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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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時已過, 宣京城裏該起的都起了。不論是街頭的小販還有早就門戶大開的鋪子, 大家都忙活起來。做吃食的攤位鋪子飄來各種的香氣, 賣衣料胭粉也是吆喝聲不斷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榮昌侯府的大門外,一輛馬車靠停。
    馬車內跳下來一個約七八歲的小公子,這孩子長得像仙童似的粉雕玉琢自有一股不凡的貴氣。車夫怕他摔著,一雙手隨時準備接住他。
    他熟練地接過車夫遞過來的包袱,頗為不在意的朝車夫揮揮手。
    “我到了, 回去吧。”
    車夫哪敢就現在離開, 憨憨的臉上堆著笑, 巴巴地站著不動。
    小公子熟門熟路地去敲榮昌侯府的大門, 門房開門一看, 立馬臉上笑成一朵花,“哎約,姬小世子來了。”
    早有機靈的下人一溜煙往後院跑, 去稟報侯爺老夫人,國公府的小世子又離家出走,投靠他們侯府來了。
    姬小世子的包袱早有侯府的下人接過,他背著手大搖大擺地走進去。門外的車夫眼見著侯府的門關上了, 這才如釋重負地駕車離開。
    侯府的下人們對這個小世子那可是不陌生,算上這次,這位世子爺這個月已經離家出門三回了。每回出走的地方都是他們侯府,誰讓他們家世子爺招人喜歡,姬小世子就愛跟在他們世子爺的後麵哥長哥短的。
    杜氏老遠聽到下人們的聲音,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翹首期盼著。她身後的馮嬤嬤轉頭就對屋子裏侍候的人吩咐, 趕緊準備一些姬小世子爺愛吃的點心。
    這廂熱鬧著,那邊姬小世子的身影就進了院子。
    一身貴氣的小公子一手提著衣袍,一腳邁進屋。
    “晏祖母,順兒可想死您了。”
    “祖母的順哥兒喲,祖母也想你了。”
    祖孫二人抱在一起,剛進來的晏玉樓都有些沒眼看。至於這麽誇張嗎?不是三天前才回的國公府,這才幾天不見,就跟一別幾年似的。
    這個順哥兒,也不知性子隨誰,一張嘴跟抹蜜似的。上到宮裏的兩位太後,下到國公府的粗使婆子,沒有一個不吃他這套的。
    “這次又怎麽了?”
    順哥兒一看到親娘,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發現屋子裏沒有外人,那張小臉很快皺到一起,很是委屈地喚了一聲娘。
    一看他這模樣,做為親娘的晏玉樓就知道這小子要起妖。
    順哥兒是九年前她和姬桑遠赴邊關擊殺西魯蠻子時生的孩子,那次她幹脆直接消失了大半年。除了幾位親信認為她是被西魯所虜之外,軍中將士都以為她傷重養傷。得勝還朝時,行軍路上姬桑收養了一個孩子,便是他們的次子順哥兒。
    這孩子也會生,長得跟他爹一個樣,但這性子真是南轅北轍,讓她這個當娘的都大跌眼鏡,真不知道性子究竟是隨了誰。
    杜氏摟著小孫子,嗔怪地看著晏玉樓。
    “孩子過來,你還不高興了?祖母乖孫孫,你告訴祖母是不是又受什麽欺負了?”
    晏玉樓扶額,她娘這護短的性子是越發變本加厲。誰敢欺負順哥兒,他不欺負別人就是好的。他是信國公府的世子,又是宮裏那位姬太後的心尖肉,誰敢惹他?
    反倒是他,活脫脫一個小霸王,京裏差不多大的孩子看到他都繞著走。
    順哥兒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看得杜氏又是心頭一軟。康哥兒雖說才是侯府的世子,但康哥兒性子冷清,哪有順哥兒這般小嘴抹蜜會說話,時常哄得她心花怒放。
    不知不覺,她更疼小孫子些。
    “祖母,我想改名。”
    杜氏一驚,怎麽好端端的想改名了?
    “改什麽名字啊?你的名字可是你爹取的,你為什麽想要改?”
    順哥兒嘴巴一扁,別人都說他爹鴻儒碩學很是了得,可是這取名一事還真沒有他娘會取。聽聽他親哥的名字,晏修同,取自千年修得同船渡之意。
    而他呢,叫姬庸。
    爹說中庸不顯,方是處世之道。
    可是這個庸也是平庸的庸,平庸是什麽,那就是沒出息。
    都是親兄弟,就因為哥哥先出生跟了娘,他出生晚隨了爹。所以他哥就是千年修得同船渡,他就是沒出息。
    他不幹。
    他要改名。
    “名字是你爹取的,你要改名找你爹去,幹嘛又離家出走。”
    晏玉樓閑閑地坐下來,一看端上來的都是順哥兒愛吃的點心,不由得感慨她娘這寵孫子的勁兒,她小時候都沒有這待遇。
    “孩兒是來找娘和祖母的,不算離家出走。”順哥兒小聲嘟噥著,要是找他爹有用,他至於離家出走嗎?他可是知道的,他爹最聽他娘的話。要是他娘同意了,他爹不敢說半個不字。
    “娘,你幫我取一個唄,要和哥哥的名字一樣好聽。”
    晏修同在門外就聽到弟弟的聲音,冷清的臉上露出一抹無奈。十二歲的公子,正是青澀蛻變之時。個子抽長身量猛長,站在一起已與晏玉樓不相上下。
    姬庸一看到親哥,越發覺得自己要改名。
    人說名如其人,哥哥那樣的名字才能配得上和娘相似的長相。他長得像爹,理應也有一個配得上長相的名字。
    “娘…”
    小孩子獨有的嗓聲將這個娘字拉得老長,晏玉樓不由得頭疼起來。順哥兒古靈精怪,要是不依他還不知要磨多久。
    “叫我沒用,等你爹來,你自己同他說。”
    侯府的下人都知道,但凡是國公府的小世子爺一登門,國公爺必隨後就到。是以,無論是廚房還是前院,下人們都心知肚明地忙碌起來。
    半個時辰後,姬桑登門。
    在姬桑麵前,姬庸耍寶撒潑是不敢的。但此時是侯府,他有祖母撐腰,又有親娘親哥在一旁相助,膽子到底在大一些。
    支支吾吾將自己要改名的想法一說,姬桑不由皺眉。
    “庸字有何不好?為父替你取名曾頗費一番功夫,深覺此字極好。你性子歡脫時常惹禍,這個字正好壓一壓你的性子。”
    一聽自家父親費了功夫才取的這名,姬庸的小心靈頓時被撫慰,覺得這名字雖然叫起來不太好聽,但其中有父親的苦心。
    當下小臉微赧,也不說話。
    晏玉樓同情地看一眼小兒子,要是順哥兒知道他爹不過是隨手翻開一頁書就選了這個庸字,怕是還有得鬧。
    晏修同摸了一下自家弟弟的頭,“走吧,我帶你去找安表哥玩。”
    姬庸高興地從杜氏的身邊蹦出來,一把拉著親哥的手,“哥,快,咱們這就去!”
    看著兩兄弟拉著手一起告辭離開,杜氏笑得眉開眼笑。“這個猴兒,也就康哥兒能順住他的毛,他最是聽康哥兒的話。”
    可不是,眼看著哥倆相親相愛,最是欣慰的便是姬桑和晏玉樓這對父母。都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們的情況又這麽特殊,還真怕這兩兄弟長大後離心離德。
    兩個孩子都聰明得不像話,自小便接受自己父母身份特殊的事情。康哥兒不太愛說話,很好守口如瓶。而順哥兒雖然話多精怪,在此事上也跟個鋸嘴葫蘆似的鐵緊。
    晏玉樓欣
    慰之餘,很是心疼。
    這對父母相互看一眼,自有兩人才懂的情意流露。
    姬桑來了,自是要留飯的。
    侯府主子少,除了杜氏晏玉樓便是世子爺晏修同,再就是平兒安兒兩兄弟。姬琬琰十年前就已再嫁,嫁得倒是不遠。不過她嫁過去第二年就產女,緊接著不到三年連生兩子,便不時常來侯府了。
    平兒安兒兩兄弟也不怎麽去看她,她已有自己的另一個家庭,丈夫兒女。對前頭的孩子自是一日淡過一日。好在平兒懂事,也早就知道母親不會陪著他們長大。他身為兄長,將安兒照顧得極好。
    阮從煥前年去世了,說是積勞成疾。源縣在他的治理之下,沙化的土地複耕的有近千畝。百姓肚子飽了,對他是歌功頌德。
    他一死,晏玉樓毫不含糊地廣告天下替他揚名。他死後名聲極好,這對平兒和安兒的前程大有益處。求仁得仁,他既然隻求千古留名。不管他曾犯過什麽錯,既然他做到了,晏玉樓並不會吝嗇給他該有的名。
    一起用過飯後,姬桑便離開了,並未帶走姬庸。
    姬庸在侯府住得自在,玩得是不亦樂乎,直到宮裏的姬太後下旨到侯府。
    對於姬太後而言,姬庸就是她的命根子。
    八年前姬桑把姬庸抱回國公府,說是收養的孩子。可是這孩子長得跟姬桑一個模子似的,她就猜定是她弟弟在外麵生的孩子。
    弟弟不與她親近,可順哥兒不一樣。這孩子一口一個姑母的叫著,不會說話的時候就喜歡對她笑,會說話後每一句話都是那麽的好聽,像蜜一樣灌進她的心裏。
    誰要是敢動順哥兒,她跟誰沒完。姬庸為什麽橫行宣京,養成一個看似花麵佛實則惡霸的性子,這個姑母是幕後最大的助力。
    聽到小太監跑來說小世子進了宮門,她心急地讓嬤嬤扶她到自己宮外去等,也不管外麵的天氣有多熱。等看到那挺得筆直的小身影出現,她誇張地張開手臂一把抱住。
    “順哥兒,姑母的順哥兒。讓姑母瞧瞧,可是瘦了?”
    姬庸撒嬌地賴在她的懷裏,讓她看。
    她左看右看,愣地從姬庸嬰兒肥的臉蛋上看出瘦了,當下臉一沉,“可是侯府那些人苛待你,不給你好飯吃?”
    “姑母,他們哪敢苛待我,我可是姑母的親侄兒,我爹的親兒子。這宣京城裏,哪裏還有人敢給我臉色看。我最近瘦了,純粹是想姑母想的。我一想到好幾天沒見到姑母,做夢都哭醒了呢。”
    姬太後一聽,還是親侄兒好,做夢都想自己。她的順哥兒那可是國公府的世子爺,諒榮昌侯府的那些人也不敢為難他。
    “姑母也想順哥兒,想得心都疼。快,快進殿,姑母讓人備了你愛吃的櫻桃冰酪。”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