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愚者: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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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我……”
    奧黛麗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忍不住道,“你怎麽做到的?”
    “沒人看著,順手就拿出來了。”
    餘盡表情無比澹然,隨口道。
    “什麽叫沒人看著啊!”
    奧黛麗睜大了眼睛,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餘盡明明從一直都跟她在一起,根本沒有離開過。
    手稿被放在布置成書房的展廳內,而且從頭到尾都有安保人員盯著。
    奧黛麗也考慮過拿走書簽的難度,但得到的結論是他們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機會!
    尤其是那位名叫麥克斯的安保人員,奧黛麗可以肯定他必然是一名非凡者,而且絕不是普通非凡者,至少也是中序列的那種。
    明明他們在離開展廳前,麥克斯還特意檢查了一遍才合攏玻璃罩。
    而在他們離開後展廳。
    餘盡也一直都待在她的視線之中,從始至終都不曾離開過。
    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又是什麽時候把書簽拿走的?
    這難道跟學徒途徑的非凡能力有關嗎?
    可就算是這樣。
    未免也有些太過離譜了吧!
    她明明一直都在,可卻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察覺。
    奧黛麗不禁有些氣餒,但突然又想到另一個嚴重的問題。
    “不對。”
    奧黛麗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麽會把書簽拿走啊?!”
    “嗯?”
    餘盡詫異的看著女孩兒,“不是你讓我動手的嗎?”
    “我什麽時候……”
    奧黛麗滿頭問號,但又突然想起在展廳內自己曾借著生悶氣的偽裝,給餘盡使過眼色。
    所以,該不會是那個時候吧?
    奧黛麗有些哭笑不得,無奈道,“可我明明隻是想告訴你,我已經確認過書簽而已啊,現在該怎麽辦?”
    “那我再還回去?”
    餘盡聳聳肩,隨口道。
    “……”
    奧黛麗有些無語,拿都拿了怎麽可能再還回去啊!
    還回去讓愚者先生的卷屬再偷一次嗎?
    明明愚者先生隻是希望她確認書簽的情況,結果現在餘盡直接一步到位。
    並且自始至終都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咦?
    奧黛麗眨了眨眼,好像,這也不算壞事吧?
    雖然愚者想先生沒有要求他們把書簽帶出來。
    但既然拿都拿了,這也算是超額完成了愚者先生的任務吧?
    “那,現在向愚者先生祈禱?”
    奧黛麗下意識的看向餘盡,有些猶豫道,“那張書簽……”
    “我無所謂。”
    餘盡心下了然,隨手將書簽放在桌上。
    但在這之前,他還是多看了一眼。
    書簽上印著羅塞爾的肖像畫,這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特征。
    畢竟塞爾的肖像畫在紀念展上隨處可見,皇帝形象和仍然處於中年般的狀態同樣如此。
    但餘盡看的也不是書簽本身,而是其內在的詳細。
    羅塞爾創意手稿的書簽】
    羅塞爾大帝夾在創意手稿中的書簽,
    能當做書簽使用。
    書簽內似乎蘊藏某種深藏的隱秘,
    如果在旅途中找到的話,
    一定能有很大的幫助吧。】
    與此同時,奧黛麗坐在梳妝台前,虔誠的低聲誦念‘愚者’的尊名:
    “……我按照您卷者的要求,損傷了那張書簽一點。”
    “它,它有不正常的反應。”
    有不正常的反應?看來真的是“褻瀆之牌”!
    得到回複,進入灰霧之上的克來恩先是一喜,旋即莫名驚歎:
    “正義小姐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我下午才委托任務,她這傍晚就驗證完畢了……”
    “而且,這已經明顯過了王國博物館的閉館時間!”
    “讀心者也肯定是沒有潛入類非凡能力的!”
    “嘶,她家的權勢恐怕比我想象得還要大!”
    “還好驗證沒出奇怪的現象,要不然隻能讓正義小姐裝無辜,把牌給上交了,
    而這說明我和寶物無緣……沒有什麽事情是百分之百有把握的……”
    “不過既然已經確定是褻瀆之牌,我最好今晚就開始行動。”
    “隻要能把褻瀆之牌弄到手就是勝利!”
    思緒閃動間,克來恩又聽見了“正義”小姐後續的聲音:
    “‘愚者’先生,‘戀人’先生也幫助我進行了這次的行動。他於今天下午兩點回到貝克蘭德,在您的卷屬發出委托時,他正好在我家拜訪。”
    克來恩右眼一跳,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在我進行驗證後,‘戀人’先生成功盜走了那張書簽。”
    “……”
    克來恩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今天上午剛剛去參觀羅塞爾紀念展,下午剛準備讓‘正義’小姐去試探一下。
    結果餘盡剛好就回到了貝克蘭德,還協助正義小姐盜取了書簽。
    要不要這麽巧啊!
    最重要的是。
    這書簽到了餘盡手裏,他還要得回來嗎?
    克來恩頓感頭疼。
    自己還沒行動,行動目標就已經被其他人盜走,這讓他如何自處啊?
    總不能強行要求餘盡把書簽上交吧?
    “……”
    克來恩表情直抽搐,真要這麽幹。
    他怕餘盡下次塔羅會會直接掏出大劍抽自己的臉。
    畢竟在對方眼裏,自己恐怕隻是個上佳的薪柴。
    不過好在還有黑皇帝這個冤大頭頂在前麵,暫時還輪不到自己。
    不然餘盡真要是對自己下手,那他也隻能忍痛將餘盡逐出塔羅會。
    嗯。
    還要連夜從貝克蘭德跑路,不然身為‘愚者’卷屬的‘克來恩’也會有危險。
    正想著,克來恩又一次聽見了‘正義’小姐的聲音:
    “需要我現在將書簽獻祭給您嗎?”
    “啪!”
    克來恩強忍著一拍桌子站起身的心情,內心無比感動。
    正義小姐是好人啊!
    “好。”
    克來恩調整好情緒,用平和的語氣說道。
    另一半,奧黛麗得到愚者的肯定答複,也不再猶豫。
    衝餘盡眨了眨眼,再得到對方的點頭默認後,拿起書簽開始進行獻祭。
    不一會兒。
    一道虛幻的大門打開。
    而奧黛麗對此也已經輕車熟路,直接將書簽放入其中。
    “啪!”
    克來恩將書簽放在桌上,心情愉悅的同時又感覺好像缺少了些什麽。
    比如說。
    他本來想的是讓正義小姐印證真偽,之後再親自出馬,趁夜將書簽偷回來。
    而現在則是省略了這一過程,書簽直接由正義小姐先給給自己。
    “這是好事,親自出馬說不定還會有危險。”
    克來恩搖搖頭,將略有些複雜的情緒拋諸腦後。
    他之前就占卜過,晚上的行動會有些危險。
    雖然占卜的危險不算很大,但能不冒險還是盡量不冒險的好。
    這是好事啊!
    “很好。”
    克來恩滿意的點點頭,塔羅會已經初步向‘愚者’彰顯了價值。
    愚者先生對此表示非常滿意。
    行啊,越來越行了。
    克來恩想著,重新拿起了書簽。
    他輕輕摩挲著那硬紙表麵,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萬千。
    從外表來看,這張書簽平平無奇。
    但他知道,這張書簽一直在靜靜的等待著他的‘有緣人’。
    克來恩想了想,用弗薩克語低沉發音:
    “海賊王!”
    “海盜王。”
    “nepece!”
    “嘖。”
    克來恩咂了咂舌,除了太過小眾的巨人語、精靈語和巨龍語等神秘領域的語言,他試遍了幾乎所有常用的通用語,弗薩克語、古弗薩克語、魯恩、因蒂斯語……
    但書簽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反應。
    不過想想也對。
    年輕時剛剛穿越、尚且充滿激情的羅塞爾或許會用海賊王的梗。
    但製作褻瀆之牌應該是在他生命的末期,從他的日記來看。
    那時的他,精神無疑是瘋狂且絕望的,但又明顯表現出惡趣味。
    這一點從他的日記風格就能看出——
    哪怕是講述那些正經的事情,他也不忘炫耀兩句草碧的豐功偉業。
    那麽。
    開啟褻瀆之牌的方法又是什麽呢?
    不大可能是前世的梗,因為這張褻瀆之牌是為這個世界的人準備的。
    所以開啟褻瀆之牌的那個詞,必然不會太‘小眾’。
    應該是對羅塞爾大帝稍有了解的人都能知道的。
    也就是說,這個詞大概率也會和羅塞爾大帝本身的經曆有關。
    克來恩想了想,先用各國語言加古弗薩克語試了些咒罵和希冀方麵的詞語。
    毫不意外的收獲了失敗。
    緊接著,他揣摩起一位瀕臨絕境的強者最不舍最留戀的會是什麽。
    突然,他想到了羅塞爾的日記,想到了查拉圖的預言:
    “我最後問了貝爾納黛的未來,他忽然變得很嚴肅,他說,她將憎恨我,厭惡我,背棄我,她將成為神秘世界的一位大人物。”
    “有的時候,真的不應該去問占卜的結果。我很難相信,我可愛的,善良的,愛護弟弟,崇拜爸爸,心疼媽媽的貝爾納黛會憎恨我,厭惡我,背棄我,這到底是因為什麽,我做了過分的事情?或許她有了我不滿意的愛慕對象,被我弄死了那個臭小子。”
    “貝爾納黛。”克來恩沉默了許久,用因蒂斯語念道。
    書簽毫無反應。
    即便他改用了魯恩語、高原語、弗薩克語,可依然沒能得到希望的結果。
    最終,他隻剩下一個選擇——
    號稱北大陸諸國文字源頭的古弗薩克語。
    克來恩歎息了一聲,低沉著嗓音,發出了對應的古弗薩克語音節:
    “貝爾納黛。”
    這名字沒有特殊之處地回蕩於了空曠寂靜的灰霧之上,克來恩正待尋找新的靈感,忽然感覺手中的書簽沉了一下!
    它旋即生成了一個無形的漩渦,瘋狂地吸納起克來恩的精神。
    書簽之上,明淨的光芒一點點騰起,外麵的羅塞爾皇帝形象隨之煥然一新。
    他坐在了古老的石製寶座上,頭頂戴著一個鑲嵌著各種寶石的黑色皇冠,他穿著漆黑的盔甲,蓋著同色的披風,手裏握著權杖,眼睛冷漠前望。
    書簽的左上角,璀璨的星輝凝出了一行文字:
    “序列0:黑皇帝!”
    克來恩原本噙著笑容的驚喜表情猛地一滯,右眼皮直跳。
    ……
    霍爾家的別墅內。
    奧黛麗坐在梳妝台前,手肘撐著桌麵,用手掌托住下巴,輕聲都囔道,
    “真想問問愚者先生那張書簽到底有什麽秘密。”
    餘盡詫異道,“那你剛才為什麽不問?”
    “那樣太沒禮貌啊。”
    奧黛麗小聲說道。
    書簽在她手上,如果她趁著這個機會提問,不就像是在居功自傲一樣嗎?
    那可是愚者先生啊!
    要是給愚者先生留下壞印象,就算愚者先生不計較,不是也會很尷尬嗎?
    “餘盡,你就一點都不好奇嗎?”
    奧黛麗有些疑惑的看向餘盡。
    “我好奇心一向很重。”
    餘盡緩緩道,“但‘愚者’曾經說過,他奉行公平交易。隻要我能支付足夠的代價,下次塔羅會遲早能從他那裏獲得答桉。”
    奧黛麗那雙碧綠的眼眸先是迷茫,旋即亮了起來。
    對啊,她完全可以以等價交換的方式獲得答桉不是嗎?
    一直以來,她為愚者先生貢獻了大量的羅塞爾日記。
    雖然不知道具體價值能有多少,但換取一個答桉想來還是沒問題的吧?
    而如果她的貢獻都不足夠獲取答桉,那其他人肯定也不行。
    畢竟整個塔羅會內在這方麵的貢獻還沒有能超過她的。
    就算是倒吊人先生也不能!
    “嗯哼”
    奧黛麗嘴角一點點翹起,站了起來,走到全身鏡前。
    她的下巴因微抬有了個異常美麗的弧度。
    望著鏡中略顯驕傲的碧眼少女,奧黛麗慢慢平靜了下來。
    “不行啊,奧黛麗!你要記住你是一個觀眾,下次不能這樣!”
    奧黛麗拍了拍臉蛋,讓自己的心情再次恢複平靜。
    就在這時,走廊外再次傳來腳步聲,是她的貼身女仆。
    很快,門外響起敲門聲。
    “小姐,希伯特少爺回來了,凱特琳夫人讓我通知您和布來克子爵下樓用餐。”
    “好的。”
    奧黛麗回應道,“我馬上下去。”
    ……
    “黑皇帝啊。”
    灰霧之上,克來恩將褻瀆之牌放在桌上,頭疼般的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褻瀆之牌蘊含著一條完整的途徑,上麵記載有黑皇帝這一途徑從序列9到序列0,所需的一切魔藥配方以及相應的儀式,甚至包括其對應的能力。
    而克來恩對這個結果其實並不算太意外。
    無論是序列0是真神所在的序列,還是褻瀆之牌蘊含著成神之秘,這些在羅塞爾大帝的日記中都有記載,克來恩也早已看過。
    但他唯獨沒想到,這偏偏會是一張‘黑皇帝’牌!
    這是巧合嗎?
    還是必然?
    序列0‘黑皇帝’的起點是序列9的‘律師’,這倒是並不讓人意外。
    因為倒吊人就曾經在塔羅會上說過他的猜測。
    不過他最多也就猜測‘黑皇帝’是序列1,而沒敢猜這是‘真神’所在的序列。
    二十二張褻瀆之牌,對應的是這個世界的二十二條途徑。
    這讓克來恩有些期待,又有些失望。
    期待是因為他隻需要找到代表著‘占卜家’這一途徑的褻瀆之牌,就不用愁以後的晉升之路。
    而失望是因為,‘黑皇帝’這張牌對他而言根本沒什麽卵用!
    整個塔羅會‘8’名成員,有‘占卜家、有‘學徒’、有‘祈光人’、有‘水手’、有‘觀眾’還有‘仲裁人’,但偏偏沒有‘律師’!
    “不,也不能這麽說。”
    克來恩自我安慰道,“至少還有魔藥配方不是嗎?這些魔藥配方也可以拿來換取其他的非凡物品,其中蘊含的一些關於神靈與序列的知識也可以拿來用。”
    “嗯,下次餘盡再問起關於黑皇帝的事情,我也不至於啞口無言。”
    “等下次塔羅會,就可以用這些來情報來跟餘盡做交換。”
    “不過……”
    克來恩表情有些古怪,這張書簽還是餘盡幫他拿到的。
    現在他用這張書簽的價值跟餘盡做交易,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
    “不,也不能這麽說,畢竟褻瀆之牌是我開啟的。”
    “餘盡不知道開啟的‘咒語’,對他而言這隻是一張普通的書簽,隻是暫時‘寄存’在他那裏而已。”
    “我解出來的東西,當然是屬於我的。”
    “他把那些超凡生物寄存在我這裏,我不也沒收他寄存費嗎?”
    “大不了到時候不收他代價,免費把情報分享給他就是了。”
    克來恩摸了摸下巴,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嗯,這很合理。
    不愧是我。
    不過,倒是可以提前把這一情報告知正義小姐。
    畢竟她去試探褻瀆之牌也是承擔了風險的。
    ……
    皇後區,霍爾伯爵家,餐廳內。
    按照慣例,奧黛麗正和父親、母親、哥哥還有身為客人的餘盡一起做餐前祈禱。
    “讚美女神!”她在胸前順時針點了四下,以這句話作為收尾。
    話音剛落,被眼皮遮住的視線內卻彌漫起濃鬱的灰霧,她在灰霧裏看見了一個祈禱的人影,模湖到極點的人影。
    他正尊敬地說道:
    “偉大的愚者,請向這張褻瀆之牌的驗證者轉達我的感謝。為此,我願意將報酬提高到3000鎊,從尚未支付的4000鎊裏扣除,這是對方應該得到的份額。”
    “3000鎊……”
    灰霧之上,克來恩眼皮微微抽動,他的心都在滴血。
    那可是整整3000鎊啊,這回他可真是下了血本!
    “褻瀆之牌?!”
    碧眼少女麗眼眸晶亮地在心裏歡呼了一聲,但也清楚的意識到現在不是露出驚訝表情的時候。
    奧黛麗控製住激動的情緒,又向往又自豪地任由用餐女仆幫自己鋪好餐巾。
    但在餘盡看過來時,又衝他眨了眨眼。
    想要向他暗示自己獲得了愚者的提示。
    “布來克先生。”
    和餘盡坐在同一側的青年同樣注意到妹妹的小動作,神色變得略有些不善,不著痕跡的問道,“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餘盡抬頭看了眼青年,知道他是奧黛麗的大哥,伯爵的長子,希伯特·霍爾。
    霍爾伯爵家有三個孩子。
    長子希伯特·霍爾,次子阿爾弗雷德·霍爾,還有小女兒也就是奧黛麗·霍爾。
    而在貴族中,無論有多少個孩子最終都隻有一個孩子才能繼承爵位。
    而這個能繼承爵位的孩子,一般都是長子。
    比如霍爾伯爵的繼承人就已經確定是希伯特·霍爾。
    為此,奧黛麗的二哥很早阿爾弗雷德就另尋出路,進入了軍隊服役。目前應該是在南大陸的殖民地服役,據說還建立了不小的功勳。
    即便不能繼承爵位,他所建立的功勳或許也已經足夠獲得一個世襲爵位。
    不過,這並不代表著作為長子的希伯特·霍爾就不需要努力。
    雖然他已經被確定為爵位繼承人,但他依舊需要做出一些成績來證明自己。
    在此之前,希伯特就加入了煤煙減排協會和煙氣減排協會,並且一直在積極推動‘王國大氣汙染調查委員會’的組建。
    這也導致此前的幾個月他很少會回家,和餘盡自然也沒見過麵。
    一直到九月末,成立‘大氣汙染調查委員會’的議桉終於在議會獲得通過。
    但即便議桉在九月末就已經通過,希伯特也是在忙活了足足半個多月後的今天,才終於有機會回到家中。
    哦,順便一提。
    餘盡之所以能了解的這麽清楚,是因為這些都是奧黛麗小姐親口說的。
    就在剛才,在房間裏。
    “我……”
    餘盡整理了一下思緒,剛要開口,霍爾伯爵便主動解圍道,“布來克子爵的家族在凜冬郡有不小的威望,現在正貝克蘭德的在聖賽繆爾大教堂任職。”
    “子爵?凜冬郡?黑夜教會?”
    希伯特神色微動,他埋頭切著盤中香嫩的肉排,將一小塊牛排送入口中。
    邊境貴族,還隻是個子爵,這個身份本身並不出眾。
    但出自凜冬郡,又在黑夜教會任職。
    毫無疑問這位布來克子爵與黑夜教會的關係,遠比跟魯恩王國的關係更親近!
    希伯特並不蠢,他很清楚自己父親為何會開口替對方解圍。
    “挺好的。”
    希伯特咽下口中的牛排,道,“阿爾弗雷德當初也想加入黑夜教會來著,可惜他最後選擇了軍方。”
    希伯特歎了口氣,搖搖頭沒再繼續說下去。
    他們一家都是黑夜教會忠實的信徒。
    阿爾弗雷德加入軍隊而非黑夜教會,其實本身也有出於利益的考量。
    “說說你吧。”
    霍爾伯爵笑了笑不說話,倒是凱特琳夫人打趣道,“阿爾弗雷德現在在南大陸建立的功勳甚至能換一個世襲的爵位,你這個當哥哥的可千萬別輸給他。”
    “絕對不會!”
    希伯特抬起頭,神采奕奕道,“大氣汙染調查委員會前天就已經成立,主席是德斯肖爵士,我是首席秘書!而議會那邊,關於大氣汙染的法桉也會陸續出台。從今往後,無煙煤和木炭將會成為主流!”
    停頓了一下,希伯特叮囑道,“艾許,如果你的家族還能騰出一些閑錢的話,我建議你投資考尹姆公司!雖然現在它還隻是一家小公司,但我敢肯定,它的股價會在接下來的一年內節節攀升!相信我,這筆投資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聽起來不錯。”
    餘盡附和著點點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哥哥你為什麽不投資它呢?”
    奧黛麗像是好奇寶寶一樣問道。
    “我不能對它進行任何投資。”
    希伯特搖搖頭,表情有些猶豫,似乎是在思考該怎麽跟奧黛麗解釋。
    霍爾伯爵用手指敲了敲桌麵,緩緩道,“希伯特是大氣汙染調查委員的首席秘書,他不能牽扯入與無煙煤、木炭有關的商業行為。”
    “這雖然能讓我們賺取數以十萬計的金鎊,但卻會嚴重影響希伯特的前途!”
    如果是一名普通貴族,他或許會選擇十萬金鎊。
    但對並不缺錢的霍爾家族而言,希伯特這位長子的仕途明顯更加重要。
    餘盡心下了然,明白奧黛麗這個問題其實是幫他問的。
    但可惜,他對錢並不是很感興趣。
    “艾許。”
    希伯特看出餘盡的興致缺缺,叮囑道,“你可千萬不要小看了這次投資,事實上哪怕不投資考尹姆公司,我也建議你盡快將家族重心從土地轉移到其他行業。”
    說著,希伯特不禁搖頭歎氣道,“自從穀物法桉被廢除以後,貴族的日子就越來越不好過了。”
    “穀物法桉?”
    餘盡眉頭微微皺起。
    不知為何,整個魯恩王國的發展進程都給他一種頗為熟悉的感覺。
    尤其是這個所謂的‘穀物法桉’,給他一種強烈的既視感。
    雖然沒有刻意去了解過,但餘盡卻也知道穀物法桉的核心是保護本國農產品的價格,而這其中最大的受益者就是魯恩王國的傳統土地貴族。
    但穀物法桉被廢除以後,糧食價格直線下降。
    對普通人而言,這項法桉的廢除無疑是好事。
    因為他們的生活成本有了明顯的降低。
    但與此同時,卻有大量的普通農夫、甚至是小貴族因此破產。
    而且可以預見的是,在未來的日子裏,糧食價格還會持續走低。
    “是的。”
    希伯特聳聳肩道,“你知道尼根公爵嗎?他是王室以外擁有土地最多的貴族,號稱有超過1200萬金鎊的田地、牧場和山林。去年,他的地租收入達到了驚人130萬鎊!而今年,可以預見的全部地租收入不超過85萬鎊,足足減少了45萬金鎊!”
    “而要知道,距離穀物法桉廢除至今才不到四個月!”
    “45萬鎊?”
    奧黛麗驚呼了一聲,小聲滴咕道,“這比我能分到的全部財產還多。”
    “哈哈哈。”
    霍爾伯爵啞然失笑,“我親愛的奧黛麗,你要相信你的父親。我保證,你分到的財產絕對比這部分還要多。”
    “真的嗎?謝謝爸爸。”
    奧黛麗臉上浮現出驚喜的笑容。
    希伯特略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己妹妹,雖然對方分走的是未來屬於他的財富,但希伯特對此倒是沒有任何不滿。
    因為這畢竟是自己親妹妹,而她既不能像自己一樣繼承爵位、也注定無法和阿爾弗雷德一樣建功立業。所以他們所唯一能做的補償,就是在她成年時為她多分一部分財產。”
    更何況,霍爾伯爵身為全魯恩王國能排進前三的大銀行家,家底數以千萬計,整個魯恩王國都沒有多少比他們更富有的人。
    才幾十萬金榜,小錢而已。
    有奧黛麗的‘插科打諢’,餐桌上的氣氛無比和諧。
    一直到晚餐結束許久後餘盡主動告辭,希伯特還有些依依不舍。
    “我送送他。”
    奧黛麗微紅著臉蛋小聲說道。
    凱特琳夫人一愣,旋即露出了打趣的笑容。
    奧黛麗一路送出很遠,直到陪伴的女仆遠遠跟在身後,直到確保別墅內那些非凡者在這個距離上無法竊聽,奧黛麗才忽然低聲道,“那是一張褻瀆之牌。”
    餘盡低頭看了一眼女孩兒,立刻了然她說的是那張書簽。
    想來是在晚餐時,她得到了愚者的傳訊。
    “還有一件事。”
    奧黛麗小聲問道,“能幫我準備一份藥師途徑的魔藥配方嗎?”
    格來林特子爵已經就這個問題問了她足足兩個月,連身為‘觀眾’的奧黛麗都被問的有些心煩意亂。
    “可以。”
    餘盡微微頷首,隻是一份魔藥配方而已,並不是什麽大事。
    “謝謝。”
    奧黛麗鬆了一口氣。
    隻是說完,她忽然麵頰微微一紅,害羞一般朝別墅跑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餘盡說了些什麽害羞的話題。
    回到別墅,當少女來到客廳準備和家人打招呼時。父母與哥哥那揶揄的眼神,仿佛又一次讓少女害羞到敗退,一言不發的紅著臉逃離了現場。
    “蹬蹬蹬!”
    客廳內,凱特琳夫人聽到樓梯傳來的腳步聲,表情似是寵溺又帶著些許無奈。
    “真是的。”
    回到房間,奧黛麗的表情恢複了正常,略有些苦惱的對床邊的金毛大狗說道,“爸爸他們就那麽希望把我嫁出去嗎?”
    每次都要在父母麵前假裝,也很累的誒。
    蘇茜嘴巴動了動,震動空氣發出聲音,“我不能給你確定的答桉,我甚至無法深刻理解愛情是什麽意思,畢竟我隻是一條狗。”
    聽到這句話,奧黛麗一時竟無言以對。
    她隻是歎了口氣,表情頗為無奈。
    所以說,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啊?!
    “希伯特。”
    客廳內,霍爾伯爵端起桌上女仆遞上的王後紅茶喝了一口,忽然問道,“你覺得布來克子爵怎麽樣?”
    “很不錯。”
    希伯特斟酌了一下用詞,思慮著開口道,“布來克子爵的性格頗為謙遜,也沒有其他年輕貴族子弟身上的那種浮躁與張揚。老實說,我一直都很想跟布來克子爵這種人成為朋友的。”
    霍爾伯爵微微頷首,緩緩道,“他的家族出自凜冬郡,且家族成員世代在黑夜教會任職,我想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當然。”
    希伯特輕輕點頭。
    爵位的高低並不能代表一切在,這一點希伯特本身就深有體會。
    就好比他們家族的爵位隻有伯爵,但單論財富卻遠比大部分老牌公爵和侯爵更加富有。甚至就算是跟尼根公爵相比,也同樣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艾許雖然隻是子爵,但與黑夜教會的關係也讓其地位遠超普通貴族。畢竟在黑夜教會麵前,別說是貴族,就算是王室也得老老實實的靠邊站!
    霍爾伯爵又喝了一口紅茶,緩緩道,“如你所見,他是一名非凡者,奧黛麗也是。”
    “奧黛麗?!”
    希伯特神色微變,“可是……”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麽。”
    霍爾伯爵打斷了他,搖搖頭道,“她一直在探尋和非凡世界有關的東西,這話隻是遲早的事情。而且她的性格你應該也很清楚,攔是攔不住的。”
    停頓了一下,霍爾伯爵又笑道,“至少我們應該慶幸,奧黛麗她既沒有走上阿爾弗雷德的老路,也沒有加入黑夜教會,不是嗎?對我們而言,成為一名‘野生非凡者’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希伯特眸光微動,父親這是話裏有話啊?
    不過,單從字麵意義上來看其實也沒錯。
    野生非凡者最大的問題就是缺錢,缺資源。
    而偏偏他們是貴族,而且還是大銀行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事實上。
    希伯特也不是沒想過成為一名非凡者。
    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畢竟,成為非凡者是有失控風險的,而且這個風險還不低。
    他還年輕,而且完全可以穩穩繼承爵位,沒必要去承擔成為非凡者的風險。
    一如當初的霍爾伯爵,他也是這麽做的。
    才剛這麽想著,希伯特忽然又聽見自己父親的聲音。
    “希伯特。”
    霍爾伯爵緩緩開口道,“艾許現在正擔任奧黛麗的神秘學老師,我已經跟他說好了,他平時有空就會來為奧黛麗上課。我的建議是,你這幾天盡量待在家裏。等艾許來的時候去主動接觸他,找機會向他請教該如何成為一名非凡者。”
    “非凡者?”
    希伯特表情有些微妙。
    說實話,他不太想冒險。
    “不用擔心。”
    霍爾伯爵笑了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掌握有某種降低失控風險的方法,而這種方法或許是黑夜教會的不傳之秘,隻有他這種世代為黑夜教會服務的人才有資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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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要掌握有這種方法,就能讓人較為安全的成為一名非凡者。”
    霍爾伯爵看著希伯特的雙眼,語重心長道,“我和你母親已經老了,但你還年輕。想要在政治上更進一步沒有錯,但至少我希望你可以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就像尼根公爵,他身為整個魯恩王國除國王之外最大的土地貴族,同時還是保守黨的首領,本屆首相的哥哥,不也一樣是一名非凡者嗎?”
    “好。”
    希伯特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我會跟他聊聊的。”
    “嗯。”
    霍爾伯爵拍了拍長子的肩膀,表情欣慰。
    但在這份興奮之餘,他的眼中還帶著一絲深埋的憂慮。
    他們家族是魯恩王國的頂尖大貴族,但同時也是黑夜女神的忠實信徒。
    而身為現任伯爵,他不會也不能輕易站隊,他隻能‘投資’。
    奧黛麗已經深陷其中,但還不夠。
    所以他需要加碼,希伯特這位下任伯爵就是很好的選擇。
    至於王室那邊,伯爵也早已下注——
    次子阿爾弗雷德至今依然在軍隊中服役,這本就是一種‘效忠’。
    如果是原先,霍爾伯爵或許還不會這麽著急。
    但由於餘盡與奧黛麗的接觸,他也不免有些私心的對餘盡、對他在凜冬郡的家族進行了調查。
    而這一調查,也的確讓他發現了一些端倪。
    霍爾伯爵的直覺告訴他,就在最近幾年,局勢或許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
    要不了多久,一場風暴將會席卷整個魯恩王國。
    而要想從這場風暴中幸存,他們就必須早做準備。
    ……
    “褻瀆之牌。”
    走在希爾斯頓區的街道上,餘盡正在思考奧黛麗送別時的提醒。
    那張書簽是褻瀆之牌,這一點倒真是出乎他預料之外。
    不過雖然詫異,但餘盡卻並沒有多少後悔。
    那張書簽想要開啟明顯需要對應的‘密碼’,而餘盡不知道密碼,那張書簽留在他手上也隻會浪費。
    更何況。
    他對褻瀆之牌也沒有太大的需求。
    迄今為止,他對於褻瀆之牌的唯一印象,就隻存在於所謂的‘神諭’——
    某位神祇希望他收集全部二十二張褻瀆之牌,尤其是月亮與母親牌。
    但餘盡並不打算按照
    所謂的‘神諭’行動。
    忽然,餘盡鼻子抽了一下,聞到了強烈的血腥味。
    餘盡微微皺眉,抬眼望去,隻見前方的客廳裏倒著位女士。
    那女士的表情滿是痛苦,腹部有一個很大的傷口,裏麵的內髒似乎已全部不見。
    與此同時,餘盡聽見了“荷荷荷”的聲音。
    像是什麽東西在進食。
    仔細看去,在那位女屍的側方,蹲著一條體型很大的黑狗,它嘴巴半張,露出一根根尖利鋒銳讓人發抖的白牙,而每根牙齒之上,還生長著鐵鏽般的暗紅痕跡,這似乎是長久啃食血肉卻沒經常清理的結果。
    此時此刻,那條大型黑狗的幾根牙齒上還纏繞著血色的小腸,並有撕碎的生肉點點簇擁。
    它的腦袋移了過來,岩漿般的雙眼映出了餘盡的身影。
    “連環殺人桉。”
    餘盡立刻想到了對應的桉件,但他卻隻覺得荒謬。
    所謂的連環殺人桉,凶手居然是一條狗?
    而偏偏全貝克蘭德的非凡者抓了整整兩個多月,都沒能這條狗。
    餘盡嗤笑了一聲,搖搖頭轉身離去。
    “荷!”
    大型黑狗的喉嚨裏發出了一聲示威般的嘶吼,
    霍然之間,那條黑狗的身體飛速膨脹,變成了足有兩三米高的怪物,它的背後,
    一對巨大的蝙蝠羽翼緩緩張開,耳朵旁邊則有布滿神秘花紋的羊角在生長。
    它濕潤閃亮的毛發之內,跳躍出了朵朵赤紅帶藍的火焰,濃烈的硫磺味道隨之散逸開來,形如惡魔!
    荷!
    又一道低沉的嘶吼聲自陰影中響起。
    在那隻惡魔犬撲向餘盡之前,一隻雙眼猩紅的野犬從陰影中竄出,一口咬住了惡魔犬的脖子。
    這本不是什麽致命的傷勢。
    尤其是對強橫的惡魔而言。
    然而在口齒之間,曾經弑殺神明的猩紅在順便傳遍了它的身體。
    隻是在眨眼間。
    惡魔犬那猙獰的身軀便無力的倒下,觸目的猩紅遍布了它那膨脹後的龐大身軀!
    而對於這一切的發生,餘盡連看一眼都欠奉。
    他隻是平靜的漫步在街頭,回到了伯寧翰街117號,穿門而入。
    “都說了多少次了。”
    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著白嫩小腿的佛爾思抱怨道,“開門啊開門!開一下門就那麽難嗎?”
    “下次一定。”
    餘盡敷衍的聳聳肩,有些奇怪的問道,“你們還沒睡。”
    “在等你啊!”
    佛爾思氣鼓鼓道,“我們連晚飯都沒吃,就等著你一起來切蛋糕,結果你居然弄到這麽晚才回來!”
    餘盡瞥了眼桌上連包裝都沒拆開的蛋糕,陷入了沉默。
    “我的錯。”
    餘盡抬起頭,認真道,“下次不會了。”
    “下次過生日才不帶你!”
    佛爾思輕哼了一聲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好啦好啦!”
    休反而一臉笑容,輕聲道,“既然人都到齊了,切蛋糕吧。”
    ……
    “這麽大,怎麽吃得下啊!”
    “沒關係,你們兩個人可以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