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修)(淚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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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林言洲並沒有打算答應女人來畫室做模特的,然而今天他家裏有一個讓他不是很想見的人正巧要來,他想著如果晚點回去的話可能那人就離開了。
    他沒有做過模特,以為左右不過隨便這麽坐著那兒讓人畫就成了,然而卻不想還要像個木偶一樣聽著他們的要求來調整姿勢。
    更讓他煩躁的是,好巧不巧這位置還非要是在五樓的窗戶邊上。
    林言洲抿著薄唇盡量垂眸看著自己的手,讓自己的視線不要往>
    這畫室裏有暖氣,可他還是覺得從頭到腳都涼的厲害。
    “唔,言洲,你再稍微把臉往窗戶那邊側一下好嗎?”
    女人在旁邊打量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找到了有什麽地方不大對勁。
    林言洲身子一僵,長長的睫毛顫了顫,隻扯了扯嘴角笑的也牽強。
    他幾乎機械的動了動脖子,勉強側了過去。
    周圍的人看不出來少年的不安和緊張,但是距離最近的顧早早卻明顯的覺察到了林言洲的情緒。自始至終他連窗外一眼都沒看過,全程都是垂著眸子的。
    女人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拍了拍手對大家這麽說道。
    話音剛落,一時間畫室裏隻有“沙沙沙”的筆尖摩擦畫紙的聲音,整個屋子都安靜極了。
    顧早早還是頭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他,她慢慢將筆給拿在手中,將手中的筆在空中與紙麵對比著,用眼睛描繪著他的輪廓,粗粗勾勒出大概後與陰影細節後,才開始著手細節的刻畫——
    流暢線條的眼與瞳孔帶出奇異的美好,長而密的睫毛像帶著生命的蝴蝶一般顫抖著翅膀,高挺的鼻子,唇形薄而好看,就連那骨節分明的手隻隨便一放也透露著讓人心悸的美感。
    林言洲現在精神高度緊張,少女的眼神讓他瞬間便注意到了。他眼珠轉了轉看了過去,隻一下便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那天的怪力少女。
    “早早,他在看你耶……”
    趙琳壓著聲音激動地對顧早早這麽說道。
    黑發的少女捏著筆慌忙低頭沒有再敢將視線往林言洲的身上放了,她故作鎮定地低著頭依據著剛才看到的少年的模樣在紙上繼續添加著畫麵的細節。
    林言洲以為對方是害羞了,他覺得無趣的掃了她一眼,然後又靜靜的垂眸盯著自己的手。
    他現在無比後悔自己為什麽會要答應來這裏當這個破模特,因為這一坐,就是兩個小時。
    哦還在聽在座各位對姿勢的各種要求。
    要不是天色已經不早了的話,可能林言洲還要在這裏繼續待著。
    “言洲,今天辛苦你了,你也趕緊收拾東西回家吧。”
    “好的老師,你們先走吧,我還要回教室一趟拿點東西。”
    大家不疑其他,都很高興的和他揮手打著招呼然後三三兩兩的回去了。
    倒是趙琳拽著顧早早不讓她走,她疑惑的看向趙琳,不知道她這是要幹什麽,疑惑著外麵天都快暗了為什麽還不回去。
    “早早!”趙琳拽著顧早早的衣袖有些激動:“我好不甘心啊可惡,我們還沒和他說上話呢,就這麽回去的話好可惜啊!”
    她咬著筆頭一臉遺憾的對顧早早說道,但話裏的玩笑成分占著許多。
    “那,那你去和他說兩句咱們再走?”
    顧早早不是很能理解趙琳為什麽會這麽執著於和林言洲搭話,但是她還是順著對方的想法這麽建議著。
    可她剛這麽說完趙琳立刻慫了,“別,別了吧…”,她紅著臉搖著頭不敢上前去和窗戶邊上坐著的那個謫仙一樣的人兒打招呼。
    “還,還是算了吧。”
    她耷拉著腦袋,然後繼續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然而雖然嘴上說著不敢,緊張,但是趙琳的視線還是不自覺的就往林言洲的身上瞥去,看了好幾次,想不讓人發現都難。
    林言洲覺察到了對方看過來的視線後,也順著看了過去。他的眉眼好看,在和趙琳撞上的瞬間下意識的彎著眼睛朝著她笑了笑。
    “你們還有什麽事嗎?”
    雖然麵色有點兒蒼白,但是一點兒也不影響他那本身所具備的殺傷力。
    即使委婉,然而少年的言下之意也很是明顯。
    [你們還不走嗎?]
    “我,我們馬上就走!林同學再見!”
    趙琳連忙拽著還在收拾東西的顧早早就往外麵跑去,少女一愣,還沒有來得及將自己的畫用布遮上的時候變被對方給帶走了。
    林言洲眼眸閃了閃,看著最後兩人離開了畫室之後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他的唇泛著白,過了好一會兒身體才勉強能動彈了。
    他慢慢的用手撐著窗欄,腳從上麵移開輕輕地的踩在了地上。林言洲覺得全身無力,腿也有些軟,他把背靠在牆上良久才緩過神來。
    “……真是自作自受。”
    少年這麽緩緩吐出了口濁氣,仰著頭看了看天花板沉沉的說了一句。
    等他恢複氣力之後他才邁著大長腿準備往畫室門口走去,然而當林言洲路過顧早早那兒的畫架處的時候,見其他人都將自己的畫用畫布遮掩住了就她這兒沒有,於是下意識的垂眸看去。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看過去。而且他也沒覺得看別人的畫作有什麽不對。
    反正左右他們畫的都是自己,林言洲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可以看的。
    少年這麽想著,黑色的眸子在細碎的發下有淺淡的浮光閃爍,他抱著手臂極為挑剔的看著眼前這幅畫。
    畫紙之上少年的眉眼微垂,黑白之色悅在紙麵,陰影處理的過渡自然,五官與細節的捕捉精確看得出作畫人紮實的功底。盡管畫作未完成,但細節的刻畫卻足以令人驚訝。
    他穿的很薄,紐扣解開的地方能夠清晰得看到流暢優美的鎖骨線條。
    林言洲現在看到的還算滿意,他再往上看,莫名的覺得顧早早畫的自己雖然很像,但是眉眼之間卻比現在的自己要成熟許多,少了點兒青澀。
    “嘖,有沒有用心畫啊……”
    形似神不似。
    夜色慢慢籠罩了下來,林言洲回到家裏的時候客廳裏除了傭人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他不喜歡的存在。
    這讓他感到很滿意。
    看樣子那人隻是看了一眼拿了東西就走了,便沒有打算在這裏留宿。
    林言洲想到了這裏心情也變得愉快了起來,即使今天回來看到餐桌上沒有提前準備好食物也沒有生氣,他回頭看向一旁恭敬地站著的管家。
    “晚餐好了嗎李叔,我有點兒餓了。”
    不過四十左右的男人在聽到少年的話後身子一頓,斟酌了下語句後低聲對他說道。
    “那個,可能少爺你要再等一下才可以就餐……”
    林言洲聽後皺了皺眉,他很不喜歡有人反駁自己或者違背自己的意願,他薄唇抿著,眼神也冷。
    “我不喜歡你這個回答,你隻需要答‘是’就可以了。”
    男人臉上的笑意一滯,緩了好一會兒開口想要對林言洲說什麽的時候,樓上拐杖輕觸地板的聲音傳來,沉寂而淡漠。
    “言洲,我可不記得我有教過你不等長輩入座就徑直就餐的壞習慣。”
    林言洲身子一僵,順著聲音抬眸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麵容俊美如刀削般精致,眉眼寡淡,薄唇微抿,看不出一絲的暖意。
    他右手杵著拐杖,純黑的色澤和他的眼眸一樣暗沉。骨節分明的手上戴著一枚戒指,看上去有些年頭了,紫色的寶石純粹,有幽冷的寒光。
    男人輕輕地碰觸了下手中的戒指,垂眸的動作漫不經心,卻讓人脊背發冷。
    林言洲喉結動了動,囁嚅著唇,半晌才聽到自己的澀聲喚道。
    那聲音喑啞的厲害,像是夜風拂過樹葉時候那般颯颯。
    男人隻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了林言洲,他雖然腿不大方便,但是下樓梯所走的每一步都極為堅定,脊背挺直如鬆柏,讓人移不開視線。
    走到林言洲的麵前,他並沒有發難,隻簡單的瞥了一眼對方。
    “你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沒什麽大事,小叔叔不用擔心。”
    “我沒擔心。”
    男人說著緩緩坐下,這個時候李叔立刻會意吩咐廚房裏的人將飯菜布置上麵。
    林言洲被對方這麽一句話給直接堵的不知道說什麽,他暗暗磨了磨牙告訴自己要冷靜。
    少年聽到男人這話後才邁著大長腿坐到了餐桌旁,這個時候他緩緩抬眸看向了這個近一年沒有見到的,也是唯一的親人。
    男人將拐杖遞給了一旁的女仆,然後低頭慢慢地解著自己的袖扣。長長的睫毛的陰影落在了眼瞼之上,這個時候看起來才沒了之前那樣冷漠的意味。
    林言洲剛想要不動聲色收回視線的時候,男人也抬眸看了過來。
    他看著和自己模樣七八分像的男人,腦子裏下意識想到了那副畫……