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亙古不變的灰霧之上，石柱支撐的神聖宮殿內，克來恩端坐於斑駁青銅長桌上首的位置。
    今天又是周一，但距離下午三點的塔羅會還有一段時間。所以克來恩打算用這段時間瀏覽著信徒的祈求，體驗千人千麵的感覺。
    大多數祈求都指向‘大海與靈界的卷者，羅思德群島的保護者，海底生物的支配者，海嘯與暴風的掌控者，偉大的卡維圖瓦’。
    隻有極少指向‘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愚者；灰霧之上的神秘主宰；執掌好運的黃黑之王，’，但身為‘愚者’的克來恩對後者的重視程度明顯高於前者。
    所以他雖然偶爾會忽略掉那些指向‘海神卡維圖瓦’的祈求，但對於指向‘愚者’的祈求卻從來不會有任何錯漏。然而，指向‘愚者’的祈求雖然隻是一小部分，卻反而是最讓克來恩心累的。
    對‘海神卡維圖瓦’進行祈求的大都是羅思德群島上的土著，這些人也大都有著虔誠的信仰。而‘對’愚者祈求的人，有四成是打著愚者名號招搖撞騙的，還有五成是被阿蒙操控來對他進行pa的。
    天天公屏喊麥，他不累的嗎？
    克來恩無語吐槽了一句，但身體還是很老實的把所有祈求都瀏覽了一遍。
    當然，也隻是瀏覽。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他關注，他瀏覽的目的是為了避免出現錯漏——
    比如像‘星之上將’嘉德麗雅這樣的關鍵人物，如果當時的克來恩沒有回應對方的祈求，對方恐怕早已變異失控。這對嘉德麗雅本身而言無疑是滅頂之災，而對塔羅會而言也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一位序列5的非凡者，是目前為止整個塔羅會非凡序列最高的！雖然硬實力肯定是餘盡更強，但他不靠序列吃飯，所以現在也隻是序列6的記錄官。
    而除此之外，對方海盜將軍的身份，也能為塔羅會提供極大的便利。無論是在情報還是在非凡材料的搜集上，身為海盜將軍的嘉德麗雅都比其他人更占優。
    做完這一切，克來恩算算時間，距離塔羅會的召開還有差不多半個小時。
    克來恩思索兩秒，默默掏出那枚形似燒灼人性的餘火。
    和其他被丟在雜物堆的雜物不同，克來恩從來都是將餘火隨身攜帶，試圖弄清楚其真實用途。雖然目前為止依舊是毫無頭緒，但用來占卜卻是效果極好。
    所以，克來恩決定趕在塔羅會召開之前，再占補一次。
    克來恩將餘火放在桌上，在具現出的羊皮紙上書寫下占卜餘盡具體位置的語句。
    默念完七遍，他的眼皮垂了下來，虛幻而朦朧的夢境悄然浮現。
    上次在夢境中出現的，坐落於山穀中的城鎮和城堡消失不見，一大兩小的三道身影出現在克來恩的視線中，四周皆是一望無際的平原，被劃分成一個個方格塊，其中種滿了金黃的稻米和小麥。
    遠處是高懸於天際的緋紅之月，而在緋紅月光的照映下，城市的輪廓也隨之出現在地平線的鏡頭，若隱若現。而在另一側的遠方，是一望無際的蔚藍平麵，仿佛與天空的緋紅之月連成一片——
    那是海洋。
    畫麵破碎，克來恩從夢境裏醒來，微皺起眉頭。
    “稻米在這個世界並不常見，人們的主食是麵包，主要農作物是小麥。處於偏北位置的廷根，不算大都市的廷根，除了去特定的幾家餐廳，很難吃到米飯。”
    “貝克蘭德倒是很容易就能買到米飯，但數量也極其有限，畢竟比起米飯，人們還是更愛吃不用加水加熱就能吃的麵包。”
    “南大陸和消失的東西大陸暫且不論，但是在北大陸，稻米的主要種植地是位於魯恩王國最南方的迪西海灣，有三分之一屬於費內波特王國，那裏陽光充沛，風景宜人，也是這個世界上稻米的主要種植地，那裏的海鮮飯非常出名。”
    一想到這兒，克來恩忽然愣了一下，微微變色：
    “從兩次夢境中月亮的位置來看，餘盡他們前進的方向應該是自西向東。”
    “而餘盡最開始‘失蹤’的地方就在特裏爾，假如他從特裏爾出發一路向東南方向前進，剛好可以抵達迪西海灣！”
    “隻不過，從他失蹤到現在也就過去半個月，而夢境中他們的行進速度也並不快，沒有借助任何交通工具，半個月的時間很難從特裏爾趕到迪西海灣，時間對不上……”
    “不，也未必，兩邊的時間並不同步，之前的兩次也可以作為印證。我這裏過去半個月，他那裏可能已經過去兩三個月的時間……”
    “呼！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那這一切就完全說得通！”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餘盡所在的位置的確是‘北大陸’。”
    “隻能說可能性很大，因為上次餘盡失蹤就是前往神棄之地。時間上發生了跳躍，但在空間上卻沒有發生變化，這次很可能也是這樣。”
    “如果是這樣……”
    克來恩眸光微動，忽然想到自己曾經看過的一個段子——
    有一個人能自由穿越古代和現代，但不能從古代帶回任何東西。於是選擇在古代密封埋幾箱黃金，等回到現代再挖出來……
    克來恩眼角一抽，段子畢竟隻是段子。
    餘盡的確能穿越時間，但他如果要從古代往現代帶東西，根本不需要埋在地底。因為他有靈魂空間，隻要把東西往靈魂空間一丟就行。
    不過，假如餘盡真的是穿越到第二紀的北大陸，這個情報或許也可以利用一下……
    克來恩收回思緒，低頭看了眼金殼懷表，時間已經來到兩點五十九分。
    克來恩立刻蔓延出靈性，探向那些象征著塔羅會成員的深紅星辰。
    斑駁古老的青銅長桌兩側，一道道模湖的人影也隨之在深紅光芒的簇擁裏拉伸變長，固定了下來，四周則一如既往地安靜，空曠，似乎千萬年來都未被生靈闖入過。
    前接連顯現出數道身影，有男有女。
    “下午好，愚者先生。”
    “正義”小姐輕快活躍的問候聲裏，塔羅會眾人緩緩回過神，紛紛向籠罩於灰白霧氣內的‘愚者’先生做出致意。嘉德麗雅目光簡單一掃，她略顯深紫的黑色眼眸突有收縮。
    對麵的三位男士中，除去‘倒吊人’之外，‘月亮’和‘太陽’都有輕微的靈性外溢。而與之相同，坐在她這一側的‘正義’、‘審判’、‘魔術師’三位女士，也同樣有著輕微的靈性外溢現象！
    這表明他們都獲得了晉升！
    這表明他們的晉升在最近幾天！
    除去位於首座的‘愚者’先生和疑似‘愚者’先生卷屬的‘世界’先生，塔羅會剩餘的七名成員中，有五位獲得了晉升！
    唯二沒有獲得晉升的，隻有她和‘倒吊人’。
    嘉德麗雅對自己的情況自然了如指掌，想要從序列5到序列4不是那麽容易的。
    而‘倒吊人’疑似風暴教會的成員，正瞞著風暴教會試圖晉升序列5。並且他手上應該掌握有序列5的魔藥配方和所需的完整材料，就差找到一隻奧布尼斯來舉行晉升儀式……
    ‘月亮’上周才從‘倒吊人’手中獲得一份血族男爵的遺產，大概率已經晉升為序列6。而‘太陽’也是同理，他上周才求購到所需的一樣非凡材料，目前應該隻有序列7。
    至於她這一側的三位女士，恐怕都已經達到了序列6甚至序列5的層次！
    這是巧合嗎？
    剛巧都湊在這一周服食了魔藥？
    ‘月亮’和‘太陽’還可以用巧合來解釋，因為他們在上周才求購到所需的非凡材料。
    可她這一側的三位女士呢？
    上周的塔羅會上，她們並沒有求購任何的非凡材料。
    這或許是因為為她們各自都有渠道獲得後續的魔藥配方和非凡材料，且不需要隱瞞，沒必要於塔羅會上再浪費一筆錢。對她們而言，每周一次的情報交換或許才是最重要的。
    “都沒有獲得新的日記嗎？”
    ‘愚者’克來恩目光從‘正義’和‘魔術師’小姐身上收回，略有些失望。但這也不奇怪，畢竟都這麽久了，毛再厚的羊也該被薅禿嚕皮，得讓她們緩一陣才行。
    ‘倒吊人’忽然問道：
    “‘正義’小姐，你是否已經獲得晉升？”
    “是的。”
    ‘正義’奧黛麗矜持頷首。
    “恭喜你。”
    得到‘正義’的親口承認，‘倒吊人’的神情有些複雜，語氣微妙道：
    “我記得你成為非凡者應該還不到半年，按照現在的進度，或許你可以在一年之內嚐試晉升序列4。”
    “序列4？”
    嘉德麗雅微微變色，可當她觀察其他人的表情，卻發現‘月亮’和‘太陽’的臉上雖然滿是羨慕，但對此似乎並不意外，也並未表示質疑。
    而‘審判’和‘魔術師’甚至連‘羨慕’的表情都沒有，仿佛這並非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為什麽？為什麽他們那麽肯定‘正義’能在一年內晉升為序列4的半神？
    半年時間從普通人到序列6的非凡者，即便有扮演法的加持，也無疑是真正的天才。但想要從序列6到序列5，從序列5到序列6，光靠扮演法還遠遠不夠！
    他們哪來的自信？
    除非，他們非常確定‘正義’小姐的手上握有‘觀眾’途徑後續的魔藥配方甚至非凡材料……不，大概率是非凡特性，而且至少是一份序列5和序列4的非凡特性！
    這是‘正義’小姐身邊那位半神給她的？
    可能性不大。
    這兩周的塔羅會上，‘正義’小姐都沒有提及過類似的事情。這說明‘正義’小姐早在這之前就已經拿到‘觀眾’途徑序列5和序列4非凡特性，並且其來源對塔羅會而言並非秘密……
    嘉德麗雅深紫的黑色眼眸望向首座的‘愚者’。
    在她心目中，能做到這件事情的隻有兩位——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愚者’，一位真正的神明想要殺死一位半神簡直不要太輕鬆。
    而除此之外的另一個猜測，就隻有那位至今沒有露麵的‘戀人’先生！
    嘉德麗雅更傾向於後者。
    因為從她所了解的種種跡象都標明，這位‘戀人’先生至少是一位序列3的半神！
    “一年嗎？”
    奧黛麗的神情似乎有些微妙，低聲呢喃道：
    “或許用不了一年。”
    “嗯？”
    ‘倒吊人’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正義’小姐會說出這種話，不符合她的性格。也隻是他，其他人的目光多少都帶著些許疑問。
    “事實上。”
    奧黛麗接觸到塔羅會其他人的視線，輕聲道：
    “我現在已經是序列5。”
    “嗯？！”
    ‘倒吊人’童孔猛縮，‘隱者’嘉德麗雅也是滿臉的不敢置信。
    開什麽玩笑？
    上周還隻是序列7的非凡者，這周就跨越兩級一躍成為序列5，你以為是在寫爽文小說嗎？雖然理論上這麽做的確有成功的概率，但更大的概率是因為扛不住魔藥或非凡特性中的精神汙染而失控！
    哪怕僥幸成功，精神也一定會受到極大程度的汙染，哪怕最輕微的症狀也是性情大變。可看‘正義’小姐的模樣，明沒有任何失控的跡象，雖然有輕微的靈性外溢，但這再正常不過。
    “‘愚者’先生。”
    ‘正義’奧黛麗似乎也心亂如麻，她將目光投向上首的‘愚者’先生，輕聲道：
    “我申請單獨交流。”
    克來恩眸光微動，對這種要求並不意外，揮手隔絕了其他的感知。
    “‘愚者’先生。”
    ‘正義’似乎用了一段時間整理思緒，良久才輕聲問道：
    “您聽說過‘王魂’嗎？”
    “王魂？”
    克來恩微微挑眉，麵上卻不動聲色，微笑道：
    “有一點了解。”
    ‘正義’奧黛麗隻把這番話當做是‘愚者’的自謙，反而鬆了一口氣，斟酌著語句說道：
    “卡露拉持有一份王魂，我能晉升序列5也是因為她所持有的這份王魂。”
    “哈？”
    克來恩心中有些詫異，你確定你說的是王魂？
    這和他了解的多少有點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