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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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上帝會寬恕我的,對吧。大司祭?”戴著黑羊毛假發的中年貴族跟在後,低著頭謙卑地先問道。
“呃,那得要看閣下,要進行什麽告解聖事了。”走在前麵接引的,是一位睡眼惺忪,眼圈很重的黑袍年輕人。
“嗯…就是…我聽客戶,啊不大司祭,我一直聽從我教父的教誨,我們都是虔誠的人,我聽他的介紹…”那個黑假發貴族開始言不由衷,內心亂了方寸地四處張望,隨即又謙卑地低著頭,盯著大司祭的腳後跟。
“我呃~明白。”黑袍年輕人不小心打了個嗝,手中還拎著一支印有“皇家醫藥研究所”標識的藍色藥劑酒,搖搖晃晃地走這諾大的教堂中殿的通道中。
這座建於四世紀的,古老而雄偉的哥特教堂,坊間傳聞夜裏,經常聽到在舉辦盛大的舞會直至天明。而白天來告解的時候,卻永遠隻有大司祭他孤身一人在執事打理,連個帶路的助祭都不會有。
“我聽別人說…說這裏…有一些比較特別的服務…跟傳統不太一樣,但是羅馬教廷認為是合符相關的…解決我們這種比較特殊的…”把話說得那麽隱晦,主要是因為主聖壇前坐滿了皇室大公,達官貴人,他們坐在一排排的唱詩班的椅子上,如追光燈般,注視他們兩個人。
假如眼神能殺死人的話,直勾勾眼神所聚焦的,這位黑假發中年貴族,或許已經滿身千蒼百孔了。
主聖壇旁擺放著一台,破舊的地熱蒸汽自動搖號機。攪拌了半天,總算從這老爺機裏掉出一個排隊籌碼。幸運抽中,並接受大司祭麵授殊榮的黑假發貴族,此刻正低頭著頭跟在後麵,恨不得有縫可鑽。深感幸運卻又焦慮的他,渾身上下都告訴大家,他很不自在。有些在公開場合見不得光,又不好意思明說,但又不得不先確認清楚的事情,堵得他如梗在咽。
“全國境就唯一,我這座納博訥聖茹斯特聖巴斯督舊主座教堂,能為閣下…呃…提供排憂解難,諸罪並解。”黑袍年輕人看穿黑假發貴族的心思,重申了一遍沒人能記得住的聲明後。從黑袍中伸出瘦弱的右手一摸,鐵鏈拉扯與齒輪旋轉聲,急速發動了起來,耳堂的大門緩緩打開,伴隨著一股濃烈的蒸汽,從年久失修的閥門與鏽出綠色管道裏,瘋狂泄漏了出來。
黑袍年輕人估計是有過敏體質,麵對這麽大煙塵過境,不由得打了幾個噴嚏。頓覺清醒了不少,隨即轉身禮貌地左手扶右胸,右手摘下了帽子與酒瓶一起垂下,彎腰點頭示意邀請,這位黑假發貴族進入耳堂。
就在這位人稱大司祭的黑袍年輕人,回眸一刹間,與坐在唱詩班椅子末端排隊等候的,麥克西米·d·羅伯斯比爾打了個照臉。
隻見這大概三十出頭模樣異族年輕人,這麽快便當上羅馬教廷任命的大司祭,擁有這麽令人側目的成就,理應風光無限;然而他東方異國風情的麵孔上,呈現出一副行將就木的死相,滿臉頹敗,也確實挺令人深感意外。
看來這麽早便可以當上大司祭,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整個法蘭西全國境,獨家代理“任何邪惡的罪過”都可以幫忙向主告解,並得到寬恕的特殊服務,看來也是要承受很多風險業務壓力的。
顯然那位輪侯到他,進行特殊告解的黑假發中年貴族,也很困惑眼前這黑袍年輕人的一切,開始猶豫不決是否來錯地方,認錯了人。滿臉疑惑的他,不是太願意這麽快便進去主聖壇隔壁的耳堂,他還有很多問題沒搞清楚。
“懷疑的你就不用來了,來了你都不用懷疑,這一切都是主,最好的安排。”說完,那年輕人伸出還拎著藍色藥劑瓶的手,對著門口的中年貴族的臉搖了搖,示意裏麵還可能有酒款待。最終拉了一把這迷途的羔羊,進入黑暗的耳室之中。砰得一聲,哥特風格的華麗大門,伴隨著鐵鏈拉扯與齒輪轉動聲中,徹底關上了。
主教法庭大法官羅伯斯比爾,靜坐在唱詩班末排的角落位置,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些為富不仁的貴族們,為了搞到告解聖事的排隊籌碼,不斷的使出威逼利誘,強買強賣,爾虞我詐,偷雞摸狗的手段。看來這家教堂提供的特殊業務,會比中世紀的“贖罪券”更加靠譜得多?
“公爵大人我這拿到了,設計沙龍籌備委員會,內部會議人員的原始股名額,假如閣下願意認售的話……我願意出讓一部分與公爵大人的號碼捆綁一起…”貪婪之徒如是說。
“我願意拿我在密西西比公司,在新奧爾良的五年煙草專賣權!額外再加東印度洋公司煉金集團五年的金雞寧研發代理為籌碼!你跟不跟?!”暴食之徒如是說。
“米開朗基羅大師親自手繪的,全自動蒸汽式滾筒洗碗機的藍圖,有他嫡係首席門生瓦沙裏爵士,蓋章認證過的專利技術證明…”嫉妒之徒如是說。
“本公爵護衛可是君士坦丁堡,軍事修士會的鋼鐵屠龍騎士長!你這個區區盧森堡大公的代理騎士又是什麽?!!”傲慢之徒如是說。
混進來與這些滿身銅臭,醉生夢死的貴族大公、豪門商賈之中,這位年輕的大法官不是做了冒昧良心的惡事祈求寬恕的。這次凡爾賽行程是有他宏大目標的,人稱“無法腐蝕者”的麥克西米·d·羅伯斯比爾是個心懷天下的剛毅大法官,為尋找教會腐敗生活,和剝削壓迫普通民眾的有力證據,去打敗人民公敵,所謂的保皇黨和腐敗階層政客對手。
所以經過管家維塞爾先生托關係,從上流社會那裏買到了告解聖事的排隊籌碼,特意來見證凡爾賽的腐敗階層的荒誕。尤其是管家所交代的,大司祭不收世俗任何貴重的財物,隻需奉獻一顆家中挖掘出來的一株蘑菇即可。
沒錯,隻需奉獻一個蘑菇,便可以獲得這個聲稱“任何邪惡的罪過”都可以得到告解寬恕的特殊服務。這個交易代價,簡直就是荒誕之中的荒誕!這個蘑菇肯定隻是一個腐敗階層之間的一個特殊暗號。
為了三級會議平民階層)和製憲會議能夠召開成功,解決法蘭西的政治經濟危機,這位“無法腐蝕者”必須想辦法見到給貴族大公做告解聖事的大司祭,從中了解教士階層與貴族階層,是否在這裏進行隱秘的賣國行為。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一個月…兩個月…
羅伯斯比爾足足在這個納博訥聖茹斯特聖巴斯督舊主座教堂,排隊等候了足足三個月。期間,他一直跟蹤這位行為古怪的大司祭,想從中發現一些教會腐敗的有力證據,可惜的是。除了白天在教堂執事,給特權腐敗階層進行告解聖事以外,晚上他會拒絕任何舞會邀請;但不時也出走,給普通公民上門進行受洗和證婚。
這古怪的年輕人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一家教堂南邊叫做“騎馬兄弟會”的煉金雞尾酒吧。在那裏最常做的事情不外乎就是與“法蘭西蘑菇種植者協會”的人一起研究各種蘑菇菜式?!又或者和一些貿易商會那裏購買各式各類國外進口的菌類?!又是蘑菇?真是古怪至極的一個人,不管這麽多,但凡涉及到蘑菇的東西,背後肯定是牽連著重大的秘密,竟然涉及到國際貿易去了,這蘑菇不容忽視。
同時,大法官羅伯斯比爾觀察發現,這位穿著黑袍的大司祭,除了煉金藥劑酒從不離手以外,他的左手一隻藏在袖子裏,不斷病態地抽搐,不停地來回抖動。喝酒的時候,手就不抖,手抖的時候,就不喝酒。看來“皇家醫藥研究院”裏麵的煉金術藥劑酒,肯定也有問題。
難道這位年輕的大司祭有什麽不治之症嗎?所以臨終前才會給一些明顯不可救藥之徒,進行特殊寬恕的告解,可以讓這些害群之馬蒙主寵召的時候,也可以有機會接受審判,而不是直墮地獄。
不可能的,這個東方來的異族大司祭,整天與皇室公卿貴族達官,這些國家蛀蟲活躍在一起。而且還可以得到腐敗教廷的認可,他們之間肯定會有不可告人的賣國行為。堅定的“無法腐蝕者”大法官羅伯斯比爾,一旦鎖定有問題的東西,就必須要有個水落石出,這樣才不負國民,不負國家。
羅伯斯比爾為了搜尋大司祭的犯罪證據,甚至懷疑到這個“法蘭西蘑菇種植者協會”裏麵的菜單裏麵有貓膩,並暗暗發誓要裏麵、找出他們賣國的證據!“新鮮雙杆蘑菇、雞油菌舒芙蕾、黃油炒意大利牛肝菌、椒鹽羊肚菌、牡蠣蘑菇水浴料理、紫蠟菇炒雞蛋……”真是越看越懵,越懵也要越逼看下去,當作解謎般來看待這些菜單和清單。
就這樣日複一日地過,某一天,那台古老的,掌控命運的蒸氣動力滾筒搖號機,掉出來與羅伯斯比爾手中的拉丁符號一致的排隊籌碼了。欣喜過後,這說明他們正式單獨見麵對話的機會來了,也就是離解開大司祭真麵目的時刻越來越近了。
在這個烏煙瘴氣的教堂中殿呆了三個多月,總算第一次有機會,近距離看這麽一台上古遺留下來,依賴地下管道傳輸上來熱能,殘破的地熱發動搖號機。那種曆史沉澱感,瞬間使得大法官羅伯斯比爾覺得,過去幾個月,奢靡一族各式各樣用來押注,或用來抵押,或用來鬥技,或用來炫富等等等等的,舉世無雙的珍稀,奇技淫巧的裝置。這些都不外乎隻配被稱之為,人造垃圾而已。
這個地熱動力日夜攪拌,但半天都不掉一個球下來,代表命運召喚的廢鐵搖號機,驟眼所見十分粗糙簡陋,但假如有心細看研究,相信裏麵的細節,也不單純隻是為了好看那麽簡單。
隻見它通高5406英寸,邊長5346英寸。由三層黑鐵環架組成一座,天圓似張蓋,地方如棋盤的,多重圓環包裹一個方盒的裝置。第一層三個圓環應該是地球儀上麵那種,代表地平線、子午線、赤道線;第二層九個圓環應該是金木水火土之類的行星;第三層六個圓環就讓人看不懂了,除了雕刻著人間、靈魂、神座三個稍微能看懂的拉丁文以外,另外三個文字應該是被刻意抹掉的。
同樣的通過視覺淩遲以後,羅伯斯比爾迫不及待來到耳堂的這個“命運之門”的跟前了,一旦想到可以拆穿眼前這個異族大司祭的騙局,可以找出他作為羅馬教廷代理人,與各國的貴族大公、貴族商賈結黨營私,私通賣國的罪證。“無法腐蝕者”主教法庭大法官麥克西米·d·羅伯斯比爾,就這樣眾目睽睽之下,頭也不回,義無反顧地穿過這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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