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京市機場, 沈翊和林澄澄互相道別之後, 就坐著各自的車子離開了。
    林澄澄直接回家，林爸爸和林媽媽今天沒有去公司，專門留了一天的時間在家等待她。
    而沈翊則去了沈氏總部, 他有不少文件需要處理。這次假期結束後，他大概要連續加班一個禮拜, 才能把之前積壓的工作全部處理好。
    車上, 一直在加班的宋秘書難掩激動心情：“沈總, 急需批閱的文件我都放在您辦公桌上了，按照原日程, 下午有一個高層的內部會議，幾位副總問您，需不需要改時間。”
    沈翊看起來神采奕奕，完全沒有長途旅行後的疲憊和不適應, 他接過宋秘書遞給他的日程表，大致瀏覽了一下接下來一個月的行程安排。
    “會議不用改時間，這兩天，我會把積攢的文件批複出來。
    你一會兒和我回公司, 把手頭的事臨時分配一下, 再把你經手過的項目安排好，明天開始, 我給你放三天假，這個月獎金加倍, 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謝謝沈總。”
    聽說有三天假期，已經連續加班多日的宋秘書，心下大喜。
    他心裏琢磨著，老板這是終於追到林小姐了？
    要不，怎麽會突然有了人情味兒，還這麽大方，終於想起來給我安排假期了。以前都是獎金、獎金、再給獎金，天知道，他連花錢的時間都沒有，要那麽多獎金有什麽用？
    “沈翕最近怎麽樣？”
    “二少最近每項工作都完成得很好，交上來的各種報告，也很有水平了，幾位部門經理都誇獎過。就是總愛請假去國，不過，並沒有耽誤公司的事情。”
    “嗯，他也該幫我分擔一點了。”
    沈翊雙手搭在腿上，右手食指輕點，思考著該如何鍛煉沈翕，讓他盡早獨擋一麵。
    “即便我放棄了返回魔法大陸，會繼續掌控沈氏集團。沈翕，也不能讓他就那麽荒廢下去，竟然還有時間去國，看來，我給他的壓力，還是不夠大。”
    是的，沈翊在篝火旁沉思回憶的那個夜晚，就已經做下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那就是，他要留下來。
    因為，他不能夠和林澄澄分開。
    “既然決定留下來，我就要送給林澄澄一個正式且隆重的表白求婚儀式。
    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在飯桌上隨隨便便就吐露了心聲，那樣毫無儀式感的告白過程，對林澄澄來說，不夠尊重，我的姑娘，總該得到最好的。”
    林家別墅，林澄澄喝下最後一口燕窩，滿足地揉了揉肚子：“還是家裏舒服呀。”
    “哼，我還以為，你和沈翊已經玩得樂不思蜀了呢？”一旁假裝看新聞，實際上一直在看自家閨女的林爸爸，酸溜溜地抱怨了一句。
    “怎麽會，無論哪次出門，我最思念的人，都是老爸老媽啦。”
    “行了，嘴甜的小丫頭。”
    林媽媽又把新鮮的蜜餞推到林澄澄麵前：“嚐嚐這個，柳嫂家傳的手藝，比外麵買的好吃，還幹淨。”
    對於自家閨女貪嘴這個小愛好，當父母的哪能不清楚，所以，林澄澄旅遊回來的第一天，麵對的就是滿桌子的小吃和零食。
    “現在，你能和我說說，你和沈翊到底是什麽情況嗎？”
    林澄澄想了想，決定給父母吃一顆安心丸，雖然不能實話實說，但也可以編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呀。
    “之前，他說過喜歡我，但是我沒答應，因為那個時候，我還不太確定自己的心意。後來，溫雲哲追求我，我才發現，我對沈翊是不同的。
    這次單獨出去玩兒，相處的時間多了，我覺得沈翊還是不錯的，我想著，應該算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吧。”
    聽到這樣含糊的關係，林爸爸皺了皺眉頭：“沈翊後來沒再和你表白過？”
    林澄澄搖了搖頭：“哎呀，老爸你別多操心了，反正到了最後，吃虧的不是你家閨女。”
    “怎麽不吃虧？你倆現在每天同進同出的，萬一哪一天，他突然找了個家世更好的姑娘聯姻，到了那時候，你知道外麵的流言蜚語會多難聽嗎？”
    林澄澄燦然一笑：
    “老爸，我相信沈翊的為人，不會發生你假設的那種情況的。再有，就是真的發生了，婚前認清一個人的本質，不是更幸運嗎？至於流言蜚語，嗬，我看到時候，誰有膽子當麵說！”
    林爸爸還想多說什麽，被一旁的林媽媽瞪了一眼：
    “你閉嘴。姑娘心裏有數呢，我看這樣就挺好，咱又不是非沈翊不嫁，如今沒有確定正式的關係，正好方便澄澄考察他，一旦不滿意了，隨時可以再換一個小夥子。”
    “對啊，還是老婆大人英明。”
    林爸爸腦筋一轉：“澄澄，其實吧，我一直覺得那個華朝輝不錯。你出門的這段日子，我還遇到過他呢。
    小夥子謙遜有禮，待人溫和誠懇，看問題卻又非常犀利，有棱角不隨大流，最重要的是，他很關心你，偶爾說一說你的愛好，都沒有錯的。”
    林澄澄不樂意地哼了哼，塞給林爸爸一口零食：“你別瞎參合，華師兄是很好，可我對他沒感覺的。”
    “那個溫雲哲呢，你看他追求你的方式，多張揚浪漫啊，又送花又送禮物的，不像沈翊，做什麽都沉悶得很。”
    “沈翊才不沉悶呢，他是低調，而且，我和沈翊都不喜歡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哼，女大不中留。”
    林爸爸往沙發上一仰，期期艾艾地感歎：
    “還是小時候的澄澄可愛，白白胖胖的，紮著小辮子，笑起來缺了一顆門牙，說話漏風還堅持說，奶聲奶氣的，總嚷嚷著耙耙最好最帥。”
    林澄澄一頭黑線，她給林媽媽使了一個眼色，請她製止一下自己的老公。
    奈何，林媽媽也陷入了回憶當中，和林爸爸湊在一起憶往昔，夫妻兩人嘁嘁喳喳地講著林澄澄小時候的糗事，根本不顧及當事人岌岌可危的麵子。
    享受了三分鍾家庭溫暖的林澄澄，再次被恩愛的夫妻忽略，無奈之下，她隻能抱著零食回房間了。
    算了，先泡個舒舒服服的玫瑰浴吧，晚上，再和林媽媽一起去做美容。
    忙忙碌碌又過了一個禮拜，沈翊和林澄澄終於有時間坐下來，安安靜靜地聊天說話。
    “咦，你都有黑眼圈了，沈氏有那麽多的事情嗎？”
    “事情不少，但還可以應付，主要是，我最近的魔法實驗做得比較多，有點忽視睡眠了。”
    林澄澄猛然意識到，沈翊已經得到了青紅魔氣，確實可以加快實驗進程，嚐試著聯係虛空法師塔了。
    心底有一瞬間的黯然，想說你別走。
    但是，林澄澄飛快地整理好自己的負麵情緒，不讓身邊的人發現任何端倪。
    縱然心中萬分不舍，林澄澄還是真心實意地關切詢問。
    “沈翊，你聯係上虛空法師塔了嗎？”
    “快了，法魄已經感受到一種隱隱約約的回應了，再過幾天，應該就能取得初步聯係了。”
    “這真是太好了！”
    林澄澄由衷高興：“沈翊，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說。”
    沈翊輕輕地點了點頭，握住了林澄澄有些冰涼的手。
    他想和林澄澄說，別傷心，別失落，別強顏歡笑。我會留下來，陪著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們永遠在一起。
    可是，話到嘴邊，沈翊還是選擇了沉默。
    他太了解林澄澄了。
    如果此時此刻，他把自己不回去的決定告訴她，她當然會陷入欣喜若狂當中，但是，等理智回籠之後，林澄澄並不會感到真切的喜悅，反而會背負起沉重的負擔。
    林澄澄知道魔法研究之於他的意義，明白回歸魔法大陸對他的吸引力，當自己選擇不回去後，林澄澄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擔在自己的肩膀上。
    即便他告訴她，這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這是他覺得最幸福的人生之路，可林澄澄的內心深處，再也不會感到輕鬆釋然。
    將來，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自責和內疚，會一直纏繞著林澄澄。
    沈翊，他怎麽舍得讓心愛的姑娘承擔起那樣的重量，帶上那樣的鐐銬枷鎖。
    他寧可讓她認為，自己對她的感情沒有那麽濃烈，最終選擇留下來，也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
    “所以，我一定不能選擇現在這個時機，和林澄澄攤牌。
    我必須等一等，在和虛空法師塔取得聯係之後，才可以假裝遺憾地告訴她，地球上的時空屏障太過強大，我無法建立通往虛空法師塔的時空通道，無法……回歸魔法大陸。”
    靠在沈翊身邊的林澄澄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她疑惑地看了一眼神色平靜的男人，眨了眨眼，覺得自己可能多想了。
    要不然，為何有一瞬間，她會覺得，沈翊其實並不是那麽熱衷於聯係虛空法師塔。
    “難道，我舍不得沈翊離開的情感，已經這樣強烈了嗎？連這樣的幻覺都出現了。”林澄澄自嘲一笑。
    “對了，沈翊，這幾天溫雲哲聯係過你嗎？他那邊怎麽樣了？”
    “他堂妹已經被找到了，沒受到特別的傷害，就是受了點驚嚇，還有，被餓了好幾天。”
    林澄澄露出一個慶幸的表情，這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那些人販子呢？還有那些利益相關者，溫雲哲都揪出來了嗎？”
    “嗯，就是要處理那些事情，溫雲哲才一直沒有回京市，不過，最近他勞累過度，心思鬱結，應該已經病倒了，我想，他們會很快離開那座山城的。”
    想起溫雲哲病倒的主要原因，林澄澄捏了捏沈翊的手指，對這人此刻坦然愉悅的態度無可奈何。
    不過，林澄澄轉了轉眼睛，覺得也沒有什麽值得批評指責的，沈翊開心就好！
    至於倒黴的溫雲哲麽，不過是感冒發燒一段時間而已，對他的健康又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就算是……等價交換？
    沈翊都消耗精神力幫他找親人了，收點報酬而已。
    兩人又說了一些瑣事，直到時間太晚了，沈翊才不情不願地把林澄澄送回了家，望著女孩兒消失在大門口的背影，沈翊盯著林家別墅發了一會兒呆。
    他有些猶豫不定，按照地球上的禮節，他是應該在求婚前，帶著禮物拜訪林澄澄的父母呢？還是在求婚成功後，再領著他的未婚妻拜訪嶽父嶽母？
    好像，各有利弊？
    三天後的夜晚，沈翊囑咐明叔，他今晚有一項重要的實驗要進行，除了林澄澄，誰來都不要打擾他。
    交代完注意事項，沈翊就進入了實驗室。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五顆鴉黑色的暗淡寶石，並排擺放在實驗台上，兩側的架子上，還有許多大小形狀不一的魔法陣陣盤，以及功能各異的魔法護具，這些都是他和林澄澄共同準備的。
    沈翊閉上眼，讓自己的思緒完全放空。
    稍頃，一行又一行的古遠魔咒自他的口中吟誦出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實驗室裏麵的場景漸漸發生了變化。
    五顆蘊含著極冷極熱能量的魔法寶石，率先發出嗡嗡的響動，接著，按順序擱置在架子上的魔法陣陣盤，一個接著一個地飛到半空中，自己尋找著既定的方位，排列成一個奇怪的圖案。
    這一切的變化，都在沈翊的掌控控製當中，雖然他閉著雙眼，但是，他比任何時候都看得清楚。
    午夜，一直昏暗的實驗室內，毫無預兆地爆發出一陣銀白耀眼的光芒，詭異的氣流在沈翊的身邊湧動，想要靠近他，又被一層透明的結界彈開。
    空氣裏到處都是細小的破裂之聲，還有扭曲的螺旋狀漩渦。
    一直沒有停止念誦魔咒的沈翊，此時終於睜開了雙眼，漆黑的瞳孔緊緊盯著虛空中的某個方向。
    慢慢的，一個淡紫色的光暈一點一點地浮現出來，暈染，擴大，差不多有一扇窗那麽大的時候，紫色光暈的中心，突兀地出現一個小黑點。
    小黑點出現之後，五顆蘊含著青紅魔氣能量的魔法寶石，終於不再嗡嗡作響了，而是倏地一聲，齊齊飛進紫色的光暈圈內，最後，被那個小黑點吸了進去。
    能量注入小黑點的一刹那，沈翊的法魄，終於聯係上了“流浪”在時空亂流中的虛空法師塔。一串串的信息隔著時空屏障，有條不紊地傳進沈翊的精神世界中。
    大概這座虛空法師塔寂寞太久了，他傳遞給沈翊的信息，又多又雜，簡直有話癆的趨勢。
    被迫聽他講話的沈翊，剛開始還很有耐心，畢竟第一次接觸到有意識的魔法聖器，但是，直到黎明時分，這座法師塔還沒囉嗦完，沈翊就不耐煩了。
    “最後給你地球時間五分鍾，如果再不結束對話，你就繼續在外麵繼續流浪吧，別想再和我聯係了。”
    “嗚嗚——我就知道你們西澤家沒好人！
    當初騙人家和你們簽了契約，然後又不讓人家吃飽，睡了那麽多年，剛一醒，就被你拋棄在時空亂流中，現在又嫌棄我老人家囉嗦，嗚嗚——沒良心的西澤小崽子啊~”
    “你還有四分鍾……”
    “嗝~那好吧，最後，嗝，和你暫時告別一下，你記得，如果建立一次性的單向時空通道，按照我給你的方法，會很容易。
    如果你堅持要建立地球和塔之間的長久性雙向時空通道，就需要承擔一定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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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想好了，西澤家就剩下你一個了，你、你可別死了，讓我、讓我一個塔，孤孤單單地流浪在外，嚶嚶嚶~無家可歸呀~”
    念叨了半宿的虛空法師塔又重複了一遍注意事項，才依依不舍地斷開了同沈翊的聯係，等待主人再次召喚他。
    等到一切都安靜下來了，沈翊的眼中爆發出巨大的喜悅：“法神在上，終於找到可以阻止法魄同化的方法了，林澄澄，我們的未來，不需要再做出無奈的取舍了！”
    沈翊是真的不曾想到，隻不過是嚐試著聯係了一次虛空法師塔，竟然會帶給他這麽大的驚喜。
    這枚已經產生意識的魔法聖器告訴他，虛空法師塔可以搭載著塔內的智慧生物，自由安全的抵達各個時空位麵。
    但是，若想穿過每個位麵的保護屏障，就需要建立位麵連接法師塔的時空安全通道，這就需要虛空法師塔承認的主人，親自動手建立了。
    西澤家的先祖，在找到這件魔法聖器的時候，和他簽訂的就是血脈傳承契約，隻要是西澤家族的嫡係血脈，都有機會掌控魔法聖器。
    可如今，西澤血脈隻剩下沈翊一人，還是憑借著法魄才得到承認的。
    這樣的現狀，讓虛空法師塔非常無奈，但他再也不想一個塔流浪在無邊無際的時空亂流裏了。
    雖然，時空亂流可以讓他一直吃得飽飽的，可他的意識剛剛清醒，還是個孩子呢，他需要陪伴，他討厭寂寞。
    所以，當沈翊聯係上他的時候，虛空法師塔十分激動，飛快地違背了一些小原則，承認了自己的新主人。
    盡管新主人的身上發生了一點變故，屬於西澤一脈的血肉之軀已經損毀，但最能代表靈魂本質的法魄，還是非常強大的。並且，這個法魄一直在蘊養，並改變沈翊的身軀血肉，使他慢慢向著安東尼奧·西澤轉變。
    虛空法師塔認完主人後，還沒來得及暢想一番美好熱鬧的新生活，就被冷冰冰的主人告知：
    目前二三十年之內，他都沒有離開地球的打算，而二三十年後，他的法魄早已經被地球的時空法則同化了，從而失去了成為魔法師的資格。
    虛空法師塔：“啥？”
    “和你說這些，是要告訴你一聲，你可以再等待個幾十年，等我成為普通人了，你和西澤家族的契約，就算是自動解除了，自那以後，你就自由了。”
    “不、不、自由不是塔想要的東西，你給塔自由，又不把塔送回魔法大陸位麵，就相當於讓塔永遠流浪在時空亂流裏，你不可以這樣殘忍，你這是始亂終棄！”
    沒料到魔法聖器生成的意識，會是這樣活潑的性格，沈翊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覺得自己應該還能挖出點有價值的消息。
    “那我也沒辦法了，我的愛人不想離開地球，我得陪著她。”
    “可，可是，留在地球，法魄不一定會被同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