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還在魔法大陸，沈翊一個烈焰熊熊，就可以把這些毒蟲毒蛇驅逐幹淨了，如果擔心劇烈燃燒會產生新的毒氣，一個冰封千裏，也足夠對付這些群體性的攻擊了。
    但是，如今是在魔法因子稀缺的地球上，那些爆發性極強的魔咒，施展出來後的效果，會變得極其微弱。
    沈翊不得不放棄這類大麵積攻擊、橫掃一切的魔咒禁咒，選擇以防護為主，間或精準攻擊的戰術對敵。
    “還剩最後一點了，堅持一下，林澄澄。”
    林澄澄咬了咬舌尖，緊緊盯著沼澤下方的魔法陣。
    此時，最開始的三個基礎連環魔法陣，已經徹底湮滅，其它零零碎碎的布置，也被破壞得差不多了。
    唯有五個高級空間魔法陣還在艱難運作，陣線上閃爍的銀色光芒，此時暗淡得厲害。
    最後一個咒語念完，彌漫在沼澤地上方的青紅魔氣，徹底消散了，曾經璀璨晶瑩附魔藍寶石，現在已經變成了鴉黑色的無光亮石頭。
    “成了，沈翊。”
    “嗯，辛苦了，林澄澄。你先坐下來調息一下，我現在的狀態還可以。”
    雖然事情成功了，但是沈翊並沒有馬上放鬆下來。
    多年的戰鬥經驗，讓他仍然一絲不苟地守在林澄澄的身後。果然，在這個最容易懈怠疏忽的時刻，不遠處的紅色灌木叢內，突然箭矢一般地，飛出來了一條赤紅細線小蛇。
    隻見紅光一閃，利芒從餘光中劃過，細線蛇直接發起攻擊，射向林澄澄的太陽穴。
    一直保持警惕的沈翊，幾乎在同一時間，側身飛躍，擋在了林澄澄和細線紅蛇的中間，鋒利的附魔匕首準確地擋在了攻擊的軌道上。
    “叮——”金屬硬物撞擊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刺耳，可見，這細線一樣的小蛇有多大的力道，而它的身體又有多麽的堅硬。
    攻擊被匕首擋住，線蛇向下方墜落，但它並沒有徹底昏迷，在下墜的瞬間，仍然試圖改變方向，攻擊沈翊。
    一瓶蝕骨腐肌的魔藥直接傾瀉而下，沾滿小蛇全身。
    “嘶——”小蛇的身體劇烈彎曲擺動，沒兩下，就摔落在草地上，奄奄一息了。
    “所以，這裏沒有孕育出魔法大陸上那種隱身的毒蛇，反倒產生了不易被人發現的細線型蛇類。”
    此時，林澄澄已經調息完畢，稍稍恢複了一點體力，她慢慢起身，踱步到沈翊的身邊。
    “咦，生命力很頑強啊，這一瓶魔藥泡下來，它都沒有立刻死亡？”
    沈翊拉著林澄澄後退了兩步，直接一個焚燒魔咒扔過去，徹底結束了細線蛇的生命。
    “你現在怎麽樣？”
    “還好，魔力稍微恢複了一點，就是今天大量運算和驅動魔法陣，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量，讓我腦袋疼，晚上，估計要早點休息了。”
    沈翊仔細觀察了一下林澄澄的臉色，又握了握她的手，確定她的狀態還可以，沒有勉強，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你去林子那邊歇一歇，我下去取寶石。”
    林澄澄拽住沈翊：“不用你親自去取，那邊毒性未散，說不定還有危險，你等我再休息一會兒，我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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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魔寶石現在存滿了能量，不能隔空攝取，你要怎麽做？”
    沈翊說完這句話，熟悉的感覺又出現了，一個笑得傻白甜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誰說不能隔空攝取，空間魔法靈活運用，了解一下？”
    久遠的記憶和此刻的場景重合在了一起，同樣的話，由不同的笑臉說出，這讓沈翊有一瞬間的恍惚。
    林澄澄的笑容裏有一點得意：“這是我十幾歲的發明，當初靈光一閃，至今未被超越。一會兒，你看見了違背魔法基本原理的現象，可別張大了嘴巴。”
    攔住了沈翊，林澄澄往後退了一步，再次坐下開始調息。閉上眼睛的她，沒有看到沈翊的臉色變幻，估計就是看見了，也無法體會到男人心中的驚濤駭浪和不可置信。
    “我終於知道，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怎麽回事了。可是……”
    沈翊心中默念，一邊恍然，一邊啼笑皆非，他溫柔的目光在林澄澄的五官上梭巡，這張秀美粉白的麵孔上，哪有昔日裏那個傻白甜的一絲重疊。
    不過事到如今，沈翊也清楚地意識到，人的相貌、性別、性格再怎麽改變，使用魔法的手段習慣再怎麽掩飾，有些實質性的、獨一無二的東西，是怎麽也改變不了的。
    比如林澄澄，她在空間魔法上的天賦無與倫比，這是她的耀眼驕傲，但同時不得不承認，這些天賦，也是她無法偽裝的破綻。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候，林澄澄調息完畢，從原地一躍而起。
    她沒在意沈翊有些複雜的目光，反正這男人心思深沉，日常思索的東西多，眼神兒經常不單純，誰知道他現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呢。
    旁觀林澄澄隔空攝取能量石，沈翊最終確認了心中的猜測。
    取完五枚充滿能量的附魔寶石，林澄澄和沈翊就離開了這一帶。沒有了青紅魔氣，相信沼澤地區會慢慢變得正常起來，也許若幹年後，就能和四周的山林融為一體了。
    夜晚，兩人在帳篷外升起了篝火，紅彤彤的火焰歡快跳躍，完成了一件重要事情的林澄澄心情愉快，輕輕哼起了矮人們最愛的祝酒歌。
    她的聲音輕柔婉約，卻偏愛模仿矮人們唱歌時的豪放做派，林澄澄舉著水壺，用白水充當烈酒，衝著沈翊遙遙一敬，裝模作樣地灌了一大口。
    燃起的火堆發出劈劈剝剝的聲響，暖烘烘的熱氣烤著篝火旁的旅人，再加上烤肉的香味，熟悉的歌聲，這一切，讓沈翊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回到了他第一次離家出走，獨自冒險的那些日子。
    恍惚中，沈翊終於說出了心中的疑惑猜測：“林澄澄，或者，我應該叫你來自泰坦大草原的綠頭發安德烈？”
    “噗！”林澄澄一口水還沒咽下去，就被沈翊這突如其來的問句驚得嗆著了。
    沈翊連忙起身，給驚嚇到的姑娘拍背：“對不起，我不該在你喝水的時候問這件事的。”
    林澄澄連續咳嗽了好幾聲，咳得她臉都紅了，她一邊咳嗽，一邊拉著沈翊的袖子，斷斷續續又堪稱聲嘶力竭地詢問：
    “你、你是怎麽知道我這個馬甲的？”
    綠頭發什麽的，當初林澄澄為了宣泄對地球的懷念，做偽裝的時候，特意選了這個顏色。反正在魔法大陸上，也沒有人明白綠雲罩頂的深刻寓意，她就放飛自我了。
    可她萬萬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跟著她來到地球上的安東尼奧·西澤，會知道她曾經的馬甲，這簡直就是黑曆史了。
    此時，已經有了沈翊全部記憶的男人，忍住笑，盡量繃著臉，認真地回答林澄澄的“質問”。
    “曾經，我和來自泰坦大草原的綠頭發安德烈先生，同行了一段時間，有幸見到了他所謂的家傳絕技，嗯，一些空間魔法的巧妙運用。所以，我才把你和安德烈先生聯係到了一起。”
    林澄澄拚命回想了一下，自己作為綠頭發安德烈的時候，到底什麽時候，在誰的麵前使用過她的小發明。
    要知道，因為她的空間魔法使用起來太有辨識度，一般情況下，出於保密的需要，林澄澄很少在人前運用的。
    這樣一來，沈翊曾經的身份，就很好推測出來了。
    “你是那個離家出走的中二少爺格林？”
    林澄澄這個形容，讓沈翊不太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
    其實，綠頭發安德烈是林澄澄的黑曆史，離家出走的格林少爺，又何嚐不是安東尼奧·西澤的黑曆史。
    男人現在還清晰地記得，林澄澄假扮的青年安德裏，掛著傻白甜的笑容自來熟地湊到他麵前，非要和他交個朋友。
    理由就是，安德烈是綠頭發，而他又叫格林，也是綠色的意思，兩個人在廣袤濃綠的魔獸森林相遇，就是難得的緣分，一定要建立翠綠色的友誼。
    當時，首次離家出走，並首次獨自闖蕩的貴族大少爺，心裏十分鬱悶：“法神在上，翠綠色的友誼到底是個什麽鬼東西。這人能不能別這麽自來熟？”
    如今，林澄澄也在吐槽自己當初的選擇：“魔獸森林裏麵，做任務的傭兵、魔法師、騎士成百上千，我怎麽就選了個沈翊假扮的身份來做擋箭牌呢？看看，如今丟臉都丟到地球上來了。”
    對於出身普通的窮光蛋魔法師們來說，魔獸森林是遊曆時的必到之地。因為可以接任務賺取金幣，可以采摘魔植，獵取魔獸，或者當做自己的實驗材料，或者用來交易買賣。
    總之，沒錢了，去魔獸森林，缺實驗材料了，去魔獸森林，想提高戰鬥身手，去魔獸森林，想見識人心險惡或者結交朋友，去魔獸森林。
    初出茅廬的林澄澄也不例外，當初，她離開聖境法師塔，在魔法大陸上四處遊曆，囊中羞澀時，就會跑一趟魔獸森林。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魔獸森林資源豐富，吸引了許多探險者和傭兵。因此，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地方，對一些新手菜鳥很不友好。
    許多在聖境裏學習多年的魔法師，初次在魔獸森林裏麵曆練的時候，總要吃一些虧，上一些當。
    好在，當林澄澄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的時候，就跟著可信的傭兵和大劍士們，來森林裏麵曆練過多次了，所以，林澄澄的曆練，還算遊刃有餘。
    但是，林澄澄和沈翊相遇的那一次，卻不是林澄澄計劃中的曆練探險，她當時在躲避一個大貴族的懸賞追殺。
    為了讓自己偽裝的身份更妥帖一些，林澄澄頂著青年安德烈傻白甜的笑臉，纏上了一位孤身一人的魔法師，也就是當時正在離家出走中的西澤少爺。
    有了自己的同伴，林澄澄又拉著他，混進了一個目的不太光明正派的冒險者小隊裏。
    此時，林澄澄和沈翊坐在火堆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他們兩人誰也別笑話誰，反正都是黑曆史。
    “往好的方麵想一想，咱們丟人的經曆都內部消化了，也挺好。”
    林澄澄又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因為嗆了而難受的嗓子。
    沈翊淡淡地應了一聲，此時他在思考另一件事情。
    當初，他相信了林澄澄的傻白甜人設，所以，對於之後發生的一係列事件，都沒有產生多大的懷疑。隻以為同伴安德烈正義感強烈，然後又因為一些陰差陽錯，才使得他們一夥人陷入了和黑法師的戰鬥中。
    可是如今……
    沈翊給林澄澄拍完背，並沒有再坐回去，他現在極其喜歡挨著心上人，碰碰她，心情就會好上很多。
    “林澄澄，咱們當初加入的那個冒險者隊伍，是你計劃好的？”
    “剛加入的時候是個意外，不過，我很快就弄明白了，他們要去尋找黑法師蘭斯洛特。
    之後，遊說你和我一起戰鬥，幹掉蘭斯洛特，並且公布某些貴族的罪名，這些事情，就是為著我的私人目的了，完全不是因為安德烈的正義感。”
    如今，林澄澄對沈翊倒是知無不言，她是什麽性子，這男人應該最了解，所以，她和他談起往事，不會美化自己的任何言行。
    果然，沈翊並沒有因為林澄澄的話而產生不悅，反而十分好奇地詢問她：“你和我講講來龍去脈吧，這麽多年了，我竟然一直沒有懷疑過，你扮演安德烈所表現出來的性格。”
    林澄澄往火堆裏填了一些樹枝，又撒了一點魔法藥劑，不讓火焰熄滅或是擴大。
    “我路過芬萊城的時候，和城主的兒子起了一些衝突。後來發現，那小子欺男霸女，強迫了不少平民女孩兒，還逼死了一個老人。
    你知道的，魔法大陸上，貴族少爺犯下這些罪行，根本不算什麽，所以我就親自出手教訓了他一頓，嗯，用改良版的精神係魔法折磨他幾天，後來，那小子就傻了。”
    沈翊摸了摸林澄澄的頭發，知道身邊的女孩對魔法大陸上的法律十分看不上。沈翊來到這邊以後，更清楚地意識到了，兩個位麵在價值觀念和社會形態上的巨大差異。
    “之後又發生了一些事情，總之，那位大貴族出身的城主，對我下了通緝懸賞令。
    我為了躲避層出不窮的追殺，隻好改頭換麵地逃到了魔獸森林，想著，等事態平息一點了，我再溜出去，到獸人帝國那邊去轉一轉。
    將來晉升了大魔法師，他就對我沒辦法了。”
    這也是魔法大陸的特點之一，力量第一，強者為尊。
    那位城主的兒子雖然貴族出身，但他魔法天賦不行，林澄澄晉升為大魔法師後，想要教訓這樣的人，隻要不弄死，做什麽，都不會有人苛責她。
    即便那人的父親再憤怒，也得偷偷報複，不能再明目張膽地下通緝令，懸賞捉拿一位大魔法師。
    講到這裏，林澄澄看著沈翊，突然笑了一下：“等我進入魔獸森林的時候，發現追殺我的人還挺多，雖然我改變了性別和樣貌，但是，單身一人到處晃悠，就很容易讓人懷疑呀。
    所以那時候，我就琢磨著，得給自己找個臨時的夥伴了。然後，我就發現了一位不會生火烤肉，錢袋還被偷了的別扭大少爺。
    我跟蹤了你一段時間，發現你戰鬥力量很強，作為同伴的話，不會拖後腿，就是生活技能有點糟糕，一看就是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種好日子的大少爺。
    心想，這種家夥頭一次獨自出門，相當的好忽悠，與其讓一些心懷叵測的人惦記上，還不如來幫幫我，最起碼，我不能把大少爺耍得血本無歸，對吧？”
    沈·好忽悠·翊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對，你確實沒讓我血本無歸，你隻是忽悠我去和成名多年、殺人如麻的黑法師蘭斯洛特殊死搏鬥，然後，打包走了蘭斯洛特積累多年的魔法典籍和私人收藏。”
    這話真讓林澄澄驚訝了：“咦，沈翊，你連這個細節都反應過來了，我不是告訴你說，那些東西都被空間湮滅禁咒給毀了嗎？”
    “所以，我猜對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臉色有點黑的英俊男人挑了挑劍眉，拉長了音調，詢問身旁狡黠的姑娘：
    “剛剛，我隻是依照你的性格，稍微揣測了一下真相，順便詐你一次。林澄澄，你卷走的那些戰利品，是不是該分我一點了？”
    被詐出實話的林澄澄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一本正經的沈翊：“法神在上，你現在，連我這個人都沒追到呢，還想向我追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