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局開打的時候, 隋寧剛好把明天前往png基地需要的所有行李準備好，季雲煜的電話又打來了。
    背景音裏的png基地仍然像一群猿人的篝火晚會，吵個不停。
    “回來了。”季雲煜嘟囔了幾聲, “剛剛月火非跟我聊truik那幾波gank, 都說了之後會看回放的。”
    隋寧抿唇笑了笑：“他那麽喜歡truik的風格嗎？”
    “……也不是。”
    季雲煜有點不好意思地壓低聲音，“他說……咳, 這個打法可能挺適合你的。”
    隋寧：“我又不是打野。”
    “靠，你就……”季雲煜先吼了一句, 又立刻做賊心虛地捂住話筒。
    “就非得我說明白啊？那樣、咳咳咳, 比較好配合你。”
    “那你怎麽想？”
    “……配合唄。”
    隋寧意味深長地拖長了聲音：“喔。其實也不一定要你研究這些，我也可以轉去玩後期英雄, 或者工具人, 保射核也行。”
    季雲煜：……。
    “你煩死我吧。”季雲煜咬咬牙, 不輕不重地罵了一句, 像在抱怨。
    “工具人個、咳, 我本來就是要往這種打法靠的, 中野聯動雙子星懂不懂！”
    他耳朵又紅了, 顧忌著形象把嘴邊的髒字咽了回去。
    “好，。”
    “……好是什麽意思。”少年不是很滿意，眉梢高高揚起。
    “雙子星啊。”隋寧瞄了一眼比賽畫麵，“像孟希月和truik那樣的？”
    “嘖。”
    季雲煜有點不爽，“不是。”
    “那是什麽？”
    “我和你啊，就是我們兩個。幹嘛要像他們。”
    隋寧的眉眼瞬間柔和下來：“很有誌氣嘛，弟弟。”
    季雲煜閉了閉眼，嘎吱嘎吱磨牙：“……。我成年了。”
    “我一直想問, 你好像很不願意當我弟弟。”隋寧挑眉, “是對我有什麽不滿嗎？”
    “不願意, 沒有。”
    這倒令隋寧有些驚訝：“……為什麽？”有當哥的罩著不好嗎？
    電話那頭的季雲煜向後一癱，讓自己摔進沙發裏，意有所指：“就是不想，你之後就知道了。”
    “……嗯？”
    “聽不懂就算了。”
    這麽拽？隋寧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
    他正想繼續問，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理智小天使卻死死扒著他的臉頰，阻止他發言。
    猶豫了一會，隋寧選擇默保持沉默。
    而另一頭的季雲煜，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隋寧刨根問底，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失落還是早該習以為常。
    看了眼比賽畫麵，他決定換個話題。
    ——
    比賽時間第25分鍾。
    navic眾人集結在大龍坑布防視野，而無人看守的小龍則給了napeb機會。
    青辭沉吟道：“napeb再一次拿下小龍！嗯……說實話，不能再讓更多資源了啊，對方的陣容在這個時間段打團的能力是比我們更強的，繼續讓經濟，很可能被對方抓強勢期一波團帶走。”
    “沒錯，經濟現在咬的很死，我們初期打出的優勢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麽大。”
    朝禰補充道，“雙方的經濟差隻有不到400金，約等於沒有，對方雙c現在都是強勢期，這幾波對野區資源的掌控——”
    頓了頓，他有些擔憂地開口，“napeb的節奏起來了啊。”
    “說實話，我有點擔心了，navic這邊還必須等射手io三件套。”
    話音剛落，napeb五人就集結前往大龍清掉navic此前布置的眼位，儼然一副隨時開戰的模樣。
    【救命，能不能不要在第五把給我看這個，速效救心丸不要錢的？】
    【大龍別丟，丟了真的寄了！！馬德趕緊把視野做回來啊！】
    【我把室友手臂都掐青了，老天鵝啊，不敢看了】
    【老子現在恨不得把自己殺了給io加錢，你這豬鼻怎麽還不夠錢買三件套啊？水滴籌趕緊籌起來啊！】
    【直播間的有錢人呢？土豪老板呢？黑卡刷起來啊！n隊需要你們！！那廢物射手還差兩千多才買得起第三件大裝啊！】
    兩位解說也有點遭不住，咽了咽口水：“我現在心跳有點快，napeb有點太咄咄逼人了。”
    “現在才26分鍾，接下來的10分鍾是最最關鍵的。千萬不能讓對麵滾起雪球。”
    僵持了大概15秒，napeb陸續從龍坑撤退。
    青辭長籲一口氣：“還好還好，對麵也不敢隨便動這個大龍，被我們反包圍的話也是很危險的。”
    “現在就看誰能穩住了，千萬不能犯錯，別讓對麵抓到機會——等等等，這是什麽？？？”
    napeb的輔助插了一根真視圖騰在河道草中，正好照出敵人的一根視野守衛。
    射手的想法也很簡單，擊敗敵方的視野守衛需要三下平a，能賺30塊錢，何樂而不為？
    這麽想著，他控製英雄抬起手。
    就在子彈出膛的瞬間，陰暗的河道牆壁背後閃起一道金光，一位高挑的魔術師出現在河道草叢中。
    napeb的射手幾乎是下意識地罵了句髒話：“sht！”
    此話有理但沒用。芙蘭突如其來發難，先一段位移進草，秒接閃現拉近雙方距離，再抬手在0.5秒內打出qara點燃ea 二段回去的連招。
    她的施法速度快如幻影，又可能這本是“詭影”之名的由來，金紫色的魔法炸開，一個沒有閃現的射手根本無力在這位優雅又殘暴的女刺客手下存活。
    【nv_cpyegenn）！】
    “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一波扭轉局勢的擊殺！！c神在關鍵時刻站了出來，直接把對方最肥的射核秒了！”
    青辭快速喘著氣，“我的天，我的天，這個單殺根本來不及反應！誰能料到！”
    吃瓜觀眾徐鶴軒：……也不是，就，有人……天天劇透……
    他又悄悄瞟了隋寧一眼。
    這個人剛才又提前預言了這波單殺。
    隋寧無辜：“怎麽了？這個機會很好啊，對麵自己失誤了。”
    徐鶴軒抽了抽嘴角：“沒什麽。”
    他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比起一直很平靜的隋寧，作為解說的朝禰很興奮：“eafe複活還有將近40秒，現在主動權完全來到navic手裏了，拿大龍或者直接上高地？！”
    “好像可以一波啊？navic都在往中路趕了！兵線兵線，保護好兵線不要讓對麵清！有炮車的！”
    “可以一波，可以一波！”
    【我草草草草草草？？】
    【上個廁所回來這什麽情況？我漏看了一集？】
    【快拆快拆拆啊啊啊】
    【我和我兄弟現在喘氣快得像哮喘，求求了心髒不好真的承受不住了，趕緊拆】
    隨著這波強勢的中路推進，現場也響起了疾風驟雨般的呼喊聲。
    “navic——！”
    “navic——！”
    兩個解說的臉和脖子全紅透了，麵上滿是激動：“拆基地，拆基地！”
    “32——！恭喜navic！”
    ——
    “好！打得好！”
    最先蹦起來的是何源，前麵navic劣勢的時候他緊張得都快昏厥了。
    這會比賽終於塵埃落定，他麵上立刻多雲轉晴，笑得像朵向日葵，在準備室裏亂蹦亂跳，興奮的情緒溢於言表。
    教練組的其他人和一直坐板凳的fi也喜形於色。
    見大家都這麽開心，隊醫也露出個笑臉：“太好了，c神的努力沒有白費。”
    何源哽了一下：“……呃，嗯，對。”
    “你們是要一起合照對吧？還不過去嗎？”
    “哦哦哦，是，要合照。”何源擦了擦莫名的虛汗，“我就是太高興了，差點把這麽重要的事都忘了。”
    他晃晃悠悠地開門，沒想到三個穿著正裝製服的男人站在門口。
    領頭的那個大背頭見了何源，唇角勾起一個不怎麽和藹的微笑。
    “何教練。”領頭人向他打招呼，“我是體育競技監督局的，後麵兩位是那邊的負責人。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身後兩人對何源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何源呼吸一滯，像被無形的大手捏住心髒，嘴唇泛著白：“監、監督局……？這跟我有什麽關係呢？”
    ……不、不可能吧。他心裏發怵，一直默念。不可能被發現的。
    “我們收到舉報，關於你違法參與賽事賭.博一事。”大背頭笑了，“哥幾個可是從國內跑來找你啊，總不能這麽不領情，喝茶的時間都沒有？”
    “賭……”
    一句話如一大盆涼水從頭澆到腳。
    何源雙目圓睜，恨不得衝上去捂住大背頭的嘴。為什麽要說出來？為什麽要說得這麽大聲？他難道不知道這是哪嗎？其他人會怎麽看待他何源？！
    室內其他人都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fi的表情也近乎凝滯。
    他顫抖著開口：“教、教練……你真的……”
    “我沒有！”何源的身體抖得跟篩糠似的，不敢回頭，聲音卻義正辭嚴，“我一心一意為了navic的勝利，從來不搞什麽假賽！”
    “哦，這樣。”大背頭點點頭，也不甚在意，“先走吧，也許一會你就會回憶起一些別的事了。”
    的兩位負責人則更不客氣，鼻腔裏發出幾聲冷嗤。
    他們真心熱愛電競才從事這一行，最看不起何源這樣的人。
    見對方各個成竹在胸，何源的腳卻如同灌了鉛，怎麽也邁不出去。張了張嘴，他這張巧言令色口蜜腹劍的嘴，居然一時失了聲。
    也不知是為了躲避誰的目光，何源妥協了，拘僂著身子磨蹭著往外走，像個步履蹣跚的老人。
    ——
    決賽結束後還有一些慶祝和采訪環節，png的隊員卻沒時間看了。
    “月火催我們上線。”季雲煜瞄了瞄隔壁不知道在嚎什麽的林昭旭，“先掛了。”
    隋寧眉眼彎彎：“掛啊。”
    “……”
    季雲煜呼吸急促了幾下，“你……”
    “我？”
    “明天幾點來？”
    隋寧看了看自己的車票：“下午2點。”
    “怎麽了？”青年笑了笑，“幾點來對你也沒什麽影響吧？”
    怎麽沒有啊！季雲煜磨磨牙，回憶了一番自己的房間——好像不算太亂？自從上次被隋寧“突擊檢查”，他最近收拾房間變得非常積極，天天早起疊被子。明天也不能鬆懈，順便還得把桌子也整理一下。
    又聊了兩句，兩人才掛斷。
    耳邊安靜下來，隋寧垂下眸注視了一會手機上的語音通話標誌，好半晌才被徐鶴軒叫著回神。
    “……怎麽了？”
    徐鶴軒麵目猙獰，指著熒幕：“我靠！主持剛才說c神送院了！”
    黑發青年一怔，回過頭去，正好見到主持人強忍淚意的模樣。
    本來被安排來采訪勝者的女主持眼眶通紅：“很抱歉各位召喚師，我們剛剛接到通知，c神因為手傷惡化，現在已經由工作人員陪同一起前往附近的醫院了。很可惜沒能與我們的fvp說話，在這裏也衷心地希望他早日康複 ……”
    【？？？？？】
    【……草……】
    【不會吧不會吧，求求了不要有事啊】
    【我瘋了，還沒開心一分鍾，你跟我說人被抬去醫院了？？】
    她嗚咽一聲，深呼吸，“接下來我們把話筒交給教練組……嗯？”
    導播在耳麥裏說了幾句，女主持愣了愣，立馬改口：“把話筒交給我們的射手io，你好！”
    io的身影出現在直播間，麵上表情淡淡，幾乎看不出什麽喜悅。
    也許因為擔心隊長受傷，賽後采訪的雙方都明顯心不在焉，說了幾句客套話就草草結束了。
    徐鶴軒不斷唉聲歎氣：“完蛋……哎，怎麽就這樣了呢……”
    “先不用太擔心。”隋寧安慰他，“等官方通告吧。”
    “隻能這樣了。”
    徐鶴軒隻覺得手裏的快樂水也不快樂，視線移到隋寧身上，“你明天就要去png了。”
    “嗯。”
    “……打職業好危險啊。”小年輕目露憂傷，“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說白了，他最擔心的還是自家這位轉行的練習生。一想到萬一哪天孟希月遇到的事也發生在隋寧身上，徐鶴軒就覺得渾身心肝肺抽著疼，哪哪都不對勁。
    他長歎一聲：“我現在是真把自己當你爹了。”
    本來還有點感動的隋寧：“……這倒也不必。”
    ——
    次日中午，隋寧再次抵達申城基地。
    陳晨在門口等他，隔壁杵著林昭旭和季雲煜。
    的主教練頂著一張苦瓜臉，手裏捧著手機劈裏啪啦不知在和誰吵架，見到隋寧人來了才勉強扯出個笑容。
    他走到隋寧身邊，如釋重負地歎氣：“你來了。”
    隋寧有些意外：“……嗯。發生什麽事了嗎？”
    “啊？”林昭旭最先詫異地應聲，“你還不知道嗎？”
    隔壁的季雲煜立馬伸手捂住他的嘴。
    陳晨接過隋寧的行李，腳步一頓：“何耀輝最近在跟我們商量轉會的事，在網上散播了一些對你不利的謠言。不過你不用擔心，教練組選你隻因為實力，其他事俱樂部會處理的。”
    隋寧點點頭。
    他若有所思地側眸，剛好和季雲煜對上視線，眉梢一挑：什麽情況。
    季雲煜猶豫了一下，掏出手機晃了晃。
    [小雲朵]：你別看那些，他亂說的。
    [隨遇而寧]：嗯
    隨口答應完，隋寧立刻打開微博，切到ghost何耀輝的主頁。
    [小雲朵]：靠——！你別看！！
    季雲煜瞥見他的手機屏，氣得眼前一黑。這人怎麽這麽不聽話！
    昨晚奪冠之夜的事熱度爆炸，navic到底怎麽了、孟希月受傷幾個話題一直高居榜首，直到今天還是熱一，惹得平時完全不關注榮耀之戰比賽的網民也接連湧進來，所有跟電競相關的話題熱度都再創新高。
    navic_電子競技俱樂部v：孟希月根據醫療團隊的反饋，我們懷著萬分悲痛的心情告知各位召喚師，一直以來我們最信賴的隊長nv_cpyhc孟希月）選手在本次比賽中手傷惡化，不得不暫時告別榮耀之戰的舞台了。....我們將持續跟進cpyhc選手的身體狀況，祝願隊長早日康複、重返賽場。
    【……？假的吧】
    【為什麽會這樣，他才剛剛拿冠軍，他還跟我們說夏天再見】
    【巴黎見、紐約見、京市見、申城見，為什麽隻有下次不能見】
    【能不能讓我多開心一天？剛拿下季中冠軍，我真的不懂】
    【他馬的老子一個大老爺們哭幹了一整卷紙】
    官方剛公布這條消息時，評論區可謂哀鴻遍野。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種傷病短時間好不了，但還是以各種淚目和祝福為主。
    可當教練何源涉嫌外圍被帶走調查被刷起來時，配合華國體育競技監督總局和市場監管局發表的聯合聲明，各方輿論瞬間炸鍋，如滾油入火一點就著。
    【？？？我看錯了？？真是草了】
    【不是，n也沒打假賽啊？】
    【樓上你還看不懂嗎？官方的意思是這個逼一直買贏，為了保勝率不換人，打壓替補，惡意不補援，明知脆皮鴨受傷還讓人一直上場】
    【草，那脆皮鴨是不是屬於被這個逼壓榨到廢了？？】
    【太可怕了，據說還有pua小將情節，我就說人家15歲的國服哪可能一直練不好！！】
    【這種人真的該下油鍋，還有跟他一起買的也要一起抓起來，到底賺了多少？為了錢真的把隊員的命和夢想當垃圾踩】
    消息一出，短短半天就被罵了超過二十萬條，直到官方說會有線上記者會才稍微消停一些。
    本來以上種種和png並沒有什麽關係，可何耀輝也不知怎麽想的，今早頂著這個風口浪尖發了一段似是而非的微博，說自己即將轉會，字裏行間卻在暗示是教練不公、聯合新人逼宮。
    ghost輝輝v：在png呆了這麽久，一直以為和各位相處得很好，卻沒想到自己的努力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得到過別人的認可。我不是最強的選手，也不想賴在不屬於自己的地方，但這個決定對我而言真的太艱難了，把我深愛的隊伍交給一個新人，我……哎。也許被教練看好的他，真的有我不知道的閃光點吧。日後山長水遠，希望還能和老朋友們重逢。
    【看得我血壓上來了，又一家教練逼死選手的？我們不知道的時候到底有多少個c神慘案？？】
    【被教練看好的他？沒實力的太子黨又來了是吧。寄吧誰啊，這些教練有一個算一個都該死！！惡心！】
    【說實話，吃了脆皮鴨的瓜，我現在對這種教練作妖真的深惡痛絕。月火不出來解釋下？哪位太子這麽厲害，隨隨便便擠掉老人的位置？】
    【臉大如盆了，讓ghost給新人當替補，怎麽想的？】
    【以前還覺得png很好……真的好失望(】
    【這個新人心裏也沒點b數嗎？位置怎麽來的自己不知道？人血饅頭好吃？我想知道新人怎麽有臉坐在ghost的位置上啊？惡心惡心惡心！！！】
    隋寧：……
    青年不禁啞然。他並非在意何耀輝對自己的攻訐，而是意外對方和png居然鬧到這步，看樣子是不可能好聚好散了。
    到了辦公室，陳晨讓隋寧先進去：“我們先把正式合同簽一下，之後再帶你去搞單人定妝照和宣發那些雜事。”
    隊伍的定妝照是開賽前整個統一安排拍攝的，但ghost轉會惹得粉絲人心惶惶，一般俱樂部都會先放出新成員的信息和照片。
    這次拍的照片可以算定妝，但會稍微隨意些，拍的也比較快。
    頓了頓，陳晨的目光落到隋寧的手機上，“等這些都搞定，俱樂部會一次性出公告的，你不用擔心。”
    隋寧點點頭。
    ——
    等二人進了辦公室，季雲煜反手就給林昭旭頭上來了一下，氣不打一處來：“靠！你真就管不住你這張嘴！”
    “別、別——！”林昭旭抱著腦袋，上下左右閃躲，“我靠，我一時說順嘴了嘛！況且這事本來就該讓當事人知道啊！”
    林昭旭挺起胸膛，“某人都在背後那樣說隋寧了，總不能讓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一群網民亂傳謠吧！”
    季雲煜手又癢了：“俱樂部都說會處理了，幹嘛要讓他看那些，除了影響他心情還有什麽用！”
    “哪裏影響了？”林昭旭委屈，“我看隋寧心態可好了，翻微博翻半天也沒什麽反應啊。人家可能都把那些話當笑話看呢……”
    “什麽笑話，你看網上那些人說的能是笑話嗎？”
    “是挺難聽的，但人家自己不在乎啊，你那麽著急幹嘛？”
    少年聽不得這話，深深皺起眉：“我在乎啊！”
    林昭旭呆住：“……啊？”
    季雲煜也呆了呆。
    半晌，他有些遲疑地眨眨眼：“呃……就，總不能讓新隊員莫名其妙挨罵吧！”
    “我們可是老隊員！”腦袋飛速運轉，季雲煜靈光一閃抓了一個看起來很合理的借口。
    林昭旭聽了也沒找出毛病，傻愣愣地跟著點頭：“好、好像是這個理。”
    但也不對啊？林昭旭又有點蒙了：“但我們也幫不上什麽忙啊？月火都說他們會搞定的。”
    “他們能搞定什麽，不就是讓俱樂部發個公告說隋寧的id是風嵐，本人其實很厲害大家別誤會？那造謠的人有任何成本嗎？”季雲煜翻了個白眼，“我早上問了，這種可以收集他們的網名起訴的！”
    林昭旭：“……還挺牛。這不得找律師來弄？”
    “朋友介紹了幾個。”
    “朋……我去，誰啊？”林昭旭驚了，“除了我你還有朋友？”
    季雲煜忍不住又舉起手，作勢要打：“爪巴。”
    他手機裏還記錄著那段古怪的對話。
    [希月]：五個律師的聯係方式都在上麵。
    [希月]：5換1，可以把風嵐的微信給我了吧？
    [小雲朵]：謝了。不能。看病的時候就別作妖了，也別老對別人家中單圖謀不軌的。
    [希月]：左手打字無障礙。另外，哪裏不軌？如果是說這次的黑料，說不定我還能幫上忙，但我需要先跟他確認一件事。
    [小雲朵]：？
    [希月]：聯係方式：）
    [小雲朵]：……
    [希月]：快點：）
    季雲煜非常不情願。
    等到隋寧簽好合同出來，少年才磨磨唧唧地蹭到他身邊，狀似不經意地提起：“那個……你認識孟希月麽？”
    隋寧愣了愣：“不……認識？沒人不認識吧。”
    “咳，我是指私下那種。”
    青年似笑非笑地側眸，視線落到季雲煜欲蓋彌彰的側臉上：“我怎麽記得這問題你問過？我和他不認識。”
    季雲煜別開眼睛，有些不好意思：“他問我你的聯係方式……要給嗎？”
    “給唄。”頓了頓，隋寧拖長了聲音，意味不明地感慨，“給別人聯係之前居然會先問過本人的意見……真的很有禮貌也很可愛哦，弟弟。”
    “……”
    季雲煜重重呼出一口氣，撇了撇嘴：“你少氣我了。”
    他帶著隋寧到了訓練室。
    自己隔壁的位置早被他收拾得幹幹淨淨，配套的全新鍵鼠耳麥也準備好了。等隋寧坐好開機，季雲煜才掏出手機回複孟希月的消息。
    [小雲朵]：向你分享了聯係人[隨遇而寧]。
    [希月]：來了
    係統：[小雲朵]撤回了一條信息。
    [希月]：……什麽毛病，倒也不用撤回的這麽快
    [希月]：加上了，你沒用了
    [小雲朵]：貓咪發怒.jpg
    [希月]：哦對了，記得讓他看直播：）
    同一時間，隋寧也收到了信息。
    [希月]：你好，我是孟希月
    [隨遇而寧]：你好
    [希月]：找你其實是想問……當時邀請你試訓，是對哪部分條款不滿意 ？
    [隨遇而寧]：navic各方麵都很好。但是當初邀請我試訓二隊，和我自己的職業規劃不太符合，就拒絕了。
    [希月]：……二隊？？
    [隨遇而寧]：貓咪疑惑.jpg
    [希月]：……原來如此。
    [希月]：打擾了。真讓人遺憾。
    [希月]：如果有機會，希望能和你在賽場上重逢
    看見這條，想起孟希月現在的情況，隋寧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
    [隨遇而寧]：我也是。
    見隋寧放下手機，季雲煜按捺不住了：“孟希月……找你幹嘛啊？”
    “不知道。”隋寧也有點疑惑，“就說想和我比賽。”
    季雲煜撇嘴：“……謔。那他還真的有夠欣賞你。”
    “噗，這話說的。”青年彎起眉眼，“你不會在吃醋吧？”
    “哈——？？”季雲煜立刻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蹦三尺高，膝蓋咣鐺一聲撞在桌角上，“……靠好痛！不是，我什麽醋？？你說我什麽醋？？”
    隋寧：“……呃……你要是需要，我可以讓孟希月幫忙問問，讓truik也鼓勵鼓勵你？他們也、也期待和你比？”
    黑發青年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驚到，“雙、雙子星？一人誇一個？”
    季雲煜：靠。
    少年緊緊閉上眼，一手啪嗒遮住自己的臉，一手按在膝蓋上，像在逃避這個世界：“你……先別跟我說話。”
    “……好。”
    沉默了一會，隋寧小聲問：“膝蓋疼嗎？”
    “……疼。”
    “給你拿點藥、呃，和冰毛巾？”
    “……幹、幹嘛啊，你給我揉？”
    “怎麽可能，又不是撞到手。”
    季雲煜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手上咣咣拍桌：“那我不需要！”
    隋寧：……別拍了，再拍可能真需要了。
    ——
    另一邊，得了回複的孟希月神色徹底冷了下來。
    台下無數台攝影機捕捉到他的表情，更是恨不得把鏡頭懟到臉上去，閃光燈就沒有一刻歇息，倒是比這次“答疑會”的主角何源受到關注還多了。
    坐在中間的何源這會兒麵色蒼白，被監管局兩個大佬一左一右夾在中間，渾身不停發抖，背後大汗淋漓。
    發布會在紐約舉行，買機票出國來看navic比賽的。滿懷期待地來了，卻攤上這事，每個人臉上都沒有丁點笑意，幾個心理比較脆弱的女粉甚至從頭哭到尾。
    “何源教練。”有記者開口，“對於被監管局調查起訴這件事，你有什麽想對粉絲說的嗎？”
    何源努力擠出一個自以為體麵的微笑：“這、這件事還有很多疑點，我向粉絲們承諾，我們絕對沒有打過假賽，我——”
    “你是沒有讓navic打假賽！”
    台下有粉絲站起來，胸腔劇烈起伏，怒吼聲帶著哭腔，“你幹的事比打假賽惡心一千倍、一萬倍！你怎麽敢啊！！”
    “你把我們最愛的選手當成什麽——？！”
    “草，到現在還扯navic當遮羞布！”
    “別惡心人了，你配叫navic的名字？你給這個隊伍付出過任何東西嗎？”
    何源的心跳也快了不少，有些緊張地喘氣：“各、各位先冷靜一下！”
    “冷靜你媽幣！”另一個粉絲也站起身，手中舉著打印出來的何源微博照片截圖，狠狠往何源身上扔，“平時開著這些豪車、住豪宅，你很得意吧？”
    “這、這些都是合法賺來的……”
    “合法？吃人血饅頭也合法？？”身穿長裙的漂亮女生也忍不住了。
    她的修養讓她平時對所有人溫和以待，可此時此刻她隻恨自己沒多學些罵人的話，恨不得用世上最惡毒的語言攻擊這個該死的教練：“你他媽怎麽不去死啊？就為了你的破錢，有多少人意難平，你知道嗎？我們還沒看到脆皮鴨拿世界冠軍啊，草你媽！”
    “你到現在還在狡辯，還不認錯。”有高大的男粉絲站起身，手裏緊緊攥著一瓶被捏爆的礦泉水，純水嘩啦嘩啦流了一地。
    “監督局都發公告了，證據確鑿，隻等著抓你背後那些死嗎玩意！”
    “道歉——！”
    “道歉不夠，這個逼把脆皮鴨害得這麽慘，fi好好一個少年天才也被搞廢了，光道歉哪夠！”
    “他這樣的，能不能讓他坐牢啊？”
    聽到坐牢二字，何源心髒停了半拍。
    他咻的站起身，用近乎諂媚地態度看向navic幾位隊員，目光真誠：“是、是我一時鬼迷心竅了，但我的初衷也是為了navic的成績，請原諒我吧！”
    鞠完躬，他又轉向fi：“對不起，我以前不該罵你，我隻是脾氣太直了，一著急就口不擇言……”
    一邊道歉，這位中年教練的雙手一直死死攥著西裝褲。
    台下的粉絲怒了：“這算什麽？一點也不真誠！”
    “這個逼真的惡心死我，說的都是什麽話！！”
    fi雙手環胸，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表演。
    等何源說得口都幹了，fi才側身看向隔壁一言不發的隊長：“隊長，你覺得呢？”
    孟希月將話筒攬到身前。
    沉吟了一會，他緩緩開口：“之前因為手傷，我向你推薦過一位我非常欣賞的接班人，但對方今天告訴我，他從來沒有收到過navic一隊的試訓邀請。”
    “教練。”孟希月目光沉沉，一字一頓，“你要解釋一下嗎？”
    何源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來了。
    他顫抖著，想要勾起嘴角擠出一點微笑：“這、這件事是有隱情的……”
    “為了奪冠，傷情加重我甘之如飴。但我不能接受在我走了之後navic就成了高樓淩空、一吹就散。”孟希月搖搖頭，“不敬本職、打壓替補、拒絕引援，你要毀的不是我。”
    他長歎一聲：“……你要毀的是這個被大家熱愛的nat vcere。”
    “老實說，我覺得我沒有資格替任何人原諒你。”
    聞言，何源狠狠咽了咽口水。
    鼻腔翕動，空氣中彌漫的壓迫感讓他愈發窒息，不由地張大嘴巴大口大口喘氣。
    孟希月最後這段話傳出來，現場的粉絲險些被“要毀掉的是navic”這句話逼得瘋魔。
    “不原諒、不可能原諒！！”
    “去死啊你！誰要毀我主隊我就跟誰拚命！”
    “道歉、必須道歉！自裁謝罪吧你！”
    “下跪道歉！”
    “下跪道歉！”
    現場的粉絲比起比賽當天少了太多，可還是喊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氣勢。一天以前，他們用同樣的聲線飽含期待地為隊伍獻上祝福，而一天之後，他們卻希望這一聲聲怒吼能讓一個踐踏理想的罪人永世不得超生。
    最開始還有幾聲淩亂的呼喊，但很快，包括台下的記者也一起喊起了同樣的四個字。
    “——下跪道歉！”
    一座大山轟地壓在何源脊柱上。
    他雙唇顫抖，瞠目看向自家幾個隊員，想要得到一點安慰，卻發現他們的眼神一個比一個冷。
    脾氣最爆的truik和io受不了：“何源，道歉！”
    何源呆了呆。
    這是他第一次被隊員們用這麽惡劣的語氣直呼姓名。
    ……怎麽突然連……“教練”……也不是了？
    他似乎到現在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點，機械般轉頭看向fi。
    fi再也沒了以前對他畢恭畢敬、膽小害羞的模樣，臉上隻剩不合年紀的肅穆。
    良久，何源緩緩把視線移到地上，落在自己腳尖，隻覺得自己的雙腿不斷發顫，似乎快要支撐不住身軀的重量。
    他瞪大眼睛，發現自己離地麵越來越近。
    汗珠不斷從他額角滾落，幾乎形成一小灘小水窪，倒映著渾身發白、快要窒息的自己。
    噗通——
    直到最後，何源也沒能鼓起勇氣去直視孟希月的眼睛。
    ——
    何源下跪道歉
    監管局：調查還在繼續，目前已刑事拘留
    消息一出，幾乎瞬間席卷了全網，為所有關注這件事的人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抓了，抓了哈哈哈哈哈哈】
    【爽！！！看到這個逼最後跪下去我真的——！他媽的！】
    【全場都在喊讓他下跪，可見群眾苦劍人已久！】
    【我看直播我也在喊，幹他媽的臭傻逼，到最後了還拿navic當遮羞布！】
    【舒坦了，看到官方說他後麵要坐牢的時候我更舒坦了】
    【確實惹眾怒了啊，你看現場粉絲那麽激動，有保安攔麽？監管局大佬也沒啥表示】
    【坐牢，這事不坐牢很難收場！！】
    整個瓜從出現到反轉到落下帷幕並沒有持續太久，可見監管局和官方也是有備而來，後續會一直跟蹤報道。
    終於舒服了的粉絲和吃瓜群眾的注意力在何源微博下罵了一下午，直接把他罵上了名人堂。等到終於罵累了，眾人的注意力才漸漸轉移到另一個地方。
    【話說……那個c神超級看好最後被截胡的人是誰？】
    【馬德，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是navic粉我已經要窒息了，我的大白菜啊！！！】
    【脆皮鴨看好的後輩……沒了……我真的……草泥馬何源，不行，我再去罵會兒】
    【真的差一點就是自家的，這比被豬拱了還難受】
    【……最難受的是，你還不知道豬是誰】
    與此同時，忙了一下午的隋寧也收到了孟希月的消息。
    [希月]：可以說嗎？
    隋寧挑眉，看了看身側的教練，順勢問了一下。
    陳晨手裏還在翻隋寧先前拍完的幾張照片，怎麽看怎麽覺得帥：“說吧，官方的消息也就是這兩天了，先消消輿論也挺好的。”
    [隨遇而寧]：教練說可以。
    [希月]：)
    孟希月登上微博，回複了那條說“不知道豬是誰”的粉絲。
        cpyhc脆皮鴨v：拱了我的白菜，這仇記下了
    【……？】
    【月啊，你被盜號了你就眨眨眼】
    【是我們想的那個png嗎……可是……今天不是剛傳png走後門來了個實力不行的中單逼走老將嗎……？】
    【？？等等等等，這不會又是個巨瓜吧！】
    【救，我是猹，我有點撐】
    一時間，吃瓜群眾們無處安放的好奇心驅使他們來到ghost和png官博下，希望從蛛絲馬跡中找出答案。
    那顆大白菜到底是誰？
    為什麽被看好的白菜成了網傳的太子黨，逼走老將？！
    順便……那啥，要是png不想要，白菜能回來不？navic挺歡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