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主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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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18日,周四上午。
    希爾斯頓區,伯寧翰路117號的房屋中。
    正在吃早餐的三人聽到了門鈴被拉響的聲音。
    叮叮當當!
    被繩索拉扯著的鈴鐺不斷搖晃,將聲音傳遍了寬敞但相對空蕩的客廳。
    “休!”
    餐桌前,正咬著麵包的佛爾思含湖不清的喊了一聲。
    同一側的休翻了個白眼,但也沒說什麽,放下剛拿起的麵包走向玄關。
    在鈴鐺再次搖晃之前,休擰動把手,打開了房門。
    門外是一位個子高瘦,長相冷澹,戴著副金絲邊眼鏡的男性。他看上去很健康,但臉色頗差,右腿看上去也像是腫脹了一圈,似乎是打著石膏,手上還撐著一根拐杖。
    “你好先生,請問你找誰?”
    休很有禮貌的問道。
    艾倫醫生循著聲音低下頭才發現身材嬌小的女士,遲疑著問道,“我找佛爾思,但我不知道她是否還住在這裏……”
    “佛爾思,找你的。”
    休順勢打開門,同時衝餐廳大聲喊道。
    “嗚嗚嗚來了!”
    佛爾思口齒不清的回應了一句,像是在努力吞咽著什麽。
    “請進。”
    休很有禮貌的邀請道。
    “謝謝。”
    艾倫醫生輕聲道謝,撐著拐杖來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
    休沒有去攙扶他,因為她一眼就能看出艾倫醫生是那種非常愛麵子的人,他不會希望自己被當成一個殘疾人看待。
    所以她隻是在一旁看著,直到他在沙發上坐下才禮貌的問道:
    “要喝點什麽嗎?”
    “紅茶吧。”
    艾倫醫生想了想,回道。
    “好的。”
    休輕輕點頭,轉身朝餐廳走去。
    而與此同時,佛爾思也來到了客廳,一眼就認出了訪客的身份,有些驚訝。
    “艾倫醫生?”
    “佛爾思……”
    艾倫醫生回過頭,似是欲有所言。
    但當他的目光接觸到少女粉嫩唇瓣附近的一抹乳白,聲音戛然而止。
    “啊,抱歉。”
    佛爾思注意到艾倫醫生的目光,下意識的伸手一抹,看到指尖的乳白頓時紅了臉,背過身拿出手巾擦拭幹淨。
    “……”
    艾倫醫生選擇沉默,他知道餘盡和佛爾思是情侶關係,住在一起很正常。但他沒想到佛爾思家裏還有另一個女生,而且看起來他們的關係匪淺,連做那種事情都毫不避諱。
    思緒剛剛從腦海中轉過,艾倫醫生立刻決定當做自己沒看到。畢竟這是別人的私生活,他沒什麽好幹涉的。
    隻是現在的年輕人都玩得這麽花嗎?一大早居然就……
    “艾倫醫生,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擦拭幹淨唇角奶油的佛爾思在側麵的沙發坐下,詢問道。
    “是這樣的。”
    艾倫醫生猶豫了片刻,低聲道,“你還記得威爾·昂賽汀嗎?”
    佛爾思的表情變得有些怪異,輕輕點頭。
    “記得。”
    “不瞞你說。”
    艾倫醫生拍了下右腿,歎氣道,“自從那場手術之後,我最近這段時間一直很不走運。前幾天我才從樓梯上摔下去,右腿發生了較為嚴重的骨裂,隻能打石膏做固定。”
    佛爾思的表情有些驚疑,艾倫醫生則是接著道,“這不是一次,也不是唯一一次。做手術出現失誤,旅行遭遇蒸汽列車事故,回家又發現進了小偷,去醫院,結果跌下了樓梯……”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那幾場手術的失誤都不嚴重,沒有鬧出人命。不過即便如此,我至少一個月之內都沒辦法進行工作。”
    “我懷疑自己是受到了某種詛咒,”
    艾倫醫生苦笑了一聲,比劃著說道,“當然,我知道你聽著可能會覺得很荒謬,但我找不到其他任何合理的解釋。我試過去教堂祈求,捐贈,參加彌撒,但都沒有任何作用。”
    “就在前天,我和一位私家偵探聊過,他幫助我將嫌疑鎖定到了威爾·昂賽汀的身上,因為我就是自從那天起才開始倒黴的。”
    “為此我們於昨日上午前去拜訪了威爾·昂賽汀的家,但卻發現他們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搬離了貝克蘭德。”
    “昨天回家之後,我原以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結果就在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一個噩夢,我夢到了威爾·昂賽汀。”
    艾倫的表情愈發的苦澀,甚至眼神中還透露出絲絲驚恐。
    他昨天才去拜訪威爾·昂賽汀,結果當晚就做了噩夢。要說這中間沒關係,打死他也不可能相信。也不怪他氣色如此差,實在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常識能理解的範疇。
    “我本想去找昨天的那位偵探,讓他幫我分析一下。但同樣是在昨天,我似乎看到艾許同樣去拜訪了威爾·昂賽汀的家。所以我想知道,你們是否有和我一樣的經曆?”
    艾倫的表情無比誠懇,甚至帶著一絲絲的希冀與哀求。
    希冀是因為他希望可以找到感同身受的人,而哀求是因為他希望可以在佛爾思這裏獲得答桉。
    佛爾思沉默了良久,隻感覺腦子亂哄哄的,低聲道,“我,我之前也做過噩夢。”
    “噩夢?什麽樣的噩夢?”
    艾倫醫生一下子變得精神了許多,急忙追問道。
    但說完他又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禮貌,急忙解釋道,“抱歉,我不是在幸災樂禍,我隻是…隻是……”
    他張著嘴,不知該如何解釋。
    “我明白的,艾倫醫生。”
    佛爾思安慰了一句,然後又急忙道,“你等一下,我去叫艾許過來。”
    “餘盡。”
    “我聽到了。”
    餘盡不知何時出現在佛爾思身後,他緊緊盯著對麵的艾倫醫生,詢問道,
    “艾倫醫生,能描述一下你的夢境嗎?”
    艾倫醫生努力回憶著說道,
    “有些細節和過程我已經記不起來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座漆黑高聳的尖塔,上麵盤著一條銀白色的巨蛇,它正緩緩蠕動著,用冰冷的無情的紅色眼睛看著我。”
    “不知道為什麽,我進了那座尖塔,沿著樓梯時而上行,時而往下,穿過了一麵又一麵牆壁,通過了一扇又一扇緊鎖的門,最終,我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裏發現了那個叫做威爾昂賽汀的孩子,他單腿跳了幾步,蜷縮到了靠牆的位置,身邊灑著那副塔羅牌。”
    “看到是我,他又害怕又高興,喊了一聲‘艾倫醫生!’整個夢境差不多就是這樣,之後我就醒了。”
    “威爾·昂賽汀有沒有說些什麽別的話?”
    餘盡認真聽著,思索片刻後問道。
    “有!”
    艾倫醫生皺眉想了一陣,突然脫口而出,“他說‘艾倫醫生,有蛇想吃我!’”
    “接著,那條銀白色的巨蛇從天花板上倒掛了下來,腦袋正對著我。它的嘴巴很大,但裏麵沒有牙齒,沒有舌頭,一片血紅。”
    艾倫醫生說著,臉上還殘留著揮之不去的驚恐。
    看得出來,昨夜的噩夢給他留下了極深的陰影。
    餘盡低頭看了眼一旁的佛爾思。
    佛爾思隱晦的點點頭,眼中的神情有些擔憂。
    她原以為隻有自己一個人會做噩夢,但現在看來,同樣參與了那場手術的艾倫醫生也同樣做了噩夢。
    唯一的問題是,為什麽她是在九月初開始做噩夢。
    而艾倫醫生是在昨天才做的噩夢呢?
    佛爾思皺眉思索了好一陣,想不明白其中的關鍵。
    如果艾倫醫生是因為拜訪才做的噩夢,那自己呢?自己可從來沒有去拜訪過威爾·昂賽汀啊!
    而且,倒黴什麽的……
    佛爾思的表情有些微妙,她之前一直都待在家裏,倒是沒有什麽感覺。但仔細想想,好像有一陣的確是有些倒黴,但都是些小事,所以沒有被她放在心上。
    畢竟和直接摔斷腿的艾倫醫生相比,這些經曆明顯不值一提。隻不過,另一個困惑依舊縈繞在佛爾思心頭,那就是讓他們做噩夢的觸媒是什麽呢?
    作為一名非凡者,佛爾思對非凡世界的了解遠勝艾倫醫生。所以她很清楚自己的噩夢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應該是有某種觸媒才對。
    但具體是什麽觸媒,她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
    “艾倫醫生。”
    餘盡沉吟了片刻,詢問道,“你的那位私家偵探朋友叫什麽名字?”
    艾倫醫生立刻回答道,“夏洛克,夏洛克·莫裏亞蒂。”
    餘盡的神情略有些詫異,追問道,“他住在哪?”
    “明斯克街15號。”
    艾倫醫生回了一句,又有些疑惑的問道,“你們認識嗎?夏洛克也跟我說他可能認識你,但不確定是不是同一位。而且,”
    艾倫有些遲疑道,“他認識的艾倫·布來克,似乎是一名來自凜冬郡的貴族。”
    “那應該是我了。”
    餘盡微微頷首,回複道,“我和他的確是朋友。”
    艾倫聞言,身體反而緊繃起來,神情也變得有些拘束。
    他雖然是中產階級中最頂尖的一批,也算是小有家資。但和貴族肯定沒得比,雙方堪稱天壤之別!
    如果餘盡真的是貴族,這反而會讓他渾身不自在。
    “我想起來了!你們稍微等一下!”
    佛爾思忽然驚呼了一聲,小跑著上樓回到房間,過了一會兒又跑下樓,手上還拿著一隻手工精致的千紙鶴。
    “是這個東西!”
    佛爾思肯定道,“當初手術過後我還照顧過威爾·昂賽汀一陣,他送給我一隻千紙鶴,說是可以為我帶來好運。”
    佛爾思說著,不免又有些尷尬。
    這麽重要的線索,她之前居然都完全沒能想起來!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啊。
    隻是一隻普通的千紙鶴而已,自從羅塞爾大帝發明以來,一直被當做‘祝福’的寓意。朋友甚至情侶之間相互贈送千紙鶴是十分常見的事情,平日裏又有誰會懷疑一隻千紙鶴會有問題呢?
    “這……”
    艾倫醫生的眼神變得驚悚起來,他遲疑著掏出皮製的錢夾,從裏麵拿出一隻折的整整齊齊的千紙鶴。
    而且不難看出,他手中的這隻千紙鶴與佛爾思的那隻幾乎一摸一樣。毫無疑問,這兩隻千紙鶴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講真,最近一直用看書追更,換源切換,朗讀音色多,安卓蘋果均可。】
    餘盡問道,“這也是威爾·昂賽汀送給你的?”
    “嗯。”
    艾倫醫生點點頭道,“現威爾昂賽汀一家已經搬走後,我才想起,他在出院前,送了我這個東西,說‘醫生,這能給你帶來好運。’”
    “我當時並沒有在意,隨手把它扔在了辦公室的抽屜裏,昨晚和夏洛克先生分別後,才去拿了回來,放進了錢包,結果夜裏就做了剛才那場噩夢。”
    餘盡沉吟了兩秒,緩緩開口道,“艾倫醫生,我建議你去找那位偵探尋求幫助。如你所見,我昨天的確去拜訪了威爾·昂賽汀,但我對此也沒有任何頭緒,否則我也不會直到昨天才去找他。”
    “所以很抱歉,我沒辦法幫到你,因為我連佛爾思都幫不到。”
    “不,沒關係。”
    艾倫沉默了下來,搖搖頭道,“這種事情我早該知道的,不過你說得對,我本來就準備去找夏洛克先生尋求幫助。”
    艾倫醫生撐著拐杖站起身,禮貌道,“抱歉,打擾了你們的早餐。”
    佛爾思張了張嘴,但卻沒有發出聲音,最終也隻是目送艾倫醫生離開。
    “艾許,我們不做些什麽嗎?”
    等到艾倫醫生離開房子,佛爾思忍不住問道。
    餘盡搖搖頭,又反問道,“做肯定要做些什麽,但你難道準備跟他說你是一名非凡者?”
    “唔”
    佛爾思被餘盡一句話給幹沉默了,這是能說的嗎?
    好像是不能說的。
    休有些好奇的問道,“那他的那位偵探朋友呢?你認識嗎?”
    “算是吧。”
    餘盡微微頷首,緩緩道,“如果沒猜錯的話,我們應該都認識。”
    他雖然隻剩下零碎的記憶,但對於‘夏洛克·莫裏亞蒂’這麽有標誌性的名字還是記得的。
    如果不是那位‘羅塞爾大帝’把《福爾摩斯探桉集抄了下來並在這個世界發布,那大概率就隻可能是那位‘愚者】周明瑞’。
    當然,‘夏洛克·莫裏亞蒂’肯定不是‘愚者’本人,這應該是他處於自己的惡趣味為自己的卷者起的名字。
    至於這位卷者是誰,餘盡心裏也有猜測——
    很可能就是那位天尊卷者】克來恩·莫雷蒂。
    畢竟他曾經親口跟自己說過他是一名偵探來著。
    “誒?”
    佛爾思和休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然後異口同聲道,“‘世界’先生?”
    塔羅會總共就那麽幾個人,他們這裏占了一半。
    愚者先生不可能、倒吊人先生在海上、太陽在‘白銀城’。
    同樣有可能在貝克蘭德的,也就隻有‘世界’先生。
    “對了,餘盡。”
    用過早餐後,休忽然想起一件事,提醒道,“今天在皇後區有一場非凡者聚會,是a先生組織的,你要去嗎?”
    “a先生?”
    餘盡略有些意外,不說他還真忘了。
    “去看看吧。”
    餘盡想了想,回道。
    他之前找a先生是為了繪畫世界。
    而如今已經確定那片繪畫世界沒什麽價值,其實是沒有去的必要。
    但畢竟是老朋友,去看望一下也不過分吧?
    嗯,還有克來恩。
    自從上次一別也許久未見,或許是該找個時間見一麵。
    兩個月的時間,希望他已經調查出了一些有用的線索吧。
    “阿嚏!”
    明斯克街15號,裹著被子睡大覺的的克來恩忽然打了個噴嚏,這讓他有些懷疑人生。
    “我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他可是堂堂序列7的非凡者啊!
    好歹也是邁入當代中序列的門檻了好不好?這麽容易生病的嗎?
    這不科學!
    不對,這一點也不非凡!
    要是成了非凡者還要備受感冒困擾,那這非凡者不當也……
    算了,當還是要當的。
    不就是打個噴嚏嗎?多大點事!
    克來恩果斷認慫,順便給自己卜了一掛——
    嗯,大吉,今天宜出門。
    克來恩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心潮澎湃的,翻了個身。
    “冬天就適合待在被窩裏!可惜我得努力工作攢錢。”
    克來恩都囔著起床,他伸長了手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大衣,然後在被子裏慢悠悠的把衣服穿好。
    昨天晚上他睡得很香,哪怕清晨的教堂整點鍾聲,也沒能叫醒他。
    無他。
    現在已經是十月份,貝克蘭德已經入冬。
    再配合上貝克蘭德特有的‘霧氣彌漫’,冷空氣著實吹得人有些受不了。
    克來恩心情不錯,因此特意為他的早餐多了份加糖的水煮溏心蛋,以及為白麵包專門買的草莓果醬。
    但就在他悠閑享受食物時,門鈴被突然拉響。
    克來恩有些詫異,來恩走到門邊,還未伸手,腦海內就自然勾勒出了門外的來訪者,是艾倫·克瑞斯醫生。
    “早上好,艾倫,你昨天睡得很晚。”
    克來恩發現艾倫的臉色頗差,於是悄然開啟靈視,看了一眼。
    艾倫取下帽子,苦笑道,“夏洛克,我是來尋求你的幫助的。”
    ……
    下午,皇後區,一棟不起眼的房屋內。
    休和佛爾思如其他非凡者一樣隨意找了個位置坐好,審視起黑板表麵書寫的條目,身穿帶兜帽長袍的a先生依舊安靜地、單獨地坐於最前方的沙發上,用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眾人。
    休與佛爾思的到來,也隻是讓a先生稍微多看了一眼,但並未太過關注。
    多看一眼,是因為這兩位曾經給他送了一萬金鎊。而不關注,是因為他知道這兩個野生非凡者隻是幌子,他們肯定拿不出這麽一比一萬金磅的巨款,真正重要的是他們背後的人。
    但對於a先生而言,他也沒興趣探究她們背後的人是誰。
    直到a先生看到一位有些眼熟的身影步入大廳,這讓發現他的a先生表情管理幾乎失控,唰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將周圍的非凡者嚇了一大跳,以為是誰得罪了這位強大的非凡者。
    但他卻又什麽都沒說,隻是麵無表情的朝後方的起居室走去。而餘盡也同樣注意到a先生的離去,緩步跟了上去,一路穿過大廳來到後方的一間起居室中。
    “你果然還是來了,請坐。”
    a先生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看到進入起居室的餘盡忽然輕笑了一聲,旋即伸手指了指對麵的位置。
    餘盡對a先生的態度有些意外,但一想到極光會都是些精神不正常的瘋子,這一幕反而顯得也不是那麽的不正常。
    “來一杯?”
    a先生悠閑的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同時很有禮貌的問了一句。但不等餘盡回應,他便自顧自的為餘盡也倒了一杯紅酒。隨後拿起屬於自己的那一杯,輕輕搖晃。
    “不準備反抗?”
    餘盡看著態度無比悠閑的a先生,饒有興致的問道。
    是什麽讓他的態度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反抗有用嗎?”
    a先生反問了一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紅酒,坦蕩道,“而且,我想我們應該沒有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有什麽事也可以先好好談談不是嗎?”
    “比如說…嗯,你似乎在尋找著什麽,我或許可以幫幫你。”
    “繪畫世界在哪?”
    餘盡並不在乎a先生的態度,直接問道。
    a先生輕輕搖晃著酒杯,悠然道,“如果你指的是諾亞方舟的入口,已經毀了。而如果你指的是諾亞方舟所在的位置,我不知道,那是隻有幾位聖者才有資格知道的。”
    “諾亞方舟?”
    餘盡低聲重複著這個詞,有些意外。
    繪畫世界最初是由神族為自己所打造的避難所,目的是為了確保神族可以在初火熄滅後的‘深海時代’,依舊能進入‘繪畫世界’中棲息並延續其統治。
    而即便在之後,由於繪畫世界會逐漸的特性讓神族放棄了這一避難所。但在大小姐的延續下,新的繪畫世界已經繪製完成。按照帕奇所說,‘繪畫世界’成功承載著其中的幸存者來到了這個世界,一如在滅世洪水中幸存下來的‘諾亞方舟’。
    所以理論上,繪畫世界的確算得上是一艘‘諾亞方舟’。但餘盡更好奇的是,為什麽這個詞會從a先生的嘴裏說出來?
    目前已知的繪畫世界至少有六幅——
    黑夜教會、大地母神教會、知識與智慧之神教會、蒸汽與機械之神教會、極光會和黎明要素,這六大勢力各自保有一份繪畫世界。
    理論上。
    這六幅繪畫世界中,有一幅應該是最初的繪畫世界!
    那是由獵殺了矮人群王、吞噬了世間所有‘黑暗之魂’,將自身的血液變成了被‘黑暗之魂’所浸染的‘黑魂之血’繪製而成。
    而由‘黑魂之血’所繪製的繪畫世界,理論上有著永不的特製,這也是它能夠承載其中的‘幸存者’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
    而除去‘最初的繪畫世界’,剩下的五幅繪畫世界都是在這個世界創作的。而創作這些繪畫所需的‘顏料’,則是餘盡曾經在那座原始島嶼上所看到的巨大圖畫中,那位背負著光輝十字架的巨大身影。
    她的被四人分食、而她的血液被繪製成了繪畫世界,總共五幅。
    餘盡見過那副原始島嶼上的‘圖畫’,也曾直麵真實造物主的‘神降’。所以他能輕易辨認出,真實造物主便是分食屍體的其中一位——
    那個在屍體的胸腹處咀嚼腸子的陰森黝黑的嬰兒。
    如果單從表麵上看,會誤以為這四位分食屍體的‘食屍者’各自占有一幅繪畫世界。比如作為四位食屍者中的一員,真實造物主就擁有一副繪畫世界。然而圖畫中的‘主角’雖然隻有四位,但在陰影中還藏著一道道模湖的身影。
    她們雖然沒有分食屍體,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們不會出手搶奪繪畫世界。而她們出手搶奪繪畫世界的原因,餘盡也已經有了猜測——
    這個世界即將迎來末日,一場連神明都無法自保的末日。
    雖然還不知道具體的原因與日期,但這個時間想必不會太長。所以即便是神明,也需要利用‘繪畫世界’這個避難所在即將到來的末日中保全自身。
    但餘盡曾經進入過‘真實造物主’所擁有那繪畫世界,親眼目的了其中的。而基於同樣的理由,其他四幅繪畫世界恐怕也同樣存在著不同程度的。
    而這也意味著,這些繪畫世界注定無法成為真正的‘諾亞方舟’。
    而基於同樣的道理,除去最初的那副繪畫世界,其他繪畫世界對餘盡而言都沒有任何意義。因此他倒也不會強求再次進入真實造物主的‘諾亞方舟’。
    而除去繪畫世界,他所在乎的就隻有一件事!
    餘盡緩緩抬起頭,問道,“你知道黑皇帝嗎?”
    “知道一點。”
    a先生似乎早有所料,毫不猶豫道,“我們極光會一直在和魯恩王室以及魔女教派合作,而這一合作的最終目標就是‘黑皇帝’。”
    “不過,他們雙方對極光會都有所保留,很明顯並不信任我們。因此極光會所能獲得的情報也十分有限,一直以來我們都隻負責從東拜朗掠奪人口,而這些人口的轉運則是由魔女教派進行。”
    “很正常。”
    餘盡默默點頭,對此並不意外。
    換做是他也不會願意相信一群瘋子,帶上他們估計也是無可奈何。畢竟大規模的奴隸貿易必然會導致各大勢力的警覺,唯有通過‘繪畫世界’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但即便選擇與極光會合作,王室依舊有所保留。
    從丘納斯口中得知,這些奴隸的最終目的地是‘1號遺跡’,可他們卻並未將‘繪畫世界的出口’設置在1號遺跡。這顯然是在防備著極光會的瘋子暗中搞破壞。
    不過這也同樣讓原本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行動,留下了些許痕跡。盡管魯恩王室掩飾的很好,但隻要順藤摸瓜遲早也能發現問題所在。
    “黑皇帝是什麽?”
    餘盡再次追問道。
    “不知道。”
    a先生小手一攤,俊美的臉上也帶著一絲無奈,“我知道的情報很有限,畢竟一直以來極光會都隻在這個計劃的外圍活動,根本接觸不到核心內容。不過……”
    a先生停頓了一下,聲音嚴肅道,“我懷疑他們是在造神,黑皇帝或許是某一條途徑的頂點。而這一途徑,不是仲裁人就是律師!”
    餘盡深深看了a先生一眼。
    a先生提供的情報與他所獲知的情報有一定重合,但也從側麵印證了他情報的準確性。雖然a先生是個瘋子,但至少從現在來看,他依舊能提供一定的價值。
    餘盡追問道,“你還知道什麽情報?”
    “魯恩王國在挖掘遺跡。”
    a先生想了想,回答道,“我不知道這些遺跡具體在什麽地方,魯恩王國也必然對這些遺跡的位置坐了反占卜反預言的布置。但我猜測這些遺跡應該是第四紀遺留下來的,並且很可能與‘黑皇帝’有關。並且,”
    a先生強調道,“雖然不確定這些遺跡的具體位置,但肯定不止一座。而且我可以肯定,其中一座遺跡就在貝克蘭德郊外!”
    餘盡神色微動,立刻將a先生猜測的那座遺跡與丘納斯口中的‘1號遺跡’對應起來。雖然沒有證據,但可能性很大。
    “能找到遺跡的位置嗎?”
    麵對餘盡的詢問,a先生無奈道,“這很難,因為這些遺跡都有至少半神甚至是天使守護,即便是想要調查它們的位置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不過,我可以試試。”
    a先生低下頭,望著酒杯中搖晃的玫瑰色酒液,眸光微閃。
    幽暗聖者曾經叮囑他,要對餘盡的詢問有求必應,而他也的確做到了這一點。至於餘盡得知這些情報對魯恩王室與魔女教派的影響,那關極光會什麽事?
    主不在乎!
    餘盡用手指輕輕敲擊桌麵,若有所思的問道,“你需要什麽報酬?”
    “錢。”
    a先生精神一振,立刻道,“很多的錢!越多越好!”
    “一萬金磅。”
    餘盡手掌拂過桌麵,一疊金鎊就悄然出現在桌麵上,他緩緩開口道,“這是預付款,我需要你為我提供更多更詳細的情報。當然,最重要的是1號以及的位置。”
    “沒問題。”
    a先生滿口答應道,“不過你也知道這其中的難度很大,所以可能會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並且,”
    a先生頓了頓,接著道,“我之前經營的情報網已經被你摧毀,我必須先重建情報網才有資格為你打探情報。不過隻要有足夠的金鎊,這不會花費太多時間。”
    “嗯?”
    餘盡皺了皺眉,“我不是就殺了幾個人嗎?”
    “確實。”
    a先生表情無比古怪的看著餘盡,“但情報網就掌握在這‘幾個人’手裏,在他們死後,大部分極光會的成員都相繼暴露,被各大教會清除。而剩下的那部分,由於情報網的支離破碎,我暫時也聯係不上他們。”
    末了a先生又補充道,“不過你放心,和王室那邊的合作一直在繼續。即便沒有了繪畫世界,他們依舊需要極光會的協助,甚至還會因此讓我接觸更核心的情報。”
    餘盡瞥了他一眼,對這話不置可否。
    王室未必是需要極光會的協助,更大的可能是怕把極光會一腳踢開後,會遭到極光會的報複。為了避免因此影響他們的計劃,王室也隻能捏著鼻子讓極光會繼續參與進來。
    餘盡覺得自己得吸取一下王室的教訓,和瘋子合作可以。但在結束合作時,為了不遭到瘋子的後續報複,最好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掉這些麻煩。
    反正極光會也是邪教組織,他身為黑夜教會的值夜者,清剿極光會很合理吧?
    貝克蘭德北區,聖賽繆爾教堂。
    教堂內部的大懺悔廳內,一位女士坐在前排的座椅上。她身上套著簡樸長袍,係著樹皮腰帶,垂下烏黑長發,未著鞋襪,赤著雙腳,
    她看向繁星簇擁著紅月的聖徽,交握雙手,在安寧靜謐的環境裏閉上了眼睛。
    “阿裏安娜殿下。”
    穿著黑色帶紅長袍的安東尼來到女士身邊,輕聲道,“您這次來,是有什麽吩咐嗎?”
    “小心月亮。”
    阿裏安娜並未抬頭,也未睜開雙眼,隻是低聲道。
    “這……”
    安東尼心中一驚,神色陰晴不定。
    小心月亮?為什麽?要知道女神的尊名之一就有‘緋紅之月’!阿裏安娜殿下指的是‘原始月亮’?那為什麽不直接說‘原始月亮’而是稱呼其為‘月亮’?
    阿裏安娜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安東尼的神情,繼續道,“貝爾納黛可能已經被‘月亮’汙染,不要讓她與卷者閣下接觸。”
    “但也不要動她,不要主動與她為敵。”
    “我不明白。”
    安東尼沉默良久,沉聲道,“我不明白您到底想做什麽?而且,女神已經很久未曾向我降下神諭!”
    阿裏安娜睜開雙眼,抬起幽黑的眼眸望向安東尼,緩緩道,
    “女神目前正處於關鍵時期,她無法分出太多的精力。協助卷者閣下,這是你唯一需要做的。”
    “那為什麽不直接指引卷者閣下前往寧靜教堂?”
    安東尼反問道。
    “……”
    阿裏安娜沉默了下來,緩緩道,“你知道白雪公主嗎?”
    安東尼沒想到阿裏安娜會突然轉移話題,愣了好一會兒才遲疑著點頭。
    “知道,那是由羅塞爾大帝所創造的童話故事。”
    “它講了什麽?”
    阿裏安娜接著問道。
    “……”
    安東尼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很久很久以前,一個國家的皇後在冬季生下了一個女孩兒,她皮膚純白如雪,嘴唇赤紅如血,頭發烏黑柔順,因此她被命名為白雪公主。”
    “皇後在生下公主不久後就過世了,國王另娶了一個美麗驕傲,狠毒邪惡的女人當皇後。而這位繼母皇後由於嫉妒白雪公主的美貌,命令一名獵人將白雪公主帶到森林中殺害。”
    “為了確認白雪公主已死,皇後要求獵人事成之後,帶著白雪公主的肺和肝回來,作為證明。”
    “但獵人被白雪公主的善良與天真所打動,最終放過了她,向一個廚子要了野豬的心肝交給了皇後。”
    “逃跑後的白雪公主遇到了七個小矮人,在他們的幫助下在森林中安居下來。但皇後卻發現了她沒死的真相,於是偽裝成農婦,騙白雪公主吃下毒蘋果。”
    “當白雪公主咬下蘋果,立即昏了過去。當七矮人發現她時,隻能哀慟地將她放在一個水晶棺中。”
    “時光流逝,另一個國家的王子經過這座森林,發現躺在水晶棺中的白雪公主。王子被白雪公主的美麗所吸引並且愛上了她……”
    “最終,吃下毒蘋果的白雪公主被王子所救,最終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皇後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安東尼說完,將目光投向阿裏安娜,似乎是在詢問她聽完這個故事的感想。
    “我聽說過另外一個版本的故事,你想聽聽嗎?”
    阿裏安娜聽完後並未發表看法,而是反問道。
    安東尼沉默以對,隻是輕輕點頭。
    阿裏安娜緩緩開口道,“國王的皇後生下了一位女兒,她皮膚純白如雪,嘴唇赤紅如血,頭發烏黑柔順。”
    安東尼不解,這和他講的有什麽不同?
    “漸漸的,白雪公主長大成人,她的美貌牢牢勾住了所有男人的心神。也有一日,皇後在長廊中,撞見了一位喬裝打扮的男子,偷偷摸摸鑽進了白雪公主的房間,那是她的丈夫。”
    安東尼神色微變,仿佛已經意識到阿裏安娜要講一個怎樣的故事。
    “起了疑心的王後從鑰匙孔中偷看室內的景象,她所看見的,是國王和白雪公主父女的場麵。”
    “兩個原本最親近的人同時背叛了自己,皇後心中從此埋下了怨恨的種子,並最終決定謀殺公主。她命令獵人將白雪公主帶到森林中殺害,可獵人最終卻沒有下手。”
    “因為白雪公主用交歡為條件,讓獵人饒她一命,並最終逃到了七位小矮人的別墅中。毫無疑問,七位小矮人同樣被白雪公主的美貌所吸引。”
    “小矮人們以公主父親的身份自居,並夜晚輪流與白雪?
    ?主交歡。而白雪公主每每接觸到小矮人們粗糙的皮膚與胡茬時,就會想起曾經與父親親密時的享受。”
    “最終,皇後忍無可忍,她親自出手用毒蘋果毒殺了白雪公主。直到一位有著戀屍癖的王子,他來到了這裏,找到了白雪公主。”
    “看著死去的白雪公主,他忘情的開始和她交歡。而因為交歡的過程太過激烈,最終白雪公主將那片毒蘋果吐了出來。”
    阿裏安娜看向安東尼,這位大主教已經徹底沉默了下來,她卻隻是輕聲道:
    “同樣一批人,卻有著兩個版本截然不同的故事,很奇妙不是嗎?”
    “如果卷者閣下希望前往寧靜教堂,去探查那幅繪畫世界,不會與任何阻止他。如果是那樣,情況將會與現在截然不同。”
    “但卷者閣下卻似乎從未考慮過前往寧靜教堂,哪怕這是他最容易接觸到‘繪畫世界’的渠道。”
    “而這就是另一個版本的故事,也是另一個意誌的選擇。即便是女神,現在的她對此也無能為力。所以女神才需要我們為她多爭取一些時間,你能明白嗎?”
    “……”
    安東尼依舊沉默,他已經明白阿裏安娜為什麽會舉這樣隱晦的例子——
    凡有言,必被知。
    那是屬於神明的領域,卷者閣下的事情,涉及神明層次的博弈。
    女神至今未曾親自向卷者閣下投下注視,並非因為她不重視,恰恰是因為她對此異常重視!所以才不能引起另一位‘意誌’的警覺。
    話說,,,版。】
    安東尼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我會做好該做的事情。”
    ……
    是夜。
    克來恩偷偷潛入艾倫醫生家,用自己做的殘次品千紙鶴調換了艾倫醫生的正品入夢版千紙鶴。做完這一切後,克來恩回到家中,並在第一時間前往灰霧之上。
    坐到寂靜無人的宮殿裏,他拿起千紙鶴,仔細審視了幾秒,沒發現什麽異常。然後,克來恩具現出紙筆,寫下了與之前相同的占卜語句:
    “威爾·昂賽汀現在的位置。”
    先前他其實已經占卜過一次,但結果是威爾·昂賽汀的位置與艾倫醫生重合。但這一次,他改用起“夢境占卜法”,在那灰蒙支離的世界裏驚喜地看到有畫麵呈現:
    那是一個黑乎乎的房間,虎頭虎腦,漆黑眼眸的威爾昂賽汀借助椅子,趴在窗前的書桌上,眺望著外麵的風景。
    他兩隻手各抓了一疊塔羅牌,旁邊還擺著一堆積木。那積木拚出了一個首尾相連的環形的蛇。
    窗戶外麵的景象同樣黑暗,隻隱約有嘩啦的流水聲傳來。
    夢境到這裏就無聲無息結束了,克來恩睜開眼睛,用手指輕敲起青銅長桌邊緣,無聲自語道:
    “銜尾的蛇,果然是水銀之蛇嗎?代表命運的水銀之蛇……”
    水銀之蛇,怪物途徑的序列1。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位威爾·昂賽汀很可能就是一位序列1的天使。隻是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他纏上了艾倫醫生這個普通人。
    而且這很可能還跟餘盡有關,畢竟他昨天親眼見到餘盡去拜訪了威爾·昂賽汀,隻是他還不知道這兩者之間具體有什麽關聯。
    鬼使神差的,克來恩把玩著那隻千紙鶴,忽然有一種強烈的衝動。
    “要不要帶回現實世界看看?”
    克來恩遲疑了兩秒,覺得這樣可能會有危險,畢竟那是序列1的天使。可他又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畢竟如果僅僅是艾倫醫生他可能不會冒險,但餘盡也牽扯其中,這反而讓他有些躍躍欲試。
    於是,他果斷做出了決定——
    先占卜。
    萬事不決先做個占卜,有灰霧之上的存在,就算是序列1的天使也無法幹擾他的占卜。如果占卜失敗或是結果顯示有危險就放棄,如果危險不大就嚐試一下!
    “將千紙鶴帶回現實世界會有危險。”
    克來恩手持靈擺,閉目默念七遍之後,他睜開眼睛,望向那枚黃水晶吊墜。隻見黃水晶吊墜在做逆時針旋轉,幅度和速度都相當正常。
    也就是說將千紙鶴帶回現實世界不會有危險。
    略做思考,克來恩做出了選擇,帶著千紙鶴返回了現實世界。
    他將千紙鶴放在床頭的櫃子裏,悠閑的泡了個澡便鑽入了被窩。
    隻是過了不知道多久,克來恩忽然驚覺,清醒理智地知道自己正在做夢,正做著在客廳內擺弄千紙鶴的夢。
    這,這熟悉的感覺……他習慣性地做出茫然的表現,偏頭望向門口。
    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道讓克來恩有些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他看上去三十來歲,穿著黑色的風衣,帶著紅手套,有著略高的發際線和灰色幽深的眼眸。
    克來恩認出了他,他也認出了克來恩,兩人同時露出驚愕的神色。
    “克來恩?!”
    鄧恩·史密斯震驚的看著克來恩,一臉的不敢置信。
    克來恩表情僵在臉上,他從沒想過會以現在這麽尷尬的方式會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