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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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吃飯時候, 誰願意聽這些大道理呢。
不過大家也知道,這些道理還必須聽了。
陸家兒子輩都是分出去吃的, 除了馮鷺希時不時過來老宅幫襯著照顧陸老爺子, 其它人各過各的,但是幾個孫子孫女全都是要住在這邊,一個是陪陪老人, 顯得眼跟前熱鬧,另一個卻是這個了, 陸老爺子要時不時給孫子孫女上思想政治課, 多教育教育。
他總覺得現在年月變了,孩子都沒吃過苦頭,這樣長出來的後代經不起事。
此時此刻, 眾人低著頭,難免有些怨怪那喬秀珺,本來大家要吃餃子, 好好的,你幹嘛非扔出去。
平時也沒見你過來照顧老爺子,來了還隨便扔東西了, 怎麽也不問問?
馮鷺希照料著老爺子吃飯, 麵上並不顯, 不過心裏卻是痛快,到底是妯娌, 妯娌之間有些事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事, 現在喬秀珺被教育了,她不太瞧得上, 自然有種說不出的舒爽。
不過她這人,此時此刻當然是不動聲色, 一臉憂心忡忡的無奈。
陸老爺子說了一番,估計也覺得飯桌上氣氛有點過於凝重,便隨口問初挽:“你那個朋友,我看你少叨擾人家,等你和守儼結婚,也記得給人下帖子,請人家過來喝個喜酒。”
這麽點頭時,她感覺陸守儼的目光似有若無滑過自己這邊,看過去,恰好視線相觸。
隻是片刻的停頓,陸守儼便收斂了眸光,低首剝蝦。
其實就在幾天前,陸守儼還是長輩,兩個人之間隔著一層,她和陸建時說話時候,他也是神情寡淡,不怎麽理人。
現在,竟然已經在飯桌上公開商量以後喜酒請誰了,她算是適應良好的,但依然感覺需要慢慢地調整接受一下。
正這麽想著,突然間便見麵前多了一雙筷子,那筷子將剝開的蝦放在她碗中。
她詫異,順著筷子看過去,是陸守儼。
他將剝好的蝦放她碗裏,卻看都沒看她。
飯桌上,大家安靜無聲,隻有偶爾細微的喝湯聲,不過所有的人,還是都注意到了這個看似不經意的動作。
大家帶著詫異,也帶著故作的隨意感,就這麽瞄過來。
陸守儼卻是泰然自若,繼續剝下一個。
周圍人等,小心翼翼地彼此交換一個不可思議的眼神。
就在開飯前,大家還納悶,這一向嚴厲端肅的七叔,娶了挽挽這樣年紀小的,會不會嚴苛管教處處諄諄教誨,結果,就當麵看到了這一幕。
關鍵……七叔都絲毫沒有避諱或者掩飾的意思,就這麽當麵給他未婚妻剝蝦?
初挽其實也覺得這樣很突兀,她覺得陸守儼不是這樣的人,他應該是內斂低調,屬於老爺子喜歡的韜光養晦的人,在這麽多晚輩麵前,不至於當麵這樣。
她垂眸,看著眼前剝好的蝦,也是意外。
陸守儼卻竟然開口問:“你不喜歡吃?”
初挽被問得有些恍惚,抬眼看他,他依然一臉平淡,好像這是一件多麽稀鬆平常的事,並沒有什麽的樣子。
至於侄子侄女以及旁邊馮鷺希那暗暗意外的目光,他全當沒存在。
旁邊陸老爺子看了,笑嗬嗬的,一臉欣慰:“守儼越來越懂事了,知道照顧挽挽,不過想想,你年紀一把,怎麽也得學著疼媳婦!”
馮鷺希也忙跟著道:“對,其實守儼一直都細心,也體貼認真,挽挽和守儼還挺般配的。”
一時又笑著道:“這蝦耙子還是今天才送來的,活蹦亂跳的,味道鮮,挽挽多吃幾個。”
陸老爺子:“對,這個味兒好,我去年吃了,結果還過敏了,今年是不敢吃了,你們能吃多吃幾個。”
初挽至此,於陸守儼的不動聲色中,多少也品出一點意思來。
她朋友送的餃子被嫌棄,這裏麵有各種原因,當然也有一些是喬秀珺根本瞧不上她,她帶來的,自然一疊聲嫌棄。
老爺子給她撐腰,順便為別的事把喬秀珺敲打一番。
陸守儼當著侄子侄女的麵,親自給她剝蝦照料她,就是讓侄子侄女看的,那意思太過直白,幾乎就差直接明說,這是我未婚妻,是我護著的,瞧不起她就是瞧不起我。
說心裏不高興是假的,畢竟誰被陸守儼這樣的男人悉心體貼著,能不感動呢?
他那麽內斂含蓄的人,就不是當麵會給未婚妻剝蝦的人。
她吃著鮮嫩的蝦,品味著被這樣出色的男人庇護照顧著的幸福感。
陸守儼繼續剝了三四個,初挽低聲道:“我吃飽了。”
這時候,陸建冉笑歎道:“我活這麽大,就沒見七叔給人剝蝦過!”
陸老爺子:“所以你們就得早早結婚了,男人哪,結婚了,當然就懂事了,知道疼人了!這不挺好的嗎,不懂得疼媳婦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說著,他看向馮鷺希:“回頭吃飯時候,你也別光想著伺候守儉,你也得讓他伺候伺候你,知道不?”
這話可是把馮鷺希說笑了:“爸,得,守儉那人,他哪會剝蝦!再說我也不愛吃!”
她正說著,陸守儼卻將剛剝好的放在她碗中,道:“大嫂,你嚐嚐吧,確實比較鮮。”
馮鷺希也是沒想到,笑出聲:“瞧瞧,我也沾了挽挽的光!”
雖然也說不上多喜歡吃,但是陸守儼給她剝,她當然是高興的,特別欣慰。
這邊陸建昆也主動表示:“媽,來,我給你剝!”
大家見此,也都笑起來。
初挽微低著頭吃飯,視線掠過桌子上的飯菜,可以看到斜對麵的他正擦手,他的手指骨節分明,指骨上沾染了剝蝦時的汁水,他慢條斯理地擦,手指便幹淨如初。
她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往上抬一點,便能看到他的衣領,風紀扣依然嚴謹地扣著,微抵在喉處,遮住了那處淺淡的疤痕。
其實他自始至終沒怎麽正眼看她,但她卻覺得他的氣息蔓延到無處不在,幾乎將她籠罩,讓她鮮明地感覺到他的存在。
這時候,他突然一個抬眼,正好把她目光捉住。
初挽下意識想收回,不過一想,她為什麽要不好意思?
她幹脆就那麽和他對視。
陸守儼看著她有點倔的樣子,如墨黑眸便染上幾分笑意。
那笑裏帶著了然和縱容。
初挽耳根便有些發燙,她軟軟地瞪他一眼,之後匆忙收回視線,低頭喝了口米湯平複心情,算是敗下陣來。
飯桌上,眾人吃飯的吃飯,說笑的說笑,但對於飯桌上發生的一切,所有的人也都心照不宣。
陸建昭在心裏輕歎了一聲,想起之前幾兄弟還跑去挽挽家裏種地,一個個都以為會娶挽挽,但其實——
現在想想,他們撅著屁股在地裏幹活時,他七叔正在屋裏伺候老太爺抽煙呢。
七叔那樣的人,人情練達,處事老道,但凡他出手,哪還有他們的份?
就算他不出手,可他們幾個晚輩在七叔麵前一對比,一個個都嫩了,根本不是對手,隻要有眼睛,都願意選七叔那樣的吧。
他歎息,突然覺得,七叔和挽挽也是天作之合了。
這麽想著,他悄悄地瞥了陸守儼一眼,卻看到陸守儼眸底竟然略帶了一些笑意。
他詫異,細看,又覺得那是自己錯覺。
他歎息,心想如果挽挽衝他撒嬌或者耍賴的,他還能這麽端著嗎?
這洞房花燭夜,他還能一臉沉穩嗎?嬌妻在懷,他——
陸建昭想到這裏,臉紅了下,慌忙收住思緒。
長輩的事,他不能想,不然太大逆不道了!!
這時候,喬秀珺總算把餃子蒸好了,她陪笑著說:“爸,你看看這餃子。”
陸老爺子點頭:“坐下吧,飯都要涼了,快吃。”
一時又吩咐陸建靜:“給你三嬸剝個蝦。”
他這一說,哪用陸建靜動手,旁邊陸建昆幾個忙道:“我們剝。”
——反正剛才都已經下手了。
喬秀珺剛才被陸老爺子當著這麽多人下了麵子,心裏委屈得要死,又記掛著自己娘家兄弟的事,又憋屈,又擔憂,唉聲歎氣的,現在聽老爺子對自己有個好話,這才心裏稍微好轉,一時眼圈都紅了。
她的命,太苦了。
這時候,陸老爺子嚐了個餃子,點頭:“這餃子,肯定不如外麵賣的花哨,也不像咱家舍得用油用肉,但這餃子好吃,我吃著,是家常那個味兒,挺地道的,也怪不得挽挽非惦記著想吃!”
她這一說,大家都嚐了一個,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的,不過自然都誇。
陸建昆吃了一個,倒是覺得不錯:“我喜歡這味兒!地道!”
陸老爺子:“這餡調得好,趕明兒咱們也吃這個。”
陸建冉也嚐了一個,嚐了一個後放下筷子,笑看著陸建昭:“對了,建昭,你那個朋友的事怎麽樣了?”
她這一問,陸建昭也是一愣,又有些尷尬,畢竟他當時也是心裏難受,便說了,事後一想,覺得很不合適。
這事肯定不能賴挽挽,和挽挽說,倒是讓挽挽不好受。
陸建冉這麽一提,陸守儼的目光便掃過來:“什麽事?”
陸建冉笑望著陸守儼:“七叔,你不知道?挽挽沒和你提?”
陸守儼眼神淡淡的,沒說話。
馮鷺希好奇:“到底怎麽了,你們打什麽啞謎呢?”
初挽本來覺得這事就悄沒聲過去了,沒想到竟然在飯桌上提起,她也就隻好含糊地道:“也沒什麽,就是八——”
她頓了頓,憋回去那個“哥”字,道:“就是建昭朋友買物件,覺得不太合適,當時是我幫著掌眼的,我過去看了看。”
陸老爺子見此,也好奇了:“到底怎麽回事?”
陸建昭含含糊糊的,初挽其實也不太想提:“伯父,沒什麽,事情已經解決了,無非是看東西掌掌眼,本來就是朋友的事,也不是什麽大事。”
陸建昭感激地看了初挽一眼。
他也知道自己錯了,如果這個時候給老爺子知道,肯定罵他一頓。
陸建冉:“解決了?那真好!我當時看建昭急眼了,我都替你們擔心!”
陸建昭一聽這話,努力地給陸建冉使眼色,別提了別提了,提這個幹嗎?
陸建靜低著頭,也不吭聲,裝傻。
馮鷺希看了一眼女兒,笑著說:“你們小孩子啊,就瞎鬧騰吧,不是什麽大事。對了,今天這米粥熬得真好,估計用了火候吧!”
她是有意轉移下話題,誰知道陸老爺子吃差不多了,擦了擦唇,道:“到底怎麽回事,是買了什麽物件?來,建昭,你小子好好說說。”
陸建昭心虛,不過也隻好硬著頭皮把事情說了一遍,最後找補說:“其實就是問問,好奇下怎麽回事……也沒別的意思。”
旁邊喬秀珺本來低頭本分吃飯,現在聽這個,也是疑惑,打量了幾眼,想著看來這是初挽惹禍了。
這初挽惹禍了,老爺子是不是還得向著她?
陸老爺子搖頭:“幫你們是情分,本來就是好心,這萬一買錯了,還得賴挽挽了?”
陸建昭忙道:“那,那不至於!”
陸建冉:“其實這事吧,也就是你們太熱心了,以後還是少幫忙,不然買錯了,白白讓人家花錢,那不是平白得罪人嗎,別人也不好意思說,心裏肯定膈應。”
一旁陸建昆見此,微微皺眉,看了一眼自己妹妹,多少有些不讚同,不過也沒說什麽。
陸建靜小聲說:“也不是什麽大事,就一百多,至於嗎,小家子氣,事兒多!要我說,沒那能力,就別學人家買老物件!”
陸建昭忙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
陸老爺子聽著,卻是笑了,他望向陸守儼:“守儼,這事你怎麽看?”
他這一問,大家都有些尷尬,看向陸守儼。
畢竟這件事是初挽做主讓陸建昭朋友買的,回頭買錯了,終究尷尬,這是初挽闖了禍,讓陸建昭也沒臉。
現在初挽是陸守儼的未婚妻,老爺子這麽一問,自然是在問陸守儼解決辦法。
馮鷺希看向自己女兒,眸中多少有了幾分譴責。
陸建冉微低著頭,沒說話。
喬秀珺聽著,卻是幸災樂禍得很,想著這下子可有意思了,剛才一群人看她熱鬧,現在,可是要看看這老七的熱鬧了。
就知道護著這小媳婦,結果呢,小媳婦闖了禍,就看你自己拿真金白銀來填補吧,不然終究是個難堪!
陸守儼捏著筷子,目光疏淡地掃過陸建冉,之後才道:“爸,這件事,沒什麽好說的。”
馮鷺希忙道:“對,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建靜說的是,挽挽也就是幫襯著掌眼,誰也不是神仙,還能送佛送到西天不成!有什麽好說的!”
陸守儼卻道:“大嫂,我說沒什麽好說的,是我覺得挽挽應該解決了。”
他這一說,大家都疑惑起來。
陸守儼喝了口水,很不在意地道:“挽挽既然給人掌眼,說那東西是真的,就不會看錯。買了,對方留著,那是對方占便宜了,對方覺得是假的,那我們自己出錢買下來就是了,不過是一百多塊的物件,還能缺了這個錢不成?”
陸建昭:“七叔,不是,事情不是這麽說的,這——”
陸守儼掀起眼皮,瞥了一眼陸建昭:“建昭,你這所謂的朋友,自己沒眼力,要人掌眼,疑神疑鬼,還不知道感恩。這樣的人,你以後少打交道,和這種人處不出好來。”
啊?
大家詫異地看著陸守儼,之後,疑惑的眼神轉向陸建昭。
初挽也是意外,看向陸守儼。
陸建昭很茫然:“這……人家說好幾個博物館專家都說是假的,上麵的款不對。”
陸守儼望著自己這侄子,下了定論:“所以你是陸建昭,她是初挽。”
之後,他看向初挽:“挽挽,以後,家裏誰找你掌眼,你就說沒我允許,你不能看,誰要是有意見,讓他來找我。”
陸建昭目瞪口呆,他這七叔怎麽了,這是有了一個小未婚妻腦子壞了?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就為挽挽說話,這可真是開眼了!
周圍幾個也都是無言以對,滿臉懵,他為什麽會覺得大家會找初挽掌眼?這也太把自己未婚妻當回事了吧?
難道從小就喊著寶寶的,長大後娶到手,那腦子就覺得他家寶寶什麽都是寶?
喬秀珺更是皺眉,護短護到這份上??這還像話嗎?
她下意識看向陸老爺子,老爺子不是一向自認公正嗎,做錯了事得罰吧,哪能這樣護短,把黑的說成白的?
其它人也都望向陸老爺子。
陸老爺子看著這場景,卻是笑了,他滿意地嗬嗬笑起來,卻是側首對初挽道:“挽挽,我就說吧,你選守儼,那就選對嘍!守儼說得對,以後,你們可別找挽挽,誰找挽挽,讓我知道了,不光是守儼那裏,就是我,也饒不了你們!”
初挽聽陸守儼那番話,其實明白他的意思。
他話裏嚴厲,仿佛是霸道管著她,但其實是把她擋後麵去了,以後萬一誰找她掌眼,她也不用為難,直接推說他管著就是了。
一時隻覺得心就像被什麽揉了一下,酸酸漲漲的。
老爺子這麽一說,她更覺得胸口滿滿的。
就在大家的疑惑中,陸老爺子歎了口氣:“你們啊,哪懂這個,挽挽如果不是有十足把握,又怎麽肯輕易替人掌眼!這是她心善,送個人情,奈何那人有眼不識真金,倒是錯過這機緣罷了!”
陸建昭一聽,也是呆了:“爺爺,什麽意思,意思是那是真的?可,可人家博物館專家看的,這也能有假?”
陸老爺子聽這話,嗬嗬笑了下:“博物館專家又算什麽,當年琉璃廠竄貨場行家雲集,一個個都是爺,可見了初老太爺,還不是低頭喊一聲初爺,哪個不是恭恭敬敬的!初老太爺看瓷,他斷在永樂,誰敢說是雍正?那時候,那些博物館專家估計還沒出來呢,他們又見過幾個好東西!挽挽傳承了初家的衣缽,陶瓷那是初家的根兒,這麽一件明朝小蓋罐,她還不至於打了眼!”
陸老爺子一番話,可是說得一群人驚詫不已,都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初挽。
他們知道初家是做什麽的,但是初挽平時根本不怎麽提,他們也覺得初挽看上去不太起眼,連高中都沒上完,現在為了考大學在那裏犯愁,哪裏想到,她竟然被陸老爺子這麽誇!
唯獨喬秀珺,頓時眼睛都亮了,她就知道初挽家是有家底的,果然是,老爺子都這麽說了!
隻是很快,她又開始心痛了。
初挽那麽有本事,她就這麽錯過了?本來這媳婦是給自己兒子的,這就是一個能下金蛋的雞,就這麽便宜了老七!
而其它人等,自然更是吃驚,陸建靜好奇:“挽挽,那到底怎麽回事,你說說!你問建昭要了地址,你真去看了?”
陸建冉蹙著眉頭,打量著初挽,沒吭聲。
陸老爺子笑嗬嗬地望著初挽:“挽挽,我以前,特別喜歡聽你太爺爺講故事,今日咱飯吃差不多了,你說出來聽聽?”
初挽也就笑了,把事情經過講了,最後道:“那物件已經托朋友在賣,怎麽也要賣一個好價,賣出去正好置辦嫁妝,賣不出去——”
陸守儼道:“賣不出去放我這裏。”
馮鷺希聽著,也笑了:“我看這事,左右也是守儼沾大便宜了!”
初挽聽陸守儼這麽說,心中感激。
她從蘇家手裏買了,什麽港商不過是托辭罷了,陸建昭陸建冉等都知道這事,自然也知道沒港商。陸建冉猜到是她買的,必然傳出去,她不可能留著招惹是非,必是要想法處理了,哪怕過一道手也行,反正不能讓大家知道留自己手裏了。
陸守儼說這話,自然是為她解圍,確保沒有後患。
其他人聽得雲裏霧裏,特別是陸建昭:“可那個怎麽就是真的?挽挽你講講裏頭的理,不然聽著真是懵。”
初挽也就解釋了一番,順便說了明三代禮儀規製,以及明朝祭祀習俗,最後道:“大明正統二年春月十七日恭造,這麽一個款,字字句句都是講究,能編出這個的,不至於露這麽一個怯,能露出這個怯的,也編不出這句話。”
陸老爺子聽得笑了:“這些老玩意兒,就是從細處摳,從這字縫裏摳,四書五經,曆朝曆代的曆史文化,全都得裝到肚子裏,當年我跟著你太爺爺也幹過一段,後來發現,我根本不是那塊料,讀書就把我腦子讀糊塗了,倒是你爺爺,他那腦子瓜子才叫好使——”
這一番話,聽得大家麵麵相覷,就連陸建昆陸建星都敬佩地看向初挽。
“挽挽沒讀大學,可這學問,比大學生不差!這學問,一般人根本沒有!”
陸老爺子歎道:“大學裏那些曆史學教授,挽挽和對方比劃比劃,不見得欠了什麽。我一直說,要苦其心誌餓其體膚,要韜光養晦憶苦思甜,隻是到底年代變了,條件不一樣,你們一個個的,都享福習慣了,老太爺是怎麽磨煉挽挽的,你們是不知道,當然不能懂。”
陸守儼聽這話,突然道:“爸,飯吃差不多了,我記得胡同誌今天還約了你吧?”
陸老爺子看著小兒子,歎:“瞧,還不想讓我提了,提起來往事你心疼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