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大約是太沉悶無聊, 蕭隱也摘了眼罩開始看手機。
    一番折騰後，容亦總算做完一個舒筋活血的療程，按摩師端了茶過來, 容亦整個人大字型癱在那兒，幾乎喪失行動力。
    隔壁房間的鬼哭狼嚎也持續到差不多的時間結束，像是幾條魚撲棱半天終於死掉。
    雖然過程痛苦，但按完後確實身心放鬆。
    容亦躺了一會兒，差點睡過去，聽見蕭隱起身喝茶的聲音, 他才睜開眼, 勉強爬起來，軟綿綿的去喝水。
    蕭隱盤腿坐在他對麵，低頭喝茶，容亦整個人都懶散下去了，也不吭聲, 端著茶杯小口啜飲, 那茶裏放了一些清爽的香料，很提神。
    “走吧。”
    時間差不多了後，容亦先看了看手機, 起身提議出門。
    蕭隱也點點頭，跟他推門出去。
    世界一亮。
    隔壁三個小孩沒動靜很久了，容亦探頭一看，果然三個已經睡熟了。
    一起來的助理把他們都叫醒, 隨後vit眾人跟林疑道謝和道別。
    這就算是a組比賽之前, 他們最後一天休假了。
    林疑長期跟解說組出差, 呆在本市的時間不長, 臨走前, 他好好拽著容亦，給了他一個擁抱：“亦崽加油！雖然台麵上不能說，但希望vit今年就是奪冠組！給我把他們打下來！”
    容亦點點頭，用力抱回去：“會的！”
    一行人回到俱樂部。
    灰貓刺蛇年紀輕，按摩後容光煥發，深夜還要訓練，說是要保持手感。
    容亦老胳膊老腿，實在練不動了，在跟著一起加班練習和倒頭睡覺之間猶豫，蕭隱倒是跟他說：“睡吧，明天早起定一下a組常規賽方案。”
    容亦想了下，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點了點頭。他往樓上走，本以為蕭隱會加班，但蕭隱也往樓上走，設備也關了，看樣子是要去休息。
    容亦說話沒經過大腦，走到自己房門前，歪了歪頭，忽而問他：“一起睡嗎？”
    蕭隱明顯愣了一下。
    容亦自己也愣了，接著大罵自己的腦子不好使。
    這話是他以前跟蕭隱談戀愛時常說的，一般比這還要奔放一些——他一般都直接問“哥哥睡我嗎”。
    最近戀愛濃度有點高，他一不小心就恢複以前的德行，看見他就想調戲調戲，雷區蹦迪。
    果然見到蕭隱頓了一下，說：“今天不了。”
    容亦也才鬆口氣。
    接著望見蕭隱低頭查了查手機，在翻日曆：“——下個月五號可以嗎？”
    容亦：“…………”
    他立刻發現這誤會好像是有點太大了。
    容亦結結巴巴的，一下子也忘記怎麽救場：“那到、到時候再……”
    “好，到時候再說。”蕭隱點點頭，隨後回房了。
    容亦顫抖著回房，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日曆。
    這個月才開始，如果是按照a組第二輪常規賽，緊鑼密鼓的有四場連續戰況，基本沒有休息時間。
    下個月五號正好是第二輪常規賽結束的時間，五號到十號這五天小假期一過，立刻就要進入卡位賽階段了。
    他跟蕭隱開玩笑，但是蕭隱好像沒當成玩笑。
    他認真地挑了有空的時間。
    容亦決定以後管住自己的嘴。
    回了vit，他終於睡了一個整覺。
    在外麵打比賽，他通常都有點睡不著，因為環境是陌生的，認床，心裏總是沒有那麽安心。
    第二天，容亦神清氣爽地起來，六點半準時就位，研究起a組的賽程。
    在b組的賽程他們已經打完，升入a組，第二輪常規賽，所有隊伍積分清空，按照之前的升降排名進行對決。
    他翻了一下賽事組發來的消息，愣了一下，再看一眼，不由得笑了一下，感覺有點複雜。
    他們第二輪常規賽的首輪比賽，竟然真的是跟rs打。
    跟第一輪比賽不同，第一輪每個分組各打各的，第二輪之後基本是s、a兩組組內循環，按照輸贏場次進行積分排序，以此決定卡位賽之後的席位爭奪。
    蕭隱也端著咖啡杯下來了，看見他在研究賽程，也坐過來一起看。
    “rs最近的動向你知道嗎？”蕭隱問道。
    容亦搖搖頭。
    隊裏ai分析這部分一直是蕭隱獨自完成，容亦對策略有更直觀的感受和看法，蕭隱則負責根據數據來進行采納和落實。
    “最近他們打得很亂，進場比賽我也看了，但也在轉好。”
    容亦拉了一下rs俱樂部的教練組名單，已經公布的主教練是從某戰隊挖來的知名教練周山陽。
    “周教練在聯盟裏五年多了，經驗絕對豐富，而且善於挖人。”容亦閉眼想了想幾場對決，“bp非常厲害，善於拆火，喜歡換人。”
    “喜歡換人？”蕭隱抓住一個重點。
    容亦唇角揚了揚，“隻不過rs讓不讓換，就是一個問題了。”
    除此以外這個教練還有一個一直被詬病的老毛病，那就是到了賽場，有些不擇手段。
    比如一旦劣勢，會抓住一切機會和理由申請重賽，再比如賽製上能鑽的空子一定會鑽，像單循環淘汰賽這種一定有空子可鑽的賽製中，多少都會把二隊放上來明演。這樣哪怕二隊選手被罰禁賽，主隊成員照打不誤。
    規則之內，怎麽做都無可指摘，隻不過和他容亦不是一路人。
    除此以外，這個教練的水平確實非常強勁。
    容亦作為輔助和指揮核心曾經被他鑽研透了，很多比賽也打得非常難受。
    “還有一件事。”蕭隱閱讀著運營發來的數據，把報告單交給他，“你人氣之星票數快要超過第一位了。”
    容亦：“？”
    他接過報單看了看，又進聯盟官網看了看。
    在嚴格的投票驗證下，他的票數居然一路飛漲，現在離第二的小雲隻有兩萬兩千多票的差距，把第三名遠遠地甩在了後麵。
    官網中，他一個黑漆漆的小黑頭像頂在第二位，十分突兀。
    有點玄幻。
    運營方倒是好像很在意料之中——蕭隱雖然把他們部門當空氣，但他們也有點做小事業的想法，每天會剪成員直播高光內容進行短視頻投放，這就高高興興地遞來了報表。
    “b組出現那幾場比賽，容隊打得確實非常好，又凶又k頭的打法是最受觀眾喜歡的，那幾個視頻播放量已經漲了上去，離又是很有時髦值的英雄，這個結果不奇怪。隊長隻要加把勁，衝到第一也不是不可能。”
    “難說。”
    容亦輕輕搖頭。
    他是沒這種爭心，不過錢和排名飛到頭上了，正常人也不會拒絕，隻是他在rs太久，太熟悉那些小粉絲的做法。
    “他們攢著還沒有發力。”容亦冷靜地說，“小粉絲和rs官方都會養號養數據，最後幾天瘋狂往上衝，這幾天他們隻不過是在卡我的位置。”
    這麽說完，他自己也笑了起來。
    沒意思，沒意思透了。
    “但我想爭一爭，可以嗎？”
    蕭隱忽而說。
    容亦抬眼瞥他，有點好奇和詫異。
    “我習慣凡事第一，不習慣第二。”蕭隱說，“你是我的人，所以這方麵標準統一。”
    容亦：“。”
    蕭隱，不愧是頂級折磨王，頂級完美主義者。
    蕭隱說：“你放心，這件事我們有分寸，不用你操心。”
    “我們不用非常規手段，我知道你不喜歡，”蕭隱給運營人員打了個手勢，運營人員點點頭，接著去另一邊忙工作了。
    容亦看他這麽說了，也不好堅持，於是點了點頭。
    轉眼他就把這件事忘了。
    灰貓和其他幾個人起了床，容亦很快把他們叫過來練配合。
    到了晚上九點，所有人針對第二輪常規賽的配合訓練結束。
    容亦躺在沙發上吃薯片，灰貓坐在一邊刷手機，忽而說：“隊長票數真的漲得好快，已經快第一了。”
    他們這幾個小孩總是暗戳戳關注著這件事，原因無他，少年人好勝心重，他們把他當隊長，每個人都是vit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一點vit四個人明明白白的。
    自從上次跟rs的人打了個照麵，這個梁子就算是結下了。
    容亦刷了一下。
    他很久沒有登錄公眾平台賬號了，現在一登錄，他大號快掉光的那部分粉絲量全漲了回來，並且還有不斷增加的趨勢。
    進去一搜，是vit運營的結果。
    官博每天好幾個平台發高光操作，他在路風手底下極限逃生、在別的b組戰隊五殺k頭王的場麵，都已經成了熱門高光名場麵。
    vit其他人的粉絲也漲得多，但是風頭都不如他。
    蕭隱自己是沒有這個平台的賬號的，他的神格早就穩住了，口口相傳，基本也不在乎這點粉絲。
    vit的運營，主要也是給幾個小朋友在國內鋪路。
    容亦沒吭聲，吃著薯片看其他隊伍的常規賽，一點進去，看見今天是rs對a戰隊的比賽。
    a戰隊這幾年成績屢次下滑，去年還掙紮掉了b，上賽季才拚命打了回來，基本上是在a組吊車尾。
    新賽季a換了好幾個選手，其中還有熱門選手，容亦本身對他們和rs的賽況也很關注，應該很有看頭。
    比賽開始，容亦全神貫注地看，戴著耳機目不轉睛。
    看了一會兒後，蕭隱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跟著一起看了起來。
    容亦給他分了一隻耳機。
    rs對a，本該是一路碾壓，畢竟他們去年常規賽幾乎就沒輸過。
    但是現在隊伍重組，小雲作為容亦的輔助剛上首發，壓力不大是不可能的，就看狀態如何了。
    聯盟規矩，新人首發先不罵，小雲打法中規中矩，除了世界賽那一局輸了之後，倒是沒有再輸過。
    今天解說容亦不認識，聯盟更新換代快，解說也換得他不認識了。
    開局，兩個解說和場外嘉賓都給出了rs：a，32的預測。
    這有點不同尋常，容亦歪頭看了看，總覺得該是30。
    a不是那種可以和rs正麵剛的隊伍，開局五分鍾就能看出來，雖然換了人，但是老體係。
    但解說似乎非常看重這個預測：“我們要說的是，a本季度常規賽得到了明顯提升，尤其是換人之後，已經連下三城，可謂振奮人心，他們現在麵對的是聯盟最強隊rs，如果再下一城，那麽就真的非常鼓舞士氣了，s組也是可以想的事情了！”
    這麽一預熱，兩邊隊伍粉絲都激烈競猜起來。氣氛烘托得十分到位。
    場上結果也非常出人意料，rs這輪居然跟a打得旗鼓相當，前三局被打了一個1：2。
    輔助小雲是最異常的。
    容亦眉睫垂下，眉頭皺了皺：“這是周教練教他的？他以前打輔助不會這麽激進，但他今天有點……”
    “有點太過於表現了。”蕭隱接話道。
    灰貓也湊過來，先抗議了一下：“隊長你別惦記其他輔助了，你多看看我。”
    容亦笑著給他讓了讓位置，讓灰貓也鑽進來一起看。
    a今天進攻型是很強，但這種強，卻讓他作為rs前隊長來看，覺得有些怪異。
    你強任你強，清風拂山崗。
    不是他對rs盲目自信，而是就客觀事實而言，這件事裏都透著詭異。
    直到下半場，rs賽點局，小雲在守水晶時刻臉開一波團反殺成功，這才拿下勝利。
    彈幕瞬間湧過一大堆彩虹屁。
    “什麽是頂級輔助啊！這就是！頂級輔助小雲！”
    “生死存亡看輔助！rs你們還要給我們多大的驚喜！”
    兩名解說也是一通彩虹屁。
    容亦還皺著眉。
    灰貓也皺起了眉：“這個輔助有點……我不知道怎麽說，rs就是這個水平嗎？”
    容亦摘下耳機，望向灰貓和蕭隱：“你們覺得呢？”
    “a打假賽這話我們隊裏可以說說。”
    蕭隱聲音淡漠，“今天這場比賽確實不對勁，兩邊都改換了打法。rs下路隱身，非常明顯地在捧輔助。”
    容亦眉頭還皺著。
    他知道rs經理沒下限，也知道隊裏那群少年和自己矛盾已深，但他還是不能相信，他們居然能突破底線去做這種事。
    “a我稍有了解，上賽季掉下b組是因為管理層問題，他們想資產重組，但是沒有談到位，離退出不遠。”
    蕭隱說，“我回國時他們有找過我，問我有沒有意向接手他們戰隊。我拒絕了。”
    容亦深吸一口氣。
    “明白了。”
    對於兩邊戰隊來說，這都是雙贏。
    rs故意改換打法，讓小雲激進地打開團型輔助，打出名場麵一戰成名。
    a能在大比分上多贏一局，就能多續一天命。盡管是在給小雲的高光作配，但也半點不虧。
    容亦眼裏容不得沙子，他想都沒想過還有這種可能性。
    他寧願相信蕭隱說的是假的，但退出比賽頁麵，全平台的預熱卻已經做起來了。
    “rs小雲極限一開四翻盤成功”
    “各大主播今晚反應”
    “rs 小雲”
    搜索量正在猛烈上升。
    在這一手操作下，人氣之星投票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很快又拉開了差距。
    如果說容亦以前還對rs存著一些一起工作過陌生人的基本尊重的話，現在他則是徹底的失望。
    蕭隱轉頭，靠在沙發邊，忽而輕輕用指尖貼了貼他的臉。
    容亦怔了一下。
    其他人都在，蕭隱指尖卻仍然靠在他臉頰上，沒有鬆開，他本人的語氣淡漠而鎮定：“下周二要和他們打的是我們。”
    “戲演多了會不知道什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