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其實啥也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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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上完早朝的時候,已經接近了午時。
他衝著王景弘吩咐道:“叫允熥過來一起吃飯。”
王景弘點頭,不一會便領著朱允熥走了進來。
“來,陪皇爺爺吃飯。”
朱元璋招招手,看著眼圈有些發黑的朱允熥問道:
“怎麽了,昨晚上沒睡好嗎?”
“回皇爺爺,孫兒昨夜看書看得晚了,所以有點犯困。”
朱允熥說完,不受控製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切。
朱元璋麵帶微笑,滿意的點點頭,伸出手拍了拍朱允熥的頭,笑道:
“那就快吃,吃完了好好睡一覺。”
“好勒!”
朱允熥抓起筷子就開吃。一點也不廢話。
片刻後,朱允熥摸了摸嘴,起身告辭,說自己要回去好好的睡覺了。
朱元璋揮揮手,看著朱允熥的背影,露出了一絲慈祥的笑容。
一個時辰後,蔣瓛神色萎靡的走進了禦書房。
他昨晚在清江樓守了一晚上,本來想立刻向朱元璋匯報的,奈何等到午時朱元璋才下朝。
然後又等到朱元璋吃過午飯小憩之後,這才找著時間走進了禦書房。
“你怎麽也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朱元璋盯著手中的奏章,微微抬頭問道。
“回陛下,臣不是沒睡醒,是沒睡。”
蔣瓛躬身答道。
他看著朱元璋那雙銳利的眼睛看向了自己,渾身就是一哆嗦。
“小三爺昨晚出了皇宮,微臣一直暗中守著。”
蔣瓛小心翼翼的說道。
“哦,他昨夜一直都在外麵?”
朱元璋頓感詫異,想起了剛才朱允熥說自己讀書讀得很晚時的樣子,不由得被氣笑了。
“好小子,裝的還挺像。”
他看著蔣瓛,沉聲問道:“說,怎麽回事?”
蔣瓛的頭垂的更低了:“小三爺昨夜去了清江樓,留宿一晚,清晨才歸。”
這句話一出,就連一旁站立的王景弘都是渾身一顫,看向蔣瓛的目光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你說什麽?”
“他竟然留宿青樓?”
朱元璋瞬間額頭青筋暴露,挺直了身子問道,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蔣瓛點頭確認,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咣當一聲!
朱元璋將禦案之上的茶盅揮手掃落,站起身一腳就將蔣瓛踹了個跟頭,口中怒喝道:
“你為何不攔住他?”
“說!為何不攔住他?”
蔣瓛連連叩首:“陛下曾說無論小三爺做什麽都不要幹預,故此臣不敢攔住小三爺。”
“朕是說過,可是你難道就不長腦子?”
朱元璋手指著蔣瓛,氣的渾身發抖,像一頭發怒的雄獅般咆哮道:
“難道他要殺人放火你也由著他?”
蔣瓛嚇得臉色發白,又是連連叩首,嘴裏連聲叫道:
“臣該死!求陛下責罰!”
一旁的王景弘見到這番情景,身子幾乎都彎到了地上,恨不得立刻找條地縫鑽進去。
皇孫逛青樓!
這可是天大的醜聞,要是被人知道了,皇家的顏麵可往哪兒擱啊!
他無比驚懼的偷偷看了一眼朱元璋,身子和蔣瓛一樣開始顫抖,心中更是把蔣瓛全家都罵了個遍。
“你奶奶滴蔣瓛,真特麽是個豬腦子。”
“難道你就不怕皇上殺人滅口嗎?”
他一邊在心裏罵著,一邊無比小心的拾起地上的碎片,口中說道:
“陛下息怒,想來隻是小三爺一時好奇而已。”
朱元璋發了一肚子火,稍感平息,一屁股坐了下來,口中喝道:
“說,你給朕仔仔細細的說來,若是敢有絲毫隱瞞,朕就砍了你的狗頭!”
“小三爺白天去了五家酒樓,最後在隆興酒樓裏呆了很長時間,然後晚上便和酒樓的掌櫃錢多多一起去了清江樓。”
蔣瓛連聲說道:
“然後他二人叫了幾位官妓進入包間,直至深夜,幾名官妓才從包間出來。”
好小子,竟敢還是兩個人一起叫了好幾名官妓!
.......朱元璋心中連連冷笑,盯著蔣瓛,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
“他都幹了些什麽?”
一聽這話,蔣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雙眼放光,大聲說道;
“回陛下,小三爺啥也沒做,隻是和幾名官妓聊天聊了一晚上?”
話音剛落,禦書房裏陡然陷入了一陣可怕的寂靜當中。
唉,這蔣瓛怕是已經嚇得精神錯亂了。
......王景弘微微搖頭,心中罵道:
“真特娘的是個憨貨,編故事都不知道編個像樣點的。”
“男人大半夜的逛青樓,你說他聊天聊了一晚上,這特麽也要有人肯信啊!”
朱元璋大概也被蔣瓛這話給整懵了,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他盯著蔣瓛連連冷笑道:“蔣瓛,你找死!”
蔣瓛此刻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朱元璋看看,他指天發誓道:
“此事千真萬確,小三爺的確是和她們聊天聊了一個晚上。”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
朱元璋冷聲說道:“既如此,那他們都聊了些什麽?”
蔣瓛又是重重磕頭道:“微臣怕被發現,隻是透過窗縫遠遠看著,所以並未聽見他們說了些什麽。”
說完之後,他像是又想起了什麽似的,一拍腦門叫道;
“對了,小三爺還一邊聊著,一邊在紙上寫著什麽。”
朱元璋看著地上的蔣瓛,心中疑竇頓生。
“蔣瓛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說謊的,難道允熥真的隻是和這些女子聊天?”
“可是他為何如此?”
朱元璋腦中急轉,立刻就開始了腦補。
“這孩子一定是對太子之爭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和恐懼,然而卻無人訴說,也不敢向任何人說。”
“最後他隻能選擇到青樓這種地方,找那些素不相識的煙花女子說說話,以此緩解心中的苦悶。”
“是了,一定是這樣的了!”
腦補完畢,朱元璋一拍大腿,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那種莫名的虧欠感又襲上了他的心頭。
“這孩子,活得太苦了!”
他站起身來,緩緩走出了禦書房外,看著那棵巨大的老槐樹怔怔發呆。
什麽是孤獨?
那就是心中有話找不到人訴說,所有的一切都隻能自己扛著!
......朱元璋突然就想起了他自己,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幽幽的歎息:
“其實我又何嚐不是個孤獨的老頭啊!”
良久之後,他衝著身後的王景弘說道:
“明日叫允熥過來,朕要和這孩子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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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
李善長站在寬敞的書房裏,看著麵前的四位國公和兩位侯爺,不由得一陣無奈。
“你們下回能不能分開來?”
“難道真的不怕陛下有所猜忌?”
他苦笑著問道,目光中帶著一絲憂慮。
傅友德目光閃爍,咯咯笑道:
“難道不來,陛下就不知道我們幾個老家夥是一夥的了?”
他這句話立刻惹得屋裏眾人連連點頭。
“常升,你快說說,到底是什麽事情這麽急?竟然一股腦的把我們都叫來了?”
藍玉扯著大嗓門叫道。
於是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常升。
常升歎了口氣,緩緩說道:
“上次從這裏回去之後,我就專門安排了暗子隨時盯著允熥,卻沒想到這孩子昨夜竟然偷偷從宮裏溜了出來。”
“而且留宿清江樓,早上才又溜回了皇宮。”
這句話人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盡管他們都想到了此事一定和朱允熥有關,但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種情況。
“陛下知道這件事情嗎?”
李善長沉聲問道。
常升艱難的點點頭:“我的暗子發現了蔣瓛和呂本府內的暗子。”
眾人一聽此話,頓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不用說,這件事情不僅朱元璋知道了,估計整個朝廷之上也已經是眾人皆知了。
“這孩子,怎麽如此糊塗!”
藍玉恨狠狠的拍著大腿叫道。
然而眾人此刻卻根本沒心情理他,都將眼光看向了李善長。
朱允熥是堂堂的皇孫,竟然半夜三更溜出皇宮留宿青樓!
這種事情要是被別有用心之人稍加利用,朱允熥別說太子之位無望,更有可能受到極重的責罰。
見到眾人都望著自己,李善長搖了搖頭:
“事情已然發生,最後的結果隻在陛下一念之間,我們想也沒用。”
一聽李善長都說沒有辦法,長興侯耿炳頓時急了,大叫道:
“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的看著允熥受責罰?”
眾人默然,都知道這件事情不會隻是受到責罰那麽簡單,最要命的是朱允熥很有可能會因此而失去了爭奪太子之位的機會。
常升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頭,懊惱的說道:
“都怪我這個當舅舅的沒有考慮周全,允熥今年已經十四歲了,早就該給他定一門親事,否者也不會弄出這麽大的亂子。”
藍玉一聽就跳了起來,一腳踢在了常升的屁股之上。
“那你還愣著做什麽?”
“趕緊去找啊,別到時候允熥上癮了,三天兩頭就往那青樓裏跑,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眾人一聽紛紛點頭,他們都是男人,自然知道這種事情很容易上癮。
尤其是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來說,更是如此。
常升一臉苦逼的看向了眾人,弱弱的問道:
“你們哪家還有未過門的孫女,給咱提個醒啊。”
眾人都瞪了他一眼,馮勝也是學著藍玉給他屁股上來了一腳,嘴裏罵道:
“又不是市場裏買菜,你特娘的早幹啥去了?”
郭英更是擼起了袖子,指著常升罵道:
“見舅如見娘,你還有臉當允熥的舅舅嗎?”
說完之後,他直接掄起右手,大耳刮子就準備糊上去了。
這幾人都是常升的長輩,又都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氣,一言不合就動手,直把常升嚇的一哆嗦,抱著腦袋躲在了一邊。
“別整那嗚裏吧黑沒用的東西了!”
李善長敲了敲桌子,環顧眾人,沉聲說道:
“這件事情可大可小,況且情況並非想象中那麽嚴重,我們可別自亂陣腳,給了別人可趁之機。”
一聽這話,大夥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李善長,都覺得他這話太過輕鬆。
皇族子弟逛青樓這種事情並非沒有過,但那都是私底下的傳聞。
朱允熥這件事情可就不一樣了,絕對會被對方抓住機會,擺在明麵上來說,後果堪稱極其眼中。
“老李頭,允熥可是皇孫。”
藍玉又急了,大聲叫道:
“萬一那清江樓的女子有了身孕,那可就成了大明朝天大的笑話。”
“到時候陛下的臉往哪兒擱?”
“我大明朝的天威何在?”
啪的一聲,傅友德站起身來,拍了拍藍玉,悠悠說道:
“這種事情猶如萬箭齊發,哪有那麽容易就射中的?”
“再說了.......”
他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寒光,“死人又怎麽可能懷有身孕?”
這句話讓眾人心中俱是一凜,他們自然明白傅友德話裏的意思。
“潁國公,難道你已經?”
常升一臉疑惑的問道。
傅友德點點頭,淡淡一笑道:
“怕你小子做事不用心,所以我也有人暗中跟著允熥。”
“不出意外的話,昨夜那幾名官妓都已經失蹤了。”
眾人此刻心中都是輕歎一聲,不知道說點啥好了。
常升盯著著傅友德喃喃道:
“你又何必如此?”
“據那清江樓的老鴇說,允熥是去研究青樓化的,事實上也隻是和那幾名官妓聊了一個晚上,並未做其他的事情。”
這句話就像在書房了投下了一顆炸彈,炸的眾人目瞪口呆。
“你說啥?允熥去青樓隻是為了聊天?”
藍玉難以置信的叫道。
常升一臉無辜的攤了攤手:“我話還沒說完,你們就打我,我沒機會說啊!”
眾人立刻將眼睛望向了傅友德。
誰知道傅友德也是攤了攤手說道:
“前麵有三個暗子各自藏在屋外,我的人無法靠近,所以並不知道昨晚允熥到底在裏麵做了些什麽。”
話音落下,眾人又轉頭看向了常升。
片刻後,書房裏又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
窗外有呼呼的冷風刮過,一截枯枝飄了下來。
飄飄蕩蕩,輕輕的落在了每個人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去青樓聊天?”
“他腦子裏到底裝著些什麽東西?”
李善長望著窗外陰鬱的天空,自言自語道:
“這孩子怎麽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