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連程嘉都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她沒有放下書包，而是在聽到這話後先看了一下程文軍，又看了一眼梁蕙。
    程文軍臉色明顯很難看，猛抽著煙,恐怕是沒有想到自以為精明了半輩子卻被坑了一把,連帶著律師說的什麽孩子撫養權的事也沒多放在心上。
    梁蕙則眉眼間透著得意輕鬆,重生一世的她的確有太多的優勢，能夠提前調查程文軍掌握證據以及名下財產。
    而女兒的撫養權也會屬於她,程文軍骨子裏想要的是兒子，所以根本不會跟她爭。但她更知道程文軍早年在北方當倒爺那會,因為跟人打架受寒傷了，身子以後也不會再有其他孩子的。所以不管以後程文軍再怎麽打拚,家產還是會落到她手裏。
    結果下一刻卻聽到女兒稚嫩又認真的聲音：“我選擇跟爸爸一起生活。”
    連程文軍也是一愣,接著就想到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孩子的撫養權歸屬也會影響到財產分割，若抓住這點他大可以少分梁蕙一些財產。
    他原本陰沉的臉,久違地露出一絲笑容道：“好,好，你跟爸爸過,爸爸不會虧待你的。”
    雖說不是能繼承香火的兒子,但好歹也是自己的親骨肉，一個女兒難道他還養不起麽。更重要的是女兒在這個時候選擇了他,更讓程文軍感覺壓了前妻一頭，很難不高興些。
    梁蕙卻是滿臉不可置信,厲聲道：“你怎麽能不選媽媽呢。”
    原本寧靜秀美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猙獰，她下意識認為程文軍這些年來常常不著家，跟孩子也壓根沒什麽感情,小孩子也不懂什麽，當然會選擇更為親近的媽媽。
    “媽媽對你那麽好，哪裏比不上你爸爸，和媽媽一起生活難道不好麽？”她想抓住程嘉的肩膀，急於改變她的想法，但程嘉往後退了一步，直接避了開來。
    程嘉神色平靜的說道：“因為你很快就會再婚，也會有別的孩子，有沒有我都無所謂。”
    程文軍聽著掐滅了煙頭，也冷笑道：“你不是勾搭上了那位鍾副局長嗎，到時候要給人家兒女做繼母，哪還顧得上親生女兒。”
    要不是礙於對方身份不一般，他早就找人教訓這對狗男女了。
    眼看著女兒不願意選擇她，未來程家的巨額財產將離她而去。梁蕙忍不住情緒激動，瞬間失去了理智，
    “程文軍你難道就好到哪去麽？整天在外麵花天酒地玩女人，還包養個女大學生，她才剛成年吧，就不要臉的當小三，破壞人家家庭，你貪圖她年輕美貌，還想讓她給你生兒子，做白日夢吧，你這輩子都生不出來……”
    梁蕙憤怒之下甚至說出了一些未來的事情，但程文軍聽著隻以為梁蕙這是在故意詛咒他，神色越發陰狠。
    程文軍這個時候還是要名聲的，何況小區裏住的都是體麵的人家，經過梁蕙這麽一鬧，這事恐怕就要傳遍全縣城。
    既然已經撕破臉了，梁蕙也不管不顧了，想起前世受到的恥辱，恨不得殺了程文軍還有那個小三。她不好過，也不能讓對方好過。
    眼見攔不住梁蕙發瘋，程文軍幹脆也不要臉麵了，質問起她和鍾建國那些勾當，給他戴綠帽子的事。
    哪怕經程文軍調查過，兩人隻是有些曖昧，並沒有真正越軌，但以鍾建國的身份地位，沾上這桃色新聞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而且程文軍還存著心思，就算離婚分財產已成定局，他也不想讓梁蕙如願以償，占了他的便宜然後攀上更好的人家。
    這對即將離異的夫妻，抱著不讓對方好過的心態，各種抹黑潑髒水，鬧得家門外越來越多圍觀，不止是鄰居街坊，就連居委會的人也來了。
    哪怕當下人們傾向於勸和不勸離的心態，但隨著程文軍和梁蕙互相抖落醜事，聽著外麵似乎都有人了，也就是半斤八兩，誰也沒好到哪裏去。
    就是孩子可憐了，攤上這樣的父母。
    程嘉對看這一出狗咬狗的離婚撕逼大戲沒什麽興趣，也就沒有留下來，而是早早背著書包，去隔壁姚奶奶家了。
    麵對姚奶奶和葉爺爺的擔憂，她也坦然道：“他們準備離婚，但有些事沒有談妥。”
    兩位老人雖然經常見程家夫婦倆吵得天翻地覆，但也沒想到最後會走到離婚的地步，而且還是鬧得這樣難堪。幾乎毫不在乎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
    可看著這孩子似乎沒有什麽傷心難過的神色，兩位老人家反而更加擔心了。
    以他們的閱曆學識是知道父母離異會對孩子的心理造成陰影的，甚至影響到未來的成長。
    程嘉則是認真道：“他們說的那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即便再在一起生活下去，也不會有好結果的。”
    程嘉又一本正經地道，“我已經選擇和跟爸爸一起生活了。他可能不愛我，也不會管我，但應該會請保姆照顧我，或是給生活費。但如果跟媽媽一起生活，她很快就會再婚，到時候我會是她的拖油瓶，而且對方有幾個孩子，我不想在別人家生活。”
    姚奶奶和葉爺爺聽了，一方麵覺得這孩子過於早熟聰慧，一方麵又更覺得心疼。
    如果不是因為家庭緣故，親生父母又缺德不像話，做得太過分，沒有半點為人父母的責任心，她一個小小的孩子何須要去規劃考慮自己的未來生活。
    以她的年紀本應該在父母的羽翼下享受童年關愛長大，
    姚奶奶摸了摸她的頭：“嘉嘉不要怕，爸爸媽媽不管你，還有姚奶奶。”
    他們倆也沒什麽親人，又喜歡程嘉這個孩子，也願意當孫女一樣對待。原本因著有親生父母，便是再喜歡也不能帶回家，但現在看父母兩個都是不負責任的人，即便選擇了父親又如何，以後也會有後媽。
    姚奶奶這樣說，也是想幫一幫她喜愛的這個孩子，以後若是有什麽困難或委屈就來找她。
    葉爺爺也在旁邊點點頭，“我們雖然老了，但還是能活幾年的。”
    程嘉看著他們認真道了一句：“謝謝姚奶奶和葉爺爺。”
    關於程文軍和梁蕙離婚的事越鬧越大，以前者的身家產業本來在縣城就是個名人，這下還鬧出了離婚分財產的風波，多少人在看笑話。
    梁蕙的娘家人聽說後也立馬從鄉下趕過來了，原本是想來攔著的，但得知傳言裏還有女兒和新來的鍾副局長勾搭上了，立馬變了臉，支持自家女兒離婚。
    他們甚至還覺得自家女兒爭氣，程文軍生意做的再好，再有錢，也比不上人家響當當的局長身份。
    梁蕙倒是有苦難言，她才剛剛讓鍾家父女倆對她有好感呢，結果就因為女兒給破壞了。而原本她的計劃也是和程文軍離婚分財產，曝出對方包養情人醜事，讓他成為人人唾棄拋妻棄女的渣男。
    而自己則能博得大家同情，以及堅強獨立的女性名聲，也能獲得鍾建國的好感。
    誰想程文軍居然知道她接近鍾建國的事，還曝光了出來，沒看見除了她的娘家人，其他鄰裏街坊外人看她眼神都不對勁了嗎？
    梁蕙暗暗有些後悔當時與程文軍撕得痛快，結果卻是兩敗俱傷。
    鍾建國今天剛進局裏，就感受到了周圍異樣的目光，還有各種竊竊私語，還沒等他弄明白，就被他的上級找進了辦公室。
    上司鐵青著臉，直接開門見山道：“有人實名舉報，說你和有夫之婦發生私情，破壞他人家庭，甚至還和對方有金錢往來。”
    鍾建國聽到這話時就臉色漲紅，擲地有聲道：“絕對沒有這樣的事。”
    然而‘啪’的一聲，上司直接將一份資料扔給了他，“對方直接把舉報信寄到了紀委。若不是我一力為你擔保，你這會就該做檢討回家反省了。”
    鍾建國打開看了之後，臉色越發的難看，也努力辯解道：“我和梁女士並不是信上所說的苟且關係，隻是偶然結識的普通朋友，絕對沒有什麽。”
    “那對方買的那些奢侈品禮物又算什麽？這些發票的證據都在紀委那呢。”
    鍾建國硬著頭皮道：“那是送給我女兒的禮物，隻是一些私人交情往來，並不存在收受賄賂。”
    “幾千塊的玩偶，說收就收了，還不止一個，你所有的工資加起來都沒有這麽多。鍾建國你從軍隊才出來多久，這麽快就忘記原則性了。”
    其實上司也是曾經在軍隊帶過鍾建國的老首長，原本還挺欣賞他的，沒想到才剛轉業到這裏，就犯下了錯誤。
    被老首長這樣一番痛批，鍾建國也意識到了問題嚴重性，他當時也是沒多想，加上女兒鍾茜實在喜歡那些娃娃和裙子，梁蕙又隻說是出於對鍾茜的喜歡關愛，鍾建國也就沒有拒絕了。
    如今這一旦上綱上線，那就是嚴重的作風錯誤了了。
    最後上司語重心長道：“你身為公職人員，更應該以身作則，注意影響。既不能亂搞男女關係，也不能隨便收別人送的禮。”
    鍾建國聽了越發羞愧，走出辦公室後，也明白那些異樣的目光是怎麽回事了。
    而局裏另一位孫姓幹部見了心裏微微得意，他本來就不滿鍾建國的空降，而且一上任就是副局，還因為以前的關係備受局長器重。現在這明晃晃送上的把柄，他自然是幫著推一把了，還得感謝某位程老板。
    舉報信這事自然也是程文軍的手筆。
    他一十歲就敢冒著生命危險跑到北方邊界當倒爺，又白手起家將生意做這麽大，幾乎跟三教九流都打過交道，哪是能忍氣吞聲的人。
    而且程文軍本就犯疑，梁蕙這個結婚後就在家當了多年全職主婦的人，能有多少見識，敢和他離婚還懂法律抓證據，好分他一半身家，少不了有別人的指導。
    就算不是鍾建國在其中插手，但他們倆一旦好上了，梁蕙就更有倚仗和底氣分他家產了。
    這些都構成了程文軍對付鍾建國的理由，做不成朋友，那就隻能當敵人了。
    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相當狠辣。
    先是讓人盯著鍾建國想抓把柄。隻是若調查甚至跟蹤偷拍一位公安副局長，別說程文軍的小弟了，就連他也是不敢明目張膽的，但也多的是坑人的手段，比如揪住那些梁蕙花錢給鍾建國的女兒買的各種奢侈禮物，那些發票和購買記錄就是明晃晃證據。
    再加上程文軍向紀委實名舉報鍾建國，若不是鍾建國是軍隊轉業過來，關係夠硬還有上頭又有人，這下恐怕都夠被坑死了。
    現如今沒有停職調查已經算是寬容了，就算這樣也批評了一番要求回家寫檢討，以及未來三年別想評優升職了。
    鍾建國原本對梁蕙也算有幾分朦朧的好感，現在如同澆了一盆涼水，什麽也不敢想了。
    他連那些流言都顧不得了，先回家處理問題去了。
    至於家裏的問題，自然是梁蕙送給鍾茜的那些奢侈禮物，若是再繼續留著，那就是明晃晃地被人攻訐的把柄了。
    等到鍾茜從學校回來，就看見她那些喜歡的漂亮裙子還有玩偶全都不見了，立刻忍不住哭了起來。
    鍾建國有心安慰女兒說：“茜茜，那些禮物都太名貴了，我們要還給梁蕙阿姨的。以後爸爸再給你買別的娃娃好不好。”
    但鍾茜小小年紀，已經分得出這些物質方麵的不同之處了，她之所以喜歡梁阿姨，也是因為她送的娃娃還有裙子，遠比那些軍區大院的阿姨送的更漂亮更少見。
    而且其中有幾個玩偶，她都答應了班裏的同學明天會帶過去給她們看。要是沒有豈不是要丟臉，於是鍾茜始終不依哭鬧著。
    “我就要梁阿姨送的玩偶，我不要別的。”
    鍾建國雖是副局級，工資在很高的水平，但要養大三個孩子，平時工作忙還得請保姆招呼三個孩子，衣食無憂可能沒問題，但的確是買不起這麽名貴的東西。
    可聽女兒哭得委屈傷心，鍾建國心裏也難受，可這事關係到他前途，那些東西是絕對不能再要的。
    鍾建國狠一狠心，將女兒交給兩個兒子哄勸，自己則是關上門去寫五千字誠懇認錯檢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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