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辭剛和顧早早分開各自往家的方向走去的時候，抬眸便看到本該滾回自家的趙辰他們慌慌張張的朝著他這邊跑了過來。
    因為是冬日，偶爾來點風都刮得人臉生疼何況是兩個人這麽一下子過來所帶起的，那冷冽程度讓現在體質孱弱的少年牙齒都打著顫。
    “媽的，跑那麽快趕著奔喪去啊？！”
    趙辰被這麽吼得哆嗦了一下。
    “我們這不是擔心你嗎？有兄弟說剛在外麵看到了二中的人，你今天身體不舒服撞上了肯定吃虧。”
    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了許辭脖子上圍著的和他氣質完全不相符的紅圍巾。
    和許辭有些蒼白的臉色對比起來格外的鮮明。
    今天少年的狀態的確不好，即使他們知道平日裏他發起狠來多厲害，但是怎麽看也不是現在這個時候。
    如若是平時許辭聽到這話肯定聽不進去，他這人一身傲骨，最不喜順著別人幹。
    然而今天卻很是特殊，現在隨便來個人都可能把他放倒，就這模樣去對付二中那群刺頭兒根本毫無勝算。
    黑發的少年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轉身跟著他們往後小門的地方走去。
    之前他隻是覺得找到了自己體質變弱的原因便沒怎麽細想下去了，可現在看來最棘手的並不是這個怎麽交換回去的問題，而是怎麽靠著這孱弱的體質去應對二中那些小崽子們。
    他一貫隻擅長用拳頭教做人，可現在沒了拳頭他做什麽都束手束腳。
    王傑他們沒想到許辭會這麽聽話，原先想好的一肚子怎麽規勸對方的話現在倒用不上了，隻得全部壓在了心裏。
    後校門是個小門，一般人都不會從那裏出去，因為一中和其他學校比起來要大上許多。
    後門離得遠，從教學樓往那走約摸要走上個半小時。
    冬天天冷，隻有傻子才會冒著冷風在路上走這麽久。
    這是之前許辭看到還真有人不走正門走後門時候說過的一句話。
    現在，他成了自己口中嘲諷的那個傻子。
    許辭沉著臉色不爽的將脖子上的圍巾給圍得更緊了些，以免有風從脖子裏給灌進來。
    活了這麽久他還是有一次這麽憋屈。
    趙辰和王傑自然是覺察到了少年的情緒很不好，也就跟著後麵走著識趣的沒開口說話。
    黑發的少年垂眸走著，剛走到半路時候想到了些什麽立刻頓住了腳步。
    “喂，你們剛看到顧早早沒？她是不是也走後門了？”
    許辭突然問了這麽一句，趙辰和王傑麵麵相覷了好一會兒，沒太明白他的意思。
    “除了我們幾個避難的誰會閑著沒事繞這麽一大截兒走後門，估計早就從正門走了吧。”
    王傑“哢嚓哢嚓”的吃著薯片，並沒注意到許辭在聽了他這話時候驟然沉下來的臉色。
    “該死！”
    他低聲這麽咒罵了一句，這回也不怕冷了，邁著大長腿迎著刺骨的冷風就往正門那兒跑去。
    “辭哥，你跑什麽啊！後門不在那！”
    趙辰連忙伸手拽住他的衣袖，許辭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
    “他媽的老子遇到二中那群人的那天晚上顧早早也在！”
    也就是說當時二中那群人一定有人看到了顧早早的臉，以為她和許辭有什麽關係。
    現在人姑娘從正大門堂堂正正的出去了，這不是直接往人槍口上撞嗎？
    趙辰和王傑兩人雖然不惹事，可卻也不怕事。
    再何況顧早早是他們的同學，他們更不可能放任著不管。
    兩人對視了一眼，而後鬆開了拽住許辭的手。
    顧早早發現今天學校的大門周圍比平日要安靜許多，她眨了眨眼睛掃了一眼四周，卻意外的沒有發現一中的學生。
    就好像被提前清場了似的，很是靜謐。
    她本能的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大對勁，低著頭快速的往家的方向走去，結果剛走了幾步便覺察到有人從後麵逼近。
    顧早早心裏很慌，她條件反射的抬起手反手就扣住了對方的手腕，力道挺大，生生地勒出了圈紅印。
    “你頭上有片樹葉。”
    銀發的少年似乎並沒有覺得有多疼，睫毛顫了下，抿著薄唇柔聲對顧早早這麽說道。
    他的眉眼很是精致好看，即使頭發被染成了這般顏色卻莫名的和他的氣質相稱。
    少年彎著唇角，眼神溫柔的看著顧早早。
    顧早早覺著這聲音很是熟悉，抬眸看了過去。
    這一看嚇的她立刻鬆開了手，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
    被喚道名字的少年一愣，眼底裏閃過一絲狂喜。
    “你還記得我？”
    顧早早雙手不安的緊緊地攥著書包帶，她本還有些紅潤的小臉因為見到眼前的人後“唰”的一下就白了。
    她咬著嘴唇盯著自己腳尖看，在心底告訴自己要淡定，現在他和自己還沒什麽關係，她不可以表現得太過激。
    “我，我聽過你的名字，你打架很厲害……”
    小姑娘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她不擅長說謊，低著頭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楚朝陽垂眸看她，眼神一寸一寸的細細的描著她的輪廓。
    他微微彎腰低頭和她平視著。
    因為距離很近，他清晰的看到了少女睫毛顫抖的頻繁。
    白皙的小臉看起來如玉般，讓人心下柔軟。
    “是嗎？”
    他的語氣聽不出來是高興還是怎樣，平淡如湖麵一樣，沒有絲毫漣漪浮動。
    “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公平起見，我也理應該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吧？”
    楚朝陽總是這樣，在自己在意的人麵前他總是可以將自己所有尖銳的棱角全部掩藏殆盡。
    披上的一層表皮完美的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就像現在，他臉上帶著明媚的笑意，看著顧早早的眼神溫柔，好似看到了整片春暖花開。
    顧早早知道，無論楚朝陽對她的語氣多麽的柔和，骨子裏的霸道卻是根深蒂固的。
    他現在的詢問並不是征求自己的同意，而是態度稍微柔和一點兒的命令罷了。
    她抿著唇，手不自覺地攥緊著衣袖。
    “顧早早。”
    少女的聲音軟糯，聽起來卻酥酥麻麻的如同電流一般。
    楚朝陽眯了眯眼睛，臉上滿是愉悅的情緒。
    眼前的少女又小隻又乖巧，這讓他心神一恍，指尖一動，沒忍住輕輕地揉了揉她的發頂。
    感覺到少女在自己碰觸到的瞬間身子一僵，楚朝陽眼眸閃了閃，極為克製的放下了自己的手。
    他喉結滾動了下，彎著唇角朝她笑的溫潤。
    “冬天天冷，你穿這麽少就先回家吧，別凍著了。”
    顧早早沒想到對方會這麽輕易就放她走，她猛地抬起頭看了過去。
    這一下直接撞進了楚朝陽的眼眸，那雙眸子裏有細碎的浮光，看著她的時候有壓抑著的不可言說的情緒。
    她被這眼神給嚇到了，縮著脖子就想往後退。
    楚朝陽覺察到了顧早早對自己的畏懼，他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
    “我笑起來更讓你覺得害怕嗎？”
    少年喜怒無常，剛剛還笑著現在卻一下子冷下臉來。
    “不，不是……”
    顧早早慌忙搖頭解釋。
    “你笑不笑都挺可怕的。”
    一不小心她將自己的心裏話也一並說了出來。
    她捂著嘴，覺得自己大事不妙。
    銀發的少年沒想到會得到這麽一個答複，他低聲笑了，胸腔震動著全然沒有掩藏他愉悅的情緒。
    他走過去彎腰伸手，在顧早早害怕地閉上眼睛的時候輕輕地捏了捏她柔軟的麵頰。
    “你倒是怎麽都挺討人喜歡的。”
    他的話語連帶著語氣都是滿溢的愉悅，調侃著這麽說道。
    剛還想要說什麽的時候，他餘光一瞥，看到了久候才至的人。
    楚朝陽原本的好心情在視線瞥到許辭脖子上的那根紅圍巾的時候一下子便低到了穀底。
    他鬆開了捏著顧早早臉的手，湊近低聲對她說道。
    “先回家，乖。”
    少年熾熱的氣息噴灑在了她的耳畔，一下子就染紅了一片。
    她覺得癢癢的，抬起手來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許辭眼沉下來，看著銀發的少年這般曖昧的舉動讓他更是火大。
    “離她遠點！”
    鮮少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對自己這麽說話，楚朝陽也臉色黑了一片。
    他指尖動了動，習慣性的拿起隨身攜帶的那把匕首把玩著。
    那眼神冷冽，好像下一秒就要將其刺入他的喉嚨一般駭人。
    “把你脖子上的東西取下來，我不想弄髒它。”
    那匕首反射著凜冽的寒光，映照在楚朝陽的眼眸之中冷的沒有一絲暖意。
    許辭覺得渾身上下都沒什麽力氣，他知道自己可能要受些皮肉之苦。
    他磨了磨後槽牙很是火大的活動了下脖子，“咯吱咯吱”的骨頭的聲音讓他少有的平靜。
    黑發的少年看向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和以往不同的瑟縮著的顧早早，他咧著嘴笑了笑。
    “還愣著幹什麽，跑啊。”
    雖然顧早早的體質是不一樣了，可是她卻並沒有什麽打架的經驗。
    這些人是來找他的，顧早早再在這裏站著遲早會被波及。
    許辭眯了眯眼睛掃了一眼周圍好些因為他的到來而過來的二中的人，扯著嘴角笑的危險又血腥。
    顧早早聽後一怔，下意識的點頭極為聽話的就往家方向跑去。
    然後剛跑了幾步便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什麽。
    現在許辭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百戰百勝的大魔王了，隻要自己一走他肯定會被揍得頭破血流。
    少女深吸了一口氣，在看到楚朝陽朝著許辭那走去的時候慌忙跑過去抱住了對方。
    顧早早不會打架，即使有了這樣的體質腦子也轉不過來，下意識隻會想辦法製止住楚朝陽的行動而已。
    她緊緊地抱住少年的腰，不讓他往前一步。
    她知道這些人都聽他的，所以更加鐵了心不撒手。
    被突然抱住的銀發少年身子一僵，垂眸看到顧早早那雙帶著請求的眼眸一下子沒了動作。
    他抿著唇不著痕跡地將手中的那把匕首拿遠了些，怕傷到她。
    “早早，鬆手。”
    楚朝陽沉著聲音這麽對顧早早說道，聲音喑啞，冰河凝住了一般。
    少女的柔軟貼著他的背，可饒是他有再旖旎的心思也沒法在這種時候漸起。
    他清楚的知道顧早早這樣做並不是因為想要親近自己，而是為了別人。
    “許辭快走啊，你打不過他的！”
    顧早早幹脆閉上了眼，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死死的抱住楚朝陽。
    “我再說最後一次，鬆手！”
    他少有的動了怒氣，伸手想要掰開少女的手，然而手一動卻驚訝的發現她的力氣竟然出乎意料的大。
    完全不像是個女孩子。
    許辭也沒想到平日裏那麽膽小怯懦的小姑娘會在這樣危險的時候幫自己，他心下一動，眼眸也柔和了些許。
    “這種小事我一個人就能解決，不過你能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我還挺意外的。”
    他笑的邪肆，不像剛見麵時候那樣冷冰冰的，少了原本的生疏。
    “顧早早，以後你我罩了。”
    顧早早眨了眨眼睛，腦子沒大轉過來。
    怎麽突然自己就被許辭罩了呢？
    而就是這麽怔住的一瞬，楚朝陽趁機將她的手給掰開，冷著一張臉朝著許辭方向走去。
    他看著許辭那張臉，手中的匕首轉了轉，蠢蠢欲動。
    銀發的少年覺得唇有些幹，舔舐了下薄唇，而後露出了一個很是血腥的笑容。
    顧早早瞥見後心中“咯噔”一下，臉色都白了。
    別人可能不知道楚朝陽這笑背後的意味，但是身旁的顧早早卻很是清楚。
    楚朝陽以為她這麽護著許辭是因為喜歡他。
    顧早早知道自己打不過經驗豐富的楚朝陽，她這下子沒了辦法，隻得上前張開手臂攔住了他。
    銀發的少年眼眸晦澀，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就這樣冷冷的看著她。
    “讓開。”
    他的耐性已經快被消磨殆盡，要不是因為眼前的人是顧早早，他可能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少女抿著唇，堅定地搖了搖頭。
    她清楚的看到他眼眸裏翻湧的情緒駭人，半晌，她握緊著拳頭鼓起勇氣上前。
    在距離楚朝陽麵前僅一拳的位置站住，仰起頭來努力看著他。
    少女的氣息清甜柔軟，讓他恍惚了心神。
    “……你要幹什麽？”
    他一開口自己都愣住了，那聲音澀啞極了。
    雖然顧早早不喜歡仗著對方喜歡自己而做這樣的事情，但是眼下別無他法。
    她耳根紅了通透，臉也是，像是掃了胭脂般誘人。
    “你，你能低一下頭嗎？”
    少女的睫毛顫抖的厲害，聲音也是抖的。
    像是海妖的呢喃低語，楚朝陽隻猶豫了一瞬，而後還是乖乖地低頭湊近了些。
    顧早早看著少年近在咫尺的臉，整個人燙的厲害。
    她咬了咬牙，幹脆閉上了眼，踮起腳尖直接往上撞去。
    蜻蜓點水的一下，少女柔軟的唇瓣碰觸自己的麵頰上，如羽毛掃過一樣美好。
    “哐當”一聲，一直被楚朝陽緊緊拿在手中的匕首因為這猝不及防的親吻，一下子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