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驚不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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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秘:不死人不死於傳火第一百七十六章驚不驚喜
1350年1月2日下午。
蒸汽列車帶著無數飽含希望的人抵達了貝克蘭德,此時天色還亮,半空的霧氣也稀薄了不少,站台之上懸掛的煤氣燈不再早早點亮。
班森很有經驗地護著妹妹和錢夾,提著皮箱,順著人潮,走出了車站。
忽然,他們同時感覺有一道視線掃過。
循跡望去,班森和梅麗莎看見了一位黑發整齊,眼眸深棕的年輕紳士。
那戴著金邊眼鏡的紳士按了按禮帽,目光越過他們,投向了遠方。
班森和梅麗莎也收回視線,望向街心花園內噴著煙霧的柱子,期待著見識貝克蘭德的地下交通。
但就在這時,一位三十來歲,有著灰色幽深眼眸,身穿黑色風衣的紳士逆著人流朝他們迎麵走來。
班森和梅麗莎也發現了他,同時也認出了他,鄧恩·史密斯,一位警官。
但見到鄧恩的他們卻沒有多少他鄉遇故知的欣喜,有的隻是沉默無言。
因為他們對這位警官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來家裏通知克來恩死訊的那次。
班森沉默了許久,輕聲問道:
“鄧恩警官,你是來找我們的?”
鄧恩微微頷首:
“是的,我有件事要跟你們商量,我們路上說吧。”
“好。”
班森默默點頭,沒有拒絕,也無法拒絕。
他們來貝克蘭德雖然不是臨時決定,但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尤其是克來恩的前同事。畢竟如果不是因為克來恩的緣故,他們幾乎沒有交集。
而眼前這位鄧恩警官能知道他們來貝克蘭德的時間,肯定是通過官方渠道。比如利用職權查到他們的購票時間和出發班次,所以才會提前在火車站等他們。
班森和梅麗莎一路跟著鄧恩來到地鐵站,目睹對方買了三張一等座的車票,帶著他們進入了一等座車廂。
梅麗莎坐在一等座的軟皮座椅上,遲疑著道:
“我們這是要去哪?”
鄧恩·史密斯回答道:
“北區。”
“隊長,你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三人後排的一張座椅上,周明瑞長相的克來恩在心底輕聲歎氣。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多半是瞞不住的——
在鄧恩第一次來找他的時候,身份的曝光就是遲早的。
雖然那次的事情被威爾·昂賽汀這位序列1的‘水銀之蛇’攪和,導致隊長下意識的忽略了他的長相。但第二次的見麵,隊長肯定是發現了什麽。
那時的他其實已經猜到這一切,隻是內心一直不敢承認,也不敢相認。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所以他一直以來,都本能的選擇了逃避。
就好像隻要他不去想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就不存在一樣。
但現在隊長卻直接把這個問題拋到了台麵上,他想不接招都不行。
隊長肯定早就發現了他的身份,之所以在此之前都一直按兵不動,是因為‘夏洛克·莫裏亞蒂’一直處在他的視線之中,所以才能一直保持著默契。
但麵對這次‘夏洛克·莫裏亞蒂’的失蹤,隊長大概是急了。
所以他才會故意去通知餘盡,告知他班森和梅麗莎要來貝克蘭德。這句話並不是對隻見過一麵的餘盡說的,而是試圖通過餘盡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他。
至於隊長怎麽會知道‘夏洛克·莫裏亞蒂’和餘盡的關係,這個答桉也不難猜到。
隻要仔細調查夏洛克偵探的生活軌跡,就會發現他經常去同一家咖啡廳喝咖啡。而如果再調查一下就會發現,同樣來喝咖啡的還有餘盡——這些對於擁有入夢能力的值夜者而言,並非難事。甚至為了確定情報的準確性,隊長還會專門去請人進行占卜。實在不行,還能找蒸汽教會的那麵鏡子問問題。
而哪怕退一萬步講,他們之間還有‘艾倫醫生’這個共同紐帶,想不被聯係到一起都難。
當然,這本質上還是一種試探。
克來恩其實完全可以不接招,就當自己從來都不知道這些,繼續逃避現實。
但他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見上一麵。
北區,聖賽繆爾地鐵站。
地鐵剛一停靠,班森和梅麗莎兩兄妹便跟著鄧恩離開地鐵。隻是才出車站,他們就發現馬路旁有一輛等候多時的出租馬車。
馬車旁站著一位黑發綠童,長相出眾的青年,他穿著和鄧恩警官同款的風衣,帶著些許詩人一般的氣質。
班森也認出了他,這位也是克來恩曾經的同事,倫納德·米切爾,他們一同參加過克來恩的葬禮。
哐當!
馬車的車輪不斷滾動前行,載著車上的四人駛過幹淨整潔的街道。
梅麗莎掀開車窗,有些緊張和好奇的看向車外的風景——
路旁是一棟棟精美的房屋,跟小別墅一樣,一看就價值不菲。
或許是因為冬季,又或許是因為大多數人都有私家馬車,路上的行人並不多。隻能偶爾看到街上一閃而過的人影,更多的是和馬車擦肩而過的其他馬車。
終於,馬車在一處路段停下。
班森兄妹下了車,梅麗莎下意識的抬起頭,那裏有一棟高聳入雲的建築——
那是貝克蘭德最著名的地標,高聳的哥特式鍾樓,上麵懸掛有‘秩序之鍾’。
這裏是北區,距離皇後區最近的大區,距離秩序之鍾所在的位置非常近,可以清晰的看見鍾樓的全貌。
班森很快收回目光,看向立在街道口的路牌,上麵寫著‘平斯特街’。
鄧恩徑直走向路旁的一棟門牌號為‘6’的聯排房屋,還沒等他的手觸碰到門把手,門就已經從內側被打開。開門的是一位頭發花白身穿古典黑袍的老者,他正微笑著朝門外的幾人招了招手:
“快進來吧,我點燃了壁爐,屋裏暖和一些。”
鄧恩和倫納德站在門口沒有進去,而是將目光投向班森兄妹。
稍作猶豫,班森帶著梅麗莎進入了屋內。
角落位置,壁爐熊熊燃燒,散發出光與熱,和寒冷潮濕的室外截然不同。
沙發上還坐著一位女士,她穿著戴兜帽的黑袍,塗抹著藍色的眼影和腮紅,露在外麵的手腕處纏繞著掛有白水晶吊墜的銀鏈。整體的打扮給人一種‘女巫’或者是‘占卜家’、‘通靈者’之類的職業。
班森有些遲疑的問道:
“鄧恩警官,這裏是你家嗎?”
“不是。”
鄧恩還沒開口,沙發上的女士便開口道,“他和我住在隔壁的5號。”
“也不是我家。”
有著詩人氣質的倫納德微笑道,“我和老尼爾也住在隔壁,不過是7號。”
“那……”
鄧恩輕聲道:
“這裏是你們住的地方。”
班森立刻明白過來,苦笑了一聲道:
“鄧恩警官,你沒必要這樣。我們都知道,克來恩的死與你無關。”
鄧恩選擇了沉默,倫納德卻非常認真的說道:
“這的確和克來恩有關,但不僅僅是因為克來恩。”
眼見吸引來班森兄妹的目光,倫納德接著開口,解釋道:“克來恩曾經成功摧毀了一個恐怖組織的陰謀,雖然我們已經抓捕了這個組織的大部分成員。但幕後黑手卻一直都沒有落網,並且他很有可能會對克來恩的家人進行打擊報複。”
“而警方在這方麵也有針對性的證人保護製度,這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考慮,也是為了維護警方的聲譽。”
班森默然不語,算是默認了這種說法。
梅麗莎有些猶豫的問道:
“那,房租呢?”
倫納德本想說免費,但老尼爾卻打斷了他,笑著說道:
“前三年免費,這畢竟是帶有一些強製性質的,如果再要你們掏錢不久成搶劫了嗎?不過針對你們的證人保護製度有效期隻有三年,三年以後如果想繼續在這裏住下,每年需要交六十鎊的租金,而且是水電另算的那種。”
梅麗莎張了張嘴,小聲滴咕道:
“好貴……”
他們在廷根水仙花街2號租的房子,一周才12蘇勒。
換算下來,一年隻需要31鎊4蘇勒,而這裏的租金幾乎是他們在廷根租的房子的兩倍!
倫納德沉默許久,沒有試圖去糾正老尼爾。
三年的時間不算長,但也不算短。
說不定這三年內他們已經幹掉了因斯·讚格威爾,那樣班森他們也不一定非要繼續住在這裏。而如果他們沒能幹掉因斯·讚格威爾,三年的時間什麽變故都有可能發生,大不了三年之後再找借口延長‘保護時間’就行了。
至於100鎊的租金,其實反而一點都不高。
哪怕在喬伍德區租一套這樣的房子,一年起碼也要50鎊。
而如果是希爾斯頓區,一年的租金基本也在80鎊以上。
這裏是北區,房租價格隻會更貴,比如這棟房子的租金是每年一百二十金鎊。
鄧恩幾人並未停留太久,隻是在幫班森兄妹安頓下來後便離開房子,各自返回自己的住處。雖然就在隔壁,但至少是給了班森他們足夠的空間。
梅麗莎低聲問道:
“我們真的要在這裏住下嗎?”
班森在沙發上坐下,輕笑道:
“住下吧,也沒有什麽不好的。正好貝克蘭德技術大學就在北區,這樣你上學也方便不是嗎?”
梅麗莎抱緊沙發上的靠枕,小聲滴咕道:
“還不一定能考上呢。”
貝克蘭德工業與技術大學是兩個月前剛組建的大學,到現在為止一切都還在籌備當中。單單是入學考試就要到六月份,而學校本身更是連老師和教師都沒有配齊。甚至到現在為止,其校長的職位還是空缺的。
班森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鼓勵道:
“要對自己有信心,當初克來恩考霍尹大學的時候也是和你一樣缺乏自信,但他最後不還是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嗎?”
“克來恩……”
梅麗莎緊抿著唇,沉默著低下頭。
班森也沉默了下來,哪怕已經過四個多月,卻依然像是昨天才剛剛發生的一樣。
“叮冬!”
就在這時,屋內忽然響起了門鈴聲。
班森略微一愣,下意識的以為是鄧恩警官忘了什麽事,於是起身走向玄關。
“卡!”
房門被打開,但站在門外的卻並非想象中的鄧恩·史密斯,也不是他見過的任何一人,而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陌生青年。
青年很有禮貌的問道:
“我可以進去嗎?”
班森遲疑的問道:
“您是?”
餘盡自我介紹道:
“艾許·布來克,克來恩的同事。”
“請進。”
班森沉默了兩秒,側開身位。
他其實是有些費解的。
克來恩從畢業到上班隻有兩個月的時間,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同事對他念念不忘?偵探之間難道這麽容易積累起深厚感情嗎?鄧恩警官是出於對克來恩的愧疚,他曾經不止一次提過是克來恩救了他的命,他的心有愧疚想補償自己和梅麗莎。班森雖然覺得沒必要,但也完全可以理解。
可眼前這個陌生人又是為了什麽呢?如果是有利所圖,他們又圖什麽呢?圖克來恩的撫恤金?
他和梅麗莎都隻是普通人,思來想去,也隻有這六千鎊的撫恤金值得他們圖謀。
“艾許先生,有什麽事嗎?”
班森沒有完全關上房門,就站在玄關處問道。
餘盡開口道:
“事實上,我是受人委托,帶一個人來見你們。”
班森皺眉道:
“誰?”
他們在貝克蘭德沒有什麽熟人,在廷根的熟人也不算多。
更何況他們才剛剛搬過來,房子還是鄧恩警官安排的,誰會這麽快找上門?
“克來恩·莫雷蒂。”
班森童孔微縮,沉聲道:
“艾許先生,我不希望你拿我弟弟開玩笑,他已經死了!你不要告訴我他是在半年前委托你過來的!”
“不,就在半個小時前。”
餘盡皆是淚一句,隨手指向班森的身後,“至於你要見的人,你可以看看身後。”
班森警惕的回過頭,然後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一個戴半高絲綢禮帽,穿雙排扣長禮服,鼻梁上架著金邊眼鏡的年輕人當著他的麵徑直穿過了大門!
而他的長相,又是那樣的熟悉。
克來恩臉上帶著笑容,隻是不知道該怎麽打招呼,良久才猶豫著招了招手:
“班森,梅麗莎,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