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多愁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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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貴的二十天暑假轉眼已過大半。
    那需要重重打個引號的“衛生課”葉辭上過一次就不肯再老老實實地去上了, 關係確認才多久,哪受得了這刺激,結果每次都仍然被卸去偽裝的霍聽瀾捉拿進書房。堂堂霍氏家主, 一到上課時間就依仗著敏銳到恐怖的五感滿宅院抓貓,頂級apha的優質基因盡往歪地方用。
    他本身就是重欲的人,為配合葉辭的步調忍了太久, 會這樣也情有可原。
    下一輪易感期就快到了,終於能正大光明地向自己的oga求安撫,霍聽瀾沒刻意抑製, 治療易感期綜合症的藥也早停了,隻順其自然地等待易感期來臨, 每天吸貓一樣搓弄搓弄葉辭,以緩解易感前期帶來的不適感。
    這幾天趁著上oga常識課,霍聽瀾給葉辭做過幾次非正規的“體檢”。
    看得出葉辭目前發育狀況良好, 已能夠承受一次激烈的終生標記, 不至於受到傷害。
    不過身體健康是頭等大事, 霍聽瀾不打算冒任何風險, 他還是抽空帶葉辭去醫院做了一次全麵、細致的檢查。
    ……細致得都有點兒過分了。
    葉辭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手指骨節泛青, 攥著霍聽瀾遞給他的那份檢查報告。
    因羞憤過度, 紙都被捏漏了。
    ……黏膜光滑柔軟,擴張性好, 發育完整, 未見異常……
    死了算了。
    不就是用那個他叫不出名的儀器隔著肚皮上下照了幾圈,又被那個oga醫生按了幾下肚子麽……
    怎麽得出這麽一大串結論的?
    已經這麽先進了嗎?!
    “報告您都, 都看了?”葉辭拄著額頭,顫聲問。
    霍聽瀾委婉道:“看了一點兒。”
    葉辭:“……”
    “寶貝, 這些檢查是必須的。”霍聽瀾溫柔地看著他,半是安慰,半是暗示道,“我易感期就是這兩天了,萬一沒忍住,把你終生標記了……我不想傷到你。”
    況且,他也沒想忍。
    終生標記,這件事總算提到台麵上來了。
    葉辭眸子一顫,驚惶地垂下頭。
    易感期綜合症對apha而言是一種精神與身體的雙重摧殘,既然可以用終生標記永久消除它的影響,霍聽瀾找不到繼續自虐的理由。
    而且建立終生標記對oga來說也是好事,那意味著更穩定的激素、情緒以及規律可控的發熱期。
    霍聽瀾挨著葉辭坐下,用掌心包起他瘦長白淨的手,溫聲問:“如果我沒忍住,你會怪我嗎?”
    葉辭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嘟噥道:“您壓,壓根兒也……沒想忍吧。”
    霍聽瀾輕歎,厚顏無恥道:“寶寶,怎麽可以這麽想霍叔叔呢?”
    葉辭竭力與心軟做鬥爭,唇瓣抿得溜嚴,生怕一開口就濺進來幾滴迷魂湯。
    “隻說萬一的話,”霍聽瀾微笑,用言語搔弄他,挑逗他,“寶寶,你能接受嗎?”
    他太不要臉了,葉辭都不知道怎麽接他這話。
    於是霍聽瀾換了個問法:“所以是不能接受,對嗎?”
    葉辭胸膛快速起伏了幾下,搖搖頭:“……不對。”
    “不是不能接受。”霍聽瀾含笑,不緊不慢道,“雙重否定表肯定。”
    “!”葉辭臉蛋爆紅,騰地躥起來,攜帶全套檢查報告溜了個無影無蹤。
    霍叔叔身邊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
    淩晨兩點鍾。
    靜悄悄的臥室中驀地響起一聲呻y。
    那音色喑啞痛苦,像是剛剛從噩夢中驚醒。
    霍聽瀾瞪視著天花板,額角滿是汗水,漆黑如墨的瞳仁神經質地顫動著。
    心跳得快要裂開。
    幸好,身側暖融融的溫度迅速將他拉回現實,大臂傳來沉實的壓重感,葉辭枕著他的胳膊,睡態酣甜寧靜。
    ……是夢。
    他緩緩收緊攬著葉辭的那條手臂,另一隻手揉了揉後頸。
    apha腺體已亢奮得滾燙,伴隨著心髒一跳一跳。
    這一輪易感期已經開始了。
    也難怪。
    易感期超量分泌的腺體激素會提升apha的敏銳度與警覺性,進而放大負麵情緒以及人格中的幽暗麵。
    而且,昨天是上一世葉辭的忌日……
    他明知那些“未來”在真正的未來已不會再發生,一切都早已湮滅,可情緒仍難免低落,白天他掩飾得無懈可擊,但入夜後卻沒能逃過噩夢的侵擾。
    他夢見了那座寺廟。
    明黃牆體,青灰蓋瓦,雪山恢弘蒼茫,白得滲著藍。當時是夏末,但寺廟所在地的海拔太高,他穿了風衣,仍覺寒意浸骨。
    他是無神論者,可林瑤對神佛之事抱持“信則有,不信則無”的態度,她平時不大提這些,但也供養過寺院。因此葉辭意外故去後,她主張為他做法事祈福——祈的是亡者的福,安慰的實際上是在世的活人。
    霍聽瀾那陣子不管事,林瑤便自己拿主意,將大事小情一手操辦了,唯有簽訂寺廟捐贈協議時讓他簽了字,還在做法事那天硬拉上了他。
    他信不來這些,一路上臉都僵著,像具空殼,直到林瑤親手為葉辭供上了那盞長明燈。
    據她的說法,長明燈可以供給生者,求一個平安長壽,也可以供給亡者,為魂靈照亮往生的路,為來世積福。
    “……小辭這一世過得命苦,福緣薄,跟我們的緣分也太淺。”林瑤有些費力地攬住兒子的肩,心疼地一下下撫著,apha的骨架挺拔寬大,但他這段日子幾乎不吃不喝,消磨得也就剩下這副骨架子了,“我們為小辭好好地供一盞燈,好好地做一場法事,給他積功德。這樣如果有來世,他一定會過得平安、歡喜,也許你們下一世會再遇到,你們的緣分也會更深厚,拆也拆不開,或許你能早早遇到他,早早護著他,不讓他吃苦。都是冥冥中的安排呀,誰說得準呢。我相信心誠則靈,我、你、你父親,我們都全心全意地盼著這件事,那就一定能……聽瀾?……”
    “……我就要這一世。”霍聽瀾搖了搖頭,他幾天都沒說話了,一開口,嗓子粗糲得陌生。
    ——我就要這一世。
    大概是這句話。
    他也記不清了,那段時間他整個人都是木的,精神恍惚,記憶也不牢靠。
    什麽前生,來世……太虛無,太縹緲。
    他隻要這一世。
    這一世就想讓他平安歡喜。
    這一世就想與他緣分深厚,拆也拆不開。
    這一世就想盡早護著他,不讓他吃那麽多苦……
    他當時在佛像前跪拜了。
    都說心誠則靈。
    林瑤讓他捐了法器金身,紫檀銀瓦,重修了寶刹大殿,琉璃佛塔,他都照做了,頭磕了,淚流了,夠誠嗎,會靈嗎?
    淚水淌濕眼角,又洇濕佛像前的青磚。
    母親說長明燈能照亮葉辭往生的路,讓他不驚,不苦,不懼黑暗。
    那它能否照亮他去尋找他的路?
    ……
    那之後,他又過了一段行屍走肉一樣的日子。
    再然後,就是幾個月後,那天早晨他醒來,時光逆流,他回到過去。
    是真的心誠則靈,亦或僅僅是巧合,他無從得知。但無論如何,奇跡地回到了三十歲這一年之後,他第一件做的事是著手去楚家搶人,第二件便是去林瑤當年帶他去的寺廟還願,捐贈了一筆遠比當年更為豐厚的資金用於古寺中的各種修繕事宜。
    無論是與不是,他要求個心安。
    接著,又是幾個月過去。
    曾錐心蝕骨的悲痛早已化做過眼雲煙,可心理陰影仍沒能完全拔除,尤其是當受到易感期影響時,那段時期的心痛絕望便會來侵擾他,使他在午夜夢回時驚醒。
    霍聽瀾的呼吸逐漸粗重,將懷裏的葉辭摟得越來越緊。
    缺乏安全感的apha會傾向於給自己的oga做“記號”……
    馥鬱的龍舌蘭香侵略般瘋狂熏染著葉辭的每一寸皮膚。
    周身幾乎令人窒息的緊縛感與皮膚的輕微刺痛把葉辭弄醒了。
    “霍叔叔……怎,怎麽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身側鋼筋般硬悍的手臂箍得他疼,可他沒掙,而是用還能活動的小臂艱難地撫了撫霍聽瀾的背。
    “寶寶……”這樣的安撫使霍聽瀾放鬆了一些,勒得沒那麽痛了,他低下頭,像頭受了傷的野獸,沉默地將臉埋在葉辭肩窩中,如饑似渴地嗅聞那甜絲絲的香子蘭信息素。
    葉辭的頸窩貼著霍聽瀾的麵頰。
    光滑,濡濕微涼。
    “您是,是不是……”葉辭微怔,硬是退開些,像扒開一條黏人的巨型犬,勉強從霍聽瀾懷中掙出少許空間,拚命扭著脖子確認霍聽瀾的臉。
    那濕潤的觸感與光澤……竟像是眼淚。
    a+級apha是會在易感期時多愁善感的麽?
    葉辭急了,猛地彈坐起來,男友力十足地反摟住霍聽瀾。
    “您有,有什麽事兒,全都可以和我說。”他這一急,什麽都顧不上,說話竟比平時利索多了,“別在心裏憋著,您這樣,我看著擔心,是,是工作上不順利嗎?”
    “不是……沒什麽。”霍聽瀾壓了壓情緒,輕輕籲出口氣,安撫道,“讓我抱一會兒就好了,寶寶。”
    葉辭頓了頓,聲音低了些:“那是感,感情上的事嗎……”
    葉辭心急火燎的關切使霍聽瀾很受用,噩夢的餘波消弭無蹤,他笑了笑,如實道:“就算是吧。”
    他話音一落,屋子裏便陷入了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大約有半分鍾,葉辭慢吞吞地縮回摟著霍聽瀾的胳膊,緩緩鑽進了被窩裏。
    又過了一會兒,被窩裏傳來他悶悶的,比蚊子聲都細軟的聲音。
    “我也,也沒說……不讓您,永,永久標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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