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克蘭德郊外的一處空地。
    克萊恩已經提前布置好祭壇，並銘刻上對應的象征符號、魔法標識和奇異花紋——這些東西來自灰霧之上‘魔術師’小姐座椅背後的符號，而克萊恩在灰霧之上的占卜結果也顯示這些符號確認無誤。
    就在這時，遠處的樹林中傳來窸窣的聲音。
    克萊恩敏銳的投去目光，隻見一名矮個子的女性帶著一名雙手被反捆在背後的青年朝這邊走來。
    “格爾曼·斯帕羅？”
    矮個子的女性在不遠處停下，有些狐疑的看著站在布置好的祭壇旁，一副邪教頭子模樣的克萊恩。
    變成‘格爾曼·斯帕羅’模樣的克萊恩用低啞的聲音說道：
    “是我。”
    基於在塔羅會上的經曆，已經對對方身形與聲音的辨認，雙方都很快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世界’格爾曼·斯帕羅，以及‘審判’休·迪爾查。
    得益於霍爾家族的幫助，休如今在軍情九處任職，並且已經官職上校。而如果她能順利晉升序列4，甚至可以一躍晉升為軍情九處的少將副處長。
    休一腳踹在那名雙手被反捆青年的膝關節內側，讓他在痛苦的慘叫中跪在地上，冷漠開口道：
    “這是你要的人，弗朗西斯·耶格爾，‘罪犯’途徑序列8的‘折翼天使’，為了成為非凡者不惜生吃自己的父母，搶劫強奸謀殺綁架，罪行累累，短短一個月在貝克蘭德犯下數十條人命，就算被千刀萬剮也是死有餘辜。”
    格爾曼·斯帕羅陰沉低笑道：
    “我正需要他這樣的人才。”
    休微微蹙眉，沒再多說什麽，轉身徑直離開。
    而眼見看押者離去，那名青年頓時如釋重負，立刻露出討好的笑容湊到克萊恩身邊：
    “格爾曼先生，您需要我做些的什麽？”
    克萊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低笑道：
    “你認識我？”
    “當然。”
    弗朗西斯·耶格爾露出崇敬的神情，語氣激動道：
    “您可能不知道，但瘋狂冒險家一直都是我們這些人的偶像！”
    “我可一點都不想成為你這種人的偶像啊！”
    克萊恩在心底無語吐槽了一句，但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平靜道：
    “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您說。”弗朗西斯滿臉討好的笑容。
    “看到那個祭壇了嗎？”
    克萊恩指了指麵前的祭壇，臉上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
    “我需要你幫我舉行一個儀式，召喚一位存在，並向他提出交易，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弗朗西斯·耶格爾咽了口唾沫，急忙搖頭道：
    “不、不會……”
    在這位瘋狂冒險家麵前，他敢說會嗎？
    “很好。”
    克萊恩露出滿意的笑容，他親自幫弗朗西斯鬆綁，同時拍了拍他的肩膀：
    “隻要你表現的足夠出色，我可以考慮讓你加入組織。”
    弗朗西斯·耶格爾聞言，頓時如同被打了雞血一樣，激動的發誓表忠心。
    瘋狂冒險家所屬的組織，那是一般人能進的嗎？
    連軍情九處的上校都是這個組織的人，天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官方組織的高層其實也是這個組織的人？軍情九處有這個組織的二五仔，誰知道七大正神教會有沒有？
    如果有，那這樣一個組織該是多麽的恐怖！
    而能夠加入這樣一個組織，絕對是弗朗西斯這種犯罪分子的夢想！
    而看著被打了雞血的弗朗西斯，克萊恩依舊帶著‘和善’的笑容，將舉行儀式的細節告訴他。
    甚至帶著他提前預演了一遍，以期不會發生意外。
    而與此同時，克萊恩眼前的畫麵一閃，前方的空地上憑空多出數道身影。
    正是餘燼和他準備的祭品！
    克萊恩立刻上前，將準備好的三個祭品一一抬上祭壇，擺放到正確的位置，看向弗朗西斯冷漠催促道：
    “開始吧。”
    弗朗西斯明顯有些緊張，但還是按照剛剛預演的步驟，看向祭壇上唯一的那根蠟燭，抬手將它點燃。
    克萊恩後退了幾步，壓低聲音問道：
    “那個老人就是安提哥努斯？”
    祭壇上一共三個人，青年是‘秘之聖者’，女性是下水道的那位‘寄生者’，那那位老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安提哥努斯家族的先祖！
    “不。”
    餘燼平靜的搖搖頭：
    “他叫查拉圖。”
    “查拉圖？”克萊恩表情有些微妙，餘燼明明是去找的安提哥努斯家族先祖，怎麽突然變成查拉圖了？
    難道是查拉圖主動送上門？
    很有可能啊。
    查拉圖肯定也在覬覦那位半個‘愚者’身上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再加上對餘燼不夠了解，會抱著富貴險中求的思維出現在餘燼麵前也不是不可能……
    克萊恩在心底替查拉圖默哀了幾秒，連那些‘詭法師’都藏的好好的，結果你一個序列1的天使居然比那些‘詭法師’還要短命，你不該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問題嗎？
    不過也無所謂，畢竟查拉圖也沒有反思的機會了。
    而與此同時，祭壇上的弗朗西斯退了幾步，異常鄭重地用巨人語誦念道：
    “偉大的萬門之門；
    “無盡星空的領路者；
    “所有神秘世界的鑰匙。
    “我祈求您回應，祈求您降臨到這個世界上……”
    他話音未落，祭壇內相繼發出了三道砰的聲音。
    那對應‘詭法師’、‘秘法師’和‘寄生者’的三個半神級怪物就仿佛被無形之手捏住，隻是略有掙紮，就直接爆開，化成了一團團閃爍不同顏色光點的血肉。
    這些血肉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力，在某種難以言喻的力量引導下，聚攏在半空，勾勒出了一個又一個邪異汙穢的符號。
    數不清的符號組合在一起，慢慢形成了一扇血肉還在蠕動般的大門，超過五米高的大門。
    這大門立在祭壇上，內部一片黑暗，不知通向著哪裏。
    那根代表；門先生的蠟燭，火焰猛然躥升，照亮了整座‘血肉之門’，照亮了那片黑暗。
    黑暗之中，有一個又一個微弱星輝凝聚的光球，細看之下，它們都仿佛一隻隻彎曲了身體的奇異蟲豸。
    那些光球飛快揚起，竟組成了一條巨大的手臂，穿過‘血肉之門’都頗為困難的手臂。
    這明顯不屬於人類的手臂抵在祭壇之上，用力地往外擠出，讓整個‘血肉之門’，甚至整片森林，整座城市都出現了搖晃，形同一場地震。
    弗朗西斯驚恐地看著這一幕，下意識的想要逃離祭壇，可視線卻突然模糊了一半。
    啪！
    有個東西從他臉上掉到了草叢裏。
    弗朗西斯下意識低頭，隻見一顆血管凸出的眼球，在那裏滾動。
    啪，啪，啪，他的鼻子，他的耳朵，他剩下的那個眼睛連同他身上的肌肉，一塊又一塊往下掉落，皆滲透出些許星輝。
    “救我……”
    弗朗西斯望向祭壇下的兩人，艱難的伸出手，嘴唇翕動著卻無法發出聲音。
    噗通！
    他的身體倒了下去，血肉完全崩潰。
    這個時候，那隻手臂終於擠過了‘血肉之門’，開始嚐試將後續部分拔出。
    轟隆隆！
    門後被照亮的黑暗裏，一道又一道粗大的閃電形成風暴，落了下來，可卻被突兀湧現的血色潮水吞沒。
    終於，一道由純粹‘光球’組成的巨大身影穿過了‘血肉之門’。
    下一秒，那些‘光球’開始坍縮和層疊，似乎要進行可以產生質變的重組，周圍的森林內隨之出現了一道又一道來自於虛空的幽暗縫隙。
    這些縫隙直接吞沒了樹木的不同部分，將它們變得奇形怪狀。
    與此同時，縫隙裏有不知源於哪裏的颶風吹出，向著四麵八方席卷而去，仿佛讓整個世界都掀起地震！
    返回貝克蘭德的馬車上，正返回城市的休突然聽見了一扇又一扇門打開的聲音。
    這座城市位於不同地方不同位置的每一扇門，在這一刻都自行打開了。
    “這……”休忍不住側頭望向了似乎是異常源頭的郊區森林。
    那裏正是她剛剛離開的方向。
    ‘世界’先生和‘戀人’先生，他們到底在做什麽？
    哐當！
    房門被打開的瞬間，霍爾伯爵家的豪華別墅內，正坐在梳妝台前的奧黛麗·霍爾有些驚疑，走廊外是慌忙驚恐的女仆。金毛大狗蘇茜衝進房間，同樣露出不安的神色看著奧黛麗。
    哐當！哐當！哐當！
    貝克蘭德、特裏爾、聖密隆等城市內，所有可以稱之為門的事物都打開了。
    ——
    凜冬郡，被視為聖堂的寧靜教堂內，一座巍峨恢宏的教堂平地而起。
    這教堂的每一根柱子每一處拱券每一塊穹頂都鑲嵌著不同種族的白骨，它們密密麻麻極為混亂地擠在一起，用空洞的眼睛注視著大廳，簇擁著一個上百米的十字架。
    十字架前，一道模糊的身影立在那裏，仿佛在憐憫地看著一切。
    教堂的牆壁、窗戶、大門上，一張張透明扭曲的臉孔凸顯了出來，似乎有數不清的魂靈被封印在了裏麵，讓非凡者再也感覺不到靈界與星界的存在！
    這是一座屍骨教堂，不顯一點陰森反倒充滿聖潔意味的屍骨教堂。
    可無論其到底是陰森還是聖潔，這樣一座屍骨教堂出現在寧靜教堂，都是毫無疑問的褻瀆，對黑夜女神的褻瀆！
    在屍骨教堂出現的瞬間，黑夜便將其徹底包裹。
    深沉的黑暗自屍骨教堂高處的彩色玻璃窗蔓延而出，讓這座教堂無論內外都被黑暗所籠罩，看不見一絲光亮。而在那深沉的黑暗中，一位五官普通，眼眸幽黑，套著簡樸長袍，係著樹皮腰帶，留著烏黑長發，未著鞋襪，赤著雙腳的女士身影勾勒而出。
    正是隱秘之仆，阿裏安娜！
    阿裏安娜的目光幾乎瞬間就從黑暗中鎖定那位於教堂第一排長椅上的神父，而神父對於祂的到來也並不意外。事實上，如果不是必要，亞當也不想招惹黑夜女神。
    但現在，餘燼已經召喚‘門’，祂必須加快速度。
    至少要把另一位從黑夜教堂解放出來。
    但這樣毫無疑問會遭到黑夜女神的阻攔，所以祂需要有另一位真神的協助。
    隻要有人攔住黑夜女神，他所需要麵對的，也僅僅隻有一位序列2的隱秘之仆……
    亞當收回目光，看向右側。
    在那裏，又一位女性的身影不知不覺於黑暗中勾勒而出。
    那是黑夜教會的教宗，伊莉娜。
    兩位序列2的隱秘之仆。
    ——
    貝克蘭德郊外。
    ‘血肉之門’處，一層層坍縮凝聚，尋求質變的光球們似乎組成了一道由層層疊疊的門構建的身影，這身影以血色的潮水為袍，形體一直在扭曲變化，映照出了不同的星球不同的地域。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刺目的陽光照破夜色，從星界落下，融化了途中碰上的所有事物。
    這道陽光外，無法看透的黑夜湧來，試圖吞沒掉正尋求晉升序列0的‘門’先生伯特利亞伯拉罕。
    祭壇所在的那片大地則猛烈搖晃，裂開了巨大的口子，要讓‘血肉之門’和伯特利亞伯拉罕一起落向地心深處，直麵那片包容所有顏色所有可能般的‘混沌海’。
    緊跟著，一道濛濛微光從虛無中透出，籠罩了這片森林，嚐試著將樹木、泥土、祭壇還原成最基本的微粒結構。
    而這微光唯一露出的縫隙處，一雙黃銅色的眼睛浮現了出來。
    它們注視著‘血肉之門’和伯特利亞伯拉罕，要將它們的樣子映入自己的瞳孔內。
    ‘門’先生發出了一聲低吼，讓身上披著的血色長袍揚了起來。
    這長袍與‘血肉之門’後湧動的邪異潮水連通，往周圍擴散出了緋紅的月華。
    一觸碰到這月光，那無法看透的黑夜就自行聚攏了起來，伸展出四肢和腦袋，變成了一個幽影般的女性人類。
    它擁有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意識，不再受使用者驅使。
    沒有例外，刺目的陽光變成了身穿火焰盔甲的年輕男子；搖晃的大地長出了眼睛，閉上了嘴巴；濛濛微光化成的屏障上凸顯出了瘮人的五官；黃銅色的眼睛周圍，一根根睫毛鑽出，化成了羽翼。
    “好家夥，七神全到齊了這是……”
    克萊恩默默後退了這一步，餘燼召喚‘門’先生的行為顯然沒有提前和七神打商量。
    所以在‘門’先生回歸現實的同時，七神便毫不猶豫的立刻出手，試圖阻止‘門’先生的降臨。
    這並不奇怪。
    從‘天外’回歸的‘門’先生本身帶有強烈的汙染，普通非凡者哪怕隻是看一眼都會崩潰。如果克萊恩不是有著初火和源堡的雙重庇護，他根本沒辦法或者站在這裏，也就沒辦法見證這一切。
    但即便他能夠免受汙染，眼前發生的一切依舊讓他頭皮發麻。
    不過好在，這也未必是壞事——至少他的儀式條件已經滿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