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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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且越來越近。
    直奔霍聽瀾臥室來的。
    葉辭駭得臉都白了, 春潮盡褪,拔腿就往外衝。
    結果剛邁出門,就迎頭撞見了霍聽瀾, 二人四目相對,把彼此看得清楚分明,毫無轉圜空間。
    然而……走廊上靜了也就那麽一秒。
    不, 或許都不到。
    霍聽瀾神態自若,掃了眼葉辭手裏眼看就要被生生捏爛的習題冊,輕描淡寫地問了句:“哪道題不會了, 怎麽沒去書房找我?”
    “……”葉辭嗓子眼砌了水泥似的,支吾著, 別說編瞎話了,完整的音節都擠不出。
    可霍聽瀾似乎就是隨口一問,他沒給葉辭預留回答的時間, 也沒端詳那張驚惶失措的臉, 而是徑直走到床邊, 從床頭櫃上拿起一份昨夜臨睡時翻閱的文件, 自說自話道:“有個緊急會議。”他垂眸看表,確認會議時間, “我盡量十點之前趕回來, 不會的題先攢著,晚上一起給你講……可以嗎?”
    絕處逢生, 葉辭恢複了語言能力, 點頭如搗蒜:“可,可以!”
    霍聽瀾唇角勾起一個隱秘的弧度, 走進衣帽間拎出件外套搭在小臂上,闊步朝樓梯走去, 看著確實有急事。
    葉辭不敢多磨蹭,一溜煙回了房,扒著窗戶往外看。
    遠處,一輛黑色的邁巴赫62s緩緩駛向宅院大門。
    ——霍叔叔真的出門了。
    也是發熱期使腦子變遲鈍了,否則葉辭一定能察覺到霍聽瀾方才的“體貼”很眼熟。
    洞悉了一切,卻不動聲色,僅輕撥慢挑,從旁誘導,十分符合霍聽瀾的一貫作風。
    奈何慘遭oga腺體劫持的大腦正一心一意渴求著霍聽瀾的信息素,葉辭壓根兒沒去過霍聽瀾的臥室還好,去了,嚐到了發熱期時被愛慕的apha安撫是如何甜蜜愜意,那饞意與焦渴便加倍地難以遏製,野草般蔓蔓叢生,體溫有繼續上升的趨勢。
    不碰不該碰的就好了。
    就在屋子裏待一會兒,什麽都不動……
    霍叔叔十點才回家。連開窗通風湮滅氣味“證據”的時間都有了。
    怕什麽?
    被愛|欲支配的大腦教唆著他,分秒不停。
    回過神時,他已經夢遊一樣回到霍聽瀾的臥室了。
    他們的信息素太契合了,灼痛的腺體得到安撫,就像燒傷的皮膚浸到冰水裏那麽受用,葉辭沉浸在一種令人筋骨都酸軟的極度舒適中。
    臥室中殘留信息素最多的東西,除了盥洗室裏的髒衣簍,也就是房中央的那張大床了。他像被餌食吸引的幼獸,知道不該去,可小肚子空落落的,饑饞交迫,嗅著香味焦灼地兜圈子,兜著兜著,終究無法戰勝本能,找著借口往近處蹭……
    就聞一下。
    他不碰。
    霍聽瀾的床單被罩是一水兒的石墨色,綢緞材質,涼滑柔軟,絲光漫溢,葉辭從沒見過有人用這樣的床上四件套,這麽的……他形容不來,隻覺得多看一眼都叫人臉紅。
    他立在床邊,眼中水霧氤氳,貪饞地吸著鼻子。
    吸不飽。
    而且也太怪了。
    熱血一浪一浪地上湧。
    乖小孩兒做壞事,起初驚懼交織,可緊接著,一種隱秘而新奇的亢奮疾速發酵,喚醒了與他oga屬性重疊的,青蔥少年的部分……氣血方盛,躁動莽撞,這些東西,他是有的,隻是一直蟄伏著罷了。
    指尖不聽使喚,擅自撫上了沾染著apha信息素的石墨色絲緞。
    就像用舌尖舐了一口幽暗的潭水。
    甜蜜惑人。
    葉辭麵紅耳赤,眼神虛得發飄,又難掩悸動,活像個哄著小戀人初嚐禁果的壞小子。他豎著耳朵捕捉窗外與走廊的細微響動,不住瞟向門扇虛掩的縫——霍聽瀾臥室門的隔音效果太好了,他不敢關死,怕走廊上有聲音他聽不見,怕有傭人忽然闖進來,撞破他肮髒濕濘的yu念。
    確認不會有人闖進來,葉辭小心翼翼地趴了上去,用腦袋搭著霍聽瀾的枕頭邊兒。
    起初,他企圖守住底線。
    他維係著矜持,盡量不占地方,清瘦的身子規規矩矩沿床邊趴成一條,一翻身就能掉下去,呼吸也小口小口的,猶如啜飲烈酒,又像是怕這屋的空氣按毫升收費他付不起錢。
    可漸漸的,這樣的接觸已無法令人滿足,他難耐地朝中間挪了挪,躺姿不再死板得像遺體告別。
    又過了一會兒,他開始用燙得快融了的臉蛋蹭霍聽瀾的枕頭,薄唇翕張著,與鼻腔一同,貪婪地擭取空氣中的信息素,齒縫間窺得見一星紅,是一點柔紅的舌頭尖兒,他吸迷了,吸醉了,像掉進貓薄荷堆的小奶貓,不懂什麽叫適可而止,隻恨不得用貓薄荷搭個窩,從此就住這兒了。
    “霍叔叔……”神思恍惚之際,他起身卷起霍聽瀾的被子,築巢般攏起、堆高,十分鍾”早已拋至九霄雲外,他不記得自己已在霍叔叔的床上流連了多少個“十分鍾”,也早就忘了警惕窗外的車聲,耳道中轟鳴的盡是自己的沙啞的呢喃與狂亂笨拙的心跳,“霍叔叔……”
    就在這時,走廊上響起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從虛掩的門縫中鑽了進來。
    神誌迷亂的葉辭捕捉到了這個信號。
    灑進房中的月光驀地變亮了些,不像是月光……
    龍舌蘭香隱隱變得馥鬱……
    這些信號很微弱,況且他仍渾渾噩噩著,可本能的警覺已自混沌中浮升、破水……
    葉辭抬眸,倒抽一口冷氣,猛地蹬開被子,一骨碌彈起來。
    臥室門開了一個角度。
    霍聽瀾逆光站在門口,靜靜看著他。
    他醒神了。
    可是已經晚了。
    他被抓現行了。
    “霍……”
    葉辭臉頰血色盡褪,眸子輕顫著,不可置信地瞪著,淒惶得像個落網的罪犯,一隻驚弓的雁。
    怎麽會這麽快就回來?
    不是說十點麽?
    不,不對……
    他已經在這裏待多久了?
    現在幾點了?!
    為了不惹人察覺,葉辭沒敢開燈,天早黑透了,一屋昏暗被走廊壁燈的暖光溫柔地浸泡著。
    霍聽瀾怕再驚著他,沒開燈,悍利身形在朦朧中漸近,開了口,一如既往,溫柔歉然的語氣:“抱歉,是不是嚇到你了?”
    以葉辭眼下的精神狀態,顯然難以捕捉到那尾音中情難自禁的細顫。
    說好的十點回,現在十點零一分,正正好好,算不上誆人。
    葉辭那點兒藏著掖著的小心思,他這幾天已揣摩得八九不離十,隻是不敢確定,畢竟葉辭逃避得太厲害。
    不過,今晚在走廊撞見時,隻那一眼,他就基本確認了。
    本想借機揪住幾縷蛛絲馬跡,用來搔一搔葉辭怕癢的軟肉,揶揄他,逗弄他,讓他說清楚為何要趁無人時去他的房間,還摸他的衣服睡他的床,迫著那緊閉的小蚌殼呲幾股水,再慢慢撬開。
    豈料……
    幹脆逮了個正著。
    那神魂顛倒的旖旎情態,以他的眼力,站在門口就看得一清二楚。
    此時此刻他還能按捺住那股邪火兒,全靠這兩個月忍得夠多,裝得入戲,已當慣了好人。
    “沒,沒有。對……對不起,霍叔叔,我,不,不是……”葉辭回了魂,想用瞎話搪塞,關節卻上了鏽般艱澀,嘴巴都張不利索。
    他想溜。
    可腳尖還沒挨著地,那股凜冽的龍舌蘭香已迫近了,緊接著床墊一沉,霍聽瀾單膝跪在床沿上,截斷他的去路。
    葉辭往後一縮,陷進堆疊的被子裏,褪盡的血液漸漸湧回到臉上。
    跑不了了,他羞恥得頭暈目眩,偷食禁果式的隱秘亢奮早已一掃而空,他追悔不迭,結巴著道歉:“真,真的對不起,霍叔叔……我,我今天不……特,特別,不舒服,就……對不起,我也不,不知道,自己怎,怎麽了,像個,像……”
    強烈的自我厭棄與巨大的羞恥使那把清淩淩的嗓子染上了哭腔。
    他“像”不出來了。
    那個詞太難聽了。
    在霍聽瀾麵前,他說都說不出口,可他偏偏做出來了。
    完了。
    葉辭單薄的胸膛急促起伏著,伴隨著細小隱忍的抽噎。
    他都不記得上次當著人麵這麽哭是在幾歲了。
    太丟人了,他用胳膊狠狠擦了幾下臉,咬牙忍住。
    忽然,一條手臂沉實地箍住他,把他往懷裏一帶,另一條則扯過被他堆疊成山包的薄被,抖開,裹住他緊張得冰冷的四肢,像用絲蛹裹住細幼的蝶。
    自周身傳來的輕微壓力與熱度使葉辭宛如遊離在肢體外的靈魂暫時歸位了。
    “別哭。”霍聽瀾斜倚在床上,連人帶被地摟著,那姿勢占有欲很強,恨不得整個把葉辭圈起來似的。他抽出方巾,細細蘸著葉辭被睡衣袖子刮得發紅的眼皮,放軟了嗓子,幫那截軟乎乎的小笨舌頭辯解,“臨時發熱期,很難受,又不能用抑製劑,沒辦法了,隻好來我的房間躺一會兒……對嗎?”
    葉辭吸著鼻子,輕輕點了下頭,被人哄了,反而委屈起來,又蓄起一包淚,將掉不掉的。
    “很正當的需求,為什麽不告訴我呢?”霍聽瀾緩緩收緊攬住葉辭肩背的手臂,輕輕地,明知故問,“這幾天也一直躲著我……討厭霍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