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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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血淚順著她的眼角流了下來,她本以為來日方長,她本以為天長地久,原來都是騙人的,騙人的,錯過了,可能就不在了。
林樂瑤看安錦繡的樣子,心頭有著報複的快感,也有難以言喻的傷感,心裏頭空落落的,她極度驚慌端木惜會生她的氣,補救一般的說道:“公子,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端木惜沉思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林樂瑤見端木惜搖頭,也不吭聲了,心裏稍稍安定了下來。隻要公子沒有生她的氣就好。
端木惜見狀,悄悄帶著林樂瑤出去了,隻留下安錦繡主仆二人。
安錦繡失魂落魄了很久,隱無心同樣在她身邊站了很久。
半晌。
“無心,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回陛下,屬下~屬下知道。”
隱無心半跪在地上回道,這是因為知道,他才沒有將真相告訴安錦繡,她會承受不住的。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要隱瞞我?”
安錦繡站起來雙手搖晃著隱無心的肩膀,聲音淒厲的喊道。
“…”
回應安錦繡的是隱無心的沉默,安錦繡歇斯底裏的喊了一陣子,突然安靜了下來,麵容平靜,舉止從容。
隱無心詫異的看著安錦繡,有些不解。
安錦繡緩緩的坐在床邊,甚至還對隱無心笑了一下。
“無心,你知道愛一個人的感受嗎?”
“……”
隱無心沒有說話,可是安錦繡仍然在說,或許她並不需要對麵的人回應,隻要靜靜地聆聽就好。
“自與秋若楓相遇,我一直都追在秋若楓的身後,我以為我愛他。後來我才發現其實並不是,我隻是虧欠他想補償他,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罷了,用這一生全心全意的去報答他。”
安錦繡的聲音有些艱澀,“我的眼光隻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卻沒有過多的考慮扶安到底付出了多少,甚至還在秋若楓的挑撥離間之下,覺得扶安不懷好意,現在想想自己還真是眼瞎心盲。”
“陛下…”
隱無心看見安錦繡坐在那裏,淚珠一個接一個的掉,嘴角卻彎著一抹苦笑,不由的出聲安慰。
“無心,你知道嗎?去年祭祀山上,我親手偷襲了扶安,他卻在秋若楓的劍下救了我一命,流了好多的血,幾乎將他整個衣衫都浸濕了,我上前阻止他殺秋若楓,沒想到被秋若楓推下了山崖,被他死死的拽住,他胸口的鮮血不停的向外湧出,他卻執拗的非要抓住我,不肯鬆手。”
隱無心心中震驚,祭祀山中暗衛不得隨行,所以他並不知道當天究竟發生了什麽?隻知道陛下神秘失蹤,首輔大人身負重傷,為此,他一直自責不已,覺得是自己保護不利,卻沒有想到還有如此的隱情。
接著,他聽見安錦繡的聲音突然放柔了。
“那一刻,我看著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的倒影。或許人在臨死之前,總會將人的一生全都回憶一遍,我在失去意識之前就已經知道自己真正愛的人是誰?可是沒有想到天意弄人,我居然失憶了,又一次狠狠地傷害扶安,才造成了眼下這個局麵,或許是老天爺在懲罰我,對嗎,無心。”
安錦繡將自己緊緊的抱住,頭埋在雙腿之間,小聲的說道。
“陛下!”
隱無心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狼狽脆弱的安錦繡,隻覺得心被什麽東西紮了一樣,有些難受。
“既然看遍大好河山是扶安現在想要的,我當然是要成全他的,是要成全他的。”
安錦繡喃喃自語。
當即,安錦繡親手擬了一份聖旨,“無心,你快馬加鞭送到采桑的手裏。”
“陛下,您…”
“放心吧,無礙。十一會保護我。”
“是。”
……
而采薇在軍營裏滿大街的找安錦繡,張翠翠回來之後,張了張嘴說:“我看見一個黑衣人將你家夫人抱走了。”
說著,張翠翠又小聲的說道:“你家夫人似乎胎象不穩,話說她真的的那位大人的夫人啊,我還以為…”
采薇還沒聽完,臉色就變了,失聲:“陛下~”
“往哪個方向去了?”
張翠翠有些發呆,愣愣的指了指西北方向。采薇直接施展輕功躍上枝頭,很快變成一個小點不見了。
張翠翠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陛下,陛下,難道是我想的那樣?”
她反應過來了直接撒丫子就跑,邊跑邊衝采薇喊道:“采薇,等等我,等等我啊!”
采薇自然聽到張翠翠跟在後麵喊叫,可是她心急如焚,根本顧不得身後那個女人,她知道隱無心定然是帶著陛下去了醫仙穀,她必須盡快趕到那裏。
還好,一路上有其他暗衛留下的印記,她順著印記就找到了醫仙穀。
………
醫仙穀的事情,顧長雍全然不知,當夜他抱著酒壇,以地為席,以天為被,沒有了以往首輔大人沉穩自恃,老成威嚴。
這些年,他過的真是太壓抑了,不停的努力前進,隻是為了能來到安安的身邊,卻從來沒有想過人家到底需不需要他。
這樣也好,剩下的時間,他便遊曆山川大海,抬眼望望世間的風景,隨便在一個無人的優美的地方埋骨。
他早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那晚。
莫辭將調製好的藥給顧長雍喂了下去,藥甫一下肚,顧長雍的氣息就平順了。
莫辭以為沒什麽大礙了,放下心來,隻是出於謹慎的態度就重新的把了把脈,沒曾想到這一把竟讓他大驚失色。
顧長雍體內的內傷雖然飛快的愈合,可是體內的精氣竟然也在不斷的衰敗,漸漸的,他的頭發開始發白。
莫辭的臉色看起來比顧長雍的頭發還要白,他跪在地上,顫抖的說:“大人,小人沒有想到這月盈花王竟是以吸食體內潛藏的生命力來修複傷痕,這,這是在透支您的生命啊,您最多還有一年多壽命了!”
顧長雍此刻卻麵色紅潤,看起來氣色好極了,比健康人還要健康。
“起來吧,這不怪你,若不是你,顧某現在恐怕已經沒命了。”
顧長雍神色自若,就如同不知道自己的情況,於他而言,活又如何?死又如何?
“是,多謝大人體諒。”
“此事萬不可告知他人,可記住了?”
“大人放心,小人定當守口如瓶。”
……
他不想告訴安安,否則以安安的善良,必然會對他有應必求,可是他所求的,現在也不敢求了。
雖然安安能來找他,不管出於什麽心態,他都不能接受了,否則就是在害她,何必呢。
今生,能替她守護萬裏河山,他甚幸。
眼下,他隻需要在做一件事情就可以了無牽掛了。那就是殺了秋若楓這個妖孽,秋若楓並非真心實意愛著安安,滿肚子的陰謀想要算計安安,圖謀麒天國,以前他不敢動秋若楓性命是因為他不想安安恨著他,可是現在無所謂了,恨就恨吧。無論如何,他都要將這個隱患鏟除了。至於孤漠國,若是敢來,他就能讓他們再也回不去!
處理好以後,他就再回到這裏,走遍麒天的大好河山,雖然心中有憾,但就這遺憾消散在青山綠水之間吧。
至於安安,她會找到真心愛她的人,她會幸福的。
第二日清晨,顧長雍獨自一人離開了東北邊境,悄然趕往雪城,連白露也沒有帶。
可是,顧長雍沒有想到,在雪城最先迎接他的居然是安錦繡的一道聖旨。
采薇和采桑秘密的將一份明黃色的聖旨遞給了顧長雍,采桑神色慎重,“大人,以後麒天國將交給您了。”
采薇在一邊,紅著眼睛,沒有說話。
顧長雍愕然,他接過聖旨,徐徐展開:大興六十三年以來,女帝纏綿於病榻,而頗荒本國政事,致使草木叢生,玉石莫辨。然首輔盡忠盡責,兢兢業業未敢輕心,故使首輔暫為攝政,處理朝中一切事宜,視察所有國土,欽此。
“陛下呢?”
顧長雍眉頭緊皺,將聖旨猛的合上。
“陛下身體不適,請首輔大人代為攝政。”
“陛下她怎麽了,前幾日見還是好好的,現在她人在哪裏?”
顧長雍顯然不信,他上前一步,逼迫著采桑,散發出來的氣勢壓的采桑有些喘不過氣來。
“首輔大人,下官隻是奉命行事,今後朝中的所有事務,下官都會全力配合。”
采桑得知陛下懷了首輔大人的孩子,心中以為陛下從此可以幸福安康,子嗣綿延,可沒想到陛下居然做出如此決定,她內力是不讚同的,可是陛下執意如此,她隻能聽命。
隻是可憐二人,明明都愛著對方,卻選擇了最差的方法去愛,他們二人這是在互相折磨,用陛下的話說就是心明明想靠近,理智卻想遠離。
也不知道首輔大人知道真相之後會怎樣?
“不可,陛下在哪裏?臣會將陛下接回來,這是安氏的江山,她是安氏的血脈,怎可如此任性?”
顧長雍怒不可遏,自他識得安錦繡以來,她都沒有任性過,雖然有些沉默,但是知禮儀懂進退,胸有溝壑,袖有乾坤,製定了許多對國家有利的政策,稱得上是一位稱職的帝王。
“陛下讓下官給大人帶一句話。”
采薇紅著眼睛,板著臉說道。
“扶安,就讓我任性一次,是我對不起你。”
采薇說完之後就別過臉去不再看顧長雍,也不看她姐姐。陛下心裏怎麽想的,她再清楚不過了,可是可憐了小主人,那個未曾出生她就精心照顧著的小殿下,小衣服都縫製了滿滿一籮筐,男孩兒穿的女孩兒穿的都有,但大抵是用不上了。
顧長雍怔住了,他這段時間對安安的關注實在是太少了,一時間,竟不懂安安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