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暖暖地落在了少年的耳朵上，再往下，是他分明的側臉輪廓，清冷淡薄。
    他坐在先前從顧早早那霸占來的靠窗的位置，兩根修長的手指夾著那顆看上去和他的氣質完全不相符的大白兔奶糖。
    硬生生的做出了夾著煙的慵懶和瀟灑。
    許辭沒有吃這顆糖，煙癮磨人，卻也在從開了條縫的窗戶吹來的冷風給消散了大半。
    “辭哥，辭哥……”
    有人從身後低聲喚他。
    少年往後瞥了一眼，見王傑用手指了指桌子剛拿在手裏那邊便有消息過來。
    [隔壁二中的那幫人今早又來我們這鬧事了，昨兒個剛搶了高二一個學生的錢包。]
    這事其實按理說和許辭並沒有什麽直接的關係，他隻需要安安穩穩的在這裏讀書，盡量不惹事就成。
    可他現在也是一中的一員，明麵上沒說，暗地裏年級上下卻已經把他公認為一中的老大。
    而且，這二中的人近日頻繁來找事，其實和他也脫不了幹係。
    淮城一中是出了名的重點學校，裏麵即使是最次的班級，拿到普通學校裏去也算是中上水平。
    可是這學習好也有學習好的壞處，一中的學生大多老老實實的，一天到晚盡是埋頭讀書哪有隔壁二中的人混？
    所以二中人欺負一中的學生羸弱好，一缺錢什麽的就往這兒來堵人。
    軟柿子捏慣了，一聽一中來了個刺頭兒來給他們撐腰後可不得逮著機會來會一會？
    “嗡嗡嗡”，又一條消息緊跟著發了過來。
    [辭哥，他們走前還放了話，說是放學後會來堵你。二中那群崽子雖然學習瘟，但是打人狠，要不我下課再多叫幾個兄弟一起？]
    許辭打架有多厲害王傑是見識過的，可是二中也不是吃素的。
    向來都是單槍匹馬幹的許辭，如果對上一群人絕對會吃虧。
    黑發的少年看到了這段話，指尖漫不經心地點了點手機屏幕，眸光卻寒。
    他隱約記起來了，前段時間他轉到一中，放學來堵他的不僅有學校的一些不良，隔壁二中的也有幾個。
    當時他一並一起揍了，隻依稀記得校服的顏色不一樣，沒有注意其他。
    他唇角勾了勾，一直以來還算乖順冷淡的臉上染了點兒血腥氣。
    而後他修長的手指不慌不忙地打著字，屏幕的光有些照在許辭的眸子裏，像是冬夜的月色，如水的涼。
    後兩排坐著的趙辰在桌子底下用腳踢了一下一旁直直地盯著手機看的王傑。
    “喂胖子，辭哥回話沒？”
    “我說你這人怎麽這麽急躁，還真把自己當猴子了？這又不是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肯定要多考……！！！”
    “這麽快？！辭哥回什麽了？”
    趙辰聽到王傑手機震動了一下後立刻伸長了脖子瞅。
    大大的手機屏幕上，對方就回了這麽簡單的兩個字。
    王傑頓了頓，思索了片刻還是打算再繼續勸說一下對方。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又有消息發過來了。
    “……”
    趙辰這次清楚的看到了上麵的消息，他沉默了一會兒，卻不知道該說什麽的好。
    畢竟是冬天，剛放學沒多久這天就黑了。
    也不知怎麽回事，先前還算晴的天到了下午便一直陰沉沉地壓著，像娃娃的臉一樣變的極快。
    銀杏葉子金黃，被風給吹的颯颯作響，掉落了好些在地上。
    顧早早吸了吸鼻子，一走出校門便感到臉上的風比平日要更大些，刮著臉生疼。
    她將脖子上的紅圍巾往上扯了下，遮住了近乎全部臉，隻留了一雙杏眸水潤。
    她走的算是很晚的了，昨天周考的數學卷子放下來她錯了很多，因為腦子並沒有那麽聰明，所以顧早早花了好些時間去訂正。
    現在天都已經黑了，再不快點回去肯定會讓林紅妍他們擔心的。
    小姑娘這麽想著，倒騰著小短腿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顧早早的家距離學校並不算近，即使快步走也要近半個多小時才能到。
    如果換作平日顧早早是絕對不會去抄近路回去的，因為那條路有一個很深很窄的巷子，給人的感覺壓抑陰沉，她很不喜歡。
    顧早早現在肚子餓的咕咕叫，外麵天又冷，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早些回去。
    她猶豫了一下，而後咬了咬唇，一頭往近路的方向跑去。
    本來天就黑下來了，路燈也亮起，昏黃的燈光沒有增加什麽暖意，反而讓人覺得有些詭譎。
    顧早早邊跑邊大口的呼吸著，越往巷子那邊跑去這路便越看不大清。
    那巷子裏有路燈，可那路燈的光微弱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即使沒有多明亮也不妨礙她確認路線，隻要一口氣穿過這巷子便隻需要過條馬路，再拐個彎就到家了。
    顧早早鼻子動了動，似乎已經聞到了林紅妍做的飯菜的香氣，跟著也沒怎麽害怕這片黑了。
    “格老子的！給老子拿棍子打！往死裏打！”
    捏著小拳頭舉放在胸前小跑著回家的少女被這近乎歇斯底裏地吼聲給嚇的驟然停住了腳步。
    緊接著，棍棒敲打牆壁的聲音，夾雜著幾聲悶哼和粗重的喘息，使這個平日裏本該靜謐的深巷變得更加讓人不安害怕了起來。
    顧早早下意識的想要掉頭就跑，可腦子裏卻有什麽事情開始漸漸清晰起來。
    她記起來了。
    上輩子也有這麽一個類似的情況，她也是晚上抄近路回家，然後……
    遇到了正在和二中打架的許辭。
    那是顧早早第一次見對方打架，平日裏在學校裏除了暴躁點還算乖順的少年幹起架來狠厲的讓人膽寒。
    當時好幾個人圍著他打，手中拿了小刀和棍子朝他揮去。
    他似乎一點兒也不怕被傷到，即使被刀劃傷他也不躲閃，直接狠狠對著人肚子就是一腳上去，拳頭一下，力氣大的將人的牙都生生打掉了兩顆。
    顧早早知道許辭能夠解決他們，於是雖然心裏有些愧疚，卻也還是害怕惹上麻煩咬著唇打算轉身離開。
    結果這個時候一道雷劃破黑夜，那白光一閃而過把她的身影照亮。
    那邊的許辭正抬腳在一個人的手上輾轉著踩著，淩亂的額發也擋不住他那雙嗜血的眸。
    他的衣服滿是褶皺和灰塵，唇角有血，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狼狽。
    周圍大約十來個人都被他幹的趴倒在地，他脖子動了動，而後蹲下來垂眸看著剛才說要將他往死裏打的那個男生。
    “不是想要打死老子嗎？怎麽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他扯了扯嘴角習慣性地做了個嘲諷的模樣，可卻因為那有傷而疼的“嘶”了一聲。
    “媽的，人倒黴了喝口涼水都塞牙。”
    這些人如果換作平日，許辭並不會花這麽長時間並且將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可今天他一個輕敵不小心著了這群小崽子的套，被他們給引到了這深巷子裏來。
    他們在這裏放了好些棍子匕首，在來之前似乎就做了打算，如果打不過就要玩陰的。
    許辭用舌頭頂了頂腮幫，鐵鏽味從嘴角往裏麵進。
    “下次再敢來一中搞事，老子打斷你們的腿！”
    他這麽說著狠狠地踢了周圍礙著他路的兩個人，然後邁著大長腿微弓著腰就往外麵走。
    而此時“轟隆”一下，雷電閃過，將前麵不遠處準備偷偷開溜當作什麽也沒有看到的小姑娘的身影照的很亮。
    許辭眯了眯眼睛，雖然隻是一瞬間卻還是清楚地看到了對方的模樣。
    顧早早脖子上圍著一根紅圍巾，和她白皙如雪的肌膚相稱著，像是冬日枝頭的落雪紅梅般明麗。
    她也注意到了許辭看過來的視線，身子一僵，嚇地腿都軟了。
    他一眼便看出來了她被嚇到了，眼眸裏有一抹笑意一閃而過，麵上卻分毫不顯，沉著麵色便走過去了。
    “嗬，同學？”
    許辭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帶著諷刺，上揚著的尾音讓人莫名心悸。
    “我，我知道你很厲害，所以才想要走的……”
    她瘋狂搖頭，生怕自己慢一點兒回複許辭會像給之前那兩人給自己一腳。
    許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眸裏沒什麽溫度。
    顧早早知道，他並沒有相信她的話。
    她急的，怕的都要哭了，長長的睫毛顫抖著，小臉也煞白。
    顧早早五官精致，人生的好看，即使被嚇地像個篩子一樣抖也更多的是惹人戀愛。
    她小小的一隻和對麵站著的一米八七的許辭相比起來越發的顯得嬌小可愛。
    許辭因為離她挺近，低頭垂眸看去便能輕易地看到小姑娘那從紅圍巾裏露出來些許的嫩生生的一截脖子，還有那濕漉漉如山間霧靄般迷蒙的眼眸。
    奶香味淺淡，和著夜風隻往他鼻子裏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