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再進房車時,就看到自家藝人似乎在刷手機微博，旁邊還放著打開的劇本。
    正要開口說回酒店的事時，隻見她抬起眸,瞳孔似乎還是淡淡的琥珀色。隻那一眼,不知為何令助理莫名緊張了起來,說起話來也小聲了許多。
    程嘉聽了之後反問了一句，“今天不是還有戲拍嗎？”
    助理雖不知怎麽今天見到自家藝人莫名感到有壓力,但還是照實說了出來,“楊姐說你要休息一下，所以通知劇組今天的戲就不拍了,現在劇組也都收工要回酒店了。”
    程嘉聽了這話,有幾分明白為什麽劇情中原主在娛樂圈的名聲這麽差了，到了後期越是針對女主,越是更多人站在女主那一邊,反打臉女配了。
    在如此討人厭的女配襯托下，恐怕人人都願意和女主做朋友了。
    處處耍大牌得罪人這種娛樂圈低級錯誤,原主不懂,難道她身邊人還不懂麽，何況楊玲不是一般的經紀人，還是方洛清母親多年的故交好友。
    程嘉心思百轉,麵上神色沒什麽變化,轉而向助理問了另一件事，“關於網上輿論,公司那邊有說是要怎麽處理的嗎？”
    小助理沒想到她問起來,有些驚訝，畢竟這位一向大小姐脾氣，完全不管事,什麽都任由經紀人來處理。
    但遲疑了會，小助理就回答道：“公關部那邊一律刪帖刪評論，將輿論壓下去。”
    程嘉微微挑眉，手指慢慢地敲打在桌邊，“這是公司要求這麽處理，還是楊玲姨說的？”
    如果是原身那個對娛樂圈什麽都不懂的小白兔，可能也就聽聽而已，但程嘉如何看不出這裏麵的險惡，一味的刪帖壓製輿論，隻會引起網友更多的逆反不滿心，最後遭到輿論反噬的人還是她自己。
    如原劇情中的一樣。
    所以程嘉問出了那個問題，是誰做的決定？
    ——換句話說是公司，還是楊玲這個經紀人有問題。
    聽見這話小助理肉眼可見地更加緊張了起來，
    程嘉笑了笑，“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你不用擔心什麽。”
    助理莫名心跳厲害了起來，但最後還是如實說道：“是楊姐給公司打的電話。”
    “好。”程嘉點了點頭，抬頭說道：“加個微信吧，”
    原身一心信賴楊玲這個經紀人，對身邊其他工作人員並不在意，但程嘉感覺得出來這個小助理說的是實話，而且這事很好查。
    程嘉又順便問了一句，“對了，你當我的助理工資多少？”
    助理小聲地說了一個數目，還沒明白怎麽回事，隻聽見自己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一看瞬間門睜大了眼睛，對方直接給了半年的薪水。
    “以後你跟在我身邊，薪水都由我來發。還有，”程嘉對她微微一笑，“誠實是種好品質，希望你能一直保持。”
    小助理瞬間門腦子裏仿佛炸了一樣，並陷入瘋狂腦補，這意思是不是自家藝人沒那麽信任經紀人楊姐了，希望她能打小報告。
    ——但不得不說，這種被錢砸的感覺真快樂。
    小助理離開房車的時候腳步都是輕飄飄的，直到被楊玲叫住了，問了幾句。
    “哦，洛清姐沒什麽問題，可以直接回酒店了。”助理努力低著頭，生怕被看出什麽來。
    楊玲絲毫沒有懷疑，隻當是尋常。
    在楊玲心中，方清洛就是個什麽都不懂隻聽她話的小女孩，任她拿捏，不過是因為像她媽一樣命好罷了。
    劇組定的商務酒店就在附近，原身住的還是總統套房。
    程嘉坐在沙發又刷了一下手機微博，果不其然，在原身簽約的公司——嘉華娛樂公關部出手刪帖刪評論，以及各種警告處理輿論的大動作之下，她的路人緣更是徹底跌到了穀底。
    微博評論區主要還是以兩家粉絲罵她為主，一是頂流小鮮肉薑辰的粉絲，向來對原主親近倒貼薑辰表示不滿，沒少在網上攻擊她。
    另外就是柳心妍的粉絲，圈內當紅流量小花之一，原本這部劇定的女主角就是她，結果被原身帶資入組截胡了角色，對方的粉絲自然懟上了方洛清。
    還有就是對壓製輿論一麵倒不滿的路人網友。
    至於本人的粉絲吧，幾乎為零。
    不得不說原主回國進入娛樂圈才短短半年，差不多就將名聲折騰得沒什麽了，若是全網評選十大討厭的女藝人，恐怕原主絕對名列榜上。
    作為全權負責原身事務的經紀人楊玲，要說與她無關，是不可能的了。
    原主自身條件不差，從小受家學熏陶，頗有藝術天賦，又在國外學習繪畫多年，已是小有名聲，還傳回到國內。
    哪怕因為一時戀愛腦進的娛樂圈，但在這個基礎上，就算是什麽都不做，口碑也不會混成這樣。
    偏偏經紀人楊玲給她打造的人設路線，與本人的性格相差很大，出演一些平平沒什麽水花的角色，或是參加一些不合適的真人秀綜藝，被觀眾罵“情商低不接地氣”“端著架子耍大牌”“沒梗無聊”“演技僵硬得像木頭花瓶”等等。
    從此原身的名聲就一落千丈。
    加上安排的幾次與薑辰接觸的綜藝，最後都被後者龐大且戰鬥力強的粉絲追著罵。
    程嘉倒是很好奇，楊玲這個經紀人究竟是能力太差，還是有意為之呢。
    若是後者又是什麽目的。
    ……
    程嘉已經抽空看過了《問仙》這部劇的劇本，她對演戲說不上感興趣，頂多有些新奇罷了。
    她雖不是真正的演員，但基本的鑒賞能力還是有的。原主這個角色說是女主角，但是人設並不怎麽樣，不是冒失闖禍，就是被困被抓需要男主來救的劇情。
    程嘉更不打算繼續演了。
    而且還有一點，這部劇是經紀人楊玲力推給原主的，為了能當上女主角，原主還投資五千萬給劇組。
    程嘉想了一會兒後，就給經紀人楊玲發了條短信，讓她過來一下，有事要跟她說。
    因為就住在隔壁，所以楊玲很快就來到了她的房間門。
    “洛清，你找我什麽事？”楊玲言笑晏晏地道，絲毫看不出有什麽壞心來。
    程嘉放下了手機，然後歎氣道：“玲姨，我看我可能真的不適合這個角色，反正這部劇也開拍沒多久，我幹脆辭演吧。”
    楊玲臉色微變了一下，“你怎麽會這麽想呢，是因為網上那些評論麽，你不用管，無非是一些嫉妒你的黑子罷了。”
    說著她又語重心長道：“《問仙》這部劇有爆火的潛質，你若是不演的話，會很可惜的。”
    “一部戲而已，而且你知道的，我不在乎這些。”
    程嘉笑盈盈地看著她，“玲姨你不也說過嗎？隻要我肯出錢，在娛樂圈想當女主角就可以當女主角。”
    平日裏楊玲可沒少向原主灌輸所謂的娛樂圈規則，隻要有資本沒演技也可以紅，當下流行的是營銷炒作話題包裝，所以不用勤勤懇懇認真學習演戲，也不用在乎粉絲或是網友的評價。
    這一套算得上是捧殺了，不過哄哄原主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還是沒問題的。
    楊玲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態度急切了些，又緩和了語氣，開始從另一個角度勸說了起來，
    “洛清，你不是很喜歡薑辰麽，能夠和他一起拍戲的機會可不多。他現在是當紅頂流，連檔期都快排滿到明年了，這部戲都是我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機會。你這一下突然辭演，薑辰又會怎麽看待你呢。”
    楊玲倒是知道原主最在意的是什麽，可惜程嘉不吃這一套，她態度冷淡又不在意道：“就算我喜歡他，可他不喜歡又有什麽辦法，還不如早一點放棄好了。”
    “你也看到了他今天對我的態度，就算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也比不過才認識沒多久的人。”
    看著她似乎真有些心灰意冷了，楊玲更是忍不住急切道：“你不是特地為了薑辰回國，還為他選擇進娛樂圈麽。你都已經付出這麽多了，現在放棄不就等於過去的努力全部白費了嗎？”
    “你應該要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才對。早晚有一天，薑辰會看到你的好的。”
    這樣的話連原主的父母都沒有說過，偏偏楊玲勸著她一條路走到黑，程嘉不禁譏諷地笑了笑。
    “有些事，努力未必就會有結果。”她又認真地看向楊玲，一本正經說道：“你不用勸我了，我已經決定放棄薑辰了，這部戲我也不打算演了，你幫我和導演說一聲，換個女主角吧。”
    程嘉似乎還想起什麽，回頭對楊玲道：“對了，還有撤資的事情。我不想再與薑辰有什麽關係了，所以投這部戲的錢也收回來吧。”
    說完便往套房臥室走去。
    也不用看楊玲的難看臉色，程嘉已經可以肯定這個經紀人有問題了，不然怎麽會一個勁得勸說她去追求根本不喜歡自己的人。
    而且當她提到要辭演時，楊玲出乎意外地反對態度激烈，恐怕另有些問題。
    程嘉隨後又認真思考了一下，是這部劇，不，應該是原主的這筆投資。
    回憶原主的記憶還有劇情，原主之所以接這部戲，也是因為楊玲說劇方定下的男主角是薑辰。
    但想要拿下這個女主角也不容易，方洛清才進娛樂圈不久，又因為楊玲的安排人設路線問題，壓根沒紅起來，反而口碑演技差得不行。於是楊玲又說服方洛清帶資進組。
    而方洛清就傻乎乎地問家裏要錢。
    自小被家人嗬護長大的方洛清，壓根沒有什麽金錢概念；而為了與薑辰更親近一些，培養更多感情，她也表現的很是執拗。方家父母又是寵女兒的，直接就拿出了五千萬。
    一下子讓方洛清成為《問仙》這部劇的最大投資方，女主角自然也是她的了。
    隻是這事傳到男主薑辰那裏，對女配更加厭惡。尤其是在見過夏栩栩珍惜每次演戲的機會，拚命努力後，更加反感女配這種靠錢買來角色的態度。
    而在原身的記憶裏，用五千萬拿來投資劇組這件事是交給經紀人楊玲辦的。
    看來有些關鍵就在其中了。
    若真是她猜測的那樣，那原主可真是個大冤種了。
    楊玲離開後也沒有回自己房間門，而是直接去找了劇組導演，方洛清一旦辭演，那可不是什麽小事，尤其是還涉及到撤資方麵。
    在她看來，無非是小女孩心理脆弱一時受不了網上輿論的攻擊，生出些自暴自棄的念頭。
    不過這次居然提到薑辰，方洛清也無動於衷，跟以往變了個人似的。
    過去就算有方洛清不喜歡接的角色和綜藝節目，但隻要她說隻有夠紅才能靠近薑辰站在他身邊，方洛清就會乖乖聽話，任她說什麽都不會反駁。
    想到這，楊玲不禁有些心煩意燥了起來，她是絕不希望方洛清辭演的。一旦辭演，之前投的資金就會全部撤出來，那到時候有些事豈不是會暴露了。
    相比起某些人一晚上的輾轉反側，絞盡腦汁，程嘉這一覺睡得很舒服，隻是早上起來去樓下酒店餐廳吃時見到薑辰，稍微破壞了些心情。
    薑辰穿一身休閑服，頭戴鴨舌帽，臉色格外臭，冷冷地看著她道：“我有話要跟你談。”
    若是原主見到薑辰搭理她，恐怕早就歡欣雀躍了。
    可誰讓現在殼子裏換了個人呢，程嘉對這種小男生可沒什麽興趣，不可置否道：“有什麽就在這說吧。”
    當得知方洛清要辭演時，李導的確大為頭疼，他們拍的這是仙俠劇，本來投資成本就高，方洛清又是最大的投資方。這若是突然撤資，想找其他投資方哪有那麽容易，中間門每一天停工都是損失。
    所以楊玲說要薑辰去勸一勸方洛清，李導立馬就答應了下來，如果隻是鬧一鬧能哄好那就沒事了。
    薑辰是不在乎這一部戲的，但是對於夏栩栩這樣的小藝人來說，卻是一個難得的出頭機會。
    這才是薑辰真正願意過來找方洛清的原因。
    對於方洛清的印象，薑辰僅限小時見過得還算乖巧可愛的妹妹，但不知道為什麽長大後再見對方越發無理取鬧，囂張跋扈了起來。
    所以他說起話來絲毫不留情，“方洛清，你鬧夠了吧，不要老是在這裏耍你千金大小姐的脾氣，這個圈子裏沒人慣著你。”
    “我是看在伯父伯母的麵子上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你一句話就要撤資，說得輕鬆，知不知道這樣會讓別人的辛苦努力白費？”
    薑辰看她的眼神整個就一不識人間門疾苦隻會享受父輩財富的大小姐。
    程嘉笑了笑，“投資向來有風險，撤資是我的權利。至於是否會讓別人的辛苦打水漂，難道劇組沒有給你付片酬嗎？其他人沒有薪水酬勞嗎？那你們應該找劇組，而不是找我。”
    “還有，你沒有資格在我麵前說教，錢是我父母給的，和你沒有關係。”
    程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你可以給他們打電話，看他們是否反對我的決定。”
    薑辰被懟得說不出話來，方家出了名地寵女兒，甚至在方洛清進娛樂圈時，薑辰父母還特地跟他打過招呼，要他好好照顧方洛清，別讓她被欺負了。
    想起這些薑辰心裏就一陣厭煩。
    他本來也是被哄著捧著慣了的人，即便進了娛樂圈也一樣，哪有多少耐心來勸說方洛清，最後索性就扔下一句話，“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別想我會管你。”
    在他看來，方洛清這一次說什麽辭演撤資，無非是想作妖引起他的注意罷了。
    等到薑辰回去後，他的經紀人聽了這事則是皺起眉頭，“我覺得這事有些不對勁，薑辰你最好不要摻和進去。”
    楊玲雖然不是業內頂尖金牌經紀人，但也是在圈內混了不少年的，按理說經驗豐富能力不差，但她自從帶方洛清以來，仿佛屢屢出昏招，藝人口碑越作越差。
    這次還是得罪另一巨頭風行娛樂的當家花旦柳心妍搶來了這個角色，對方可不是什麽好惹的，這些行為簡直就是在給自家藝人拉仇恨。
    因為薑辰與對方相識，經紀人也提過兩句。
    但薑辰似乎又很厭煩方洛清，也沒有將經紀人的話放在心上。
    楊玲沒等到薑辰說服方洛清，讓她打消辭演的念頭，隻等來了助理告訴她——方洛清已經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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