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完心裏的擔憂，張宇心情一下就放鬆了許多。

    仔細看了遍剛才拍攝的樣片，周崇光當著林舒和張宇的麵，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傳呼機。

    “過！”

    在周崇光聲音落下的同時，林舒腦海中係統的聲音也跟著想了起來，但他並沒有理會。

    待會還有一場要拍，抽取技能、能力的事回去再說也不遲。

    而且他從心裏，也不覺得程勇身上會爆出什麽不一樣的能力。

    況且之所以決定拍這部電影，本質上也不是衝著技能去的。

    能抽到不錯的更好，如果能力一般的話，就當給自己增加點積累。

    離開監視器所在的房間，林舒和張宇往換衣間所在的方向走去。

    路過片場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林舒！”

    看著李來文對自己不斷招手，林舒停下腳步。

    “你先過去換衣服吧，我和李老師簡單聊兩句。”

    “好！”

    和張宇交代完，林舒徑直來到幾位老戲骨跟前。

    “李老師，找我有什麽事嗎？”

    李來文頓了頓，並沒有直奔主題：“也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就是想問問你感覺現在的娛樂圈怎麽樣？”

    “還好吧，至少我能拍自己想拍的電影！”

    雖然不知道李來文有什麽目的，但林舒還是老老實實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額……那我換一個說法吧，你覺不覺得現在的影視環境太差，都沒什麽人願意拍好電影。”

    “不會啊！我們現在拍的電影不就是好電影嗎？”

    林舒再次搖了搖頭。

    而此時的李來文，臉上的表情卻有些不受控製。

    他都說的這麽明白了，怎麽林舒就是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呢！

    一旁的蔡雅、王新明兩人，臉色漲的通紅，一副想笑又強忍著。

    調整一番呼吸後，李來文決定直奔主題，不再繞了。

    “我還是直說吧！現在影視圈環境這麽差，你有沒有考慮進國家戲劇院，我可以幫你引薦。

    以你的演技應該很簡單就能通過考核，就算你還想拍電影，也依舊可以出來接。

    一旦考核過了，你嚴格來說就不算是娛樂圈的人了，經紀公司的合約也不需要管。”

    完整吸收完李來文想表達的意思，林舒卻怔住了。

    他完全沒想到，李來文居然想讓他進國家戲劇院。

    要說向往吧，林舒心裏也沒有多向往。

    可問題是現在他已經成了“跨時代”的高層，也拿到一定份額的股份，基本想拍什麽電影就能拍什麽電影。

    沒必要進國家戲劇院，給自己找不自在啊！

    而在林舒的想法裏，未來肯定是以優質電影為主，以抽能力為輔。

    進了國家戲劇院，在接戲方麵自然不會想現在這麽自由。

    至於影視圈的環境，跟他也沒什麽關係。

    有“跨時代”在，至少能保證他能拍自己想拍的電影。

    不管總哪方麵考慮，都沒有非進不可的必要。

    考慮清楚後，林舒在心裏整理一番措辭，才委婉道：

    “李老師，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好，可我覺得影視圈環境這麽差，就更應該堅持下去。

    而且我在“跨時代”還有點股份，公司很多決定都要我參與，實在沒辦法……

    您看！”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來文也明白了林舒想表達的意思。

    不過讓他奇怪的是，林舒啥時候混成“跨時代”管理層了，不應該是簽約藝人嗎？

    但他也沒打算直接問出來，這種事回去查一查能就知道。

    在心裏斟酌一番，李來文再次開口：

    “那好吧，不過以後你要是改變了想法，隨時可以找我，我的聯係方式你應該存了！”

    “萬一那天我改變了主意，一定給您老打電話！”

    林舒沒有一下把話說死，萬一以後實在不想拍電影，還是能演演話劇的。

    “好，那你先拍電影吧！”

    “行！”

    和其他幾位老戲骨打過招呼後，林舒揮著手轉身離開。

    待他走後，王新明聳了聳肩，笑著道：“你看……我沒說錯吧！”

    “本來就煩，你還說這種掃興的話，我就不明白了，林舒為啥要留在娛樂圈呢！”李來文有些煩悶道。

    “可能……真像他說的那樣，想守住娛樂圈不多的淨土吧！再者給影視圈留下一些優質作品也是好的。”蔡雅神色萬千。

    剛才林舒和李來文的對話，她全程看在眼裏。

    她能看的出，林舒是真心喜歡拍電影。

    至於是真的為了拍好電影，還是有著什麽其他原因，就不為人知了。

    但不管怎麽說，出發點總是好的。

    “算了，我年紀這麽大，不理解年輕人的想法是正常的，況且林舒在公司還有股份，也確實脫不開身。

    隻要林舒能好好拍電影，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糾結半天後，李來文還是釋然了。

    就像王新明之前說的那樣，影視圈也確實需要林舒這樣的優質演員。

    半個多小時過後！

    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但街道上的燈光已經逐漸亮起。

    一處很上了年代的居民樓下，有間印著“神油店”的門鋪。

    外麵淅瀝瀝的，“似乎”還下著小雨。

    離門鋪十多米的地方，擺放著一架高清攝像機。

    而在店鋪各個隱秘的角落裏，攝像機器已經對準中間的桌子。

    隨著打板聲響起，周崇光立即將目光，放到店鋪外攝像頭對應的屏幕上。

    “我不怕你的，你跟我喝。”

    “哥哥很早就出來喝酒了。”

    “沒有，你喝點酒，上帝會安慰你的。”

    “劉牧師今天這麽高興啊，多喝點。”

    “你不要搞我。”

    “生意興隆，生意興隆。”

    “大家加油啊！再接再厲！”

    聽著大家的歡聲笑語，右手拿著煙的林舒，嘴角掛著一絲笑意。

    隻是著笑容，看起來有些嘲諷。

    現在坐在房間裏的，基本都是買他藥的顧客。

    但今天把大家叫過來的最大原因，是因為他不想賣了。

    他知道這件事犯法，不想因為賣藥讓自己進局子。

    但眼前這些人，都有直接或是間接買藥治病的需求，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也不想在這個歡快的氛圍裏，提出這件事。

    大家舉杯歡慶之時，他木訥的舉起酒杯。

    隻是臉上的笑容，給人的感覺極其勉強。

    但事情終究是要說的，所以林舒一口氣把杯子裏的酒喝完。

    似乎想以這種方式，給自己壯壯膽。

    “我跟你們大家講個事情啊！”

    “認識大家也算……緣分一場，你們叫我一聲勇哥，我也很謝謝大家。”

    就在林舒打算接著把話說下去的時候，一旁坐著的張維，麵帶笑意的真誠喊道：

    “勇哥，勇哥！”

    “勇哥。”

    “你要喊三聲，嗬嗬……”

    聽著潭竹和張維的笑聲，林舒臉上不禁泛起一絲笑容。

    稍微猶豫片刻，他澹然道：“但是天下呢，沒有不散的宴席。”

    “這個藥呢，從明天開始，我就不賣了。”

    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將手裏的煙放到嘴巴。

    可哪怕這樣，大家的目光還是齊齊放到了林舒臉上，連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僵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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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盯著林舒看了一眼後，張維率先開口：“酒又喝多了。”

    緊接著，王新明飾演的牧師，也跟著皺起眉頭：“這個不好開玩笑的啊！”

    “說啥呢，啥玩意兒啊！”潭竹順勢用手打了一下林舒。

    林舒沒有避讓，臉上的表情無一不再透露著，他並沒有和大家開玩笑。

    “從明天開始這個藥，我就不賣了！”他簡單的重複了一句，接著話風一轉：

    “但是有其他人賣的，價格貴一點，一萬塊錢一瓶。”

    此時的程勇，內心還沒有完成蛻變。

    他不想因為這些患者，讓自己深陷牢獄之災。

    但也不想這些“朋友”，因為沒有藥對抗不過病魔，所以他給這些人找了下家。

    隻是這價格，和他比起來稍微有點貴。

    因此他心裏是有負擔的。

    所以林舒盡可能的，用一種比較澹然的語氣說了出來。

    監控屏幕前，周崇光看到林舒的表演，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而其他兩位老戲骨，也相當認可的感慨了幾句。

    “林舒的演技確實好，至少演出程勇心裏有負擔，但盡可能輕描澹寫的味道了。”

    “其他演員也很不錯，張維那小子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老王演技也門清，倒是那個叫譚卓小妮子的表現，有些超乎我的意料。”

    “確實，不過在我看來，還是林舒演的最好，花的心思也最多。

    在這段劇情裏他設計了很多細節，先是通過喝酒給人一種心裏暗示，然後你看他手裏的煙，就從來沒斷過，最後還有他說話的語氣。

    不過演的好歸好，就是不知道他為啥，就是不願意進國家戲劇院。”

    聽著兩位老戲骨的感慨，前麵周崇光還在點頭，但聽著聽著他發現有些不對勁。

    看李來文話裏的意思，似乎之前他邀請過林舒，想讓林舒進國家戲劇院，但最終被拒絕了。

    他有些納悶。

    怎麽還有演員，拒絕進入國家戲劇院呢。

    要知道，這對演員來說可是一個莫大的榮譽。

    甚至在某些程度上，影響力還超過了影帝。

    影帝隻是讓更多的普通觀眾了解，但成了國家戲劇院的人，接觸到的就不是一般人了。

    屏幕裏！

    發現大家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以後，林舒抖了抖手：“但是我跟他講好了，給你們幾個還是三千塊錢。”

    “誰賣？誰賣？”

    潭竹仰著頭，衝著林舒問道。

    那一瞬間，林舒沉默了！

    他不想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因為前不久，他們一起砸過那個人的招牌。

    短暫的停頓片刻，他撇了潭竹一眼後，快速說道：“張長林。”

    在說完這個名字以後，林舒避開和潭竹對視，低著頭看著桌子。

    直到猛的吸了一口煙，才再次抬起頭來。

    “就是那個張院士，人家比我們有經驗，人家已經賣了十幾年了。

    說白了，到現在為止沒有出事兒，那是我們運氣好。”

    “我去！”潭竹順勢把手裏的煙往地上一扔，忍不住暗啐了一口，“他賣假藥害了多少人，你不知道啊？”

    潭竹的語氣帶著一絲質問。

    她想不明白，為什麽要讓張長林來供貨。

    那老東西，這些年可沒幹好事。

    “他這個藥就是普熱息痛加點兒麵粉，吃不死人的，上次那個老太太出事是因為她吃了別的……不知道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林舒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在躲閃。

    而且手上的動作，也從來沒有停過。

    此時的程勇，知道自己這個借口很勉強，但他也沒有辦法，他沒的選。

    人都是有自私心理的，他不想因為這些人，讓自己後半輩子在牢裏渡過。

    何況在他看來，自己幫他們找好下家，已經做到仁至義盡。

    “你說的是人話嗎？”張宇冷著聲音質問著。

    “怎麽不是人話了？”

    “他騙病人錢，不是害人嗎？”

    麵對林舒的反問，張宇依舊不卑不亢。

    “他給你多少錢？”張宇咬著牙追問道。

    林舒搖搖頭：“不是錢的問題，賣假藥判多少年你不知道嗎？”

    “那你就把我們……”張宇醞釀在嘴邊的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憋了一陣，他才再次出聲：“那你就把病人推給假藥販子？”

    “推給他又怎樣？藥又沒斷，就價錢貴一點啊，那也比四萬塊錢便宜啊。”林舒忍不住拉高聲音回懟。

    在程勇的邏輯裏，他才不在乎張長林是不是假藥販子。

    隻要藥還每斷，哪怕價格貴一點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他沒想過，哪怕隻是貴一點點，也不是這些病人能負擔起的。

    “好多人連五千都吃不起，你不知道嗎？”張宇死死盯著林舒。

    “那他媽關我什麽事情啊！”林舒重重拍了下桌子，“我他媽是個賣神油的，我管的了那麽多人嗎？我他媽上有老下有小，我被抓進去他們怎麽辦？”

    “再說了，還不是我拚死把藥帶回來的。”

    “你們能有今天，全他媽得謝謝我，我他媽又不是白血病人。”

    林舒每一句話髒話，仿佛如刀子般，紮進了他們的心裏。

    “我謝謝你，祝你開個更大的神油店！”張宇撂下這句話後，狠狠盯了林舒一眼，接著離開了店鋪。

    “你幹什麽啦，你回來啦，小黃毛！”

    “謝謝勇哥！”潭竹也接著離開。

    “願主保佑你！”

    牧師神色複雜的鞠了一躬後，丟下一句話也跟著離開。

    看著大家一個接一個的離開，張維抹了把臉，擠出一絲笑容。

    “大家都喝多了是吧？”

    一句開玩笑的話，卻包含著極其豐富的內涵。

    他是在祈求程勇繼續賣藥，那是他生存下去幾乎是唯一的希望。他講得柔弱，甚至是絕望。

    可惜……

    麵對張維的笑容，林舒隻是惡狠狠的道了聲：“滾！”

    臨走時！

    張維那高大但無力的身影，整個體態都能傳達出一股絕望。

    他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給自己穿上後，戀戀不舍的看了眼林舒。

    最終……在大雨中漸漸消失。

    而留在店鋪裏的林舒，卻自顧自的抽著煙。

    在拍攝結束的第一時間，整個片場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這一幕戲的所有演員，演技全員在線。

    尤其是張維的表現，更是震撼了無數人。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