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煙花與玫瑰(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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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人npc:江鹽】
    【主線任務“羔羊”:未發現人設異常。】
    【支線任務“審判者”:為成功完成任務。】
    眾人屏住呼吸,等待著江鹽的處罰結果,畢竟真人“審判者”江鹽還是第一個,雖說不是江鹽的本意,但他也算是出盡了風頭。
    同樣,他也是第一個被處死的“審判者”。
    隻聽主係統“滋滋”了兩聲,最後道——
    【因主係統bug為該真人npc造成了諸多不便與困擾,故而較輕處理。】
    【處罰結果:輕吻副本boss。】
    “啵。”
    丁萬餘踩碎了周昊的另一顆眼球,他不可置信的盯著遠處的玫瑰色的天空。
    他……活了?!!!
    [???!!!!!]
    [????!!!!]
    [?????]
    [我……是係統又bug了嗎?]
    [主係統,怎麽回事?]
    [尼瑪……第一次見到個人任務失敗還能活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命好嗎?這都他喵的都能活!還沒有被扣積分!!]
    [我要是個人任務失敗還能活,別說親一個羊頭怪一口!就是親《地下室》裏的生化人一百口我也願意啊!!]
    [生化人?那算了,我還是選擇去死。]
    [不是……這個江鹽真的不是主神的私生子嗎?]
    [輪到他主係統就bug,輪到他任務就是親吻boss,這不是私生子說不通。]
    [樓上的,主神也不知道現在多少歲了,說不定是私生孫,或者重孫。]
    遊戲論壇上,所有的玩家與npc都在圍著江鹽這個“個人任務失敗”卻還能活的npc討論。
    最頂級的元老級玩家也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況,各大工會都開始調查這個名叫江鹽的真人npc到底是什麽來頭。
    最後調查的結果是江鹽隻是一個很正常的普通人,然而這個遊戲裏“正常人”才是最不正常的存在。
    一時間“江鹽”這個名字被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但這一切,江鹽都不知道!
    他隻知道在自己做出了痛徹心扉的選擇後,“獵人”並沒有當著他的麵將俞秀生吞活剝。
    反而那雙翠綠色的眼睛裏滿是勉強的笑意:“口是心非是孩子是不乖的,你現在向我道歉我就原諒你。”
    江鹽不明白這時什麽意思,但是他本能的順從著“獵人”,他眼裏噙著淚,愣愣地對“獵人”說道:“對不起……”
    “好的,我原諒你了。”
    隨後還不等江鹽反應過來,“獵人”匆匆在他唇上印了一個吻,他便被傳送回家了。
    按理來說,真人npc和玩家在結束副本後,第一時間是被傳送到遊戲大廳。
    在這裏,玩家和真人npc可以進行積分交易、加入工會、工會之間的交流。
    至於什麽時候回到現世,或者這次副本結束後要不要回到現世,都是玩家自己決定。
    但是江鹽這次沒有選擇的機會,他是直接被傳送回了自己家裏。
    在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躺在了自己家的穿上,身上的襯衫還是被“獵人”解開的狀態。
    江鹽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自己臥室的天花板,半天沒有回過神。
    自從和俞秀離婚後這幢公寓就隻時他一個人住了,這一刻他覺得房間裏安靜地可怕……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鹽終於深深吸了一口氣,劫後餘生的喜悅讓淚水伴隨著冷汗一起滑落。
    他翻身下床,踉踉蹌蹌地跑到落地窗邊“刷——”的一把拉開窗簾,待陽光照在他身上的一瞬間,江鹽才感受到人間的真實感。
    他攏上自己身上被“獵人”解開的衣服,逐漸平靜了下來。
    半晌後他木然的回到床上,準備睡一覺,輕輕翻身便看見了床頭自己和俞秀的合照。
    那是他們確認關係後的第一次約會時照的,自己臉上掛著淺淺的笑,而俞秀摟著自己笑得比身後的煙花還要絢爛。
    江鹽唇角微微勾了勾,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
    兩人相遇在江鹽大二那年的秋天。
    那天下午,江鹽從圖書館出來往宿舍走,好死不死天上飄起了雨,南方秋季多陰雨,濕氣順著衣領往衣服裏灌,刺骨的冷。
    四周沒帶傘的同學大多都加快了腳步,有的還將包和書頂在頭上跑,江鹽也將書頂在腦殼上往回走著,但與周圍急匆匆的人們比起來,他看上去顯得過於悠閑了些。
    就在他即將走到食堂樓下時,一柄透明的雨傘遮在了他的頭上。
    江鹽放下書,回頭就看見一個個子高高的、烏發綠眸、精致得宛若妖精的少年人衝著他笑。
    陰雨蒙蒙,少年綠瑩瑩的眸子,江鹽恍惚了一瞬,接著麵前的少年遞了一張傳單給他:“同學,考六級嗎?”
    彼時江鹽剛考過四級,他原本就是打算過了四級能順利畢業就可以了,對英語六級或者其他證書沒有什麽太大的追求。
    他一直都是這樣,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得過且過。
    但見到那雙笑盈盈的祖母綠的眸子,他怎麽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就這樣,他們相遇了。
    江鹽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他垂下眼簾不知在想些什麽,隨後淡淡地翻了個身,閉目入睡。
    “我又見到他了。”
    “但是他好像不喜歡我了。”
    “你說鹽鹽會不會真的不喜歡我了?”
    此時,“鶼”的控製室內,巨大到接近無限的空間裏布滿了光子屏幕。
    上麵密密麻麻的滾動著所有玩家、npc的信息、生存情況、副本的更新、使用和損壞情況。
    所有光子屏幕被一道道光線連在一起,最後匯總到中央控製係統,像是一棵發著光的參天巨樹。
    中央控製係統前,正坐著一名穿著複古中山裝的男人,男人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查看著遊戲裏的情況。
    而他身後卻總是傳來十分不和諧的聲音,嚴重的打擾到了他的工作。
    男子無奈的將椅子轉了一圈,回頭就看見一個綠發綠眸的男子,坐在玻璃小茶幾前一臉絕望的揪著花瓶裏的玫瑰花瓣。
    男子趕緊阻止對方辣手摧花的行為:“這……你也沒必要把你的頭發變成綠色的呀!”
    俞秀頂著一頭綠色的頭發,原本妖異的綠眸因無神看起來更加陰森。
    “不是你說,按照你們人類的說法,鹽鹽如果和別人在一起了,就是我頭上綠了嗎?”
    說著,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了絕望的氣息:“鹽鹽……和別人接吻了……他選擇讓我去死……”
    看著麵前將絕望兩字刻在臉上的上司,男子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你讓他在你和他父母之間做選擇,他當然會選擇他父母而不是你!”
    “為什麽?”
    “因為那是他父母,他是由他們生出來並撫養長大的。”男子開始耐心地解釋,“在人類的世界,父母是子女最重要且最親密的人。”
    “可是李雪殺了她父親。”俞秀回答道。
    “……那是因為她父親殺了她母親和她的姐妹們。”男子無奈的看著麵前的上司,“那是不正常的,你知道這個遊戲裏沒有多少人是正常的。”
    “江鹽是一個正常的人,他的父親和母親都很愛他,所以他也很愛他們。”
    看著俞秀一臉我不信的表情,男子無奈的聳了聳肩:“您是什麽,我們不是同一個物種。”
    男子話音剛落,俞秀還想說什麽,誰知下一秒就變了臉色。
    他低頭開始咳嗽,臉上的皮膚變得透明,臉上的血管像是細細的枝蔓攀在臉上,金色的血液細細流淌。
    “咳!咳咳咳……”
    俞秀攥著自己胸前的衣服,眉頭緊蹙開始劇烈的咳嗽。
    “怎、怎麽了?”男子有些手足無措。
    眼見著俞秀已經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快要從玻璃轉椅上摔下來了,男子連忙上去扶住了他。
    他眼睜睜地看著俞秀血液裏的金色光芒越來越亮,與此同時俞秀的表情也越來越痛苦,咳得越來越厲害。
    男子十分無措:“怎麽又……”
    “咳咳……咳咳咳咳……”
    終於俞秀咳出了一口金色的鮮血,金色的血液順著他的下巴低落,像是一棵樹受傷後流出的樹枝。
    “咳咳咳咳……”
    見狀,男子嚇壞了,他撐著俞秀的身體,連忙對著虛空喚道:“法則!法則!”
    下一秒,虛空中一雙透明的大手像花瓣似的將俞秀包裹了起來,接著消失在了主控區。
    俞秀再次睜開眼時,他正被那雙無形的大手包裹在一片虛空之中,四周環繞著曆代星辰。
    【你醒了。】
    俞秀艱難的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臉上血管裏金色的光芒也逐漸淡去,皮膚恢複成了白瓷般的模樣。
    俞秀恢複了過來,隻是臉色還有些許蒼白。
    【您快要隕落了。】
    俞秀綠色的眸子暗了暗:“我不會。”
    隨後,他輕輕笑了笑,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今天,亞馬孫森林裏的一新生的小樹還告訴我,它很喜歡今天的陽光。”
    【您不應該這麽在意這個這些無關緊要的造物。】
    “我在意嗎?”俞秀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模樣,“就在剛剛我還想要炸掉太陽係。”
    虛空裏的聲音靜默了片刻,隨後語重心長道:
    【您不應該因為一棵樹而高興,您不應該喜歡上那個人類的少年。】
    【您是一位神明,是這個世界最後一位神明。】
    【您應該像您的先輩們那樣,培養自己的信徒。】
    【而不是因為一顆樹而高興,因為一個普通的人類少年而惡作劇。】
    “我不需要所謂的信徒。”俞秀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隨後道,“為什麽要有信徒這種東西呢?”
    “太陽係是因為這個宇宙的暗物質和暗能量博弈後形成的,它孕育了一顆藍綠色的星球。我掌管的世界裏,有無數個這樣的星係、這樣的星球,它們的誕生是因為對於生命的期待,而不是因為我。”
    “那棵樹很喜歡今天的陽光,並不是因為我的施舍。"
    【是您給予了它陽光。】
    “不,是陽光本來就應該屬於它。”
    “我喜歡鹽鹽……”俞秀長睫微微顫了顫,“因為我本來喜歡他。”
    【您不應該喜歡上任何造物。】
    【人類的愛情,產生於繁殖的欲望。】
    虛空之中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神明,隻需要受萬物的崇敬與膜拜,不應該對造物產生任何情緒,更遑論偏愛。】
    【您應該向您的先輩們學習。】
    “可他們還是隕落了。”俞秀輕咳了一聲。
    他站起身,走出了無形的手的包裹。
    他踏在星辰之上,看著虛空中無數的造物、無數的文明興起衰落、無數的種子迎著陽光奮力的生長,在這個時候他笑了笑。
    “法則你不覺得,神其實才是這個世界最多餘、最無關緊要的存在嗎?”
    法則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說道:
    【您太任性了。】
    “是嗎?我還有更任性的時候,你想知道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