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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烈日,體育課。.bigexx.
    自由活動解散後,葛飛靈折著卷子躲到體育館的觀眾席上。
    算起來,她有一段時間沒去找景浣問題目套近乎了。
    一方麵是她有點煩,幾天的隨堂小測並不理想,她覺得在景浣身上費心思不可避免地影響到學業。
    雖然不值得,但是一旦開始,退縮就是膽小鬼。
    另一方麵通過柴佳和毛巧貞旁敲側擊,知道兩個人都給他透了不少信息。
    葛飛靈打算再晾一段時間。
    正想著,她從兜裏掏出筆和折疊成方塊的卷子,提筆要寫題目的時候,旁邊的椅子漣起一陣微小的震動,兩盒氣霧劑遞到她麵前。
    葛飛靈握筆的手停住。
    “這個祛疤效果很好的。”本該在球場上的男生突然空降,坐到她左邊的席位,看著她臉上淡粉的痕跡開口。
    她沒接,景浣暫時放到座位上,繼續說:“毛巧貞都告訴我了,對不起。”
    傳聲筒起作用了。
    隻是她沒料到,他主動過來找她的時間比預計的更早。
    葛飛靈悄無聲息把筆收回去,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裝出被戳中心事的模樣,“我沒有被家人打,不是他們打的。”
    欲蓋彌彰。
    景浣的臉色仍保持平靜,眉眼稍鬆動。
    “他們這樣對你多久了?”他問。
    葛飛靈真不想給他透露太多細節,將卷子揉回口袋,她起身要躲開他的趨勢。
    他想也不想地抓住她的手腕,“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溫熱、掌紋脈絡緊貼她的皮膚,葛飛靈強忍幾秒閉眼,順著他的力道重新坐回去。
    景浣剛有一點欣慰,眼前的女生又撲簌簌地掉下眼淚,豆大的淚珠砸落他的手背,然後蜿蜒流到校褲上。
    “哭也不能解決問題。”他無奈之中帶了點心揪,拿出備好的紙巾,遞給她。
    她還是哭,眨著眼,眼淚越掉越多。
    人的性格在細節中體現,有時候,哭泣的方式也能窺見一二。
    她的啜泣總是克製著壓到最小,直至無聲,足見她整個人也是壓抑的,在那個家活得如履薄冰。
    景浣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發現她又有小龍女哭海的傾向。
    他隻好自己抽出一張紙巾,稍微湊近間距,俯身替她擦眼淚,“我這次沒有衣服給你哭了。”
    她還能抽噎著把淚全揩到他的手背上,跟小朋友報複似的。
    景浣忍不住笑,照單全收她的眼淚,又抽了兩張紙巾,輕而緩慢地擦拭那雙漂亮微腫的眼眸。
    “你家裏的事,如果有什麽難處,可以跟我說,我會盡力幫忙,你哭得再多,也隻是助紂為虐,知道嗎?”
    葛飛靈心底嗤之以鼻。.bigexx.
    這麽多年她靠眼淚才活下來的命,聽他一個不愁吃穿長大的才是傻。
    但她麵上不表,仍然裝純裝可憐。
    葛飛靈一邊不滿他擦眼淚的動作慢得出奇,一邊歪打正著地貼到了他的掌心。
    景浣觸及她嬌嫩的肌膚的指尖滯了滯。
    隨即他突兀地往別處望了一眼,似在管理表情,然後調整過來,繼續幫她擦著淚水。
    “謝謝你,我自己、自己來吧。”葛飛靈像被他的體溫燙著了似的,馬上拉開兩人之間過近的距離,從他手中接過半濕的紙巾。
    他依言讓她拿走整包紙巾,沒再吭聲,掌心殘留的液體順進他的袖口。
    景浣安靜地看著她胡亂又快速擦臉的動作。
    “……我先走了。”女生似乎很討厭跟他單獨相處,囫圇擦完眼淚又想再度起身離開。
    景浣沒阻止她,也沒提醒她忘了拿氣霧劑。
    上午第三節課的陽光太過刺眼,葛飛靈提前從體育館出來,迎麵的日光霎時直射,還未適應過來的眼皮浮上疲倦和刺痛感。
    “飛靈原來你在這兒!”她沒走幾步,就被剛運動完的毛巧貞找到了。
    葛飛靈覺得眼皮更痛了。
    她隻想趕緊找個地方歇一歇。
    毛巧貞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邊眉飛色舞地說著某部電影情節,一邊拉著她往體育館的方向走。
    “別。”葛飛靈揉著太陽穴婉拒,“我們不如回教室聊吧。”
    “沒事,反正也快下課了,體育館比較近呀。”
    葛飛靈還沒做好再撞見景浣的準備,對方就從館口走出來,毛巧貞有些欣喜,朝他打招呼,“好巧呀景浣。”
    “嗯。”
    他笑笑,頷首回應後便往操場走去。
    全程很識相地、目光沒過多停留。
    葛飛靈又弄不清他心思了。
    毛巧貞的視線頗為留戀地跟了一會兒,然後嘴上繼續講回電影的內容:“那部電影情節設計得真的很巧妙,主角和同伴考試作弊被人舉報,老師分開叫他們進辦公室,首先對主角嚴厲逼問,主角寧死不招,老師就叫第二個人進來,跟他說主角全都坦白了,你還不認麽?嚇得那同伴立馬承認,招了作弊細節。”
    葛飛靈漫不經心地聽著,在回想景浣方才的一舉一動,查漏補缺。
    “那老師好厲害啊,好會用揣測別人的心理。”
    毛巧貞感慨著,目光遊離到籃球場上景浣的背影,她又猶豫地講:“對了飛靈,其實我瞞了你一件事來著。”
    葛飛靈思緒稍稍抽離,看向她。
    “我不是說景浣關心你的傷麽,還讓我去問你以前班的同學,我沒去問,也沒告訴他你家裏的情況,因為覺得這樣暴露你的隱私實在不太好……”毛巧貞話音未落,葛飛靈的眼神微變,追問:“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我身上的傷是誰打的?”
    毛巧貞點頭:“是的……我覺得這種事你肯定不想被太多的人知道,雖然景浣不會亂說……”
    葛飛靈靜默五秒。
    被他套話了。
    他就跟毛巧貞說的電影一樣,利用了她的心態,來得到他需要的信息。
    “景浣,你剛去哪兒了啊?”其中一個男同學運著球好奇地問。
    景浣換上事先備好的t恤,穩穩接住那顆籃球,牙齒微露,“我沒去哪兒。”
    他仰頭,舉臂將籃球擲過一條弧線。
    “砰!”球正正好好落進球框內。
    “臥槽,三分!”
    “我景牛逼。”
    他們果然被轉移注意力,沒再纏著這個問題。
    課間,班裏堆滿了運動過後的熱汗氣息。
    葛飛靈依舊幹淨整潔,頭發絲也沒亂,坐在座位上寫作業。
    “我在操場跑了好久,可是景浣有一段時間沒在球場……”柴佳擦著汗坐下來,跟她發牢騷。
    葛飛靈解著題,腦內劃過幾個念頭,開口:“也許他去找別人了。”
    “他去找誰了?”
    同桌頓時緊張起來,脖子上的汗還沒擦幹就湊過來。
    葛飛靈微不可聞地蹙眉,拿本子揮了揮,假裝自己很熱。
    “你說他能去找誰。”她意有所指地望了毛巧貞的方向。
    正好試探柴佳到底瞞了她什麽。
    葛飛靈想到這兒,又講:“我中午不能跟你一起吃飯了,有點事,你最近也先別找景浣了。”
    “好…好,我知道了。”柴佳心神不寧地應。
    葛飛靈分心寫完最後一道題,她猜到同桌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其實對方沒有想象中聽她的話。
    教室因為一節體育課變得鬧哄哄,如同菜市場一樣。
    景浣去衛生間換下濕透的t恤,洗幹淨汗水流淌的臉,他習慣性摸褲兜的紙巾,碰到盒子的觸感,才想起來紙巾全給她擦眼淚了。
    他嘴角微揚,垂下手,隻好用指腹抹去眼角的水,能睜開眼就行。
    回到教室,他臉上的水已經吹幹了一半,毛巧貞恰好在門口撞到他,“景浣,我又想起一道題沒問你……”
    葛飛靈和柴佳同時看見了這一幕。
    天助她也。
    葛飛靈為了排除暗戀他的嫌疑,率先挪開目光。
    眼角的餘光側掃到同桌的視線久久不離。
    這下她對中午的揭曉更加有信心。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先讓我回座位吧。”景浣無奈地笑,抬眸看見班裏許多人盯著他們倆,似是懷疑著什麽。
    最近毛巧貞確實找他的次數過多了。
    他也掃見班裏後排座位的葛飛靈罕見地跟著望過來,隻不過撞及他的目光,隨即又迅速低頭寫東西。
    景浣不自覺笑,毛巧貞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題目,誤以為他心情不錯。
    “他對我笑了好像……”柴佳則喃喃自語,語氣中透著一絲興奮。
    葛飛靈自動屏蔽同桌的花癡,記錄研究的筆記本又貼上一句話:
    他的興趣暫時不明。
    今晚她得去找一趟徐柔,順便還錢。
    中午放學,葛飛靈隻留了幾分鍾就離開教室,走到與高三相連的實驗樓,爬上三樓,站在葉子遮擋的地方,觀察樓下窗戶透著的實驗班情況。
    這個位置她上次無意中發現的,估計昊磷平時沒少站這兒視奸他們。
    她一邊時不時關注一眼,一邊寫著老師布置的英語作文。
    作文臨近收尾的時候、毛巧貞剛走沒多久,景浣準備收拾桌麵,柴佳默默走到了他桌前。
    零星幾個男生狀似起哄,景浣的臉色不變。
    柴佳用祈求的神情盯著他,嘴沒有停下來過。
    景浣的動作放慢,非常有耐性地聽,表情管理依舊沒有破綻。
    班裏逐漸沒了人,打算和景浣一起吃飯的男生都先走了。
    葛飛靈觀察他們倆的默劇,揣測兩人的情緒起伏。
    沒多久,柴佳直接趴到他的桌子,肩膀一抽一抽的,景浣神情稍緩,曲起手指敲了兩下桌沿,叫她起來。
    不等景浣去扶她的肩,柴佳就猛地抬頭。
    錯失了一次機會。
    還是太笨,葛飛靈想。
    這下景浣見她沒事了,也沒了留下來陪她的理由,微張嘴說了句話,柴佳的眼神充滿不舍。
    仿佛一隻即將被拋棄的流浪貓。
    景浣摸了摸她的頭,似乎又安慰了什麽內容,抬眸往別處看了一眼。
    葛飛靈猜他在看牆上的時鍾,他開始煩了。
    柴佳應該點到為止,別再糾纏才對。
    可柴佳終究不是她,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愛戀蒙蔽了她,導致看不清景浣的真實想法。
    其實也不是。葛飛靈轉念又想,景浣的表情管理太好,大概沒多少人能徹底看穿他。
    她也隻是通過他表現出來的行為推測,和依靠那本每天把他當課題來研究的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