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羔羊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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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將自己的肝髒塞回腹中之後,又若無其事的站起來繼續牽著江鹽的手跳舞,在看見自己手上蛆落在江鹽手上時,她還會十分不好意思的向江鹽道歉。
    此時的她沒有方才的極端的殘暴,也沒有露出任何嗜血、瘋狂的神情,忽略掉她破爛的身體,她仿佛就是一個普通的、教養很好的人。
    他們是在大學的校園聯誼會上認識的,那天是聖誕節,她也穿著這樣一件紅色的大衣。
    江鹽被自己腦海裏突然冒出來的不存在的記憶嚇了一跳。
    他似乎看到了“熊”活著的時候,麵前這張被屍蠟覆蓋、屍水侵蝕的臉,曾經是那樣的清秀幹淨。
    不止江鹽,隨著兩人在雪地上生澀的舞步,這段記憶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腦海中。
    “這是……怎麽回事?”王育怯生生的問身邊的丁萬餘。
    “副本的支線劇情。”丁萬餘十分淡定的回答道。
    他現在明白為什麽boss要求江鹽和“熊”跳舞了,江鹽現在是遊戲的“審判者”,副本的直線劇情需要他來推動。
    主係統並沒有給他們真人npc發布新的人設劇本,那麽贏得“獵人”遊戲的“關鍵線索”就應該隱藏在副本的支線劇情裏。
    一些尚未得到的答案,也會跟著副本的支線劇情水落石出。
    隻是,丁萬餘總覺得有什麽地方是他忽略了的,是什麽呢?
    他看著被“獵人”打扮得宛若中世紀王子的江鹽,帶著破破爛爛的“熊”在雪地裏緩緩舞動著,沒有音樂、沒有燈光,地上是“熊”破爛的身體缺口裏流出來的黃褐色的屍水。
    沒有人說話,這一切就像是一場滑稽的默劇。
    一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繼續往眾人的腦海裏灌,丁萬餘輕輕瞥了一眼身邊完全不在狀態的王育,又看了看神色淡然的鍾韻以及似乎已經失去了神智,但係統還沒有判定“死亡”、“被汙染”的雷莉。
    最終他還是好心的提醒這一群倒黴的新人玩家:“你們最好仔仔細細的看,說不定主人會在這場圓舞曲裏向你們提供贏得遊戲的關鍵線索。”
    聞言,王育和鍾韻瞬間認真起來。
    隻是這些記憶實在是過於平淡,平淡得無時無刻不在發生。
    就是曾經的“熊”在大學時期邂逅了自己憨厚的愛人,然後兩人開始甜蜜的約會。
    她原本是不喜歡他的,但是他鍥而不舍的追求、微不足道的關心最終還是打動了她。
    畢業後又過了幾年,他們順理成章的結婚了。
    很溫馨、溫馨的讓人感到無聊。
    [我感覺江鹽快睡著了。]
    [實不相瞞,我也快睡著了。]
    [我也是,好好的一個恐怖遊戲學什麽戀愛攻略,這也太拉了。]
    [我們是要把“熊”活著時候喝了幾杯水都要看一遍嗎?關鍵線索和“熊”活著喝了幾杯水有關係嗎?]
    [關鍵是這個“熊”很突兀啊!她感覺是硬生生插進這個副本的。]
    [沒有啊!“熊”擊殺薛敦的時候你們沒看嗎?她的孩子管薛敦叫爸爸。]
    [哦,當時在看江鹽睡覺。不過,這種鬼嬰不都是逮著男的叫爸爸、逮著女的叫媽媽嗎?]
    在確定麵前的女人對自己沒有殺意的時候,江鹽整個人就跟著放鬆了下來。
    雖說麵前破破爛爛的人很惡心,但對於家裏有一間仿真標本室的江鹽來說看久了也就那麽回事。
    腦海中的場景實在是無聊得有些過分,偏偏他腳下還要不斷的轉著圈,這讓江鹽昏昏欲睡。
    見此,“獵人”手中把玩著屬於“審判者”的金色鐮刀,有些心疼的開口道:“如果鹽鹽困了,我們先睡一會兒再接著跳吧。”
    “獵人”話音剛落,森林中回蕩起了主係統的播報:
    【副本:羔羊密林,副本進度:80】
    【玩家:薛敦,逃跑進度:50】
    【係統npc:“獵人”,台詞錯誤,為係統bug,已經及時修複。】
    主係統的播報結束,“獵人”不著痕跡的朝天邊瞪了一眼。
    [又bug?怎麽天天都在bug?]
    [主神這兩天是去度假了嗎?係統都bug成這樣了,他也不維護一下?]
    [就這個副本就一直在bug沒有停過,其他副本也沒有bug呀!]
    [估計是這個副本難度超標了,主係統各方麵的判定跟著有些異常吧。]
    [你們難道不覺得副本難度超標就是最大的bug嗎?]
    聽到“獵人”bug了,江鹽默默垂眸,如此“獵人”一切異常的行為似乎就能解釋得通了。
    他原本還想問問663,為什麽這個副本的boss行為自由得感覺像是不受係統控製。
    就在這時,一張熟悉的臉撞進了江鹽的腦海中——薛敦。
    江鹽上一次看見這張臉的時候它被做成了一個裝東西的籃子,眼睛還能像蝸牛一樣伸縮,當時江鹽被下了一跳,現在回想起來還挺滑稽。
    撇開那是真人的腦袋不談,那個做工和風格某人一定會喜歡。
    因那個畫麵實在衝擊性太大,江鹽都差不多忘了薛敦正常的樣子了,所以當這人正常的模樣出現在自己腦海時,江鹽還愣了一兩秒覺得這人長得真眼熟。
    這個時候,她已經懷孕了,薛敦是以她丈夫的身份出現在他腦海中的,伴隨著薛敦一同出現的還有一張和薛敦長得極其相似的女人的臉——那是薛敦的母親。
    她懷孕了,丈夫因工作繁忙將他的母親從老家接來照顧她。
    婆婆對她很好,體貼她懷孕的辛苦每天給她做飯,還上網研究了孕婦的菜譜,告訴她吃太多肉對孩子不好,需要多吃蔬菜。
    她說她想回家,她想她媽媽了,但是他和他的媽媽都反對。
    理由是,她已經嫁到他們家了,若是她這樣哭哭啼啼的回家,別人會以為他們家對她不好,會說閑話。
    再說,哪有當了別人家的媳婦還天天往娘家跑的?
    這樣的話仿佛存在於上個世紀,她讀的書、學的道理告訴她這是一句純粹放屁的話,但是她沒有反駁。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反駁,她覺得……既然他和他媽媽都這麽說,或許應該就是這樣?
    江鹽看著薛敦日漸發胖的身體,以及肥碩的手腕上多出來的金表、表帶遮住的吻痕微微蹙了蹙眉。
    她生病了。
    她肚子裏還懷著孩子,但是她的身體卻漸漸開始“腐爛”了。
    醫生問她和什麽人有過身體上的接觸,她回答:“我丈夫。”
    醫生沉默了片刻,隨後略帶同情的對她說:“現在沒有辦法用藥,你預產期是多久?必須把孩子生下來才能用藥。你現在的情況隻能剖腹產,順產的話或許會產然給孩子。”
    她非常想問:“醫生我丈夫是出軌了嗎?”
    但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肚子裏的孩子讓她沒有勇氣開口。
    終於到了她的預產期,她生下了一個女兒,六斤二兩重。
    “你想要休息一下嗎?”江鹽體貼的問著麵前的“熊”。
    她抬頭有些迷茫的看著江鹽,原本沒有瞳孔的眼睛裏出現了碧青的眼珠,紅血絲布滿了整個眼白,鮮血從她的眼角流下,流進了她臉上腐爛的洞裏。
    “我嗎?不需要,謝謝。”她禮貌的回答。
    她的肝髒再次掉在了地上,但這一次她沒有彎腰去撿,而是一腳踩碎了它。
    見狀,江鹽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跳著,他倒是累了。
    身體累,心裏也壓抑的不行。
    他看到薛敦不喜歡她生的女兒,對她冷嘲熱諷,看到她剛出月子沒多久就又懷孕了,甚至身上的病還沒有完全治好。
    他看到她又接連生了兩個女兒後又壞了孕,薛敦讓她去醫院檢查胎兒的性別最後要求她打掉肚子裏的女兒。
    他看到她抱著媽媽哭,而她媽媽隻能去找薛敦媽媽吵架。
    一家人鬧得沸反盈天的,幾個小女孩兒顫抖著抱在一起,縮在角落無聲的哭泣。
    江鹽的上一段婚姻雖說結束的很意外,但是在婚內他是幸福的。
    在他眼裏,結婚從來都隻是兩個人的事情,今天他才明白原來結婚會牽扯到這麽多人。
    他和那個人也沒有孩子,他不能生、那個人也不能,江鹽的父母曾經問過他們,要不要去領養兩個孩子讓家裏熱鬧熱鬧?
    後來某一天,江鹽的爸爸來到他們家,被掛在客廳的滴著血漿的人頭蠟像嚇暈了之後,他就再也不提了。
    畢竟小孩子天天麵對著滴血的人頭對他的三觀影響不好。
    隻是看了這麽久,江鹽還是沒有發現任何與副本遊戲相關的東西。
    “兔子”和“喜鵲”的痕跡在“熊”這白開水般淺毒的生活裏,隻存在與她給孩子們讀的故事書上。
    那個書還給了一個鏡頭,森林裏的一隻小兔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但實際上它一直都在路上,隻是路上的胡蘿卜和大白菜吸引了它的目光,它並沒有堅持往前走下去。
    所以,它不知道路的盡頭就是家。
    在她講這段故事的時候,她的小女兒還天真的問她:“媽媽,是不是爸爸也迷路了,所以他這麽久才沒有回家?”
    路?
    江鹽分心看了一眼跪坐在天鵝絨披風上看著不遠處自己的屍體的雷莉。
    目前他們麵前隻有一條路,這條路被“雷莉”的屍體淹沒了。
    其實不止雷莉的,仔細看雷莉的屍體
    江鹽還敏銳的捕捉到了屍山該是他自己?
    這時,江鹽發現這堆屍體裏少了兩個人——周昊和薛敦。
    如果說薛敦是因為在他們找到這條路時已經死在了“熊”的爪下,那為什麽沒有周昊??
    沒有周昊,但是卻有無數個死去的“雷莉”。
    他們是同伴不是嗎?
    663說,雷莉是因為周昊進入遊戲的,但他倆沒有親緣關係,雷莉也不暗戀周昊,那雷莉進入遊戲的原因是什麽呢?
    在小路上迷路的兔子,雷莉會是那隻兔子嗎?
    “兔子”忘記了自己是“兔子”,雷莉忘記了自己是雷莉?
    這顯然沒有。
    “喜鵲”一直記得自己是“喜鵲”,可是他們每個人不都一直記得自己是自己嗎?
    如此一來忘記的是什麽?記住的又是什麽?
    就在這時,江鹽腦海裏的情景又變了——薛敦帶回來了一個挺著肚子的女人。
    她看著他趾高氣揚的指著那個陌生的女人的肚子說道:“是個兒子。”
    她說,她不能離婚,她的孩子們需要她。
    他回答:“那你都帶走吧,生一堆拖油瓶放在我這裏也沒有什麽用。”
    她搖了搖頭,這麽多年不斷的備孕和生子她已經失去了工作的能力,現在即便讓她出去找工作她也養不活自己這麽多孩子。
    “不行!她在這裏我是不會和你結婚的!”女人的聲音高亮尖細,聽得十分刺耳,“你不是說你沒有老婆嗎?你不是說你已經離婚了嗎!”
    被帶回來的女人顯然沒有料到現在的情況,對著薛敦歇斯底裏的撕打。
    她麻木的將自己的孩子們護在身後,有些同情的看著麵前挺著肚子的女孩兒。
    顯然薛敦的如意算盤打錯了,那個女人回去後毫不猶豫的打掉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和薛敦斷絕了來往。
    那天晚上,薛敦喝的爛醉回來,那個時候她正摟著孩子們在床上講睡前故事。
    講的就是小兔子迷路的故事。
    薛敦醉醺醺的闖進房間,伸手拽著她的頭發在孩子們的尖叫聲中一把將她從床上拽了下來。
    “媽媽——!”
    她聽見自己的女兒們在哭,她掙紮著試圖掙脫男人的束縛,努力安慰著自己的孩子們:“別怕!別怕!寶寶別怕!乖……出門去,不要看!”
    “你不要欺負我媽媽!”年紀較大的女孩兒抱住了父親的雙腿,下一秒卻被父親一腳踢在了牆上。
    她看著自己的女兒的後腦勺咚的一聲撞在了牆上,然後垂落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像一個破布娃娃。
    見狀,她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從男人手中掙紮出來,撲向了自己躺在地上不在動彈的女兒。
    她既慌亂又小心翼翼的將女兒抱起來,摸到了一手鮮紅的血。
    “醫院!”她將女兒抱了起來就要往外走,“別怕,媽媽帶你去醫院!”
    就在她走到門邊的一霎那,後腦勺的一記重擊讓她瞬間倒下了。
    緊接著男人抓著她的頭發,揮動著手中的斧頭一次又一次的重擊她的後腦勺。
    鮮紅的血和白色的腦漿從她腦袋裏奔湧而出,她的眼睛瞪得老大,絕望的看向昏迷的女兒的方向。
    她的孩子們看著眼眼前殘酷的一切,尖叫著、哭喊著。
    她們一遍又一遍的叫著爸爸,她們嚇到了,她們被癲狂的父親和破碎的母親嚇得嚎啕大哭。
    已經上一年級的二女兒抽噎的跑了出去,她是一個十分聰明的女孩兒。
    她哭著跑出家門,敲響了鄰居的門,開門的是一個慈祥的老太太,她抱著老太太哭道:“奶奶救救我媽媽……救救我媽媽……”
    他們家的事情,周圍的鄰居都是知道的,不是沒有人報過警,隻是警察來了又能如何呢?
    孩子們要有人養,她又沒有工作,一次一次報警、一次一次調節原諒。
    漸漸地鄰居們也跟著麻木了,他們看她的眼神逐漸變得嘲諷。
    老太太同情的將她的女兒抱進屋,輕聲安慰道:“唉,沒事兒,乖孩子別怕、別怕。”
    女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拉著老太太想要將對方拉去自己家:“奶奶……您救救我媽媽……”
    老太太隻以為又像是之前的每一次一樣,故而隻是安慰孩子別哭。
    一直到小女孩兒說出:“爸爸把媽媽的頭砍下來了!”
    老太太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慌忙的打電話報了警。
    警察趕到的時候,滿地都是血和小女孩兒的殘肢斷臂。
    她的頭被砍下來了,藏進了她買回來準備熬湯的那顆南瓜裏。
    她在南瓜裏靜靜地看著,看著那個男人戴上了手銬,坐上了警車、看著逃出去的二女兒抱著她的母親無助的哭泣、看著警察一邊撿著女兒們的屍塊兒一邊唏噓。
    “為什麽不跑呢?之前調節了他們家無數次,讓她離婚又不肯離!唉……可憐了那個跑出來的孩子。”
    是啊,為什麽不跑呢?
    不,為什麽當初要生出她們呢?如果她們不是從她肚子裏鑽出來的,也就不會被自己的父親殺死。
    為什麽當初要嫁給他呢?其實在他們畢業後,他對她的態度就越來越不耐煩了不是嗎?
    為什麽當初要遇見呢?
    “你穿紅色的衣服真漂亮。”那個時候她覺得他的眼睛裏像是有光,但現在想想燈光照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那個效果。
    所以為什麽這個世界上這麽多人,她會過得這麽痛苦呢?
    為什麽呢?
    那本故事書出現在了即將幹涸的血泊中,被血染成了褐色——小兔子在回家的路上迷了路。
    麵前的“熊”瞬間停下了腳步,江鹽再次抬頭看她的時候愣了一秒。
    隻見麵前的女人清秀漂亮,全然不見剛剛的恐怖之態。
    “謝謝您。”女人笑著對江鹽說道,她仿佛忘記了一切,“後天我們專業有聯誼,我能邀請您一起參加嗎?”
    江鹽愣了一秒,隨後點了點頭:“我幫你占座位。”
    “好!”
    女人轉身走了幾步,她的鞋上還殘留著她剛剛踩爆的自己的肝髒的肉沫。
    “對了,你是哪個專業的?”女人回頭衝著江鹽笑,映著皚皚白雪、明眸善睞。
    “額……大二旅遊管理三班,江鹽。”
    “我是你隔壁財務四班的!我叫李雪。”
    說罷,她轉身消失在了烏木林間,留下一群人驚愕不已。
    李雪??
    王育瞬間抬頭,赤紅著雙目看著麵前漂亮幹淨的女人,他嘴裏喃喃道:“李雪……李雪……”
    李雪是王育的女朋友,對方在昨天被汙染成了“獵犬”,巧合的是“熊”居然也叫李雪。
    當然,“李雪”的確是一個大眾化的名字。
    汗水從江鹽額角滑落,“獵人”的鼓掌聲將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她居然沒有吃掉鹽鹽。”“獵人”很遺憾的說道,“我還在期待著她撕開鹽鹽肚子的前一刻,鹽鹽向我求饒呢!”
    說著,他輕飄飄地出現在了江鹽身後,將累得微微喘氣的小羔羊從雪地上抱了起來。
    “鹽鹽為什麽總是這麽強呢?寧願和那樣一個怪物跳舞也不願親我。”“獵人”說道。
    江鹽冷漠地看著麵前的山羊頭,頭頂那對銳利的羊角看上去十分可怕。
    “你對自己的誤解還挺深的,我的主人。”江鹽回答道。
    “獵人”:“……”
    [草!膽子真大!]
    [人菜膽大!他居然沒死真的是奇跡!]
    [我就說鹽鹽不會死的!激動!我的老婆和厲鬼跳了舞之後還活著!]
    [我感覺李雪根本沒有想殺江鹽吧?江鹽是審判者,她剛剛擊殺了薛敦,其實是想向審判者證明自己無罪吧。]
    [薛敦該死!]
    [加一,該死!]
    “是我太過縱容鹽鹽了。”“獵人”嘴上這麽說著,隨後他輕輕一吻落在江鹽的發間。
    江鹽乖順地由他抱著,方才似連續劇般的一幕幕讓他沒有緩過神來。
    他靠在“獵人”肩頭喘息,腦海中全是李雪婚姻裏的壓抑,他想不明白她為什麽一開始不離婚。
    江鹽開始的思緒飄得有些遠,他想李雪過得那樣的艱難都沒有選擇離婚,是什麽樣的原因讓那個人義無反顧的選擇離開呢?
    這時,“獵人”輕輕撫弄著江鹽的柔軟的臉頰問道:“鹽鹽在想什麽?”
    他在想什麽?他在回憶那個人離開前的細節。
    他們也吵架了,但是江鹽本身是一個不喜歡爭吵的人,所以與其說吵架不如說是冷戰。
    和李雪比起來,他們的婚姻簡直就像小孩子過家家。
    江鹽看著“獵人”翠綠色的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人離開前的情景:“鹽鹽,不向我道歉我就不回家了。”
    他最後道歉了嗎?好像沒有。
    不過,他們是因為什麽原因爭吵來著?
    “獵人”捏住了江鹽的臉:“走神的小貓咪可是會受到懲罰的。”
    說著,他十分幼稚的捏緊了江鹽的臉頰,將江鹽整張臉捏得嘟了起來。
    [……哇,好可怕的懲罰。]
    [是啊,好可怕哦。]
    [江鹽應該快要嚇哭了吧。]
    [我也想捏鹽鹽的臉臉!]
    [放開他!!讓我來懲罰他!]
    [親啊!你不是那麽想親他嗎?現在上去嘴一個,江鹽也沒有辦法反抗不是嗎!]
    [……彈幕怎麽回事?是我這邊係統又出bug了嗎?怎麽沒有人討論劇情,全是討論npc的?]
    “懲罰”過後,“獵人”又將江鹽放回到了雪地上,他將手中象征著“審判者”的金色鐮刀放回到江鹽手上。
    他彎下腰,看著明顯還在狀況之外的小羔羊,說道:“距離黃昏隻有不到一個小時了,我等著你的答案,我親愛的小審判者。”
    說罷,他和他身後的“獵犬”們便伴隨著一陣風雪消失在了密林裏。
    王育重新搭起了他的帳篷,兩位npc和三位玩家所在帳篷裏商量著李雪回憶的內容。
    雷莉被鍾韻強製性的帶回到了帳篷裏,丁萬餘提出讓她就待在帳篷外麵,但是鍾韻回答說,係統並沒有判定她的死亡,既然如此她就應該還是他們的同伴。
    “迷路的兔子其實一直都走在回家的那條路上,隻是她沒有一直走下去。”王育垂著頭,喃喃道。
    “那麽誰是兔子呢?”鍾韻不解的問道。
    丁萬餘看向身邊的江鹽,他才是審判者。
    “雷莉。”江鹽回答道。
    “你這麽篤定?”丁萬餘質疑道。
    “並不篤定,隻是猜測。”江鹽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他看向角落裏目光呆愣、看上去已經完全沒有正常人特征了的雷莉。
    “目前的支線劇情我們看完了,按照遊戲時間來看應該不存在多餘的支線劇情了。”江鹽緩緩開口道,他的懶懶沙沙的聲音聽得人心裏跟著暖洋洋的。
    “李雪進入遊戲變成了npc‘熊’是為了報複薛敦,這一點沒有什麽可爭議的,薛敦也該死。”
    “而我的個人係統告訴我,雷莉進入遊戲是為了周昊。”
    “和變成‘獵犬’的李雪不同,李雪和王育是情侶,而雷莉和周昊卻不是。不是情侶、沒有親緣關係、隻是普通的同學,她為什麽會為了周昊進入遊戲?”
    “如果隻是普通的想要進來玩一玩,肯定過不了遊戲審核。”
    “為了另一個人進入遊戲,如果不是為了可以肝腦塗地的‘情’,那便隻能是讓人不惜付出性命也要報的‘仇’。”
    “你是說,雷莉和周昊有仇?”鍾韻有些詫異,“可是在地下室的時候,雷莉對周昊還挺關心的,她說他們是同學要相互照應。”
    “如果是雷莉忘記了呢?”江鹽道,“‘兔子’忘記了自己是‘兔子’,如果雷莉忘記了自己和周昊有仇,那一切便說得通了。”
    “並且,你們沒有發現嗎?”
    “發現什麽?”
    “現在這個遊戲裏,不止我‘趕屍人’是這座森林的原住民,算上那條小路上一堆雷莉的屍體,那堆屍體說話了,她們和‘熊’是一樣的。”
    聞言,眾人這才恍然。
    這麽一說,那堆屍體確實和“李雪”一樣是人死後化作的鬼怪,那是雷莉的屍體。
    丁萬餘有些詫異的看了看江鹽,這人的腦子比他想像的好用,能夠聯想到這一層。
    [這個江鹽沒有看起來的那麽笨。]
    [什麽叫沒有看起來的那麽笨?鹽鹽看起來很笨嗎?明明很聰明好吧!]
    [聰明倒是不至於吧,隻能說冷靜,這樣緊張的氛圍,剛剛還和厲鬼共舞,現在頭腦還能這麽冷靜的去分析實在不容易。]
    [吹!就硬吹!]
    [嗬嗬,樓上的那麽牛逼你去啊!恐怕“熊”剛伸出手的時候你就嚇傻了吧!]
    [確實,能夠摟著那樣一具屍體跳舞,還那麽淡定,這個心裏素質不是一般人有的。]
    “你這不是挺聰明的嗎?平時你的腦殼也要多動一動,不然會生鏽的。”663提醒道。
    “人為什麽要給自己沒事兒找事兒呢?”江鹽懶洋洋地回答道。
    他真的累狠了,又是在雪地裏逃跑、又是和“熊”跳舞,今天一天的運動量可以抵他今年一年的了。
    江鹽懶懶地靠在帳篷的支架上,看著縮在角落的雷莉心裏琢磨著雷莉究竟和周昊能有什麽仇。
    和李雪與薛敦的殺女害命之仇不同,他們倆都還是學生,是什麽樣的仇恨能夠值得這樣一個小女孩兒去付出生命?
    周昊前幾天看著雷莉也還挺正常的,沒有心虛,是看到那一堆雷莉的屍體之後他才慌亂的逃跑。
    難道是他害死了雷莉?
    不應該啊,如果是這樣,那他在看到雷莉的第一眼就應該害怕,而不是在看到雷莉的那對屍體後才慌亂逃跑。
    如果不是害命那又是什麽?兩個高中生之間能夠有什麽血海深仇,總不能是周昊欠雷莉錢不還吧?
    江鹽打了個哈欠,總之現在雷莉是“兔子”這件事他心裏大概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現在他需要找到的便是“喜鵲”。
    他將目光落在了王育和鍾韻的身上,一個是女朋友的名字恰好與“熊”撞名,真的隻是因為這個名字足夠大眾嗎?
    一個則是看到屍體與腐肉麵不改色,總不能是鍾韻家裏也有個標本室,這也太巧了。
    江鹽又轉頭看了看丁萬餘,對方同樣也蹙著眉頭打量著他。
    想來丁萬餘現在糾結的是到底誰才是“小偷”,江鹽伸手摸著口袋裏的卡片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
    這可不好猜,他現在還想不明白一件事——為什麽“獵人”會選他當審判者。
    “審判者”自身需要是“無罪者”,所以不論“兔子”、“喜鵲”也好,“小偷”也罷,沒有人會懷疑到江鹽頭上,因為他是“審判者”。
    但江鹽自己已經背了一個“小偷”身份,既然如此“獵人”選擇他作為“審判者”,不就是為難這群抓“小偷”的“警察”嗎?
    在一堆“平民”裏尋找藏匿其中的“小偷”,最後卻發現“小偷”是高高在上的“法官”。
    這個支線副本根本沒法玩兒!
    難不成這是係統扣了自己一百積分後給予他的補償?江鹽心裏琢磨道。
    江鹽同情地看了一眼丁萬餘,不過自己和對方的處境不一樣,對方抓不出“小偷”丟的是積分,而自己如果被人抓住丟的可是命啊!
    再說,自己的支線任務找到“兔子”和“喜鵲”,“獵人”說如果自己沒有辦法完成任務將會受到懲罰。
    回事什麽樣的懲罰呢?江鹽想到了之前那個在自己麵前boss做成人肉包子的“同事”困意瞬間減少。
    帳篷外,天際線上的那一抹金色越來越璀璨,時間不多了。
    “你們目前有小偷的線索了嗎?”江鹽坐直了身體,問道。
    除了神誌不清的雷莉,剩下三人皆搖了搖頭。
    “那你們回家吧。”江鹽說道,“主人說,黃昏前找不到小偷,但是你們能夠在黃昏前跑出這片林子也算是你們贏得了遊戲的勝利。”
    “兔子在回家的路上迷了路,實際上它一直都在回家的那條路上。”
    “那條路應該就是外麵的那條小路,黃昏快到了,你們順著這條路回家吧。”說著,江鹽將一邊的雷莉推進了鍾韻的懷裏,“帶上她,她應該也很想回家。”
    鍾韻將雷莉抱得緊了一些,係統沒有判定對方死亡,那麽雷莉就還活著,她自然不能像兩個npc一樣可以留在這裏。
    “可是你……你找到‘喜鵲’了嗎?”鍾韻有些猶豫道。
    “主人說你不能找到正確的答案會麵臨懲罰。”丁萬餘說道。
    現在他們聚集在這間帳篷裏,除了找“小偷”,便是在為江鹽尋找“喜鵲”和“兔子”提供線索。
    經過江鹽自己的分析“兔子”已經有了人選,可是“喜鵲”卻依舊沒有多餘的線索。
    江鹽現在提出讓玩家離開,他是打算自己硬猜嗎?
    [這智商怎麽忽上忽下的?]
    [鹽鹽是善良吧!如果一直讓玩家們待在這裏,萬一在“獵人”規定的時間內玩家們沒有走出去,那不就完了?]
    [嗬嗬?善良?在“鶼”裏麵談善良這是有病吧?]
    [人不應該善良一點兒嗎?什麽時候善良還成缺點了?]
    [善良不是缺點,但因為善良害死自己就是傻缺。]
    王育和鍾韻有些猶豫地看著江鹽。
    這時,主係統的播報聲在空中響起:
    【副本:羔羊密林,副本進度:90】
    【玩家:周昊,逃生進度:90】
    “看你們的朋友已經找到回家的路了。”江鹽說著,從帳篷裏站了起來,“你們也該回家了。”
    “可是你……”鍾韻有些猶豫的看著麵前蒼白的少年。
    “你在做什麽?放他們走?人家主動留下來是在幫你解決問題,你現在還要放人走?剛剛我還在誇你聰明!”663恨鐵不成鋼的對江鹽吼道。
    “主係統有沒有說過你很吵。”江鹽冷漠道。
    “你居然嫌爸爸吵!”663忍無可忍,“爸爸全心全意為了你好!你居然這麽對爸爸!”
    江鹽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他看了看帳篷裏其他三人,感覺別人的個人係統都很正常的樣子。
    就在鍾韻和王育內疚猶豫的時候,主係統的播報聲再次響起:
    【副本:羔羊密林,副本進度:95】
    【玩家:周昊,被兔子擊殺。】
    眾人一愣,齊齊往鍾韻懷中的雷莉看去,雷莉不是在這裏嗎?
    “去看看。”丁萬餘說著,起身掀開帳篷簾子就往外走。
    剩下幾人跟在他後麵,王育的帳篷就搭在那條小路的附近,沒走幾步幾人便停下了腳步——
    隻見“雷莉”們從路上爬了出來,瘋狂地圍在一處撕咬著什麽東西。
    從他們的角度可以看到一條不再動彈的大腿,能夠從破爛的褲子分辨出來被圍在中間撕咬的人是正在逃生的周昊。
    “你東西丟了!是你的!"
    “你東西丟了!是你的!”
    “你東西丟了!是你的!!!!”
    她們尖叫著撲向躺在地上的人,奮力從對方身上撕扯著肉塊兒。
    江鹽看到其中一個“雷莉”剛撲進去就得到了一塊兒血淋淋的肉,已經沒有辦法分辨出到底是什麽部位了。
    她捧著那塊兒血淋淋的肉塊,貪婪地啃食著,在注意到有人在看她時,她還轉過頭對著江鹽嬌羞一笑……
    “嘔……”
    地上的雪被染紅一片,血腥味縈繞在每個人的鼻尖,王育實在接受不了這個刺激,將頭轉到一旁開始嘔吐起來。
    而鍾韻依舊抱著雷莉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甚至江鹽能夠從她的臉上看出“快意”。
    “你和雷莉認識對嗎?”江鹽問鍾韻道。
    鍾韻將雷莉摟得更緊了一些,她有些猶豫地說道:“我們……是朋友。”
    “那你認識周昊嗎?”
    “他是雷莉的同學。”
    “我能冒昧的再你一個問題嗎?”江鹽問道。
    “你說。”鍾韻道。
    “你是醫生嗎?”江鹽問道。
    鍾韻愣了愣,很快她就反應過來江鹽為什麽會這麽問了,確實她看見屍體殘肢的反應過於淡定了些。
    她搖了搖頭,回答:“不是,我是入殮師。”
    她接著說道:“我和雷莉認識的原因,是那天周昊帶著奄奄一息的她來到了我的工作室,讓我給她化妝,那時候她沒有死,還吊著最後一口氣。”
    “你們是一起進來的?”丁萬餘有些吃驚道。
    “是的。”鍾韻回答。
    所以“喜鵲”一直知道自己是“喜鵲”是這個意思嗎?
    [她應該就是“喜鵲”吧?]
    [應該是沒跑了,沒有想到居然是三個有關係的新人玩家出現在了同一個副本。]
    [看看周昊和薛敦的慘狀,主係統是故意的。]
    [所以,主係統其實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與周昊和薛敦做交易?一開始就是在和李雪、雷莉做交易?]
    [可是為什麽李雪是npc,雷莉是玩家啊?]
    [廢話!雷莉不是還沒死吊著最後一口氣嗎?]
    [兩個還在讀書的高中生,尼瑪周昊是做了什麽把雷莉搞得奄奄一息?]
    [壞人不分年齡。]
    [鍾韻選擇告訴鹽鹽的原因,應該是剛剛鹽鹽提出放她們走吧……果然還是好人有好報,係統都站在好人的一邊。]
    [別說的這麽冠冕堂皇,隻是因為鍾韻是新人玩家吧,所以才會對江鹽的善意報以回應。]
    [同意,不會真有人覺得主係統是“好人”吧?]
    [我在想江鹽不會是故意的吧?]
    “你是故意的?”663有些驚訝的問江鹽。
    “是的,不過我沒想到她們三個居然認識。”江鹽回答,“我隻是看見在我們被‘熊’追殺的時候,鍾韻一直拉著雷莉在跑,我給她們的鬥篷,她也全部裹在雷莉身上。”
    “而王育在看見周昊衝動脫離團隊的時候,他也十分擔心對方的狀況。”
    “由此可見他們不是壞人,好人是不會看著另一個對自己好的人因為自己死去的。”江鹽說道。
    “你……這一招隻在新人玩家之間管用。”663回答道。
    這個“遊戲”裏這樣屬於人性的美好時刻,大概隻存在於剛剛進入“遊戲”的新人玩家之間,隻能說江鹽運氣很好。
    “但是我並不知道我是不是‘喜鵲’。”鍾韻說道,“因為我的個人係統說主係統並沒有給我頒布相應的支線任務。”
    “我也沒有。”王育蒼白著一張臉說道。
    江鹽微微蹙眉,都沒有?
    他的目光在王育和鍾韻身上轉了一圈,難不成“喜鵲”沒有在他們兩人之間?
    還是說“喜鵲”難道是周昊?
    因為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傷害雷莉的凶手?
    “你知道雷莉和周昊之間發生了什麽嗎?”江鹽問鍾韻。
    鍾韻將懷裏的雷莉摟得更緊了一些,點了點頭:“我想你應該看出來,周昊是一個十分以自我為中心且自大的人。”
    江鹽點了點頭。
    鍾韻將自己知道的緩緩道來,她知道的也不多。
    她隻知道周昊一直是一個自大且有點兒中二的少年,但是平日裏除了說話討人厭一點兒其他也沒有什麽。
    畢竟他才十七歲,畢竟他一定還會長大。
    但是,他某一天他喜歡上了雷莉,喜歡雷莉的原因也很莫名其妙,僅僅是因為雷莉新剪了個短發,他覺得很好看。
    於是他對雷莉展開了追求,但是雷莉以高中生應該以學業為重拒絕了他。
    緊接著,關於雷莉的噩夢來了。
    不知道從那裏來的謠言,說她和很多個男生談過戀愛、說她在和很多男人有過親密接觸。
    而雷莉剪的短發確實很適合她,短短的頭發襯托得她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漂亮,喜歡她的男生也漸漸變得多了起來,這讓傳言聽起來格外的真。
    漸漸地雷莉被孤立了,她開始在學校裏、在回家的路上形單影隻。
    路上時不時還能聽見同學們指指點點的聲音。
    不過她不介意,她剪短頭發是覺得短頭發更方便一點兒,馬上高三了不至於影響學習。
    同學們不和她玩兒便不和她玩吧,她現在一心撲在學習上,對於玩兒這件事也沒有太大的興趣。
    她已經定下了目標,並且為之努力著,她要努力考上首都的大學。
    說不難過那是假的,但是她一直告訴自己高考完就好了,她現在的任務是努力學習不是“拉幫結派”。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她的夏天根本等不到高考。
    高考前,學校為了讓考生放鬆放了全體高三學生三天假,班長提議拿班費大家一起去吃個散夥飯。
    吃完飯天已經黑了,同學們要去唱歌,雷莉則是想要回家去再看看知識點所以拒絕了。
    她萬萬沒想到,她會在走了無數次的回家的路上被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同學襲擊。
    “嗨!雷莉你掉了東西!”
    這是當時周昊叫住她時說的話。
    看著不斷的撕咬著周昊的“雷莉”們,看著雪地上的肉沫殘渣,就連王育都覺得沒有那麽惡心了。
    被鍾韻抱在懷裏的雷莉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知道看見露在眾人麵前的那條腿,她突然開始嚎啕大哭。
    她想起來了……她似乎已經要死了。
    [該死啊!怎麽這麽副本裏這麽多該死的人呢?]
    [b級副本,a級的難度,我大概能夠理解了。]
    [那“喜鵲”會是周昊嗎?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殺害雷莉的凶手?]
    [話說心理素質可真好啊!前幾天他看見雷莉真的絲毫不心虛。]
    [感覺應該是周昊吧,鍾韻現在看起來有點兒牽強,而且主係統也沒給她發個人支線任務。]
    江鹽則是覺得,估計主係統根本沒有給“喜鵲”發個人支線任務,畢竟“喜鵲”一直是“喜鵲”。
    他和“兔子”不同,“兔子”需要想起自己是“兔子”但是“喜鵲”不需要。
    既然不需要,那主係統自然也沒必要給他發個人支線任務。
    江鹽歎了口氣,他走上前從懷裏摸出了兩顆烤好的栗子,遞給了正在嚎啕大哭的小姑娘。
    雷莉抽噎著對江鹽說謝謝。
    “回家去吧。”江鹽衝著她微微一笑,“今年高考錯過了,明年好好發揮。”
    “謝謝你。”
    和江鹽道了別,剩下的三位玩家踏上了那條小路。
    “雷莉”們自動將所有不動的屍體抱在了路邊,將路給他們讓了出來。
    看著三人離開的背景,丁萬餘問江鹽道:“你有正確答案了嗎?”
    “答案倒是有了,隻是正不正確不知道。”江鹽說道。
    他總覺得……他忽略了某個重要的東西。
    天邊的雲大片大片的被染成紅色,猶如碧空泣血。
    “獵人”伴隨著“獵犬”們的呼嘯聲而來。
    “你讓你的同伴們都離開了?那麽現在準備好告訴我答案了嗎?鹽鹽。”“獵人”彎下腰與自己的小羔羊對視。
    “是誰在你們之間扮演著‘兔子’?”
    “雷莉。”江鹽回答。
    【副本:羔羊密林,副本進度:100】
    【玩家:雷莉、鍾韻,逃生進度100:逃生成功】
    “鹽鹽真聰明!那麽誰又在扮演著‘喜鵲’呢?”
    “周昊。”
    【副本:羔羊密林,副本進度:100】
    【玩家:王……王……滋——】
    【滋——滋——】
    [不是吧?主係統又bug了?]
    [怎麽副本都結束了還bug!有完沒完!主神要是不想幹了,讓我來!我可以!]
    [就你?估計直接被boss反噬,然後被撕成碎片吧!]
    江鹽微微蹙眉,他從麵前的“獵人”眼裏看出了笑意,他似乎忽略了很重要的東西……是什麽?
    【副本:羔羊密林,副本進度:100】
    【玩家:王育,逃生失敗:被汙染】
    【玩家:李雪,逃生進度100:逃生成功】
    什麽?!!!
    江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獵人”像抱娃娃似的直接將江鹽整個抱在了懷裏,他附在江鹽耳邊,笑聲裏帶著危險:“很遺憾,鹽鹽輸了。”
    “準備好接受懲罰了嗎?我的小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