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另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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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見陽很信任謝白, 把什麽都說了出來。身體裏另一個人的存在, 已經有幾年了, 最開始,是他在學校被欺負鎖在雜物櫃,放學了都沒人發現,他害怕得不行的時候, 突然就有個人控製了他的身體, 一腳輕鬆地踹開了櫃子的鐵門,走了出去。
    之後還有好幾次, 都是對方在幫他,讓他不受到欺負。因為有了另一個人的存在,他的生活變好了,不再那麽戰戰兢兢,性格也變得比以前大膽了。換做以前,他絕不可能主動和謝白搭話的。
    就連之前那兩次欺淩,如果謝白不出麵的話,身體裏另一個人就會控製他的身體,幫他解決。
    謝見陽說,另一個人比他勇敢厲害得多, 自己能有那人一半厲害就好了。
    語氣裏, 是明顯對那人的崇拜。
    謝白好奇,說:“你能讓他出來嗎?”
    謝見陽沒想到他沒有懷疑自己, 而是選擇了信任, 心裏很感動, 立刻應說:“我問問他!”
    過了幾秒,謝見陽皺著眉,有些失望說:“他說他要睡覺。”
    謝白挑了挑眉,似乎也沒感到多意外,隻能表示可惜,說下次有機會一定要見一麵。謝見陽很開心,用力點頭,也很希望那人能和謝白成為好友。
    安靜下來了,就要睡覺,謝見陽忽的像是想起了什麽,說:“小白。”
    謝白:“嗯?”
    “你今天不是問我喜不喜歡那對夫妻嗎?我不喜歡,你也不要喜歡。他說,他們有問題。”
    謝白有點驚訝,“他有說為什麽嗎?”
    謝見陽卻疑惑搖頭,“這個他沒說。”
    謝白訝異是有原因的,不是不信,而是驚訝於謝見陽,不,準確來說是另一個人的敏銳。謝白知道這對夫妻不對勁,所以才想都不想跟過來試住。
    果然,到了深夜,房間門動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緩緩走來,靠近了謝白和謝見陽睡著的床。
    那人正是白天表現溫和的準養父,但此時,他臉上沒有笑容,而是雙眼猩紅,充滿了戾氣,青筋鼓起,臉扭曲得十分可怕。
    他有暴力傾向,經常毆打無法生育的妻子,現在也是在臥室發泄了,依舊暴躁難消,瘋了似的走向了這邊,朝著床上的小孩下手,拳頭狠狠砸下。
    謝白閉眼躺著,依舊酣睡,像是什麽都沒察覺到。
    眼看拳頭就要砸下來,這樣關鍵的時刻,一隻手卻從旁邊突然伸出來,牢牢地接住了那人的拳頭,然後迅速一反手,哢哢的關節錯位脆響,緊接著又一拳砸在暴力男的肚子上,趁他還沒發出痛呼時,捂住了他的嘴,將他踩在地上。
    一連串的動作,狠厲果斷,完全不像是個十來歲的小孩。
    謝見陽光腳站在地麵上,一臉的冷血,眼如寒潭,背部挺直,和平時瘦弱軟綿綿的樣子沒有絲毫相似之處,簡直是另一個人。
    而且,他還顧忌著,沒有製造出太大的聲響,回頭看過去,發現謝白並沒有睜眼。他就彎腰抓住暈過去的男人的領子,拖屍體一樣把男人不客氣地扔到了客廳,下樓的時候,還不管不顧,任他在台階上不停地撞腦袋,疼醒了,又痛暈過去。迷迷糊糊間,男人好似看見了一個可怕的背影,陰森森的,仿佛他下一秒就會被扔到冰冷的手術台麵,被分屍肢解。一直以來,□□妻子的他,難得發自內心感到了濃濃的恐懼,雞皮疙瘩全都冒了出來,剛想求饒,腦袋就又一次磕在了台階上,又暈了過去。
    “謝見陽”把垃圾扔了,轉頭就跟個沒事人一樣,又回了房間,爬上床,規規矩矩地平躺著,雙手放在小腹上,和謝白隔開好一段距離,仿若楚河漢界,清晰明了。
    沒過多久,謝見陽的呼吸變得平穩綿長,顯然是睡著了。
    這時,熟睡的謝白卻睜開了眼,他剛才目睹了“謝見陽”處理那男人的全過程,半眯著眼,滿是打量。直到現在,謝白都還是一臉沉默地思索。
    這所謂的另一個人,身份還沒有完全確定,但照目前看到的,他並沒有任何傷害謝見陽的想法,甚至還很不顧一切地保護著謝見陽,完全把他當成非常重要的存在。
    第二天,謝白他們就回了福利院。早上的時候,那男人很不解,自己怎麽是在客廳地板上醒來的,還渾身疼痛,一度懷疑自己夢遊。他昨天晚上的記憶不見了。而被他打了一頓的妻子看著他,驚恐莫名。
    謝白回到了福利院,在老師笑眯眯和對方討論試住是否順利,還有下周的計劃時,謝白突然打斷,非常直白不客氣地說:“我和謝見陽都不去了。”
    老師奇怪,更覺得尷尬:“……為什麽?”
    謝白抬手指著男人,微微笑著說:“因為他家暴他老婆。”
    以孩子的語氣,眼神澄澈穿透一切,一點委婉都沒有,把最後一塊遮羞布都不客氣唰的一下扯下來。
    “不信的話,看一下他老婆口罩下麵。”
    他不說還好,剛一說完,那女人就很心虛慌張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顯然的此地無銀。
    男人愣住了,表情十分尷尬,眼底閃過惱怒,勉強解釋說:“小孩子亂說什麽,還不是昨天我們玩太瘋了,我老婆才不小心感冒的……”
    謝白卻一點都不害怕,無視了他,直視著女人,繼續說:“你不要害怕,去找厲害的律師,幫你打離婚官司,不管怎樣,都比繼續待在他身邊強,你不怕——不知道哪天被他打死嗎?”
    女人呆住,然後唰的一下,忽然落淚。
    福利院的老師懵了,猶猶豫豫的,偷偷打了報警電話。
    男人注意到周圍人看他的不善眼神,覺得情況不好,趕緊就開溜了。他倒是想拽著他老婆一起走,可這回,他軟包子一般的老婆竟難得突然硬氣起來,跟他對抗,死活不肯走。男人火大,但福利院門口那麽多人看著,最終他也不好做什麽,凶惡地瞪了他老婆一眼,轉身走了。
    後來沒多久,警察來了,向他們了解了情況,把那個妻子帶走。
    因為這事,福利院的老師心裏本來就慌,但還是覺得自己做對了的。可怎麽都沒想到之後會被院長叫過去訓了一頓,罵她不該把警察叫來,別人不得以為他們這裏出什麽事了,還說別人的家事少管。
    老師被罵了,心裏很委屈,不認同院長說的話,但性子使然,她沒有辯駁,隻低著頭轉身走了。而且院長那發火的樣子,突然讓她覺得很陌生害怕,不敢多說什麽。
    這事過去,謝白他們依舊要像往常那樣上學放學,走在路上,謝白突然感慨,好像自己在來了這世界之後,玩遊戲的時間真變少了,心痛。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謝見陽聽見,轉頭疑惑關心他,完全一個溫柔可愛的小天使模樣,誰能想到他有完全不同的冷酷一麵。
    謝白搖頭,小大人一般,再次歎氣。
    往前走了沒一會,他們撞見了一個戴墨鏡的女人,精神恍惚的樣子,沒有專心走路,差點跟一輛開過去的摩托車撞上。她勉強躲開了,但還是踉蹌了一下,似乎是腳扭到了,一瘸一拐地走到路邊的長凳坐下,低頭看腳的情況。
    謝見陽看見了,忍不住上前兩步,關心問:“姐姐,你沒事吧?”
    女人抬頭,看到眼前的兩個小孩,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謝見陽看了一下,怯生生說:“姐姐,你好像不是這裏的人,是來旅遊嗎?我可以告訴你醫院在哪。”
    女人看著謝見陽,頓了一下,才淡淡說:“我沒事,待會噴點藥就行了。”
    聲音很好聽,隻是看起來性子比較冷淡,不愛和人說話。
    謝見陽有點無措,輕輕嗯了一聲。
    女人注意到謝見陽的緊張,又說了句,“謝謝。”
    謝見陽連忙擺手,他並沒有幫到什麽忙。他心善,但也確實不太會應對陌生人,所以他靠近謝白,抓住他的袖子,依賴他,用眼神問他是不是要走。
    謝白也看了那個女人幾眼,雖然帶了墨鏡,但也看得出容貌出眾,打扮也非常時尚,看著身上的衣服也是品牌貨,不太像是這小鎮子上的人。但隻要和任務無關,謝白也懶得管,就轉身要帶謝見陽走。
    恰好這時,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原本在四處張望的,一看到凳子上的女人,就定了定眼神,直接朝著這邊走過來,顯然是在找她。
    “小林。”男人走了過來,問她怎麽了。
    女人解釋:“剛才不小心崴到了。”
    中年男人見沒事,鬆了口氣,“就算難得回家鄉,也不用這麽興奮吧,一轉眼人都不見了,嚇我們一跳。”
    女人很認真地抱歉。中年男人似乎對她這種一本正經的態度有些無奈,跟她還挺熟的樣子,這時,他才注意到旁邊站著的兩個小孩,奇怪道:“他們是?”
    女人表情稍微緩和,說:“他們是想幫我。”
    中年男人一聽,就笑著誇兩個小孩樂於助人,很乖,說著說著,他眼底突然一亮,轉頭興奮地對女人說:“小林!我們不是還缺本地小演員嗎?你覺得這倆小朋友怎樣?”
    女人有些詫異,“陳導?”
    被稱為陳導的人剛提出這想法,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盯著兩小孩,想法不斷湧現,眼睛更亮了,覺得很可行。
    他說:“小朋友,想上電視嗎?你們父母在哪啊,可不可以聯係一下?”
    謝白說:“你想幹什麽?”
    陳導以為小孩是警惕陌生人,連忙解釋說:“叔叔不是騙子,我做導演的,這段時間來這裏拍節目,你們知道那個很有名的明星林菲嗎?旁邊這個小姐姐就是哦!”
    他輕輕扯下女人的半邊墨鏡,給兩小孩看,好證明自己不是壞人。但很可惜,謝白和謝見陽都搖了搖頭,表示不認識林菲。
    陳導震驚:“你們都不看電視的嗎?!”
    事實上,他們看的,隻是看的都是兒童頻道,看動畫片。倒是謝見陽辨認了一下,說有點眼熟。
    陳導就激動說:“那肯定是看到小菲演的電視劇或者廣告了。我跟你們說,我在拍一個靈異節目,我一看你們就覺得特別合適,長得好看,還有種陰森森的感覺,一看就像鬼片裏的小孩子!”
    林菲:“……”您老確定不是在罵人嗎?還想合作?
    謝見陽:“……”這叔叔是不是腦子有坑?
    謝白:“……”這人類,雖然欠扁,但眼力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