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他到底是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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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鳥兒飛走了,隻留下那一截不斷晃動的樹枝,攪動著朱允熥的心田,讓他久久無法平靜。
    生命中有的人遲早都要離開,哪怕再親近的人也是如此。
    因為生命是有限的,總有一個人要先走。
    既然如此,一切隨緣吧!
    朱允熥站起了身子走出王府,坐上了一輛馬車,直奔皇宮而去。
    他要去看看王景弘,溫和的離開似乎讓他更多了一層感受。
    他隻想去多陪陪這個老人。
    屋子裏傳來了輕微的咳嗽聲,王景弘看著走進來的朱允熥,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嘶啞著聲音說道:
    “三爺,你怎麽又來了?”
    “我怕你死了呀。”
    朱允熥故作輕鬆的說道。
    “嗬嗬,老王頭兒哪有那麽容易死。”
    王景弘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溫情,歎息著說道:“隻不過一身修為廢了九成,變成了個普通人罷了。”
    朱允熥上前坐在了他的床前,伸手握住他那隻幹瘦的手,搖晃著笑道:“這不挺好的嗎,這天下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能平平安安的做一個普通人真的很好。”
    王景弘聽得懂這句話,似乎是深有感觸,他的臉上綻放出了開心的笑容。
    “三爺,幫我拉開那些簾子吧。”
    他指著窗戶上那些常年都未曾拉開的黑色簾子說道。
    朱允熥站起身來,嘩啦一聲拉開了窗戶上那些黑色布簾。
    窗外的光亮頓時將這間陰暗的小屋照的透亮,將王景弘的臉照得愈發的蒼白。
    “我突然不喜歡黑暗了,我如今喜歡每時每刻都是白天,每時每刻都能見到天上的太陽,和那些飄過的白雲。”
    王景弘笑嗬嗬的說道,他看著窗外,嘴裏喃喃念道:“真好,真好!”
    “老王頭兒,我嚴重懷疑你以前中過狀元。”
    朱允熥微笑著說道,他感覺王景弘剛才的話是那樣的充滿了哲理,就特喵的像個詩人說出來的話一般。
    “狀元?”
    王景弘一愣,笑得自己連連咳嗽,他衝著朱允熥拱了拱手,“三爺,老王頭雖然也讀過一些書,但離中狀元可差的遠咯。”
    朱允熥擺擺手說道:“對了,老王頭兒,你還要躺多少天才能下地呀? 咱們那個青樓學院可都已經開學有一陣子了,你不準備去看看嗎?”
    “當然要去了。”
    說起這個話題,王景弘顯得有些激動,蒼白的臉頰頓時浮現出一抹紅暈,捂著嘴巴咳嗽道:
    “等身子好了些,我就去那青樓學院住著,隻不過如今卻再也使不出那什麽幾針聯動的繡花本領了。”
    說完這話,他看著自己那雙幹瘦的雙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惋惜。
    “你住青樓學院?”
    朱允熥有些驚奇的叫道:“陛下他同意嗎?”
    王景弘點了點頭,緩緩說道:
    “我老了,再也沒有力氣服侍陛下了,陛下已經應允了我在青樓學院安度晚年的事情。”
    說到這裏,他歎了口氣,帶著一絲感慨道:
    “此後這皇宮裏再也沒有我王景弘的名字了。”
    朱允熥一時間有些愕然,他完全沒想到朱元璋竟然這麽輕易的同意了王景弘的請求。
    這真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按照朱元璋的性格,即便是不殺了王景弘也至少要將他軟禁在宮裏啊!”
    朱允熥在心裏默默想道。
    因為作為朱元璋的貼身太監,王景弘知道的東西太多了,這不符合朱元璋的性格啊!
    ......朱允熥臉上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擔憂,他覺得如果王景弘能一直留在宮裏,或許才是最安全的。
    若是真的住在了宮外,以王景弘目前的身體狀態,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莫名其妙的死了。
    王景弘看著他這副模樣笑了笑,帶著一絲揶揄的神色問道:
    “三爺是不是在想陛下為什麽會讓我離開?”
    朱允熥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他覺得自己在王景弘麵前不需要刻意偽裝。
    “其實陛下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你不用為我擔心。”
    王景弘緩緩說道:“陛下對你的期望值很大。”
    話隻能說到這個份上了,朱允熥自然聽得懂其中的意思。
    他想了想,直接問道:“老王頭兒,劉伯溫到底是怎麽死的?”
    王景弘明顯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朱允熥會直接問出這個問題來。
    然後他搖了搖頭,緩緩說道:
    “劉基初為元朝江西高安縣丞,後至江浙儒副提舉兼任行省考試官,至正二十年,隨陛下回應天,此後南征北戰,功勳卓著。
    洪武三年,被陛下授予開國翊運守正文臣資善大夫,上護軍,封誠意伯,第二年,賜其回鄉養老,
    洪武八年,劉伯溫感染風寒,陛下命胡惟庸帶著太醫前去探病,後服下太醫所開藥石,深感不適,不久後去世。”
    作為一名曆史學家,朱允熥對這些自然是了如指掌,他緊盯著王景弘,聲音有些沉悶的說道:
    “老王頭,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王景弘微微點頭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可是我不知道。”
    “連你也不知道?”
    朱允熥似乎是有些意外,低頭輕聲呢喃道,卻聽王景弘幹笑兩聲,悠悠說道:
    “陛下知道天下人對此議論頗多,但都一笑了之,不過既然三爺問起, 我倒是可以說說我個人的看法。”
    朱允熥猛然抬頭盯著王景弘,連聲說道:“說來聽聽。”
    “我個人以為劉伯溫就是死於胡惟庸之手。”
    王景弘一字一句的說道:
    “陛下雖是帝王,但出身於草莽,極是看重義氣二字,斷然不會濫殺有功之臣,當時的胡惟庸位高權重,加上和劉伯溫之間頗有嫌係,妄自揣度聖心,行此卑鄙之事。”
    “這就是我的看法。”
    朱允熥聽著這話,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
    他是後世的曆史學家,自然知道朱元璋這位皇帝絕對不是位情義至上的皇帝,因為曆史上從來就沒沒有過這樣的皇帝。
    皇帝的眼中隻有利益和皇權,即便真的是位重情重義之人,最後也會無奈的選擇成為一名鐵血無情的帝王。
    王景弘這麽說也沒錯,或許朱元璋在他的心裏就是一位這樣的皇帝,這是時代的局限,無所謂對錯。
    想到這裏,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是溫和的衝了王景弘笑了笑說道:
    “等你好了就來學院,縱然是不能繡花,但看看那些比花兒還要漂亮的女子,想必心情也是高興的。”
    “嗬嗬,不光是有美人,還有那陽光和白雲。”
    王景弘的目光穿過窗格,看著那蔚藍的天空,嘴角露出了一絲很多年都沒有出現過的微笑。
    發自內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