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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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 村子裏非常的吵鬧,謝白等一眾玩家早餐都還沒好好吃完, 就循著聲音,跟在那些村民後麵去看是什麽情況。
    還沒走近, 就聽到了爭吵的聲音,在互相責怪。
    “早上翠嬸要把孩子送過去, 一開門進去, 發現老孫突然瘋了,流著口水在那亂晃,喊著什麽鬼來報仇了,要殺了他什麽的, 誰靠近他都被抓一身傷, 完全認不得人了。”
    “就是啊,我也看到了,超可怕的哩。”
    “所以啊,翠嬸家的男人找了幾個人, 好不容易把他綁起來了,打算之後再看他有沒有好轉, 看要不要找醫生, 可沒想到哇,一打開門, 人已經死了!斧頭從腦袋中間劈開, 腦花都流出來了!”
    “不是吧?誰殺的人?!”
    “不知道哇, 老孫他娘哭得可慘了, 在怪關他兒子的那幾個人呢,說是他們害死她兒子的。”
    根據幾個村民的討論,勉強知道了個事情的大概,就是昨天逃跑的女人死了,那男人也瘋了,被村民綁起來之後,不知怎麽的,腦袋被斧頭劈成兩半,死相恐怖。
    人群中間,果然傳來了一個老太婆的哭喊聲,在那吼著說自己的孩子命苦哇。
    她懷裏還死死摟著死去的老孫兒子,放聲哭嚎“昨天還好好的,咋就突然沒了,剩下我一個寡母的,還要帶個不懂事的小孫子,這可怎麽活喲!幹脆讓我也去死好了!”
    老太婆頭發裏夾雜著許多白發,雖有皺紋,但精神狀態還是不錯的,目光炯炯,中氣十足,跪在兒子屍體前,抵著孩子的頭,很似絕望地撞著,聲淚俱下的為兒子的不幸傷心。
    難過肯定是有的,但仔細看的話,老太婆眼底更多的是算計,兒子死而不能複生,家裏沒錢,生活狀況糟糕,不趁著現在村裏人都在,讓那幾個綁他兒子的人吐些錢出來,後麵生活肯定艱苦難熬。
    所以她低著頭哭,完全不見停。
    旁邊圍著幾個男人,是把老孫綁起來的人,此時臉色也不好看,老孫發瘋,差點把他們弄傷了,可沒想到人突然就那麽詭異的死了,死者為大,這下反而是他們不占理了。
    老孫的死很慘烈古怪,看見的村民都瘮得慌,背後發毛,再加上老孫發瘋時說鬼回來報仇了的話,更讓他們不安,但沒有人敢先說出來,好像不說,老孫就隻是意外死的,跟鬼沒關係。
    因為把老孫的死歸為被綁著,掙紮間帶倒了斧頭,死於意外,幾個把老孫綁起來的人就得湊錢賠給老孫他娘,東拚西湊才好不容易折騰出了一萬多點,老孫娘一看,頓時不樂意了,撒潑似的吼“一萬?!我兒子的命就這麽不值錢?你們買回來的女娃哪個都不止這個價啊!”
    她不管不顧地嚎,剛一喊完,周圍的人臉色都變了,她自己也是一頓,發現說錯了話。
    外圍的村民更是直接都看向了不遠處的幾個玩家,眼神幽幽的。
    玩家們老慌了,誰他媽想聽這些啊!你們的人自己嚎出來的,可不關我們的事!
    謝白倒是淡定,空氣安靜了幾秒,他才慢吞吞從手遊裏抬頭,疑惑問“怎麽了?”
    完全就是一副什麽都沒聽見的樣子,茫然又無辜。
    幾個玩家一看他這樣,也故作什麽都沒聽見,兀自討論遊戲。其實從他們這個距離來說,確實是聽不太清的,隻是玩家們聽力更敏銳,才能把人群裏的情況了解清楚。
    村民們思索,半信半疑的,以他們村裏的事,幾個外鄉人不便參與的理由,讓人看著他們回住的屋了。
    玩家們隻好離開,但邊走還是能邊聽到些聲音。
    老太婆因為說錯話,聲音都虛了,隻能堅持說要兩萬,爭執之下,那幾個人勉強湊了將近兩萬的錢,給了老孫娘,她眼淚收放自如,放開了懷裏緊抱著的孫子,低頭就點起了錢,仔細辨認真假。
    別人看了或許會覺得她冷血,兒子死了隻顧著錢,老太婆心裏卻不這麽覺得,死人死了就沒有辦法,活人卻是要繼續活下去的,現實才是最重要。
    事情暫時解決了,村民們臉色不好地散去,老孫娘手裏有點錢了,也算是能給兒子辦個不錯的喪事。
    老孫娘孫兩人回去路上,經過了謝白他們住的屋子,鄰居的瘋女人突然跑了出來,抱著她孫子喊我的孩子。
    老孫娘今天心情本就不好,這時一見瘋女人,脾氣湧上來,二話不說就打那女人,發泄似的扯著她的頭發,拳打腳踢的,把自己的孫子用力拽回來。孫子一開始被瘋女人抱住是嚇到,現在倒是又疼又怕了,想起了暴力的父親,哆嗦起來。
    瘋女人不放開孩子,還抱著有模有樣地摸頭安慰,說什麽媽媽護著你哦不怕。
    後來還是那個黑皮膚的男人出來得及時,在事情變得更糟糕之前,攔住了,將自己神誌不清的媽媽拉了回來。
    這時,瘋女人頭發都被扯得亂糟糟,跟幹稻草一樣,相反,老孫娘沒什麽問題,卻一臉凶狠,沒好氣地啐了一口,“外麵來的女人就是下賤,克死了男人,還敢搶別人的孩子!”
    黑皮膚的男人冷冷的眼神瞪過去,上前一步,顯然容不得別人罵他母親。
    老孫娘被嚇到,臉色一變,但又立刻梗著脖子懟上去,吼著說“怎麽?還想打老人家不成?我體諒你娘是個瘋子,你個大男人還要欺負個剛死了兒子的寡母?!”
    她這樣說了,附近的村民又在旁觀,黑皮膚男人確實不能隨便動她。
    老孫娘看出來了,冷哼一聲,村裏好些媳婦是外麵買來的,心不在村裏,整天想著跑出山去,所以老孫娘是很不喜歡那些外來女人的,尤其是他兒子的女人剛死了,轉頭兒子也沒了,她更覺得是那外來女人克死自己兒子,看見這瘋女人也遷怒起來。
    她惡狠狠地往他們門口吐了口痰,拽著孫子就走了。
    全程,謝白他們倚靠在門邊,把這番爭執都看在了眼裏,一聲不吭,麵無表情地沉默著。
    黑皮膚的男人帶著母親進屋前,似有所覺,轉頭看過去,和謝白對上了視線。冷淡淡,幽深灰暗的眼,隻不過對視了刹那,他就又回過頭,徑直進了屋,沒有再回頭。
    看來,這個村子有不少秘密,很不歡迎外來人來探尋啊。
    謝白懶懶地靠著門框,啃著女鬼送上來的脆口果子,姿態悠閑,倒是沒有任何一點的擔心。
    冬天,村裏天黑得早,一行人吃了晚飯,輪流洗澡之後,天就已經完全被黑布蓋住,月亮被遮,隻有寥寥無幾的星光點綴,可惜光芒太小,照亮不了黑暗。
    村裏的人這時都待在自己屋裏,沒什麽人出來了。
    白天雖然發生了一件這麽淒慘的事,但畢竟不是發生在自己家裏,唏噓過後,便也不再關心。
    謝白之前買了不少果子,還給了小女孩牛肉幹吃的那一家人,晚上嘲諷了一番老孫娘的虛偽哭嚎做派之後,他們就做起了自己最喜歡的事——數錢。
    他們攢起來的錢都放在了一個鐵盒子裏,藏到床底下一塊鬆動的磚頭下麵,拿出來之後,將錢都倒在床上,一張一張的數,看著越來越多的錢,心裏就特別高興,更別說這兩天,因為那幾條城裏來的水魚,又平白賺了一大筆。
    鐵盒子一倒,所有的錢都灑落在床鋪中央。
    兩夫妻貪婪地看著,兩眼放光。
    可再一細看,好像有點不對勁。
    這錢……怎麽好像變樣了?
    他們拿起一張,端詳起來。
    顏色倒還是紅色的,但上麵印的人頭成了一個戴著垂珠頭冠的長胡子男人,形象是電視裏的玉皇大帝,麵額變成了壹億,下麵寫著幾個字——天地通用紙幣。
    這是陰司紙!冥幣!
    兩夫妻一下明白過來,臉色陡然變白,瞪著一床花花綠綠的紙幣,驚恐萬分。
    原本深深喜愛的錢,這會卻變成了最可怕的東西,他們驚懼地盯著,不敢置信,背後寒毛倒豎!
    男人慌了,猛地從床上炸起,跳到地上,“這、這是怎麽回事?!誰搞得惡作劇?把我們的錢換走了?!”
    女人也害怕,“不可能啊……我們藏得這麽隱秘,應該沒人知道,除了早上老孫那件事,我也沒出過門……”
    說起老孫,立刻就想起了他發瘋,雙目血紅,嘶吼著喊鬼來報仇了的話。
    兩夫妻恍惚覺得背後一陣風飄過,不禁打了個冷顫,瞪大了眼對視著,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恐懼。
    難不成……真的死人回來報仇了?
    一向寶貝的鐵盒子,被他們扔到了角落,兩夫妻忐忑著,睡不了覺,最後幹脆翻身坐起,管不得是半夜,打著手電筒趕去了村長家,拍響了大門。
    村長老婆來開門的時候,還被嚇了一大跳,兩人臉色慘白,映著燈光,渾身又是髒兮兮的泥土,簡直像是剛從墳裏爬出來的鬼。
    村長半夜被吵醒,心裏窩火著,臉色很不好看,等看見了他們懷裏抱著的鐵盒,倒出了裏麵的陰司紙,臉更加黑漆漆了,不耐煩大罵道“你們非要大半夜上門找晦氣嗎!”
    兩夫妻趕忙解釋,這是他們存的錢,不知怎麽就變成了冥紙,再哆嗦著又提起了老孫那檔子事。
    這下,村長一個激靈,完全清醒了,還頭皮發麻瘮得慌。隻是他一向主持村裏的大事,還算是比較穩得住情緒,一肅臉色,就說“不管怎樣,你們今晚先回去,別慌張。明天我會組織一場祭祀,讓全村人都到河邊,求河神驅逐邪祟保平安。”
    兩夫妻聞言,神情果然安定了不少,稍微鬆了口氣,再跟村長說了幾句,明天他們會把家裏最肥美的雞宰了,進獻給河神。說完了,這才轉身打著電筒,走著黑漆漆的泥路,快速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玩家們就發現,村民聚集起來在搞什麽大型活動,村子裏的廣播也在播報,讓村民盡快帶著東西到河邊,別誤了時間。
    玩家們不明情況,也跟過去看。按道理來說,村民肯定是不讓他們去的,隻是這次祭祀活動來得突然,大家都忙碌得很,沒顧上找人專門盯著他們了。
    他們跟在村民後頭,來到了河邊。與其說是河,不如說更像是一大片湖,在山腳下,一眼望不到邊,漆黑幽深的湖麵,平靜得毫無波瀾,宛如一潭死水。
    河岸邊上,幾個健壯的村民搬來了長木桌拚在一起,做成了祭祀台,鋪上紅布,然後一一把進貢的食物擺上,燒雞,果盤,艾粑,糕點,每一盤都擺放得滿當當。這會倒是一點都看不出來這村子窮困了。
    香爐裏插上香燭,村民齊齊叩拜行禮,一臉的莊重肅穆,沒了平時亂七八糟的表情,都很虔誠地對著河跪下祭祀神靈,口中喃喃有詞。
    玩家幾個站在後麵,低聲討論,“他們在拜什麽東西啊?”
    這時,村民站起來,好些人一起把供品端起來,一一放在岸邊拴著的木船上麵,全都放好了之後,他們就解了繩索,讓木船自己漂蕩開去。
    水麵上升騰起了霧氣,濃鬱朦朧,還在慢慢地靠近岸邊,感覺就像有什麽藏在霧中間,來勢洶洶,要吞噬了這隻小木船。
    霧氣剛一出現,那些村民就紛紛都敬畏地趴伏在地上,嘴裏嘀嘀咕咕,那麽多人一起做出同樣的動作,頗為壯觀,看著也很詭異。
    玩家們的臉色變得十分微妙。而且濃霧給他們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這村子怎麽看都不是拐賣那麽簡單,背後還有個大boss,還似乎不是個人類。
    想到這,玩家們神色一沉,忐忑又煩躁,難度比前一個世界又上了個大台階。
    他們都沒有出聲,隻是做旁觀者,想看村民們祭拜的是什麽東西。但他們沉默不想惹事,不代表別人就這麽覺得。
    跪在後麵的村民看到了那幾個外鄉人,大喇喇地站在那,沒有絲毫敬意,很是不滿,生怕神靈怪罪到他們身上,二話不說就嚷嚷著要他們也跪下。
    玩家們內心嗬嗬,沒一個願意跪。他們連父母都沒跪過呢,這算個什麽幾把玩意?
    謝白在這之中,更是紮眼,他不僅不跪,還沒有任何好臉色,哢嚓一口,咬著不知哪來的蘋果,麵露嫌棄,“嘖,還是貢品呢,都不夠甜。”
    村民驚怒,都來不及想他怎麽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拿走貢品,隻顧得上生氣了,瞪大了眼,站起來就要去踹謝白,非逼著他給河神下跪,不能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