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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隻有那麽一瞬間,可是兩人長相實在是過於出眾,便是同為男子都令人生出一種異樣的般配之感。
    看到他們親密的樣子,姬太後一陣心塞。他們什麽時候這麽好了?難道鶴之和晏玉樓真的有什麽不能告人的關係?
    一個男人為什麽生得比女子還要好,這不是在害人嗎?
    “鶴之,你和晏玉樓?”
    “我們隻是同僚關係。”
    “可是他明明心思不純,你千萬不要被他蒙騙。你年紀不小了,成親的事情不能再拖。要不本宮出麵替你相看京中貴女,你看如何?”
    “不必。”
    姬太後心裏著急,弟弟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若是暫時沒有開竅還好。要是真的受了別人的引誘染上壞習氣,可如何是好?
    “鶴之,男婚女嫁天經地義,你今年已二十有五,尋常人家的男兒像你這般歲數的,早已娶妻生子,兒女滿地跑。咱們姬家一向人丁單薄,全指著你開枝散葉,你當知自己的重任萬不可與宵小之輩同流合汙。”
    姬桑的心惦記著晏玉樓昨走前留下的話,一直在想她到底有什麽話要和自己說,看著一副恭聽的模樣,實則心不在焉。一想到那個夢,心情更是複雜。
    姬太後方才被晏玉樓堵得難受,滿肚子的委屈,恨不得倒豆子一樣一股腦都倒出來。她是越說越氣,越想越覺得窩火。
    “鶴之,你執意晚娶也行。但萬不能和晏玉樓扯到一起,那人鬼心眼多,生就比別人多了幾個心肝,本宮怕你吃虧。你應該聽到他說的話,他竟然敢反咬一口,說是你覬覦他!好個不要臉的東西,當真是榮昌侯府出來的!”
    “哼,有其姐必有其弟,晏琳琅就是用膽大之言吸引先帝,先帝不察以為她率性開朗極盡寵愛。孰不知是榮昌侯府家風不嚴,子孫皆是不知禮數的狂妄之輩。”
    先帝去世已三年,姬太後始終不能忘懷他對晏太後的寵愛。在他去世的前三年,他獨寵晏琳琅一人,再也沒有寵幸過任何一個妃嬪,包括身為皇後的她。
    每每思及此,她都覺得痛苦難當。
    “鶴之,他們晏家是想取我們姬家而代之。早些年,我們姬家是何等風光。世人論起,皆道我姬家顯貴人前,無人能及。而如今,陛下是晏家的外孫,比起你這個嫡舅舅,他明顯更親近晏侯。我們姬家的將來就全指著你,若是你再有個什麽事,咱們姬家就真的完了。”
    “臣知道。”
    晏家有五位姑娘,都嫁得不錯。人說女婿半個子,晏家除了有親兒子,有五個女兒,還有五個半兒女婿。再加上晏家姑娘能生養,外孫十來個,當真是枝繁葉茂。
    反觀姬家,唯有他們姐弟二人。姬太後無所出,姬桑未娶妻。人丁單薄,闔府冷清,莫說枝繁葉茂,便是新芽都沒有發一個。
    姬太後絮絮叨叨了大半個時辰,見自家弟弟一直靜靜聽著,覺得他應該聽進去了。看著時辰差不多,終於放他離開。
    他大步緩行,瞧著不緊不慢,實則走得極快。或許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方才腦子裏一直在思考晏玉樓留下的那句話,猜測著她會說什麽。
    後宮與前殿不一樣,種了頗多的花草,還有樹木。
    拐彎處,一列儀仗過來,為首的是永慶帝趙嶽。趙嶽的身邊,是太傅謝邈。謝邈已是而立之年,通身的儒雅氣質,長相溫和。謝家百年書香大家,謝邈此人才高博學,七歲便嶄露頭角名揚天下。
    謝邈的妻子是晏家大姑娘晏瑾瑜,其父是當世大儒謝源。謝家幼孫謝思齊今年五歲,是趙嶽的伴讀,生得唇紅齒白,站在趙嶽的另一邊,表兄弟二人眉宇間有一些相似。
    晏家子孫好顏色,兩個孩童都有一絲似晏玉樓,卻無一人能及晏玉樓。
    還是晏玉樓生得最好。
    姬桑的腦子裏突然冒出這種想法,當下心一沉。自己真是受晏玉樓的影響太深,竟然會有此等荒謬的想法。
    “姬愛卿可是剛從姬母後那裏過來?”趙嶽問道,小臉板得嚴肅。姬舅舅和舅舅可不一樣,姬舅舅一向不苟言笑,就像母後說的那樣,活像有人欠他幾萬兩銀子。
    而且姬舅舅也沒有舅舅那般疼愛他,更不可能和自己玩鬧。
    趙嶽年紀雖小,卻知親疏。舅舅是親舅舅,姬舅舅不是親的。姬母後是母後,也不是親的,隻有母後才是親的。
    “回陛下的話,正是。”
    “朕聽說姬母後前幾日身體有些不適,正準備去看望。不想在此碰到姬愛卿,當真是巧得緊。”趙嶽一本正經說完這些話,已是有些詞窮,眼睛看向謝邈。
    謝邈連忙接話,“國公爺步履匆匆,想是有急事出宮。”
    “沒錯,朕也看出來了。姬愛卿,你去忙你的吧。”
    小皇帝發了話,姬桑便告退了。
    人走遠後,趙嶽人小鬼大地歎口氣,“朕有兩個舅舅,姬舅舅和舅舅,他們兩人聽說處得不太好,朕瞧著確實如此。謝愛卿,你說他們會不會和好?”
    小大人般的話,稚嫩的語氣,小小挺直的身體,看著這樣的帝王,謝邈心下一軟,有些忍俊不禁。
    “信國公與榮昌侯都是朝中重臣,受先帝器重。臣覺得無論他們是否和睦,都是一心忠於陛下的好臣子。”
    “唉…他們兩都那麽大了,成天鬧別扭還都不成親,真不讓人省心。”趙嶽搖頭重重歎氣,身後的宮人低頭忍笑。
    “還是臣的舅舅省心。”謝思齊道,一臉與有榮焉。
    趙嶽苦思一會兒,疑惑道:“你的舅舅不正是朕的舅舅?”
    謝思齊想了一會兒,一拍腦袋,“對哦,咱們是同一個舅舅。”
    身後的宮人們低著頭,憋笑憋得辛苦。
    兩個小人兒你看我,我看你的,原來他們舅舅是同一人啊。那還是他們的舅舅好,不好的是姬舅舅,趙嶽想著。
    “還是我們的舅舅好。”
    “對,我們的舅舅好。”
    兩人達成共識,看向謝邈。
    謝邈儒雅的臉上露出春風般的笑意,“你們的舅舅自是最好的舅舅。”
    他可不敢說小舅子的壞話,小舅子是姐姐們的心頭寶。他家那位大娘子,更是容不得別人說自家弟弟半個字的不好。
    這幾天,京中隱有關於小舅子不好的流言,大娘子在府裏發了威,要是有人膽敢在府中傳出一絲風聲立馬提腳賣出去。
    他家大娘子尚且如此,更別提太後娘娘。論護弟,五個姐妹當中就數太後娘娘最甚。小舅子什麽都好,就是對親事不上心,才招了那些閑話。
    且他家大娘子的話來說,整個宣京城沒有一家姑娘能配得上自家弟弟。這話聽著狂妄,實則不虛。
    真不知道自家那神仙人般的小舅子,將來會娶個什麽樣子的娘子。要想嫁進侯府的女子,不光是要入小舅子的眼,還得過五個姐姐的關。想想都讓人同情,忍不住掬一把辛酸淚。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兩個小家夥都很歡喜,一行人繼續往前。
    姬桑出了宮,果然看到晏玉樓。晏玉樓沒坐在馬車上,而是靠在馬車旁雙手環胸而立,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見他出來,勾了一下手指,示意他上前。
    他別過眼,
    走過去。
    “晏侯爺可是有什麽要事?”
    晏玉樓略歪著頭看著他,說實話他的長相很出眾,可是卻並不討時下的貴女喜歡。一是他太冷,二是他太高。高得像一根門柱子,又冷又硬很不討喜。
    既然那麽多人都以為他們之間會有什麽,那為什麽不是他垂涎自己的美色,而是自己覬覦他呢?她是越想越覺得惱火。
    “自然是有事,有一件於你我而言都很重要的事。若是我所料不錯,太後娘娘應該和國公爺提到過我,是不是叮囑國公爺不要和我走近,免得被我帶壞?”
    姬桑不語,他不會撒謊。
    晏玉樓冷哼一聲,“就知道她會那麽說,說起來這件事情吃虧的其實是我。論長相才情,我不輸國公爺,憑什麽那些人癔測我肖想你,而不是你想染指我?”
    他抬眸,耳根悄悄一紅。
    “晏侯爺想多了,你我同為輔佐大臣,一切以陛下為重。些許有心之人的猜測,大可不必要放在心上。”
    說得真是輕巧,要是別人說他動機不純,她也不介意啊。可是為什麽那個有所圖的人變成了她,她堂堂榮昌侯,難道不要麵子的嗎?
    “國公爺倒是會慷他人之慨,你又不是我,怎能替我大度?”
    “晏侯爺若是真聽不得,何不拿幾個多舌之人殺雞儆猴?”
    哼,他倒是算計。
    她若真的拿人開刀,恐怕京中就會傳她小肚雞腸睚眥必報,沒有容人之量。想她好歹也是朝中一品大員,這樣沒品的事情她做不出來。
    不能為難別人,隻能為難他。
    她靠近,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我身為朝中大臣,豈能濫用職權。所以我決定了,這樣的冤枉不能白白擔著。國公爺最好是聽太後的話離我遠遠的,否則我就把傳言坐實,免得白白背負名聲。”
    血氣一下子湧上他的頭,他清冷的眸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她得意一笑,背著手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