呢,陸延已經搶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重陽,咱們出去喝酒吧。”
林重陽納悶道:“無緣無故,喝哪門子酒,我家的酒不夠你喝的嗎?”
這是有多饑渴?再說了,自己又不想喝酒。
莊繼法則道:“重陽,你放心,我們和你共進退。”
林重陽顧自坐下,看了他們一眼,“我們掉河裏了還是掉溝裏了,還要共進退?我怎麽不知道,難道我睡一覺就發生什麽不知道的事情嗎?”
趙文藻和藍琇都笑起來,伸手指著莊繼法和陸延兩人,“他倆非說你心裏不好受。”
林重陽攤手,“你們這樣以為我,我才不好受呢,要是你們遇到這樣一點事就覺得不好受,我才覺得不好受呢,要是大家連這個都覺得是打擊,我才覺得不好受呢。”
當官怎麽能這麽玻璃心,這麽脆弱呢,心理素質怎麽能這麽差呢!
你們不是中二少年了啊!
被他一連四個不好受說得眾人都笑起來。
陸延和莊繼法略微有點不好意思,他們現在也不似當初那般浮躁,如今也穩重很多,隻是因為太在乎,所以有些接受不能。
大家都升職了,林重陽怎麽能不升職呢,他才是年輕進士裏最大的功臣啊。
感覺到他們的心思,林重陽很認真地道:“我覺得我有必要申明一下,我走科舉考進士的確是為了當官。可我的初衷不是為了隻當官,而是為了當官以後就能有特權,可以做很多從前不能做的事情。現在這個目標基本實現,我已經很滿足。”不以做官為目的的科舉是耍流氓,他自認很正經絕對不耍流氓。
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說實在的,他們還真沒有想到這個,甚至忘記這個,或者說根本沒有將當初林重陽說的這個話當真,都以為其實就是場麵話而已。
畢竟大家都要說幾句可以下台階的話。
可現在他們覺得林重陽說這個是真心的。
現在奇技館已經辦起來,且影響漸大,自從太子婚禮以後,京城趕著去訂自行車和琉璃燈的人家已經將奇技館門前門後的胡同都要堵死。
如今拚音啟蒙也已經傳遍大江南北,算術基礎和進階書也廣為流傳,甚至很多學堂也開始當做啟蒙教材。
還有老爺子領頭開辦的學院,現在也進入緊鑼密鼓的籌備階段,很快就會正式開放。
這些,似乎都是林重陽最在乎的,都是他說的隻有當官有了特權才可以辦的,才能辦好沒有太大阻礙的。
的確如此,如果不是狀元郎,一個普通人是沒有辦法推行這些的,哪怕推行不是沒有影響就是被人打壓了。
他如今是狀元郎,也有自己的勢力,其他人就沒有辦法將他掐滅。
他們的確跟他有很大距離的,狀元郎的確是狀元郎。
幾人越發佩服他。
趙文藻笑道:“咱們記住重陽的意思,以後升降隨意,皆聽上意,要寵辱不驚才行。”
要成熟穩重起來,這是為官者應有的素養。熱門小說txt下載.bige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